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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拈花一笑
“此二人都很重视你,若吾杀了你,不知会看到怎样的美景。”曌云裳手中凰帝剑高举,映射寒光,真气灌入剑身,剑气大涨,杀意决绝。寒烟翠不惊不急,嫣然一笑,一派坦荡,回眸看了湘灵一眼,道:“终不再欠你什么了。断!”
语落,寒烟翠不支昏厥过去,而随着这一声轻喝,束缚戢武王与禳命女的金绳应声碎落,化为粉尘消散于空气中,与此同时,凰帝剑的剑锋,已至寒烟翠身前,不过数寸……
“寒烟翠!”这一声却是自石台下方的激斗中传来,曌云裳闻声,下意识一滞剑势,却给了戢武王出手的机会,情急之下随出一掌,只得五成功力,却也将分神的曌云裳震得手中凰帝偏离原轨,一剑扎入寒烟翠身侧石台中。戢武王趁曌云裳拔剑的空隙,身形瞬动,眨眼间,已将寒烟翠与禳命女护于身后,冷然道:“汝伤了本王家人,罪无可恕!”
“哈。伤又如何,且看你有何能为吧!”曌云裳冷哼,举剑攻向戢武王……
另一边,织语长心掌势延绵,而不见荷却因刚才分心于寒烟翠那边的情势,被织语长心攻得几无还手之力。
“荷姐,你怎可再次背叛吾?”织语长心游刃有余间,出言讽刺,“难道那寒烟翠与你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休得胡言。长心,不如就此收手吧。”不见荷一再退让,苦口相劝。织语长心却哈哈大笑,是笑其天真,笑其不悟,掌下攻势更甚,“荷姐,你以为吾会放弃重新走路,再图霸业的机会么?什么时候,月杀变得如此天真了。哈哈哈。”
“不见荷,若宫主失败了,你的右臂也将不存。你这个贱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右臂,但是你要拿吾的双腿做牺牲么?”
“这……”虽说心底早已明白,一旦曌云裳失败,长心必然会回到不能自理的状态,但是真的从对方口中说出这个事实,还是让不见荷心底一颤,手中月钩之刃封挡速度略缓,便被那织语长心偷得机会,快速一掌,正中不见荷右肩。不见荷中招,覆于脸上银色面具掉落,又猛退数步,一脚抵住拱桥台阶才止住去势,五内一阵翻涌,嘴角鲜血溢出。织语长心见状,更是笑得几近癫狂:“不见荷,杀!”只见她催动内元,霸悍掌势凝聚,带动周围空气乱涌,“死吧!”织语长心飞身一掌狂袭而至。不见荷低叹一声,“无奈啊。”手中剑势一改,凛然充沛之剑气覆盖周身:“擎天御空越银河!”一声长吟,此招正是一代剑届传奇九州一剑知之杀招。只见剑随声走,银光四泻,如银河天坠,势不可挡,直卷织语长心掌风。震耳声中,不见荷口吐鲜红,手中月钩之刃断成数截,若不是身后有台阶阻挡,人亦无法稳住身形,而织语长心更是被剑气击飞凌空腾起,愈丈余而落,勉力半撑起身子,终是一口热血喷射而出,抬手指着不见荷,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因力竭而昏迷倒地。
而那厢,禳命女早已扶了寒烟翠下得台来,寻了一块有遮挡处,运起功体,为其疗伤。不见荷力力撑着扶住昏厥的织语长心也避到一边。石台上,曌云裳与戢武王此刻战至正酣。
“傲凌霜峰寒胜雪。”红楼剑阁剑招随着曌云裳的轻吟再现世间,但见周围空气一滞,温度骤降,剑势傲然袭向戢武王。戢武王不慌不忙,脚踏七星,掌随星驰,带出一股混沌之力:“废之卷第一势,废杀弭兵!”
片刻,两人已过数十招。曌云裳略一皱眉,道:“汝丝毫不见伤势,莫非前日所传是假?”
“然也。本王无伤,为尔等所擒,不过是本王与王后之计,为的就是引出汝与背后操控之人。”
“哈,果然不差。”曌云裳剑走极端,红楼绝技惊现。只见她左手凰帝,右手化气为剑,沉吟道,“剑挽梅花不许谢,蓝关雪拥千层起!”
撼天剑气夹带漫天飞雪狂袭而来,竟是红楼护楼绝技“雪拥冰梅”!戢武王心知此招厉害,不敢轻视,同时运气双掌,催动自身极限,“废之卷第三势,死而后生!”
剑招与兵甲武经之最上乘之招激烈冲撞,大地为之颤抖,石洞中,巨烛倒塌,洞顶钟乳石碎裂纷落,低沉的轰隆声一浪紧追一浪。曌云裳虽有不世根基,到底才重获形体不久,僵持间,率先不支。高手决胜,只在一瞬。曌云裳只觉沛然掌气压顶而来,闷哼一声,狂退数丈后,颓然后仰倒地,口中血流不断。戢武王一招胜出,却也被剑气伤及府脏,口溢鲜红,她众览洞中情势,知此山洞因被众人内劲震荡,已呈轰塌之势,再不出洞,必被活埋:“不见荷,王妹,赶紧出洞,此山洞即将坍塌。”
不见荷与湘灵闻言,各自扶起身边之人,迅速向来路奔去。戢武王脚下亦动,却在经过曌云裳时停住,她深深望了她一眼,道:“吾带你出去吧。”
曌云裳一愣,却笑,使得那张冷漠的脸上忽如春风一遇。只见她摇摇头,道:“罢了。本宫要去陪二妹了。”
“汝实乃本王平生一遇之高手。汝……”
“姓名,浮云尔。戢武王,你该走了。”曌云裳神情倦乏,懒怠再多看戢武王一眼。戢武王暗叹一声,奔向洞外。
曌云裳静躺着看洞中一切事物,在轰隆的震荡颤抖中破碎,毁败,脑中往昔岁月飞驰而过,年幼时不计后果的一剑,毁了楼无痕清秀典雅的脸,却也让她爱上了那含泪想怒而不敢怒的悲恸哀婉眼神。以后的日子里,她一次次挑战楼无痕的忍耐底线,看她泪眼盈眶,却又要倔强的做出坚强冷漠的姿态,她便越觉得快慰,因为整个红楼,只有她一人知道,真正的楼无痕是怎样一个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楼无痕!可是,柳生剑影那个男人来了,居然企图带走她一个人的楼无痕。太可恨,太可恶。楼无痕是她一个人的,生也好,死也好,泪也好,笑也好,一直永远都是属于她曌云裳的,从来如此!一个东瀛来的瞎子,凭什么到她这里夺走她一直拥有的东西?可是,最后的最后,楼无痕还是死在了自己身边。赢到最后的依然是曌云裳啊。
“也许,吾并未失去过。呵,二妹,你说吾这一番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可笑啊……”曌云裳闭眼,等待头顶巨大的钟乳石坠落,“明明,就该好好与你一同长眠的。”
六月初,杀戮碎岛码头,巨轮起锚,渐渐驶离。船头,两个女子并肩而立。其中一人,淡紫衣衫,眉目清秀,神情温婉,而身侧之人,粉色修身长衫,眼若夜星,唇角微翘,似笑非笑,明艳不可方物。只见粉衣女子不动声色的伸出手,轻握住紫衣女子的左手,声线娇懒:“没了右臂,汝不悔么?”
“失了右臂,却有佳人为吾穿衣,做饭,何悔之有。”紫衣女子右袖随风震荡,果真空空如也。她转头看着粉衣女子微微一笑,情义点点,笔不及述。粉衣女子嗔哼一声,却不辩白,又道:“长心那样,汝可真的放心?”
“哎……”紫衣女子惆怅一叹,笑容颇是无奈,“怎知长心被吾那一剑震伤了脑袋,现在只有四岁孩童时的智力与记忆。”她忆起逃出洞中后,长心初次醒来,拉着她娇憨唤她“荷姐”时的情景,这声久违的,发自肺腑的呼唤几乎让她落下泪来,然她很快发现长心的不对劲,不论说话还是动作,织语长心完全变成了孩童的状态。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继续维持长心天真可爱的姿态,还是医好她?可是,又到哪里去找那样的神医?自己也是医术精湛之人,自然也知,这种状况,只有顺其自然,并无它法。
“也许,这就是命数吧。因果循环,不外如是。”
紫衣女子摇头,望海兴叹。粉衣女子使力握了握她的手,道:“略宽心吧。长心得湘灵照料,必不至有所差池。且那孩子,是真心对长心好。”
“嗯。”
“此事过去已有些时日了。如今,你与吾是要践那赏荷之约,再这样唉声叹气,未免败了兴致。”
粉衣女子微微一笑,开解对方的同时,亦在开解自己。戢武王与她的夫妻名份依然还在,也是解不得的名份。杀戮碎岛也好,火宅佛狱也罢,两地的联姻都是维持目前这种平和的重要因素。且,戢武王身为女子之身,再娶他人,亦是不妥,万一败露,必然掀起轩然大波。事到如今,两人姐妹般的家人情分,正能恰到好处的掩饰此事。而且,对于不见荷的存在,戢武王也是乐见其成,甚至允了她每年夏离宫两月的请求,已是最大的自由了。
“寒烟翠。”身畔人轻唤她的名字,“来年夏天,我们还是去赏荷,你看如何?”
“自然很好。”寒烟翠笑了起来,眼睛随着笑意弯起,像是只得意的狐狸,“佛说拈花一笑,本宫拈的可是朵娇俏的荷花啊,缘何不喜,何来不允。”
不见荷闻言,脸起绯色,转头不语,只是握紧手中。是啊,明日之事,明日再忧,现下,惜取眼前人便是。
被握着的手,握着你的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