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楼上,九兵卫穿校服超可爱 另外各位,对不起,我的恶搞魂果然已经死得很翘很翘了 = =

chapter 2

time A

很多年后志村妙纳闷，从幼稚园到高中纷纷扰扰多少年，她跟柳生九兵卫的关系怎么就始终停滞在“很不错”这尴尬位置上了？

亲近是非常亲近，有目共睹，随便一出手就能揍的人嗷呜呜呜的妙姐，天天跟柳生九兵卫一起吃便当，还不嫌麻烦地帮她挑拣饭盒里难看的蘑菇。低头迷眼，少女式的心细如发。

而且志村妙到这时，经常回忆起来那句话。

鲜衣怒马少年郎。

九兵卫说她从没想过这类事，班上更多女孩惦记的那种百里挑一英俊多金的男人她更没有过概念，妙评论：没谁的世界能像你那么清白，一个庭院，一把竹剑，一套校服，一个座位，单调乏味到突兀。

她只是严肃正经不苟言笑地坐在那里，梗着她从不放松的身体和眼神，别人根本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是属于心里装很多事但死也不说的那种人呢，还是根本不装事的那种人？

妙倒是常看着她，想自己这种对最好朋友一知半解的状态，实在是挺可恶。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隔半分钟问一次，小九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发呆？——这个不行，因为她一直在发呆，沉静凝固的那种呆。

三年级下学期，妙姐将近三年来横扫八方欠过账的债主终于找上门来，都是一些不想考大学无所事事的家伙。

那次事件再度回想时显得非常可笑，一群人各个气势上剑拔弩张体格上虎背熊腰，却非常狗血地，都给九兵卫做了陪衬幕布。

当他们拎出棒子也好板砖也好，柳生练习用的竹剑已经挑上某位大哥的眉心。

九兵卫黑曜石似的眼睛里，囫囵一团的愤怒逐渐变为冷寂凛冽，阿妙揉着扭伤的手腕一屁股跌坐在地，高兴地想：跟赛场上与对手对视时根本不是一个境界嘛。

九兵卫日常生活里很少真正动怒，但不代表不会，就像淑女也会为维护正义而掀桌子骂架，九兵卫一旦生气对方的结果只能悲惨到小于等于两个字：找死。

志村妙看着挡在身前的家伙，身体紧绷而削挺仿佛箭要离弦，竟然走开了神，想，所谓完满大概就得这样到来？就是某个特别不懂事的家伙有天突然开了窍，生活嘛还是那么不咸不淡不痛不痒地轮番转，只不过对方开了窍，该完满的真就恰到好处的完满了。

当九兵卫打得一群人跌跌撞撞逃走，寒着脸蹲下来，又急又责怪不起来地探手抚她下颏的伤，她不着痕迹躲过：幸好你在这，小九。

叹息一样。

对方僵着手腕发愣，她苦笑，靠上前去将那削薄的身体搂住：撑着我一会儿，小九。……没事没事，就是累了。借我靠一下嘛。

九兵卫很乖很乖悄无声息像只猫一样。妙姐用力地深吸口气，嗅到她身上少年一样清爽好闻的气味。

有时候你有很多话想跟一个人说，真正到了对方眼前，却发现没几句能说出口的。这是很多人都会遭遇的窘境，对于志村妙，就是千言万语憋成那么一句：哎小九，今天也不要吃蘑菇吗？

凭那样铁的交情，竟然憋了好几年才借机对人喃了一句，你借我靠一下。

志村妙想自己在这件事上，真是沦落到差不多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为什么就只能看着你啊，你以为我看着你只是看着你？暗恋这件事本身吧，就是很囧很尴尬，在云淡风轻其实也是伤感上头叠笑眼，对自己说：学会明白“已经满足”。

就在那天之后，第二周剑道比赛窜入柳生九兵卫的日程，妙姐特别给面子地搁下班里种种事物，去给她预赛加油助威，当然，夹在一群后援团的花痴中间让她十分气愤.......看比赛的时候就挤得越来越靠前了，最后干脆手撑栏杆轻松一跃，落在教练旁边的休息座上，叉着腰毫不尴尬地对剑道社团一群女孩子笑：我是亲属，借个座位？

第一战结束，九兵卫走到场地边休息，看着递到眼前的毛巾有点愣怔，妙姐：干嘛傻看着，抓紧休息呀。

九兵卫：不用这样。

不用哪样？没见你的队友们都对你爱答不理的（周围队友各个囧起脸），你就总是这么离群，一个人呆在一边好意思吗？

九兵卫傻眼，好半晌快要上场了，才理直气壮来了句：阿妙，不是还有你呢。说着还一本正经望过来，征询赞同。

志村妙笑眯眯帮她整一整道服，拿过她的剑好好放进她手里，哎呀哎呀地啧了两声，“这么看，小九真的很青春很少年，”做个加油的手势，呵呵呵的，“鲜衣怒马。”

九兵卫一边无言以对地上场，一边难得敏感，察觉出那句话里几分微妙。

比赛不出意料是她赢，对手那女孩比她高壮，她却下手极有分寸堪称怜香惜玉。赛罢队友教练走上来想道句祝贺，她却无视一干人等径直到了阿妙面前，站住，眼睫在稚弱面颊上投下浓影：“可是……我不可能是你的少年，阿妙。”

语气失落怅然，瘦小纤薄鼓足勇气的，竟还莫名有种悲壮感。

志村妙哑然却又笑眼上弯，拉着她出场馆，照例走上去吃午饭的路，留屁股后一堆旁观者尴尬恼火。

两天之后，阿妙拿来一副素描画送她，说是拿了大赛奖这么重要的事，小礼来贺不成敬意。画上的，写实又离奇：一米六左右高的女孩，束高马尾，持剑笔直立着，下巴微抬但神情温煦，满是胜券在握而不惊波澜的气度。

九兵卫有些怀疑，这是她？

毕竟，诚然是副惨绿惨绿的少年姿态，削薄柔韧，漠然微傲，持剑那手腕的弧度婉转流丽，眼里包容了一片儿天光清和。美好漂亮跟她心里那个自己四六不搭界。

不免就对阿妙那句“少年”话更加敏感了。她那天其实说了句大实话：我压根就不是你的什么少年么。阿妙也没有辩驳，紧接着送这幅画来，险些题上几个字“明证在此”，意思很清楚。

——小九你就一直这样吧，你就是我的……就是我的小九嘛。

她也不是缺心眼，渐渐有点怕见九兵卫眼里的黯淡而不敢提那两字了，某个相对无言的秋季，她半伏在九兵卫肩头，漫不经心这样说。

笑容依旧欢畅，关系依旧亲近，亲近而止于“很不错”的尴尬境界。可以说成了妙姐酣畅淋漓的人生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如前面所讲，很多年后她想起九兵卫当初那个垮肩垂眼的神情，纳闷，内心却隐约是发酵般的酸味。

心里有个少年的存在，其实已经很久很久了。

time B

江户变得再多变不了的是规矩。尤其柳生流那种豪门里，规矩就是正主，鞭策一切子弟主动自觉地受苦。

柳生家的少主终究要捋开翅膀，拎上行囊，去闯荡江湖。闯，无非是提件包袱从江户走到九州再走到北海道那一头，明里孑然一身冷暖自知，暗里十数家臣尾随藏匿，只等少主哪天跟人发生矛盾了，立马能跳出来收拾对方到哭爹骂娘。柳生家把这叫武士必需的历练。

走的这天，志村妙咬牙切齿地评价：哎呀这不是吃多了闲得慌么。

九兵卫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看着她一来一回给自己缝袖口，笑得有些傻气：我觉得你比我合适闯荡，可惜……阿妙你等着，等着我，等我回来就比你强很多了。

说话还是那么直那么莽，童言无忌似的，也不管这种挑衅似的话会不会让对方恼火。而所谓“会比你强”实则是个承诺，她下给自己听，强记下修行的目标。为什么这么渴望比她强？当时九兵卫认为是柳生的武士魂萌动这类缘由..........

阿妙绷着脸没好气：强你个大头鬼。

十三岁如花初绽的面容上，满是埋怨不甘心，满是烦躁舍不得。

真的到了该走的时候，一切都成了说不出口的“不想”，不想走，不想转身，不想低头——那时九兵卫相当矮，看对方得仰着头，也不嫌抹不开面子，也不现脖子疼了，不想走啊不想走，因为突然意识到，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那时五月五，江户柳生宅漫天覆地了一场怎么等也不见停的樱吹雪。

志村妙退后一步，伸直胳膊，轻描淡写玩闹性质地扯了下九兵卫耳垂，勉强勾嘴角：行了小九，不是说了，花发经风雪。

九兵卫依旧僵着，正经默然垂了眼：人生足离别...

樱吹雪本是雅致明媚的景色，那会儿却只是个暗淡得发虚的背景。毕竟有个从小到大长相没可挑剔的女孩子，一直站在那处，笑啊笑。

九兵卫还真半个别离话不讲，转身就走了，排除身材长相等纤弱感，绝对是真武士气场。志村妙那一刻就疑惑起来，不清楚自己到底厌恶还是仰慕“武士”这个词。

哎呀哎呀。她咬断手里针尾上的白线，在指上一缠，强迫自己百无聊赖一圈一圈来回绕：哎喂，你自己就是个武士啊，志村妙，可别忘了。

可别忘了，大家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活好的人，有负担有压力有生活在后头狂追猛赶，就是没权利耍一回任性妄为无忧无虑。

在外热内冷乱糟糟的大江户，那本不是她们有资格拥有的。所以很多东西就是痴心妄想，哎对，就是这个，痴心妄想。

志村妙想通这一点反倒立马释然了，再抬起头虽然脸上有两道朦朦泪痕颇是楚楚可怜，表情却是带点冷傲的精神振作没心没肺，一眼望，道上那个伶仃背影已经淡融融的去远了。她掸一掸袖子，半个招呼不打就出了柳生宅大门，开始琢磨回家给弟弟做什么吃的。

花发经风雪，人生足离别。

曾经柳生九兵卫，就是在这么一句好话里离开。直到重回江户时才有所领悟，擅长说好话的人往往最是无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