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作者:K的马甲
更新时间:2010-11-09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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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一、星神祭


漆黑的夜空上明朗的月色轻抚大地。

然而几声疾呼打破了夜色里这片难得的平静,茂密得连头顶的星光都无法透入的森林里,传来了成群的人类凌乱和急促的脚步声。


「呼——呼——」


满是汗液的后背和衣服紧贴在一起,这种黏糊糊的感觉实在是难受极了。

如果是平日的话,谁都会忍不住去河里清洗身体。

可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这个余暇。


耳边听到的呼喊声就像催命的符咒,迫使她拼命压榨着自己不堪重负的肺部,大口地呼吸着松弛早已因为缺氧而酸痛的腿部。

想到被抓住的后果,寒意就像从头浇下的冰水,从脊柱一直传到了脑髓。

被恐惧所束缚的大脑中枢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余地,只是机械地传令双腿更快地跑动,以求能够快一秒摆脱后面比恶鬼更可怕的追兵。


「找到了——!!」「在这里————!」


随着听觉系统捕捉到这两声呼喊,突然睁大的眼瞳变得茫然一片,多余的思考活动被彻底地屏蔽掉,恐惧驱动着的四肢就像被猎人逼入绝境的野兽,爆发出拼命一搏的体力——

然而正因为这样,才忽略了脚下的一截裸露出地表的粗大树根——


「呀——」


不自觉发出的惊呼在身体狠狠地摔到地上时,被全速奔跑带来的冲击导致的钻心疼痛所抑。

人类在疼痛的时候,被激发的自卫机制会强制自己远离危险。然而,此刻因为伤痛而启动的本能却让无法起身的她离危险更近了。

好不容易从眩晕中恢复清醒的她正想拼命拔起身体,然而刚抬起头的视野中却出现了一双草鞋。

猝然变快的心跳让她忍不住抬起头,心怀侥幸地向鞋子的主人望去——


「…….!!」


视野在捕捉到对方的脸时,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而毫无血色——

剧烈的心跳突然好像在那一瞬间嘎然而止——

她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由香理——」

雷鸣一样的吼声从男人的喉咙发出,近距离强烈的震感让她的耳朵差点失聪——


「你做得真好啊——」

配合着男人此刻凶神恶煞的嘴脸,她此刻就像一只在爪下颤颤发抖的兔子——


「居然从家里逃出来了——」

男人不是别人——

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在山主大人发怒前完成祭祀——」

「这样的话村子才不会遭到灭顶之灾——」


犹如魔性一样的话语从耳腔灌入脑部,深深地刺入那片保护膜里被一直压抑至今的——

恐惧————


「不要————————————————————————————————————————————————」


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空,匿藏在林间的夜雀惊吓地扑打着翅膀,从难以发觉的树梢上四散逃离——

仿佛是被女儿突如其来如疯魔一样的拼死叫喊刺激到,男人茫然地露出了没有防备的姿态——

完全失去理智的由香理就像一头做濒死一搏的野兽,毫不留情地暴起冲向自己的亲生父亲——

原本高大壮实的身体如果失去了防备,在拼死的撞击下失去平衡倒地也是毫不奇怪的事——


被回馈的反作用力同样撞倒的由香理正想忍住因为冲击带来的呕吐感起身逃跑,却因为降低的感知力而没有躲过从后面狠狠挥下的沉重木棒——

从眼角逐渐蔓延出的一片血色慢慢地充满了视野——

一股热流伴随着异样的刺鼻腥味划过苍白的脸颊——


由香理知道——

那是从她脑袋上缓缓流下的血液——


随着一声沉重的倒地声,由香理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壮硕的青年。

他喘着粗气放下木棒,然后把仍然处在震惊下的男人从地上拉起来。


「真是危险啊,村长。再差一点就要被她逃走了。」


握着火把照明的人们已经围住了这里,寂静的森林里因为人类的占据变得喧闹起来。


「是啊是啊,要不是因为阿木,说不定这回会变成一场祸及整个村子的灾难。」


围观的村民们多数都是壮年,相比之下立功的青年反而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起来。

或许是因为终于抓住了从家中潜逃的少女,村民们苍白而渗出冷汗的脸庞也都充满了血色,刚才村中互相推脱责任的险恶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些。


「总、总之,抓住了就好….」


拭去冷汗后的一个村民如释重负,露出了后怕的表情。

村长——也就是由香理的父亲望了望眼前和自己一样迷茫却又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然后对他们下了指令——


「带回去。」




******




由香理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缚住手脚,全身赤裸地躺在家里的床上。

她的母亲正一边拭去泪水,一边用刚打上来的泉水给她擦拭身体。

作为献身给神灵的女孩,必须要保持身体的洁净。这是从被选上开始,每天都被不管灌进脑子的事情,她自己也是这么一丝不苟地做着的。

作为神灵的伴侣必须要接受严酷的修行,无论是仪式的准备和筹划,还是重中之重的神乐舞,都必须做到完美。


由香理和其他被选上的女孩一样,为自己能够成为神灵伴侣的候选人而感到无比自豪。

所以她比谁都要严格地要求自己,沉重的祭具在经过三个月的持续修行变得挥洒自如。而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无数遍的练习和不断矫正,终于慢慢地接近了她的目标。

她决意要为神灵献上至今最美的神乐舞,以感谢它对村子的庇佑和对土地的恩泽。

可是这一切都在祭祀当晚变了。


注意到由香理苏醒过来,母亲痛苦得泪如泉涌。但即使这样她的手也没有停下半分。离约好的时间已经不久,因为由香理脱逃而浪费的时间变得更加紧迫。

所以,原本以为能从母亲处得到安慰的她却遭到了迎头痛斥。


「为什么要逃走——」

「既然逃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在由香理逃走后,母亲遭受了一己重重的耳光。

以往的祭祀并不是没有出现不想嫁给神灵的少女。而至今没有出现脱逃的原因,就是被选上的女孩都遭到了妇人们的看守。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偶然发现异常并暗中打晕了看守者,预谋要逃走的由香理根本连前门一脚都迈不出去就会被捉。

由于私心而放跑女儿的母亲今后将受尽白眼和冷遇。

但这些她都不在乎。


她恨。

恨由香理的任性。

但最恨的,却是对此无能为力,却还要亲眼看着女儿一去不归的自己。

读懂母亲眼中神色的由香理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时间到了。」


两个冲入房间的壮汉从母亲身后夺走女儿,把她粗暴地扔到轿子里,然后抬上了去山上的兽道。

许久许久。

被留在房子里孤独一人的母亲怔怔地看着手中女儿的一截衣角,突然痛哭出声。

男人从背后抱紧妻子,铁打的汉子此刻居然也热泪盈盈。

他已经不是村长了。

因为放跑自己女儿的私心被质疑的他已经无法让村民们信服。


「没事的……孩子只要再生还会有,但如果村子没了……」


然而妇人没有因丈夫的安慰而停下哭泣。


「那种事情我知道…..!」

「可是…理智上理解,情感上却无法认同啊……」


男人笨拙地轻抚着妻子的背,没有再说什么。或许这是因为,无论怎样的话,也无法抚平妻子心中的伤痕吧。





******





由香理就像一幅失去生气的人偶,木然地坐在轿子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活人应有的神采。

她已经放弃了呼救。

四周都是祭祀的队伍,大多数都是壮年的男子。怎么想也逃不掉躲不开。

既然这样还不如坦然面对。


坦然?

她做不到坦然。只是…放弃了而已。


既然知道无论如何挣扎,最后都逃不掉那个注定的结局…那么,她为什么要逃呢?

说到底,由香理也只是个胆小鬼而已。

这样的她有一个最好的朋友。

朋友的名字叫葵。


葵出身高贵,是村子里一个大家族继承人的私生女。虽说不可能承认她宗家的身份,但只凭着流在身体的血液,村子里也没人敢小觑。

性格开朗奔放的葵自小就是村子有名的孩子王。与之相比,由香理的父亲当时还只是个普通的村民。所以,总是自卑又胆小的她就是附近孩子的出气筒。

但这样的葵最喜欢的却是由香理,总是庇护她不受其他孩子的欺负。

在好友的激励下,由香理慢慢地摆脱自卑,也焕发出了只属于自己的光彩。


随着年龄的增长,原本被孩子们取笑的土气女孩,居然出落成不逊于葵的美丽少女。

而在由香理的父亲成为村长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牢不可分了。

作为村子最美丽的两位少女,她们自然而然地被同时选中,一位为神灵伴侣,另一位为献舞的巫女。不管是那位,只要被选中就意味着对少女们最大的荣誉和赞美。

面对好友的威胁她们许下了公平竞争的约定。经过为期三个月的修行,在村子长老们的面前举行神乐舞的预演,并以舞姿的优劣论胜负。


比赛的结果是由香理略胜一筹。

然而事后经过对峙,面对友人质问的葵不得不承认自己故意在预演中出了纰漏,把神圣的位子让给了由香理。

那天是原本亲密无间的她们第一次争吵。

由于双方都不想让步,相互间的关系也坠至冰点。

这样的由香理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看看葵真正的实力。


拗不过好友的葵只好在她一人面前,露出了作为从小作为舞蹈大家被教导的真正姿态。

明明没有身着盛装,甚至没有手执祭具,由香理却被眼前举手投足展现出对神灵奉献的舞姿感动得热泪满盈。

无论她的舞姿如何完美,追求的也不过是形体上的美态。相比之下心、神、体三者合一的葵,平淡的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能显示出压倒性的感染力。


于是祭祀当晚,原本在神乐舞后预定被放入小舟里送进寒潭的葵脱下了雪白的浴衣,换上了盛装,代替由香理完成了整个神乐舞。

回到潭边小舟里的葵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载着由香理的小舟慢慢地、慢慢地推向寒潭的另一边——

看着小舟远去的葵原本正想随着祭祀队伍回到村子,寒潭深处突然出现了暴动——

明明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神灵的愤怒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着拜倒的村民们低声交谈,葵苍白着脸不敢说出真相——


然而一阵腥风挂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眼睛、伏倒在地以免不被刮走——

等他们清醒过来,却发现星神祭的巫女已经失踪——

然而更糟的是,回复平静的寒潭深处,载着由香理的小舟徐徐归来——


一切都暴露后的村民们大为惊恐,他们担心神灵不再庇佑村子,于是决定短短三个月后再次举行一次祭祀。

这次的祭祀,不需要神乐舞。需要的只是身为祭品的由香理。作为愚弄神灵的罪人,她被和其他祭品的猪羊一起,作为活祭献给正处于怒火中的神灵。

可是窥见神灵的真身的由香理已经窥见了一切。

那分明是一条恶蛟。


所谓神灵伴侣一直都是骗小孩的谎言,实际上被选中的女孩们全都成了恶蛟的口粮。

这回一旦真正触怒神灵马上举行活祭以平息对方怒火就是最好的佐证。

由香理在为村民们的做法感到寒心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多此一举感到深深痛苦着。如果自己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

虽然事后幡然醒悟,却无法拯救友人——这种感觉让原本就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秘密的由香理更加自责,也因此承受力难以想象的压力。


不想成为祭品的她最终在多方重压下做出了连自己都吓一跳的决定——那就是逃亡。

村民们对待她的冷淡和恶意,让由香理完全丧失了对村子的归属感。剩下的就只有作为一个生物最单纯的本能——活下去。

然而在被抓捕回村子,和各种祭品被抬上轿子时,由香理知道自己大概已经无法得救了。


但她到底还是不甘心——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不想就这样成为恶蛟的粮食。





******





月明星稀的夜空下,祭台上只剩下由香理一个人。其他的牲畜也被困在笼子里,和其他的祭品一起放置在旁边。

因为上回出现了直接掳走葵的事件,害怕留在此处会被神灵吃掉的村民们很快就离开了。

为了不再让上次的事情发生,他们把由香理的手脚都捆住,平放在石制的祭台上。

在用眼角窥见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山脚,由香理马上挣扎着从祭台边上滚落到地面,并背靠着用祭台边缘的锋利部分摩擦绑住手脚的绳子。


这是她此刻能够想出的唯一脱逃办法。

可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不知道是绳子的坚韧程度超出想象,还是祭台的边缘不够锋利,随着时间的过去,由香理变得越来越急躁。她知道,再过不久,那条恶蛟就会从寒潭中钻出,然后一口把自己吞掉。


必须在那之前切断这段绳子。


由香理的皮肤甚至已经感觉到四周空气的明显降温。这无疑就是那条恶蛟快要出现前的预兆。

忍住心中的恐惧和快要掉落的眼泪,她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找到了绳子结法的关键点,然后锲而不舍地用祭台磨损着那个部分。

终于绳子顺利的脱落,由香理活动了下因为被捆紧而失去知觉的手脚,然后刚迈出脚步打算逃脱这里——

远处寒潭平静的水面冒出一个个不起眼的气泡——

随即整个潭水沸腾了起来——


虽然因为黑夜的阻拦看不清楚,但在水花四溅中窜出水面的巨大身影,和那灯笼一样的红色眼瞳,却让发呆的由香理回过神来拼命朝反方向跑去。

仅存的理智让她没有选择下山的平坦大道,而是朝着有着树林可供藏身的深山中逃去——


一切都和她逃离村子的情景一样。只不过这回身后的追兵从普通的村民换成了妖怪。


路上途经的岩石和树木都被恶蛟如摧枯拉朽一样粉碎,这也让由香理不敢回头——

她害怕自己一旦回头,就会失去继续逃跑的勇气。

沿着满是荆棘和灌木、甚至连兽道都算不上的山路跋涉而上。尽管手臂和腿部已经被沿途的草木划得满是血痕,但由香理还是喘着粗气突然加速转向跑到另一边——

刚才所在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头颅,耳边清晰传来的喀嚓声告诉她如果不是感到不对,这一下偷袭就能当场把她的身体咬成两截。


这并不是侥幸。从小开始,什么也做不好的由香理唯一的优点,就是感觉特别灵敏。所以在被其他孩子欺负时,一次都没有落入过包围圈。

可是这种灵觉只有在她特别警觉的时候才会起作用。而且如果像上次逃亡中那样因为恐惧失去理智,只凭着本能逃跑,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背后的追兵身上的话,也同样感觉不到危险。


可是体力终究有极限。

由香理的速度已经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她整个身躯都逐渐陷入那庞大的身影中。

眼看着恶蛟那漆黑的大嘴就要合上,它却的下颚却突然一顿——

然而就这这么短短的一个停顿,由香理就逃出了它的嘴巴。


奇怪的是,恶蛟却没有继续追过来,而是烦躁地在由香理的视线中来回游动,腥臭的鼻息从它的鼻孔中喷出,顺带一个甩尾打落了旁边的半座悬崖。

由香理喘着重重的粗气,警惕地望着眼前那巨大身躯,直到在确认对方完全不会过来后,才回头看向背后,那里——


在被枯枝和灌木丛簇拥着的是一座老旧的神社。


莫非是这座不起眼的神社让这个身居神职的妖怪忌讳而不敢上前吗?

然而由香理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

事实上,经过这许多事情后,她对于神灵的看法已经大大改观了。

能让这个强大的妖怪顾忌的,说不定是更加邪恶的神灵呢。


但情况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的么?站在神社外围不动,并不能保证这头恶蛟不会突然发狂冲过来。

至少在已经证实了这头妖怪对神社有顾忌的现在,进入神社内部要显得更加保险。


想到就做,由香理在不触怒恶蛟的程度,一点点地朝神社后退——

似乎是马上发现了猎物的意图,蛟妖马上竖起了它那庞大的头部,两只闪动着红色的大灯笼死死地盯住由香理。

一股股汗水从脖子上流进后背,由香理挣扎着和自己的本能对抗。此刻绝不能闭上眼睛,一旦闭上眼睛的话,就无法察觉对方的突袭。

但如果睁着眼睛,人类作为被捕食者的本能又在天性上无法对抗捕食者的威压。


事实上,由香理并不是不想快点退进神社内部,而是慑于蛟妖的双眼无法挪动脚步。

即使是一个壮汉,在和这种妖怪对视的瞬间,就会被吓破胆。这就是人类和妖怪在先天上的绝对性差距。

但是由香理不放弃。自从半年前到现在,她的精神力在经过痛失挚友、村民排斥、数次处于生死间的压力下,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无论遭到何等对待,由香理都绝对不想死。


人类和其他生物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总喜欢为活着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在他们眼里没有梦想的人根本不算活着,只是活着的行尸走肉而已。


但是现在的由香理不一样。

被村民活祭的她除了自己这条性命之外已经一无所有。

对她来说,活着不是为了其他什么,就是为了活着而已。


非常单纯。


但正是这种单纯,让她能够爆发出最大限度的生存能力,完成了数次从蛟龙手里逃掉的壮举。

某种意义上此刻的由香理已经偏离了作为人类的一面。或许,硬要说的话,更像对面那条身为她死敌的蛟妖。

所以,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从对方施加的精神威压中脱逃,并尽快地退入神社内部,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由香理在步入满眼萧条的神社后,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小心翼翼地查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可疑地点后,她把眼光望向神社的本殿。

如果这里真的供奉着神灵的话,那么应该能在那里找到神灵的神体。

由香理当然知道触犯神灵的领域是件危险的事。就连神社外头那头蛟妖也不敢随便跨越注连绳,进入神灵居住的内院。

但别忘了她此刻的心态并不似对神灵拥有崇敬的人类。只要能够活下来的话,不管什么都会去做。

所以由香理轻易地来到了內殿,并找到了被放置在神龛上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就在此刻,神社外传来了惊天的巨响。整个神社连接着大地剧烈地震荡着。由香理因为脚下不稳,一下就坐倒在地面上。

挣扎着从塌了一半的內殿窗外窥去,她发现神社外已经在蛟龙那压倒性的力量下变得天翻地覆——

山边的悬崖被它巨大的身躯撞成无数块碎石,划过长长的轨迹落在神社的建筑上——

蛟龙甩尾的力量引发了大规模的地震,即使被神灵护佑着的圣地也变得摇摇欲坠——


由香理惨白着脸坐倒在地上。她知道这回自己是真的再无幸免了。

即使不被蛟龙吃掉,在这股浩瀚的天地之威面前,拥有再怎么强的求生意志也是枉然。


只是——

还是不甘心啊——


此生从未向神灵低头的由香理惨笑着做出了一个决绝的决定——

她朝着伫立在神龛内那颗不起眼的大石行了跪拜大礼——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哪尊神,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会得到回应——」

「不知名的神灵啊!,如果你听得到我的请求的话,就让我活下去吧!无论是什么姿态!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由香理回头望了望外头仍在宣泄着心中不快的蛟龙,终于斩掉了心头所有的犹豫——


「作为佐证——」

「我在此——」

「献出自己所剩下的一切——」


殷红的血液滴答滴答地从她倒下的身体流至神体上。

窗外扬起的蛟尾再一次甩落到大地,剧烈的震动让內殿整个摇晃起来,崩坏的房梁开始一点点倒塌,最后整个神社都成为了一片废墟。

而在神社的外围,整座山峰都被被挖去了一个深坑,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在地震完结后,甚至有人目击到蛟龙飞回天上。事实到底是怎样已经无法考证。不过从此开始,失去神灵庇佑的村子不再风调雨顺,每年的收成也越发不如意。

逐渐失去向心力的村子终于一天宣告解散,各人各奔前程,有的直接加入附近的小村,有的则投奔远方亲戚。


即使失去神灵的护佑,人类也总会找到活下去的办法的。


少数留下来的长者们把这一切的过错归咎于当时作为祭品的少女身上。他们每日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喋喋不休地挖掘出她身上每个缺点再加以抨击,以寄托他们重建村子这种华而不实的梦想。

而在老一辈撒手西去后,就再也无人得知,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还是附近最大的集市时,有一个被迫自杀在神体前的少女那曾经灿烂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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