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There will always be a tomorrow.

只要撐下去，即使明天依然難過，還有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總

會有一天，苦痛不再。

即使離開從小生長的家鄉﹔即使為著沒辦法像別人一樣漂漂亮亮用英文做一篇

文，而選了最憎恨的理科﹔即使離開只有父母的「家」，寄宿學校有三個小時的車

程﹔即使在學校沒有朋友……

我曾經以為，努力進入一間名字可以壓死人的大學，一切就會美好了。

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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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上了早上的兩節課，一個人。沒有看到ＷＨ和那幾個男的。其實，就是看到了

，我也未必會跟她們坐在一起吧。

朋友就要做什麼事都在一起嗎？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連上廁所都要呼

朋引伴，吃便當非得併桌還交換菜色。也不是同性情侶，她們聊天聊著還會討論怎

樣才能釣上一個有車有錢有身高有長相有文憑有內涵有家世的白馬王子。

也許因為這樣，我朋友一直都少吧。

年輕帥講師講課也到了一個段落。我之前怎麼也沒想到，化學的第一課居然是

薛丁格方程式、波函數這些東西，跟高中學的完全是兩套。闔上筆記簿，我很有些

沮喪。抄了很多，懂了很少。

我起身讓坐在中間的同學可以離開，自己卻還慢條斯理的整理東西。直到上百

人的學生幾乎都擁出教室了，我才慢慢走出去。反正晚幾分鐘走不會少一塊肉，我

討厭跟別人擠。

然後我才發現，ＷＨ跟兩個男生正站在門口的一邊說著話。昨天見過的，好像

叫做Alex和Kelvin。她也發現了我，目光相接，我要「沒看到」她也來不及了。

「妳來得正好，等下有空嗎？」迎面而來一個笑容，是ＷＨ。

「什麼事？」

「我後來找到一個second year ComSci，他說可以幫忙修妳的電腦喔。」她高

興地說，好像即將修好的其實是她自己的電腦，「所以我們等一下過去找他，可以

嗎？」

「好吧。」終於有人幫得上忙，我能說不嗎？「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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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我的電腦，ＷＨ昨天下課就跟著我回來，翻弄半天一無所穫。

而她尋到的「高人」原來住得離我不遠，走路五分鐘，是ＷＨ昨晚從新加坡同

學會找到的學長。

這才知道，從「體制外」的國際學校升上來的我，原來少了這麼多別人用得理

所當然的資源。

高人看了電腦，很簡單就判定是顯示卡的問題，而換上高人的顯示卡之後，我

的電腦乖乖地開機了，舊卡當下被宣佈壽終正寢。我人仰馬翻一星期，就為了這一

片ＩＣ。然而高人的顯示卡也是他自己要用的，不可能就這麼交給我。

「Do you know where to buy a new one?」高人問我，他是英語人。我當然還

是搖頭。他抓抓頭，跟我要了紙筆，連說帶比的畫了一張地圖。

其實我仍然模模糊糊，跟到一半就迷失方向了，但看高人也沒有親自帶我去的

意思，只得硬著頭皮接過地圖。不知是不是ＷＨ看到我的猶疑，他主動跟高人說：

「I think I can go with her. It shall be easier to find the place with

two people.」

高人顯然沒有太關心這件事，跟ＷＨ兩個人客套幾句之後就告辭了。

「真是大木頭。」ＷＨ看著頭也不回走掉的高人搖頭，「美女有難，居然也不

懂得把握機會熱心幫忙，computer geek！」

「喂，妳說這話什麼意思啊？」

「嗯？沒有人告訴過妳，妳很漂亮嗎？」她故意裝著不知道重點，誇張地上下

打量著我。

「再說我會生氣喔。」其實也不是真的生氣了，可是制止這種玩笑，也是玩笑

的恫嚇最有效。果然ＷＨ嚇得不敢多說了。

去電腦店的路上，總是她拿著地圖領著路，我無言跟在後面﹔偶而在一兩個路

口停下來看地圖，她也總是第一時間找到方向。進了門我由得她詢問店員，根本不

知道該問什麼的我只是站在後面，在她談妥的時候從皮夾裡拿錢。回到我的房間，

拆電腦裝新卡的當然還是她……

我坐在椅子上，喝著茶，靜靜看著她工作。一種奇怪的，安心的感覺。我往後

倒下她會拉著我，天塌下來也有她頂似的。

心裡熱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