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九谌歌 于 2010-11-7 21:37 编辑
更名《翔北烂漫谭》
NO.4 传说中的日常
6：50
绯山更紧地扯被子裹住自己，留一双闪动着睡意的眼睛跟着秒钟滴答滴答，走神，不，是在严肃地思考。
急救医生是不是也应该算在廉价劳动力范畴内？
身旁的人在深度睡眠中再度蜷成一团，今夜第五次，绯山蹭过去轻手轻脚摊开她的身体，为防对方再度出现这种极显寂寞的婴儿状睡姿，不惜自己挤进那个怀抱，白石的鼻息喷在颈窝让她觉得不自在，但还是一动不动万分娴静，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慢慢也就有些迷糊起来，实际上这种温暖静谧的感觉并不赖……所谓温柔乡。
加班缘故，深夜两点白石才进门，甚至没力气洗个澡消除那身让人喜爱不起来的消毒水味，因此凌晨七点，熟睡得毫无防备。
绯山掐指算着：每周加班四到五次，天天中午不能回家，两个人晚上都闲在家里的情况几乎不存在，当然也不是为了什么特殊愿因想大晚上一起闲在家里，不是！……总之，在医院时间大概是在家时间的四到五倍，搞得家和加班就像水和火，不能放彼此一马。而且翔北给医生的福利不好，相当不好，什么拿红包拿到手软，治死人治到心寒，无医不奸的医生轶事.....对于翔北，早已成为都市传说。
神啊，人生啊。
犹似梦话：哎白石惠，我们干嘛这么拼命？
照例，闹钟开嚎前，白石惠保持不省人事。
7:50
第八次白石叫绯山起床，不忍心使用暴力手段，始终是温声温气的“起床了起床了今天要上班的忘了吗”，效果趋零。反是绯山在梦里朦朦胧胧地愤怒着：“给劳资闭嘴！”
白石将自己打理停当，终于忍无可忍走过去掀被子：“美帆子你是小学生吗！”
绯山头发凌乱眼神飘忽地坐起来，恨恨瞪眼：“始作俑者……”
白石：“我昨晚明明没做什么！”
绯山：“谁跟你说那个了！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啊，是有怎样一颗大叔的心啊你！出去出去给我出去！”
白石：“囧.................”小心翼翼，受气包相地一点点退至卧室门口，“那是因为什么？”
隔了好半晌，绯山：“你不要在意我才刚完全清醒。”
白石：“呃美帆子，我都听见你默念‘矜持矜持’了...............好了，早上要吃煎蛋吗？”
8:50
搞什么又是开全体医务人员大会！哦院长病人们还在房间里干嚎呢怎么你也好意思吗？
——以上急救部全体成员发自肺腑的怒吼，响彻心底。
台上老头子活像伏在桌上：“哦，当然新进的这一批实习医生还是要向前辈看齐，你们会想，当医生的嘛，学医科的嘛，起初的目的不就是那么几种：想要比较高的社会地位，想要高收入，想要拯救生命实现人生价值，想要拯救全人类于疾苦病痛之中……”
哦不，never！拯救全人类这种事留给院长你去好了！
——急救部实习医生悲愤莫名。
“但是你们错了，当你们真正触碰那些处于灾难中的病人，会嫌弃这份工作的麻烦劳碌，会恐惧于自己的错手之失，会埋怨家属甚至同事的不配合，会觉得这样总在付出的生活没有尽头，”年迈的院长顿了一顿，缓缓直起身，露齿一笑，“但是你们要明白，做一行爱一行，医生需要爱的，是自己的努力，是患者的需要，是这个社会中显露病态的人群，如果无法秉持善良，无法坚定付出，那么抱歉，你无法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得到成功。”
“哦滴神呀，又来了院长那可怕的演讲欲。”
“所以说你们这届年轻人不够淡定，这跟我们年轻那会儿大会的级别差远了，是不是三岛？”
“我忘了。橘医生请你噤声。”
“喂，适当跟后辈聊聊当年有什么不对？当年啊，当年院长也还年轻有朝气，对我们讲，‘或许无法免除浮世的劳绩，却应选择诗意地栖居……这句诗讲的就是个屁你们可不要这么想，做人就是要一再拼搏啊！’是不是这样来着三岛？”
“差不多。”
后辈们：“……”
“你们注意到了吗，院长换了新假牙，纯金的！”
11:50
午饭又没时间解决了，按冴岛的话，说的损一点：午饭前十一点到一点之内，是人类自杀他杀撞车跳楼食物中毒的最佳时期，广大心无所恋者千万不要错过。
绯山手有些不稳地钳着病人的颈动脉血管，额角的汗不停地冒，小护士忙不迭拿块纱布一次次给她擦，气呼呼地没轻没重地抱怨：自杀还非穿越两个街区到大厦顶楼迎风飞翔不可，什么人啊。
绯山皱起眉不说什么。
手里的纱布被人接过，小护士抬头：呃，白石医生？
白石一脸温和：我来，你去里面看看刚才几个病人有没有特殊反应，有的话进来告诉我。
小护士恍觉说错话，赶忙从手术室溜出去。
白石给绯山擦着汗，叹息：人为什么会不想活下去呢？
绯山：可笑，你当初就没有轻生过？
白石莞尔：黑田医生的事的确无法弥补，但我没有想过自杀，真的没有。不过，你出事那段时间里，我简直……
绯山：哎，别说废话了行不行，过来帮忙看看啦，闲死你。
白石看着她红透的耳根，假装咳嗽两声，忍笑。
14:50
白石提着牛奶和面包满世界找绯山，刚清闲下来，转头就不见那人身影。不吃饭也可以满世界瞎蹿一点不消停...只有她行。
焦急地推开更衣室的门，没有；急救病房，没有；手术室某个角落里，没有；女厕所，没有。
急救部可怜就这么巴掌大一块地盘，白石站在男厕所门口纠结：进去看看？
然而不幸撞到推门而出的蓝泽。蓝泽：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石摸着后颈：呃，绯山医生在里面吗？
蓝泽：……你最好去休息一下。（看表）今天没关系，病人那边有我顶着，还有今晚我值班，你们五点准时下班。
白石：那怎么好意思？
蓝泽看一眼厕所门，再看一眼她：嗯？你说你不好意思？
白石：……
最终在电梯里找到靠在角落里就那么站着睡着了的绯山，白石简直感激涕零，捏过她手再拍拍脸：醒醒。
绯山一脸倦意很不耐烦地倒在她肩上继续睡：少打扰我。
白石当她没睡醒，弱弱叹气：喂美帆子，要是来的人不是我是别人怎么办啊……
嘁，笨蛋啊？绯山在她颈间一个辗转，口中含糊：我知道是你。
15:50
绯山在休息室里转醒，得知自己整整偷懒了一个小时，几乎想杀人。
正好白石疲惫地推门而入，嘟哝：我们当年干嘛要读医科，诊室手术室又满了，这个城市是怎么了啊……咦，我吵醒你了？
白石说着还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
绯山想要责怪的话于是悉数吞进肚里，自己直起身挪开点位置，没好气：“是你不要命好不好，过来休息啦。”
白石坐到她身边，帮她盖好滑下来一半的外套，然后侧撑起头盯着她看，渐渐牵出一个笑。
绯山被看得浑身难受，索性站起来，抻一抻肩膀：“我去看看，你在这睡一会。”
“嗳。”白石视线跟着她转，丝毫没闭眼的意思，笑吟吟的。
绯山一指头点在她脑门上：“给我睡！”
白石顺着意思闭上眼，绯山脱下外套盖到她身上，摸摸自己胳膊，做嫌弃状：看看，给看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干嘛上医科啊？
白石的睡颜宁谧好看，下午四点翔北医院，埋怨或许真真假假，恋爱或许轻描淡写，生命或许须臾短暂……种种此类，竟一度显得况味悠然起来。
16:50
例行总结小会，橘医生坐在中间滔滔不绝，绯山在边上弱弱地打了一个哈欠，白石一脸严肃地凝视着某领导，下面悄无声息地冲绯山晃一晃手里的两盒饮料，牛奶和咖啡，要哪个？
绯山托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探手下去接过了牛奶。顺带乜了白石一眼，顶替道谢。
某领导故意板起脸：“你们两个能不能专心一点？”
白石弱弱地咳一声，手肘搁在桌上，垂下头去抚自己的后颈。
会毕，大家坐在凳子上闲聊休息，说到“假如时光可以倒流还要不要从医”，绯山含含糊糊唔了一声，搞得白石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绯山喝空的盒子，结果对上蓝泽冰珠似的的眼睛，猛地反应过来，那只支楞出去的手立马转换成一个小幅度伸懒腰的动作。左手边哧得一声笑，绯山摸了摸鼻尖，眼睫微垂，将笑意掩饰得一清二白还不如不遮掩。
白石无语看苍天....天花板：好心没好报，等着吧等着今晚上。
然后探身抢过绯山手里的空盒子，转身啪得投进垃圾箱，蓝泽像看一部默片一样神色凝重地看她，白石很自然地回看，“怎么？”
反射弧略长了吧你！
——蓝泽心说。
低头勾画自己的记录：“以后开会的时候注意一点。”
冴岛在另一边气势万钧指点山河：“你们俩赶快发言，到底做这一行有什么好？”
白石争着大眼：“……啊？好处？”
做医生有点好处很不可思议吗？
蓝泽：“工资高，地位高，拯救生命，实现人生价值。”
“不要念笔记啊！话说你是认真的吗！你不会还想拯救全人类来着吧？”
蓝泽：“六岁以前是想过的，现在觉得，还是得要先看眼前。”
“不愧是主角啊蓝泽，我们跟你坚决不是一搭的！”
会议总结：
“我们到底为了什么这么辛苦啊啊？”
“为了其他行业的人总为拿不到年终奖金而发愁而我们每周都有奖金拿！好了，散会！”
“哇，讶岛护士还真的是个很犀利的人呢，仿佛看到她眼镜后面闪着智慧的光芒哟。”
“我谢谢你人家根本不戴眼镜……”
“那个，几位，聊够了没有？附近有辆小学校车翻车，救援什么的做好准备！”
“……”
24：00
整一天的忙碌使人筋疲力竭，熄灯之前，白石神色忧郁地看着枕边蜷成一团的人，发呆，不，严肃地思考起来，辗转反侧，绯山不堪其扰语气着恼：“今天换你思索人生的意义吗！”
白石扣住她的手，一双大眼在黑夜里晶亮而满含期望，“美帆子，用你对工作那样认真的态度回答我……你到底爱着我吗？”
咦今夜改为思索爱情的真谛？
“我当然不爱你妈……快睡觉，你妈的事明早再说。”
“哎？你学会糊弄我了是吧绯山美帆子……还不说真话，真的不说？你确定？”
台灯刷得一下灭了。
这一天至此end ……or never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