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orange 于 2010-10-12 19:32 编辑

晚上十點半，螺旋槳再度噠噠噠的轉動，往東南前進。預估到達那邊也是半夜了。怎麼變得這麼急性子了！坐在機艙，閉著眼，想著乙羽的最後一句話「他們的孩子取名為來栖川姬子」像雷擊一樣的打在我的心臟。加賀犽子想跟我說什麼？那個終其一生只伺奉來栖川兩代的保鏢，守護夏目葵以及她的孫女。如此忠貞，不晃為最有價值的保鏢之名。然而，令我想不透的是，無論是 ”非洲之星” 或 “金色陛下” 都足以帶給那個女孩富裕的一生，儘管合約可能與其他出資者利潤拆帳。是因為世人不知有她的存在，所以那個女孩沒有繼承下來？或是有其他的原因？有人刻意隱瞞？還有那消失的 “璀璨千陽”，果真存在嗎？不論那個問題，今晚都無法得到答案。沒有原因的不安，無法解釋的心神不寧是驅使我前來的主因…。「愚蠢！」

「董事長，快接近快艇的位置了，海面上有些風浪，但是還算穩定。不過因為是晚上，光線太暗，下去的時候，還是要小心點…」乙羽說

「知道了…」朝窗外看一看，距翡翠島還有一段距離。直昇機正在下降、快艇越來越明顯。「等等，那是什麼？」

「望遠鏡」我要求，乙羽很快給我取來「直接在島上降落！最快的速度！」弦月高掛的夜空，第二道閃電擊上我的心

大火，那個方向十分接近女孩的住處，不安的心已轉成急促的心跳。晚了嗎？不可以…不可以來不及…，絕對不可以…。「再快一點！」

「安娜沒有接電話」乙羽顯然沒有聯絡上

「發生什麼事了？」肯定是的，不然安娜不會不接電話。同時，趕緊帶上些簡易的裝備。

「董事長，差不多了」木村健探頭過來說

「離火災地點遠一些，風會助長火勢…」

雙腳重重的落在地面，全力往被火光圍住的方向跑去。島上居民四處奔竄，哭叫聲此起彼落。我繼續前進，溫度越來越高，狀況也越來越糟。奔走哭喊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是，卻不見警察或救難人員到場支援，火勢這麼大，估計也發生一段時間，似乎是刻意安排好的。太多不合理的災難現場加重我心裡的恐懼，這樣的推論也讓我更加不安。顧不得旁人驚嚇的神情、悽厲的吶喊、恐慌的求救，使勁的往那個小屋子跑。「乙羽，趕緊找人來…」奔跑的同時，我撥了手機，這是我可以為你們作的。不是我不夠慈悲，不是我不願意停下腳步，不是我不懂生命價值，而是，而是，我還有更緊急的事…真的很急…。心中不斷的吶喊「快呀！快呀！」。我不再思索為何她的臉終日縈繞著我；不再找尋不安、心神不寧的原因，我只知道要趕快到她身邊，看到她好好的，現在唯一的念頭。

終於來到火場地點，大火霹啪霹啪霹啪的燃燒，零星的爆裂聲不時傳來。儘管寒冬無情的冷風，熊熊的火焰硬是把氣候轉變成夏天的酷熱。失火的地點果然是女孩居住的這條街。迅速來到那個曾經待過的小屋，已陷入一片火海。我往後方人群聚集的地方奔去，希望那是被疏散出來的村民。人群中不少灰黑的臉、嗆傷咳嗽的傷者。來回轉動在群眾之中，雙眼快速移動檢查是否有熟悉的臉孔，事實上，我搜尋的只有一個。沒有，沒有，沒有，還是沒有…，轉上兩圈還是不見她的臉，也不見安娜與那位老婆婆的身影。可惡，可惡，姬宮千歌音妳到底在作什麼？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看清楚？妳明明可以的，明明可以的…。心急如焚原來就是這樣的感受，如此難受，頭痛欲裂、無法呼吸、心臟像是要爆開來的樣子。哪裡？哪裡？妳到底在哪裡？

「姬子！姬子！不行去阿！姬子！太危險了！」我聽到遠處有人叫她的聲音。回頭，循著那個方向，在擁擠的人群中推擠，在凌亂的空間穿梭，推開阻擋在我面前的人，越過腳下任何妨礙我的東西。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我不去思考為何如此堅定，那來自心底最深處的堅定呼喚。「回來阿！姬子」呼叫的聲音持續著，我的腳步沒有停下。那裡！那裡！她就在那個方向！

終於，我看到她的身影，是背影，已經往火裡跑去的背影，那被猛烈大火包圍的小屋子。我心一怔，也追了進去。「來栖川小姐！來栖川小姐！」我喊著，屋內的溫度異常的高，從外面看來是金色的、火紅的火海，在裡面卻是一片漆黑，濃煙瀰漫的空間，肉眼難以睜開。這就是火災最讓人感到恐怖的地方，容易讓人迷失方向；也是為什麼人遭濃煙嗆死的機率遠高於被大火燒死的機率的原因。正確的說，應該是人在被大火吞噬前早已被濃煙嗆死。「來栖川小姐！來栖川小姐！」我繼續喊著，希望可以知道她的位置。「大小姐！」回應的是安娜的聲音。推開經不起大火炙燒、傾倒而下的門、毀壞的家具殘骸，我來到安娜身邊。見安娜正試圖搶救已受重傷的老婆婆，她的手中抱著一個東西，像個盒子，死命的抱著。協助安娜順利出去，回過頭繼續找尋她的蹤跡。

我在一樓尋找。依據安娜的說法，安娜先救出她的，這位小姐一定是不放心老婆婆，才又回到火場，推估應該在附近，只是黑暗的空間，讓我看不到她。燃燒範圍逐漸拉大，大火迅速的蔓延，熱空氣不停的向上攀升，火勢已擴大到天花板。這樣的跡象判斷，時間已經不多，全面性猛烈的燃燒--閃燃現象隨時會發生，之後便是最為旺盛的大火。然後，很快的這裡會全部坍塌，一切都會 毀 滅 殆 盡。「來栖川小姐！」不停的喊著，依然得不到回應。受不了屋內的高溫與由上而下的輻射熱，我不由得蹲下身體，在地上爬行，以便獲得更多空氣。同時，仔細的確認經過的地方以及翻動四周散落的殘骸，因為，她恐怕早已倒在某個角落了。不出所料，在廚房的位置，我發現她的身體，還留著呼吸。拿出口袋裡的手巾，沾濕帶上的水，蓋住她的口鼻，將她緊緊包覆在懷裡，謹慎的閃躲剝落中帶著火花的灰燼，確保她毫髮無傷的走出火場。「不許再作這麼危險的事了！」看著昏迷的臉，如釋重負。

不久之後，島上僅有的一部老舊消防車趕到現場，開始滅火的動作，對今晚所發生的事，我極度的不滿，也甚為驚恐。不滿是因為想到我的飯店，居然僅能仰賴這樣的設施；驚恐的是，今天，如果我沒有來，這個女孩是不是…。我不敢想像那樣的後果，因為，我不願意見到…也不允許…。不可原諒，今晚的一切都不可原諒。

被救出的傷患隨意的被放置「這位婆婆嚴重灼傷，得送燒燙傷病房」現場救護人員對著她說。

「只好麻煩渡輪公司的人了，麻煩他們開船送加賀婆婆去本島」關心的是一位村民

「我也去…」一醒來就守在婆婆身邊的女孩起身準備離去

「那裡有直昇機…比較快」指著前方的私人直昇機；我…竟然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清點所有需要上醫院受傷的病患，加賀婆婆先上，再來是其他程度嚴重者…」乙羽很快的接上

她淚眼婆娑「謝謝妳…」第一次，我與她四目接觸。剎那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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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宙斯雖為奧林帕斯山的眾神之王，但宙斯總是在愛情上背叛天后赫拉(Hera)。可悲的是，對愛情忠貞的赫拉，對風流的宙斯總是不會給他難堪，畢竟他是眾神之王。但是，赫拉卻從不饒恕宙斯的外遇對象。愛歐(Io)，赫拉神殿的女祭司，據說很美麗，被宙斯追求著。為了不讓赫拉發現，宙斯把愛歐變成一頭母牛。但是，還是被赫拉識破，赫拉帶走愛歐，並命令百眼巨人阿哥斯(Argos)看管。阿哥斯忠心的服從赫拉的命令，睡覺時只閉上兩隻眼睛，其餘的都睜著，如此，沒有人可以接近愛歐。思念愛歐的宙斯，找來自己的兒子荷米斯(Hermes)幫忙，荷米斯是宙斯與女神美雅(Maia)所生的兒子，也是宙斯的傳令官，是商業之神，也是騙子的守護神。荷米斯用了騙術，殺了阿哥斯。赫拉不忍忠心的阿哥斯的冤死，便把他身上的眼睛都取下來，撒在心愛的孔雀的羽毛上，於是成了現今孔雀羽毛上美麗的花紋。

冰涼的感覺在臉上滑動讓我醒來，印入眼簾的是一個美麗的臉孔。「婆婆…」我沒有多加思考，快速起身，尋找婆婆的身影。我看到安娜，她的手受傷了。「安娜，對不起」安娜沒有回話，眼睛朝旁邊注視著。順著她的眼光，很快的看到地面上躺在擔架上的婆婆。婆婆傷得很重，衣服已經燒焦，身上大部分皮膚也呈現焦黑，沒有衣物覆蓋的地方還可以看出血水流出，我的心裡很著急，因為我好害怕聽到有人告訴我婆婆的傷勢，恐懼湧上我的心頭。

「救救她，救救她…拜託」我淚流滿面對著救護人員說著

「先不要驚慌，這婆婆的狀況不是輕微的，需要送燒燙傷病房，可是，我們島上沒有這樣的設備…」正在緊急處裡的救護人員說著

「姬子，我們去找渡輪公司的人幫忙…」石島先生說

「我也一起去…」我的手臂拭去臉上的淚水

「那裡有直昇機，比較快」陌生的聲音說著

「謝謝妳」抬頭，我看見方才那美麗的臉孔，藍色的眼眸、藍色的頭髮。我知道她是那個藍髮女子。第一次，我看著她。

直昇機劃破夜空前進，發出轟轟的聲響，機艙內黑暗的空間，婆婆的呻吟…分秒都是煎熬。下一刻、明天、未來，像是看不到盡頭的恐怖山洞，無法掙開的恐懼。如果是夢，是夢就好了。直昇機的速度聽說比較快，但是，我無法衡量。今晚的時間都不對，火來得太快，在直昇機上也感受不到所謂的速度，我甚至以為是不是弄錯方向了，不然南濱市怎麼變遠了。

漫長的等待終於看到陸地的燈光，我知道南濱市到了。一位金色捲髮女子，乙羽，藍髮女子這麼叫的，她的要求下，直昇機直接降落在市立醫院停機棚。半夜降落引來一陣騷動，院長也來了。婆婆還有幾位村民很快的被推入急診室，先作傷口處理。不多久，院長出來跟金色捲髮女子說了幾句話，她轉向我。

「這裡的設施無法應付加賀婆婆的傷勢，目前醫院已經先將作緊急處理，婆婆需要立即轉到東京的大醫院」乙羽的話讓我更加確定婆婆的狀況

「怎麼會這樣…怎麼辦？」眼淚很快的流了下來

「別擔心，乙羽會處理的」藍髮女子說話

「謝謝妳…這位小姐」我跟她們鞠躬，對她們所提供的幫助，我好感激

「姬宮千歌音」她說

「謝謝妳，姬宮小姐，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妳」

「千歌音，叫我千歌音就可以了！」她微笑的說

「真的很謝謝妳，千歌音」跟人家道謝的時候應該要微笑的，但是我現再怎麼也笑不出來，眼淚不停的流

「別哭，姬子，我可以這樣稱呼妳嗎？」

「嗯…」我點點頭

我不知道乙羽是什麼樣的人，偶爾跟藍髮女子耳邊小聲交談著，她在機上撥了幾通電話，讓醫療人員在降落前已做好準備，我知道她可以幫我。接近天亮的時候，婆婆終於被送進東京綜合醫院附屬燒燙傷中心。很大的醫院，比起島上的小診所先進很多，醫生、護士不停的忙進忙出。婆婆進了燒燙傷重症病房，醫護人員匆匆的告訴乙羽跟我婆婆的傷勢並不普通，隨後即轉身離開。這也讓我感到恐懼，十分恐懼。然後，我被帶到一間休息室，有人送早餐過來，還有一些盥洗用品。「先留在這裡，好嗎？」藍髮女子說著。然後，跟乙羽離開醫院。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再見到她們，無論如何，都得再跟她們好好說聲謝謝。

「現在為您插播昨晚半夜發生的翡翠島大火…」打開電視，新聞正在播報

「…大火無情的把翡翠村上最主要的街道燒得面目全非…」「…有記者目擊瀾月董事長也在現場出現，而且也加入救災行列…」畫面出現藍髮女子千歌音的臉孔，以及直昇機起飛的情形

「…現在最令人好奇的就是，翡翠島觀光賭場開發案的最大股東—瀾月集團的董事長，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場？瀾月跟這次大火有什麼樣的關係？」記者的聲音持續著，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無聊」安娜進來把電視轉往別的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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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抓到的那兩個人現在怎麼了？」回到公司，進入電梯，我問。

火災發生之前，安娜盯上兩個行為詭異的人，不是島上的人。兩人犯案意圖明顯，安娜前往擒住其中一位，卻讓另一位有機會縱火…。

「還在偵訊中，不過看來應該是錯不了的，只是要讓他們咬出幕後的指使者，需要花點時間」乙羽回答

「妳覺得是那方面的勢力？」出了電梯，走在往辦公室的方向

「大神括真，不過究竟是出於他自己的意願，還是寰宇國際還有待釐清」

「應該都有，大神括真再怎麼大膽，也不置於承擔這樣的風險，若不是後面有人撐著。探一下寰宇那邊的消息。不過，最後的口供只有一個，就是大神括真…」估計寰宇國際也一定會極力與他劃清界線「找人看住他」

「瞭解」

「跟長濱大河說一聲，絕不可以給他有任何交保的機會」那傢伙不可原諒

「好久沒這麼熱鬧了…」望著樓下的實況轉播車，乙羽笑著

「傷腦筋呢！那豈不是要我不能落地囉！」

「這個月燃料費恐怕增加不少呢！」

我讓乙羽重新安排每日的行程，盡可能錯開重要冗長的會議，因為那位老婆婆隨時會醒來，也隨時會走。全身60%四度灼傷，情況相當不樂觀，加上年紀這麼大了，很難逃得過這一關。而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想跟我說什麼，所以也得去探望她才是。另一方面，我也擔心那女孩的狀況，徬徨無措吧！陌生的城市，只會加深她的不安。況且，那位婆婆隨時都會走，那麼…實在不願意想像她受苦的模樣。因此，我的行程得變得更有彈性，當然，乙羽是我第一個出賣的對象，她似乎也習以為常了。

晚上，回清井澤前，我讓木村健在醫院稍作停留，此時加賀婆婆仍在昏迷狀態。一天當中，家屬在下午有一次可以探望重症病患的機會。我知道，她很想看看婆婆，只要有任何機會，她都會去探望。我想她大概也清楚她的狀況，因此更會把握每一次探望。

「姬子，今天好嗎？」進了休息室，我問。這是為特殊病患家屬所準備的休息室，與飯店同等級的管理。讓她在這裡，我很放心

「嗯，謝謝妳，千歌音」她沒有回答好或不好，當然，我明白她其實不好受，但是卻沒有辦法跟我回答她很難受

「婆婆怎麼樣了？」我問，明明已經知道了

「婆婆還沒有醒來，下午探望的時候，婆婆都在呻吟…一定很痛…」眼淚又充滿她的雙眼。她流淚的樣子，讓我感到不捨

「姬子，很擔心…」我問

「嗯…婆婆是撫養我長大的人，也是我最親的人…。千歌音，為什麼只能探望一次？萬一婆婆醒來的時候恰巧不是探望的時間，那婆婆看不到我，一定會擔心的…」明明是自己擔心，卻又掛心婆婆會擔心她。她的話總是驚訝著我。

「醫院這麼規定一定有原因，那是因為我們每進去一次就會帶進細菌，也增加對病患的威脅，對婆婆現在的狀況而言，不是很好…如果，細菌感染引發敗血症，那可就危險了」我解釋著

她點點頭「嗯，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表情依舊沮喪

「不過，姬子說的也很有道理，一天只見一次面，太不近人情了。走，我們再去一次。」牽著她的手往門外走去

「咦！」她疑惑的表情，眼角還留有淚水

醫護站工作人員給我們取了無菌衣，無菌等級最高的，從頭包到腳，眼睛部位也由透明材質裹覆，確保對重症婆婆可能的影響降至最低。

加護病房裡，一個人形全身裹著紗布，僵硬的躺在床上，呻吟著。四肢末端手指、腳指恐怕已經因高溫溶化在一起了。稍微靠近，不難看出紗布已經沾染血水，正確說法，是組織液，是嚴重燒傷所產生的自然現象。雖說是自然現象，如果範圍夠大，絕對是致命的，眼前的病患就是這一型。組織液必須清除，否則可能引來細菌感染；但是又得防止病患身體過渡脫水以及血漿流失，這也是這一階段醫護人員全力搶救的目標—維持患者生理機能與平衡。

對一般人而言，維持生理機能與平衡是極為簡單容易不過的事，就像呼吸、喝水一樣，人體可以自行調解，無須外力介入。然而，人體究竟是複雜的，一旦失衡，嚴重失衡，現代科學醫術也無法控制這個機器。人體的密碼，我們終究掌握得還不夠多，也因此，維持婆婆的生理機能與平衡對燒燙傷急救小組而言，是極具挑戰的。我也明白，機會十分渺茫。

同時，這一階段對病患而言也是極度痛苦，病患也會大量脫水、血漿流失，還有伴隨劇烈疼痛作造成的胃筋攣引起的胃出血。也就是說，躺在床上的老婆婆身心正處於恐怖的煎熬…。站在病床前的女孩，也深受折磨。

「姬子嗎？」病患似乎恢復意識，但是因為嗆傷嚴重，喉嚨、支氣管黏膜受到損傷，老婆婆的聲音極為粗糙，理當說來，婆婆要發出聲音也是極度痛苦的。

「婆婆！」隔著頭罩，姬子叫著

「唔～」痛苦的呻吟「是妳嗎？呼呼…在姬子旁邊的是妳嗎？」婆婆用盡力氣的說，忍著如千萬把刀割的痛苦，分分秒秒都不會消失；渾身如浸泡在滾燙熱水中的濁熱感，無法得到絲毫喘息。儘管如此，她還是可以辨別出我的存在。

「應該是吧！」我說

「嗎啡…」模糊沙啞的聲音

我沒有回答，姬子也不解的看著她，隨後又轉過頭看我。

「給她嗎啡…」考慮一下後，我召來醫師。醫院多少會備此類禁藥應付特殊狀況，這位婆婆顯然知道…。

「妳還是來了…」注入嗎啡後，老婆婆的痛感稍微獲得解脫

「找我有什麼事？」我直接了當的問

「幫我照顧這孩子」她說

「婆婆！不要說了」透過透明遮罩，我可以看到她的眼淚

「姬子，先讓我們談完」婆婆說著

「我想妳應該瞭解她的身世了，在妳決定來找我前」儘管嗎啡已經進入身體，她的意識還是相當清楚，我相當訝異，多麼驚人的意志力！當然，也可能是…。

「大致瞭解，不過為什麼找上我？」

「獵犬的嗅覺！從那個叫安娜的身手可以觀察出一些端倪，也或許是這孩子的外婆給我的指引」

「我有我的事業，恐怕會讓妳失望」我說，另一方面，覺得這樣請求也十分唐突

「或許吧！但是當我聽到妳在火場裡呼叫這孩子的時候，我知道我的勝算相當大」

「這樣嗎？」我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原來她那時仍保有意識

「答應我好嗎？拜託…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老婆婆奮力的動了手臂，這樣的拉扯只是會增加她的痛感

「婆婆！」姬子喚了一聲，看著老婆婆又看看我，似乎不太明白我們的談話

「我瞭解了，我會照顧她，但是那是出於我的意願，也是我對她救命之恩的報答，絕不是受人所託」我說，這女孩絕不是物品

「無論如何，我都謝謝妳，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想妳應該明白，而我也相信妳可以。但請務必小心獵犬…很抱歉把妳也給捲進來，真的很抱歉…」婆婆的道歉很誠懇，我明白現在的她心裡最掛念的還是這位女孩

「我明白，也謝謝妳的忠告，我會小心的」

「姬子」老婆婆召喚姬子

「婆婆！」

「姬子，婆婆先走了，姬子，原諒婆婆沒能看到妳得到幸福的那一天…」

「不要，不要，我不想聽，婆婆！」哭聲越來越大

「不要哭，姬子笑的樣子最可愛、最好看了。如果我不在了，姬子，不要難過，姬宮小姐會照顧妳的」我的姓氏從她的嘴裡說出，原來她知道我…

「不要，婆婆，我誰都不要，我只要婆婆」姬子拼命搖著頭

「別難過，姬子，我相信姬宮小姐可以好好照顧妳，妳要好好跟她相處，還有記住我跟妳說的話」婆婆接續著說

「不要，不要，求求妳，婆婆」

「聽婆婆的，待在姬宮小姐身邊…」

醫護人員示意我們離開，因為準備為病患換上紗布，這個過程也極度讓人難以忍受。組織液不斷滲入紗布，皮膚因已被燒掉，血肉會直接與紗布黏在一起。醫護人員必須把沾滿黏液的紗布取下，再覆上乾淨的紗布。這樣的動作每隔兩、三個鐘頭就得換一次，如果病患組織液流失太快，更換的頻率會增加，也會造成病患肉體及精神上極大的負擔。紗布更換的過程不宜過快，病患也會因痛苦不堪而哀嚎不斷。換紗布的過程當中，因疼痛而昏厥的人也不在少數；不少重度燒燙傷病患無法經歷這樣的痛苦，因此而求死以結束這樣的折磨。不想讓姬子看到這幕慘狀，我帶她離開。

回到房間，她眼淚沒有停止，癱坐在沙發上。再也受不了只是在一旁看她流淚的模樣，我來到她的身邊，輕輕的擁著她。

「別哭，姬子，我會一直陪妳」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

「婆婆會怎樣？」

「…」撫摸她的頭髮，我沒有回答

「千歌音是好人對吧！」她抬起頭望著我，受到那些報導的影響「千歌音不會傷害大家對不對？」

「沒有人會受到傷害…姬子」我不知道我是否曾傷了誰，但是，現在，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她「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在確認姬子已安靜上床休息，直昇機再度起飛，往西北方向前進。昨晚沒回清井澤，今晚總得回去一趟。只是，手機響起…。

「加賀婆婆走了」安娜從電話那頭說著

「折回去」我知道我無法這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