本帖最后由 orange 于 2010-10-5 18:57 编辑

回到所謂的文明世界已經一個多月，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影子不斷的出現在我的腦海、浮現在我的眼前，究竟是怎麼回事？給環保單位放的餌也出現效果了，執行單位也受到不少壓力。再說，在野黨也會抓住這次機會給執政黨打擊，相關單位很快就有動作了。一切都在我的計畫之中，可是，怎麼還是這麼擔心？距離翡翠島上執行拆除的日子僅剩一個多月，為什麼她還沒準備？為什麼不作準備？不想離開嗎？沒辦法離開嗎？萬一遲了，房子還是會拆的，怎麼不趕緊找地方呢？是擔心嗎？不是擔心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

用餐的時候，望著擁有悠久歷史製作精美的Wedgwood瓷具，看到的是模糊、數不清刮痕的無名餐盤，在她的手裡擦拭。咀嚼著米其林三星主廚準備的完美絕頂料理，味道卻是放置多日、既乾又粗的土司。每天清晨，她只取一片在無情的北風裡嚼著，往北方走去，身體在無情的冷風中哆嗦。浸泡在偌大的浴池裡，聞到的是那終年海風吹拂下，鹹濕腐敗的味道。看著自己的雙手，是射擊訓練留下的繭，一下子轉變成那個被利刃所傷的手指，我似乎感受到她被刺傷時，手抽回來的痛。還有那右手，看似與常人無異的右手，拿筷子的時候，獨有的奇特姿勢，讓夾起的食物老是滑落，似乎筷子對她而言是個困難的工具。是憐憫嗎？所謂的惻隱之心嗎？怎麼她笑的臉孔、徬徨的神情、無助的聲音，反覆出現在我的腦海？在我思考的空檔，無聲無息的浮現；心越是壓抑，湧出的力道越是強勁。

「叩叩，董事長…」未掩上的門，乙羽敲著

「咦！乙羽」回過神

「有心事？」大概是被她瞧見發楞的模樣

「呼…沒什麼，有事嗎？」吐了一口氣我問

「大神括真把翡翠島徵收土地的拆除日期提前了」乙羽說「似乎是因為先前的動作嚇到他了，擔心計畫胎死腹中，所以想先下手為強…」

「這樣嗎？什麼時候？」牽動嘴角微笑，心卻不怎麼好受

「拆除機具正在上岸，安娜傳回來的消息，大神括真要求立即執行拆除工作」乙羽的話，像根針刺入我的心

「…送個國會議員過去吧！幫他安排好交通工具，要快。一定要擋下來！」背往後仰，紮紮實實的靠在椅背上。對於剛剛的決定，如此堅定，我自己也很吃驚。

「明白了」

「衝突恐怕避免不了了。給安娜傳個話，要她好好跟著那位小姐，別讓她受到傷害…」搓揉一下眉心，果真還是掛心她。

乙羽多看了我一眼「董事長還有一件事」乙羽離去前又轉身說

「什麼事？」

「老爺跟莉狄雅小姐今天中午時候到」乙羽提醒

「好的！我明白了」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去接機了。

直昇機已經在頂樓就緒，雖然從這到成田機場不過十五分鐘的時間。但是，如果沒有去接機的話，爺爺倒還好，一向體貼，但是莉狄雅就是不一樣，一旦耍起大小姐的脾氣，恐怕不會那麼容易放過我。莉狄雅，二十歲，七歲的時候與當隨著她母親嫁給伯父，成了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堂妹，席迪是她未改姓前的姓氏。當莉狄雅第一次來到家裡的時候，我還記得她見到我開心的模樣，我以為那是她活潑外向的個性所致，總喜歡黏著我，有時甚至到了緊迫盯人的程度，真讓人受不了。莉狄雅很單純，喜歡的東西就如同倫敦貴婦小姐般，休假的時候把自己打扮了漂漂亮亮的逛街、喝茶聊天、打牌、參加派對。莉狄雅也沒什麼心機，比起我那有從小一起成長卻想置我於死地的堂兄不同。大致說來，莉狄雅是個好的孩子，如果不耍脾氣的話。

「啊！！姊姊！！」機艙門一打開莉狄雅已經在門邊呼喊了，多年的家教都拋到腦後了

「小心！」我揮揮手

「姊姊，人家好想妳！」莉狄雅也不顧腳上的高跟鞋，快速的衝向我懷裡

「好好！知道知道！」摸摸她褐色的頭髮

「爺爺您來了！」我轉向來到身邊的爺爺

「還不就是妳這個寶貝妹妹，成天纏著我帶她來看妳…」爺爺這麼說著，但是臉上盡是關愛的看著莉狄雅

「哼，還說呢，人家早在一個禮拜前就想來了，都是爺爺太忙，不帶我過來，媽媽又不放心讓我一個人走，姊姊又不馬上回去…眼看寒假就這樣少一個禮拜，啊！！！討厭啦！！」莉狄雅跺了跺腳

「好好！別討厭了！不就來了嗎？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給你們接接風！」我很明白怎麼哄這位小姐

「好耶好耶！」莉狄雅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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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拆除…」石島太太的話在我的耳邊迴盪。我放下手裡的鑽子，顧不上還有一大堆尚未撥完的牡蠣，快速的跑回家。如果一切都來不及，一切都成定局，那麼，至少，我得帶走婆婆，也得帶走一些生活用品。如果，碼頭裡的遊民、公園裡的流浪漢可以生存，我們一定也可以。世界末日，什麼世界末日，才不是，我還有我得保護的人，如果我都屈服了，那麼在婆婆面前的才叫做世界末日。我跑著，用力的跑著，越接近那個小屋，路上越多人跑著。跟我同方向的跑著，也有向我跑來的人，手裡盡是行李、包袱。尖叫、呼喊、雜亂的腳步聲。慌了，大家都慌了，突然提前到岸的拆除機具嚇壞大家了。

「婆婆！婆婆！」我一路呼喊著

「姬子！」還沒到家門前，先出現的聲音是相馬

「相馬！你怎麼會在這邊？」他應該在南濱市的

「我是來帶妳的，姬子！」相馬說，身邊多了三個生面孔

「相馬，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幫大家的忙」我緊張的說

「姬子，都這個時後了，走吧！過了這個海，一切就結束了」相馬說

「不是的，相馬，大家都沒有地方去，拜託，求求你，跟村長先生說，請他不要提前…」聲音顫抖

「姬子，即使沒有提前拆除，他們還是不會搬走的，我們都知道…」相馬說的沒錯

「可是…可是…」

「姬子，不要猶豫了，跟我走…」相馬抓住我的手

「可是…可是…不可以，婆婆！婆婆！」我甩開相馬的手，往前方走去

「姬子！姬子！」婆婆倚著門口，我的心好疼，她一定受到很大的驚嚇，所以才會到門口等我

「婆婆！對不起，讓妳害怕了」我抱住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讓婆婆擔心

「姬子，妳走吧！不用管我，去找真琴！」

「不，我不去，我要跟婆婆在一起！」眼淚已止不住

「婆婆，還有我，姬子跟我走」相馬跟了上來

「相馬少爺，如果你可以阻止你的父親，我就讓姬子跟你走。如果，你不能，我不會讓你帶走姬子的。」婆婆說

「婆婆，妳在說什麼？事到如今已經無法阻止了，一定要拆，今天一定要拆。」相馬站在與我們相反的立場

「那我不能把姬子交給一個冷血的人，即便以愛之名」婆婆一腳踢向相馬，我大吃一驚

「凹嗚」相馬跪在地上、痛苦的叫了一聲「妳在幹什麼？我是真的愛姬子阿」相馬憤怒的眼神

「我早就很想這麼做了，要不是欠你老爸錢。還有，不要以為這樣叫做愛，你還不懂什麼是愛」婆婆生氣的說，我還不曾見過婆婆如此激動

「婆婆！」我充滿疑惑的看著她

「姬子，不要怕！我會保護妳的！」這句話從婆婆的嘴裡說出來，痛著我的心，怎麼到頭來，還要一個老人家來保護我？

「可惡…你們來幫我壓制這老太婆，姬子，跟我走」相馬說著，在他身旁的三名男子把婆婆跟我給團團圍住

「誰來幫幫忙阿！」我向路人求救著

「都這個時候了，大家都在忙，不會有人幫的，我是唯一可以幫妳的，姬子，快，過來，跟我走！」其中兩名男子架著婆婆，相馬抓起我的手

「這樣對小姐很沒禮貌哦！」突然間出現一個身影擋在婆婆跟我的面前

「又是妳」相馬說

「我看看」身影轉過頭來，仔細的瞧著我。我一下子就認出她來，那是曾經跟我相處一個星期，有著藍灰眼珠的女子。

「妳想作什麼？」相馬問

「不知道，就看你想作什麼？」女子又轉過身去

「上次被妳耍了，這次我一定要帶走姬子…」相馬大聲說著，表情憤怒，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表情「這女的有兩下子，不用客氣，給我上…」男子亮出棍棒

「住手，不要…，相馬，不要…」我喊著，相馬到底什麼時候變成這樣，我怎麼都沒發覺

女子在我的耳邊說著「別擔心，我會輕一點…」似乎可以感覺她笑著

「開什麼玩笑…」一名男子說，木棒往她揮去

女子蹲下，轉了個身，立即又站了起來，三名男子手裡的棍棒已掉在地上，臉上表情扭曲。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呵呵，年輕真好，身手果真比較快」婆婆笑著說，我看著她充滿疑惑

「可惡，是妳逼我的…」相馬拿出槍來

「相馬，在作什麼，相馬一直是很溫柔的人，怎麼會…」相馬的舉動嚇著我，也讓我不知該如何阻止他

「姬子，妳不懂，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只有比別人強，才可以生存…，這是我這三年來的體會。不用擔心，姬子，我永遠會保護妳的…」相馬的槍指著女子，那三名受傷的男子見情勢一轉，起身一旁咧嘴笑著

「哼哼…碰」女子輕輕的哼了兩聲，轉眼間相馬的槍已經掉在地上，手掌流血

「呵呵…真可惜，我看不清楚…」婆婆笑著說，我很訝異她的反應

「相馬，相馬，痛不痛？」我趕緊跑到他身邊

「姬子，跟我走」相馬順勢抓住我的手

「唉！這樣我不是白忙一場了嗎？」女子瞬間拍開相馬抓住我的手，然後，把我拉走「她不能跟你走」

終究，相馬還是一個人離開了，如果那女子沒有把我拉回，我想我還是不會跟他走。一來是婆婆，二來是相馬已不是過去我所認識的相馬；最後是一個很不安的原因，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但是，在心底的最深處有個聲音告訴我，有一隻手，是我該握的。

碼頭拆卸機具還是陸續卸到陸地上，其中部分已經運送到我們眼前。一切都完了，稍早以前，還一度以為有轉寰餘地，以為大家還有救。我進了門，裝了些衣物，對於接下來的事完全沒有頭緒，我不知道我該往哪裡去？是不是先找個小旅館？還是到多摩市？還是就像現在坐在家裡等著，等著無知的未來？神秘女子也在屋子裡，高佻的身材倚著門。

「那個…很謝謝妳幫我們解圍，我叫來栖川姬子…叫我姬子就可以了…請問…」想起之前跟她相處的時候，她總是冷冷的

「安娜‧金‧丹尼列夫斯基，叫我安娜就可以了」女子爽快的回答

「謝謝妳，安娜」

「不用，來栖川小姐也幫助過我唷！」安娜突然對我眨了眼，我怔了一下

「妳一直都沒走吧？！」婆婆問著

「…」安娜看了婆婆一眼並沒有回答

「我們會怎麼樣？」婆婆又問

「…」安娜頭探出門外一會兒回答「不知道」

「那妳還會繼續跟我們留在這裡嗎？」婆婆又問

「我說老婆婆，妳的話會不會太多了？」安娜似乎不太願意回答，隨後轉身出門

屋子裡又只剩我跟婆婆兩個人。

「婆婆，不用擔心，現在已經中午了，或許今天不會拆到我們這裡來。」我說

「嗯，但是，明天、後天總有一天會拆到我們的房子」婆婆語氣沮喪「姬子，為了以防萬一，有個東西要給妳」婆婆從床下裡拿了個盒子

「這是…」打開盒子是一組閃亮的東西，中間的是體積比較大，像個墜子，其他體型比較小的，圍繞著閃閃發亮的大墜子，紮實的鑲在絨布上。

「璀璨千陽，聽我說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但是，我很不安，覺得那一天快到了，在我還能跟妳說話的時候，我得把事情跟妳說清楚。」婆婆說

「這是”璀璨千陽”，也是姬子的父母留下來的，傳說中神秘的如永恆太陽般的燦爛，質地、光澤遠勝於先前所發現的”非洲之星”與後來出現的”金色陛下”。姬子的母親是很了不起的鑽石尋礦專家，人稱鑽石獵人，為這個世界找出最完美的物質。姬子的父親是全球工藝最精湛的鑽石設計師暨切割師。鑽石，就像妳看到的經過精湛的車工可以閃閃動人，既高貴又美麗。摩氏硬度上，它被貼上10的標籤，是世界上最堅硬的物質，沒有任何東西的硬度可以超越它。但是，鑽石這種東西被世人奉為永恆的美麗，象徵千古不變的愛情，卻也是萬惡的的起源。姬子的父母，在一次尋礦中，不幸喪生。姬子的外婆不相信自己經驗豐富的女兒竟如此喪命，而且居然是在找到”金色陛下”不久就發生意外，也未免太巧合了。所以，在妳六歲的時候把妳託付給我，妳還記得嗎？姬子」

「嗯…」我點點頭，但已看不清外婆的臉

「璀璨千陽，就是她當初帶妳來到翡翠島時所留下來的。現在想起來，或許大小姐早已知道會有喪命的一天…」婆婆稍作停頓，似乎回憶起什麼

「姬子的外婆也是個了不起的人唷！轟動二十世紀的鑽石非洲之星就是大小姐她發現的唷，那時，她也只有十八歲…。」

「大小姐…」我重複著

「呵呵，是啊，我很年輕的時候就跟著姬子的外婆，就像保鏢一樣，因為鑽石這東西很美，但是也會招來惡魔的。所有礦石探勘者，一定會雇用保鏢，不少有錢的家族甚至會自己培養、訓練。保鏢的工作就是守護主人，也就是尋礦者的性命，因為鑽石的世界很黑暗，是彼此競爭的，相互爭奪新發現的原礦也是兵家常事。很多尋礦者散盡家產，終其一生也無法找到好的礦脈；被其他找尋礦脈的獵人所殺也不在少數。可是，大小姐不一樣，她有草原動物的靈性，可以嗅到埋藏在地底下平凡人所看不到的東西。矯捷的身手，加上傑出的保鏢，讓她更為耀眼。妳的母親也繼承了這個血統呢！」婆婆停了下來「呵呵，我以為，我可以一輩子追隨大小姐。可是，很不幸的，我在一次意外當中，被礦區的炸藥傷到頭部，影響我的視力。二十三歲那年，我退休了！加賀犽子從此消失在全球排名保鏢名冊之中」

「婆婆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低著頭

「姬子，如果哪一天，我不能在姬子的身邊，姬子就帶著璀璨千陽尋找姬子永恆的幸福。真正愛姬子的人，可以給姬子幸福的人。如果不是可以給姬子永恆幸福的人，絕不可以讓他知道這東西的存在。我說過，鑽石這東西既美麗又邪惡。這一點，妳要記住。」婆婆說話的神情很慎重

「婆婆…」總覺得婆婆在跟我告別似的，十分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以為相馬跟他的父親還有哥哥不一樣，若不是這次的事件，我還是支持妳跟相馬的，以為相馬可以給姬子幸福的一生，但終究我還是失望了。這就是為什麼我的立場變了，今天即使璀璨千陽不被相馬所用，也會落入他父親或哥哥的手裡，這樣我不甘心，不甘心。」婆婆雙拳緊握

「原來，守護我的人是婆婆…」眼淚掉落在手背上

「姬子，別哭，這是我身為大小姐保鏢的驕傲。最後，大小姐把妳跟璀璨千陽交給了我，是我無比的驕傲。我也一直期待可以看到姬子得到幸福的那一天，只可惜，現在的狀況太出人意料了…」

外面吵雜聲持續著，廣播器傳來要大家盡快疏散的訊息；街道上，村民亂哄哄的四處奔走。方才離去的安娜又回到屋子裡，手裡帶著食物。

「吃點東西吧！」安娜說

「或許還有一絲機會…」「要賭嗎？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