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還說我呢，」將杯子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我看著正苦惱的曼寧，用著帶點取笑的語調說道，「結果最像媽媽的人好像是妳吧？」

「如果又又想叫我一聲媽咪，我完全不會介意喔。」

她應該是認真的，不過，我想又又應該沒這種念頭。

「說起來妳真的嚇了我一跳，」她站起身朝我走近幾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呃……上個月……」很奇怪的，曼寧指責的眼神不帶半點殺傷力，可我就是感到一陣心虛。

「正確一點的時間。」

呆滯了一秒，我算了下時間答道：「二十五天前……」

「所以妳瞞了我二十五天？」

「……嗯……」我開始感到害怕，如果曼寧真的生氣了該怎麼辦？畢竟我從未看過這樣的她。

「道歉。」

「對不起。」

「算妳老實，我就不跟妳計較了。」曼寧滿意的笑著

突然有點納悶，我只是想給她一個驚喜，為什麼我要道歉？更者，我怎麼立刻就道歉了？

「傢俱的話，妳明天又是滿堂呢……」曼寧坐在床沿露出苦惱的樣子，「唉？那又又怎麼辦？」

「早上我會帶去學校，等下午我媽回來就行了，傢俱……」

「那我來顧又又吧！」突然彈跳起來，她眼裡滿是期待，「明天我四五六節沒課嘛。」

「可是……」不管怎麼說，她們兩個今天才第一次相處，馬上就要單獨交流這點對小朋友來說不會造成過度的壓力嗎？可突然覺得露出稚氣面的曼寧異常的可愛，不，是心跳漏一拍的我異常了吧？深吸一口氣，讓心情平靜下來：「還是看又又的意願吧。」

「說的也是呢。」看著又又思考了一下子，卻突然對我說：「孟萱，不能先讓又又洗澡嗎？」

「啊？喔，那我先去開一下熱水器。」

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啊，是什麼樣的商量方式需要把我支開？不過入夜氣溫真的降了很多，還是讓又又快點洗完澡才比較不會感冒。先轉開瓦斯確定管線沒有漏氣，再打開熱水器放水，趁水還沒放滿前先燒水準備做晚飯，等浴缸水滿了再試一下溫度後，先回廚房給鍋子蓋上悶煮才上樓去。

「……」

雖然我早知道曼寧對小孩很有一套，但又又在沒有我詢問的情況下不會和其他人親近的，而我眼前的景象是又又坐在曼寧腿上聽故事？這孩子連給我媽抱都是板著張臉的，瞇起眼看了仔細，曼寧手上拿著那本快散了的故事書，今天出門前我只跟又又說過：想看的話從我包裡拿。再者，曼寧不會擅自翻動我的東西，所以是又又請曼寧唸的？不管怎麼想都令我驚訝。

「……其實野獸是要替小公主抓魚，可是牠其實沒有抓過魚喔，所以『啪搭啪搭』的把身體都弄濕了還是沒有抓到，」曼寧瞄了我一眼，「這個時候啊，有一隻黑色的大熊熊慢慢的走過來了，牠坐在河邊，伸出一隻手之後不動了……好了，又又要先洗澡囉。」

將書闔上後交給小主人，曼寧將又又抱下，但才剛站起來又又便揪著她的衣襬，在我二度驚訝的同時曼寧彎下身對又又說：「睡覺的時候阿姨會唸給妳聽的喔。」手指了我一下，可我卻看見又又快速地搖頭……雖然覺得有些打擊，但我確實不是說書的料。

「孟萱，不介意我今晚開始住吧？」

「呃……如果妳不嫌擠的話。」

「那我晚點再過來囉。」曼寧笑了下，先行離開。

帶著又又去浴室，在經過她的同意之後，倒了一點沙威隆在澡盆裡，像是稀釋後的葡萄柚汁顏色，我關上門讓又又享受洗澡時間。今天的晚餐吃咖哩烏龍，確定咖哩醬的濃稠度，撈起麵條，再將預先切丁的蘋果放入，分成兩碗端到客廳桌上，聽浴室裡傳出一陣陣洗澡小鴨的聲音，又又差不多該出來了。

跑回房裡去拿浴巾，拿起曼寧給又又選的睡衣，停頓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今天的曼寧很不一樣，比以往更有魅力，更有吸引力，在店裡、街上的人好像都注意著她似的……

「……」不明白為什麼，總感覺心裡酸溜溜的。

下了樓給又又穿好衣服後，在客廳一邊看手機播放的新聞一邊吃晚餐。

吃飽後我讓又又先回房裡去挑明天要穿的衣服，自己清理過廚房便去洗了澡，之後教又又數數和注音符號。八點過後，曼寧帶了些點心飲料過來，我們兩個盡量找彈性高的話題聊天，想藉此吸引又又開口說話，但一直到十點多，小朋友已經昏昏欲睡了卻還是沒有開過口。

無奈的彼此互看，「失敗了呢。」以眼神交流這句訊息。

我帶又又去二樓的浴室刷牙，曼寧則去一樓使用浴室，我真好奇她是用了什麼辦法取得又又的信任，就連我也不過是憑著和孟庭有些相似的面孔，但又又從來沒對我笑過，而在曼寧唸故事時，我有發覺那張小臉略顯愉悅，到底她是怎麼做到的呢？

將又又抱回床上，還沒聽到故事的後續就沉沉地睡了，看著這孩子的睡臉，我沒有辦法理解怎麼有人狠得下心拋棄她。

「哎呀，看來不用說故事了呢。」

「反正也聽過一小段了啊。」

伸手點亮床頭燈，曼寧見狀順手將房裡的燈關了：「那本故事書很舊了，沒有別的書嗎？」

「我就只有那本書。」看著曼寧爬上床，才發現她的睡衣和又又的是同一個樣式。

「對了，妳好像沒跟我說過又又姓什麼耶。」

「跟妳一樣。」我說，「沈，跟沉默的沉很像那個。」

「真的嗎？」曼寧露出喜悅的笑容，「這樣我更希望又又叫我媽咪了呢。」

一下子困惑起來，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變得這麼可愛呢？還是我都只看見她的穩重面，而她其實平常就是這樣的人呢？

「孟萱妳今天很奇怪喔。」曼寧突然說。

「有、有嗎？」這句話突然給了我另一個思考點：也許曼寧本身沒有變化，而是我自己出了問題。

「在我店裡的時候還好，可是到街上沒多久就開始了。」漸漸有些擔心的語氣，「妳常常會盯著我看，連剛才也是，是怎麼了嗎？」

腦袋裡一片空白，重複開口、閉上的動作四五次，我才大嘆一口氣老實的說：「我不知道……」

曼寧突然伸手輕輕地貼著我的額，柔柔地撥開我的瀏海：「好啦，不知道就不要想了，睡覺囉。」

她就是這樣的溫柔，令每個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吸引，享受每一個有她在的時光，進而想永遠的待在她身邊。那個辰樂會是因為這個緣故而喜歡上曼寧的嗎……？

「孟萱。」曼寧掐一下我的臉頰，接著手覆上我替又又壓著棉被的手：「乖乖睡，晚安。」

「……晚安。」

有點無奈的苦笑，被攻擊的臉頰好痛，但手上傳來的溫度卻令我感到安心，以及淡淡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