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耻力最讨厌了 于 2010-11-17 01: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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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更新:
入內者請先參見下文:
本日笑點:
【FATE醬,這麼快沒關係嗎?】
【大丈夫だ,問題ない!】
以上...如果成功解讀,請繼續閱文。
如果看不懂...恭喜您,還有,請務必在家長指導下觀看。
謝謝大家...
——————————————————————————————————————————祈り~『The tale of love』
虛境·死與重生
不斷循環、無數次重複——
這道被稱作【罪孽】的悲哀聯鎖。
如同行屍走肉般苟且偷生,依靠他人的溫情忘卻現實…
罪人啊——
即使像喪家犬那樣瘋狂奔跑,難道【命運】在你眼中是僅以逃避便能輕易結束的玩意嗎?
“我…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想活下去】【想重獲自由】【想逃離命運】【想飛上天空】【想回到故鄉】【想美夢成真】【想隨心所欲】【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想變得幸福】
…但是,這樣半吊子的你,終究是什麽都無法得到的。
“なのは!”
面對因為暴怒而變得瘋狂的龍,在場中最先行動起來的,是尤諾。
頂著腥臭淒厲的吐息,男孩竭盡所能地向前跳出,堪堪避過那道風刃——在地上翻滾好幾圈後,一躍而起,牢牢抓住了女孩的手。
“可惡——別把驕傲的獸王子民給看扁了——!”
艾爾芙發出戰狼的咆哮,悍勇地從一旁殺入,用身體將兩個小傢伙護在腹下。
“有種就衝著我來啊!對小豆丁下手的傢伙也敢自稱龍嗎!?”
“吼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僅僅刹那間——龍的吐息,混合著令人作嘔的屍臭,在【多羅羅】的驅使下化作了萬千利箭,“嗤嗤”叫著激射而出,眼看要盡數擊中艾爾芙全無防備的後背——
“給我退下!”
巨大的金色刀光悄然亮起——少女將雙刀交疊沉于胸前,身體中隱隱燃燒著月的火焰。
“雷刃——十字斬——!”
奔馳的狂雷與腐臭的箭簇在空中相撞——紫與金被壓縮到一點——繼而,足以使地動山搖的爆炸在狹小的洞穴中發生了。
“嗚哇——看不見了!”
“你們兩個!還不快給我跑!!”
“艾爾芙!退後,退後啊!”
在塵沙的遮蔽稍稍褪去的時候,紅色的瞳孔中最後倒映出的,是【多羅羅】那黑洞洞的血盆大口。
尖銳的利齒、紫紅色的肥厚舌頭——
“這就是…【龍】的力量…”
巨大的、絕對的、壓倒性的、無法比擬的【力量】。
“我…真是個倒楣鬼。”
就算叫著【不想死】…果然還是沒有辦法。
然後,少女就這樣被吞入了幻境深處。
【這次我是真的死掉了嘛。】
就像想著什麽於己無關的事情那樣,FATE慢慢睜開眼睛——
陽光燦爛,天氣晴好得讓人無奈。
【這就是黃泉彼岸…也太沒緊張感了吧?】
視線回到了地面——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皆是純粹無垢的豔紅。
“曼珠沙華之海…啊咧?”
她在花叢的中央看見了那個少女。
白色的、純白色的少女。就像水中倒影的虛像一般,獨自佇立在這片渾然無間的靜謐中。
FATE情不自禁地握緊了雙刀——但卻遲遲無法將其從腰間拔出。
敵人?還是…?
回過神來的此刻,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和死亡似乎還有段不小的距離。
那麼,這裡又究竟是什麽地方?
尚且活著的自己,又是如何抵達此處的呢?
金髮的少女茫然失措地愣怔著,冷汗已經不知不覺地浸濕了衣衫。
——白色的少女卻好像看穿了FATE的心思,施施然地向她走了過來。
“歡迎。”她笑著,聲音甜美的宛若夜鶯。“客人?可真罕見——”
少女手中拿著澆水用的園藝噴壺,散亂的銀髮上還綴著幾點汗珠——過膝的裙裾卻絲毫未被泥土污染,整個人看起來近似透明。
“作為這裡的守護者,有人來訪自然是十分榮幸的。”
那雙紫色的眼睛中,蘊含著無法偽裝的歡快笑容。
“你…是…”
在腦袋能靈活轉動之前,嘴唇已經迫不及待地將問話全盤托出了。
“我叫月華。”她坦然地敘述著,“是個…守墓人。”
月華?
似乎那條自稱為【多羅羅】的古龍曾對自己說過,殺死【月華】是不可饒恕的行為…
月華和【月華】…
“你,就是殺死我的人吧。”
“哎?”
“謝謝你。”
“我…”
“被束縛在花園中的生活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刻。”少女轉過身,“要離開阿雪,雖然非常寂寞…但是,我的生命早就應該終結——”
“你這個大壞蛋!不許…不許靠近月華!”
FATE這才看見,不遠處悄然無聲地出現了另一名純白的少年。
“阿雪,別這樣對待客人。”
“我才不管!這個人殺了你啊!——而且,那讓人討厭的味道…她,是月亮上的人吧!”
少年蹬蹬蹬地大步快跑著,一把拉住姐姐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後。
和【月華】同樣的銀白頭髮和紫色眼睛——
但那雙眼睛裏,卻閃動著仇恨的厲芒。
儘管沒有殺人的實感,也隱約能感覺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FATE在那尖銳的目光中默然無聲地向後退了幾步。
月華伸出手撫摸著弟弟倔強的板寸,像對待小貓一樣,把他拉到懷裡。
“我的弟弟是個好孩子。”她笑著,“儘管他可能對你的行為十分生氣,但請你務必原諒他。”
“姐姐!都說這樣的傢伙——可惡,爲什麽姐姐要道歉啊!”
“她是實現了我長久以來願望的【那個人】。——你也已經厭倦了吧?作為他的【一部份】,苟且偷生。況且,我們並不是能扶持他翱翔天空的翅膀,而只是令他連天空都無法仰望的【束縛】而已。”
少年悻悻地低下頭,小聲咕噥了幾句。
“即使如此…那傢伙還是希望你能活下去…他是這樣對我說的…”
“我…殺了你嗎?”
金髮的少女遲疑許久,終於說出了積壓心底的疑問。
【月華】緩慢地點了點頭,繼而卻又搖了搖頭。
“你願意…先聽我講個故事嗎?”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那時候,人類爲了獲取多一點土地,不得不於【妖獸】抗爭。
沒有尖牙利爪也缺乏神秘力量的可憐生物,在漫長的時間中,不斷地重複著【死亡】與【出生】,竭盡全力、如同螻蟻般在地面上掙扎著。
他們形成了小小的部落,女人播種,男子狩獵。【生存】這件事本身即異常艱苦,他們常常因為缺少吃穿、無醫無藥而活不過三十歲。強壯的少年們即使僥倖從漫長寒冷的冬季中逃得性命,也往往會在開春時落入結束冬眠而極為飢餓的妖獸腹中。
然而,也有一些人類選擇了投靠【更強者】。
多羅羅的臣民世世代代侍奉守護黃泉的古代龍。在龍的庇佑下,他們形成了繁盛的氏族,無憂無慮地耕作著肥沃的土地,對其他兄弟姐妹的悲慘經歷,他們連體會都不曾有過。
而這一切,全部源於他們與【龍】結下的【約定】。
爲了報答龍的恩情,他們窮盡全族之力,修建了供龍臨幸的巨城【多羅羅】,並且將原本僅生長在黃泉彼岸的曼珠沙華之花移栽到了多羅羅的土地上,供龍玩賞。
然後,族人履行了對龍許下的約定——將神聖的【白子】埋入地底,並將他們的名字從語言中抹殺,讓其徹底成為【龍】的專屬物。
【世外桃源】。
建立在白色雙子遺骨上的巨城【多羅羅】,擁有了這樣的稱呼。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多羅羅的人民並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他們當然也不會知道,地面上的人類爲了對抗妖獸,發展出了被稱為【煉金術】和【機工】的全新科技。
煉金術士和機械師同仇敵愾,在與妖獸的對抗中節節勝利,為人類奪取了大片領土——而迅速發展的人類又很快陷入了內戰。
原本統一的大陸再度分裂成數百個小城邦,彼此因使用的技術基礎不同而結成了對立的聯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互相殘殺著。
妖獸們獲得了休養生息的機會,隨即紛紛藏匿到黑暗的深處,暫時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然後——
對外界封閉了無數歲月的多羅羅,迎來了一位【客人】。
被稱為傑爾·斯卡利艾迪的俊美男子,開啟了這個城市悲劇的大門。
他的本業是機械師。但這位年輕的機械師自數年前就致力於煉金術的研究。
因為擁有超人的智慧,他更是在極短的時間內便達到了極高的境界。
將【機工】和【煉金術】融為一體,創造出新的統一學派。
然後,用自己的手,徹底終結這場無謂的戰爭。
懷抱著偉大理想的男人,擁有一雙比滿月更加莊嚴的純金眼眸。
但是,他的願望,毫無疑問地觸及到了某些人最深刻的痛處。
【流放他!】
【殺了這個瘋子!】
【燒掉他所有的著作,毀掉他的工作室!】
走投無路的男子開始了逃亡。
之後,流落至此的傑爾,與守護多羅羅的龍相遇了。
“那男人!——我想起來了!毀滅了多羅羅的惡魔,傑爾·斯卡利艾迪!他的背上也有——月的刻印!”
雪憤怒地叫喊,極力掙扎著想要擺脫姐姐的雙臂。
“你們這群叛徒,月亮上的異民!當年拋棄了家園的罪人,爲什麽事到如今又要回來呢?——難道你想將我們的歸屬之所,再一次——”
“阿雪!…已經夠了,別再說這種沒根據的話。”
月華按住暴跳如雷的弟弟,嘴角漏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正如這孩子所說,傑爾·斯卡利艾迪是你的同族,你的長輩,甚至可能是你的祖先。古代龍對他的事情瞭若指掌…不如說…他們早就在注意他了。”
因為,這個男人的身體中,封印著月之一族【禁忌】的秘密。
古代龍【多羅羅】十分忌憚他。但出於好奇的天性,它又很欣賞這敢於挑戰命運的勇者。於是——就像是爲了打發時間的惡作劇那般——龍將某個【東西】託付到了男人的手中。
“愚蠢的月之民啊——”龍如是說道,“曾經一度離開了地面,自以為是的狂妄族群,為何又拋棄力量,回歸此處呢?”
“不知道。”男人回答,“從一開始,我就是族人的棄兒。對月亮的事情,除了背上的烙印之外,我根本一無所知。”
“被拋棄的月之子嗎。看來,你也是被命運選中的傢伙——”
龍高聲笑著,向他提出了【條件】。
“你啊,即使經歷了這麼多苦難和艱辛,卻還是無法忘卻理想吧?”
【既然如此】
【就和我交換古老的誓言吧。】
【獲取“力量”,再試著改變這個世界吧。】
於是,男子成為了【不朽者】。
被死亡所包覆,為彼岸所拒絕地【永生】著。
而代價——
“去找到【黑月】。”龍說,“對於你們【月之民】來說,最為恐懼和忌諱的東西,【黑色的月蝕之印】…”
尋找她,無論使用什麽手段。
然後…
“徹底毀滅。”
故事到這裡便曳然而止。
當然還有後話——成為【不朽者】的傑爾·斯卡利艾迪似乎陷入了某種精神上的瘋狂——他在與龍締結了契約之後,也理順成章地成為了多羅羅的貴賓。但就是這位座上客,在歡宴的夜晚製造了一場煉獄大火,將繁盛一時的多羅羅城燒成了廢墟。
之後,男人便如同憑空消失那般,再也不見了蹤跡。
騙人的吧。
FATE虛脫地搖晃著,視線久久無法對準焦點。
明明剛得知…世上還有自己的同族存在,明明…不再是孤單一人。
【傑爾·斯卡利艾迪】。
但是…卻一點都感覺不到開心或寬慰。
爲…什麽呢。
【那男人毀掉了整個多羅羅,恐怕早就徹底化身為魔鬼了。】
不,不對。與善惡無關。
月之民對於血緣的重視是絕對的。地面上的法則,我們這群異民原本就毫不在乎。
我的悲哀和憤怒,只是,只是因為——
“吼嚕嚕嚕嚕嚕嚕——!!”
不協調的異響從正上方傳來,花叢中的幾人不約而同地舉頭望天——隨即便被空中淒慘的景象嚇到無法言語。
“通道——怎麼可能——!?”雪驚惶地喊叫著,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道撕裂了曼珠沙華之海的黑色厲芒。
明媚的天空被劃開了一個數十米長的裂隙,就像橫陳在澄藍中心的巨大血口一樣,漸漸向兩側張開,露出幻境背後原本的形象——
深不見底的【暗】如同潮水般從裂隙中湧了出來,瞬間將三人腳下那片凄艷的鮮紅吞沒殆盡。
“騙人…如果【幻境】崩壞的話…也就是說…也就是說…”
純白的少年不可置信地仰視著空中尚在不斷侵入的【黑暗】,他兩膝打著寒戰,慢慢、慢慢向後退著。
“現在…有某個力量足以與多羅羅相媲美的人正在強行開啟通道!難道說…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是『黑月』的宿主吧!?”
雪突然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
“混蛋、混蛋!我不想死,還不想死啊!即使是作為龍的一部份也好,請不要把我和姐姐…隨便就殺死啊!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的海嘯無視他撕心裂肺的慘叫,兀自從半空中兜頭罩下,將三人一齊吞沒了。
FATE甚至連抵抗都未能做出便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好熱。
從喉嚨延燒到胸口的滾燙血液沸騰著,心臟像被煮開般大聲哀號,硬邦邦地疼。
快動起來啊!我的雙手!
快跑起來啊!我的雙腳!
快睜開來啊!我的雙眼!
意識被難忍的苦痛擠壓到了極限,就連僅存的求生之念也在漸漸淡去。
“FATE !FATE!可惡,你這個傢伙——!”
似乎,有誰在叫著我的名字呢。
那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艾爾芙憤怒的咆哮。儘管全身麻痹,聽覺卻還是忠實地將它送入我的腦海中。
“不行,壓力已經到極限了——嗚啊!”
那個…叫做尤諾的…還沒有逃走嗎?
“F…FA…FATE醬…”
“なのは,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麽啊——!”
“兩個礙手礙腳的小鬼快給我滾遠點!”
“可是,FATE醬她——!”
啊,不行——連聲音都已經變得模糊而無法分辨了——
可惡,結果最後還是要葬身此地嗎。
“吶,FATE,你怎麼又一個人躲在這裡?”
難道人在將死之時,都會做這種令人懷念的夢嗎。
算了,即使是夢也好,幻覺也好——
“艾麗西亞…姐姐…?”
“嗯~快走吧~媽媽和莉妮絲準備了好~多好多點心喔!”
但是,那並不是爲了我而舉辦的茶會。
只要有姐姐在就足夠了。
微笑著,向我伸出了手的,這個溫柔可愛的女孩子…
——媽媽的眼裏,只有艾麗西亞一個人。
“這是鬧什麽彆扭啊,FATE?”姐姐困惑地搔著下巴,“難道你不喜歡下午茶嗎?”
而FATE是不被需要的。所以在這種時候…
“拜託了…”
我抱著頭,用兩手壓住耳朵,死命地閉緊眼睛,忍住暗湧著的淚水。
“請…請讓我…在這裡…靜一靜吧…”
遠處傳來莉妮絲焦急的呼喚。
“啊,那我就先去了喔,FATE等會也要過來啊!一定喔!”
但是直到最後,我都沒有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因為當時的【FATE】並不知道,我們再也沒有機會,一家人坐在一起悠閒地喝茶了。
【吶,你想要什麽?】
我只是遵循命運而動的棄子,願望早就…不再奢求了。
【說謊。】
【沒有欲求,便不會產生嫉妒——不是嗎。】
哪怕一次也好,我也想,被媽媽溫柔地抱著,溫柔地叫我的名字——
【你啊,對於艾麗西亞的死,其實是很開心的吧?】
“嗚啊啊啊啊啊啊——!”
超出以往任何時候的憤怒在我心底爆炸了。
“自說自話、什麽都不懂的混帳——”
新月與殘月堅硬的觸感切實地存在於手掌中,雙刀如牙般交錯著,在我急促的喘息之下不斷相撞,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別隨便——侮辱我的家人——!!”
心臟,再次跳動起來了。
凝結了全部激烈感情的赤紅之核大聲地鼓噪、瘋狂地收縮,將新鮮的氧氣急速泵入我的四肢百骸。
【不想死】。
但是,更不想對【那個傢伙】露出示弱的醜態。
“我們的事情你根本不明白!——根本就不明白——!!”
“嘎啊啊啊啊啊啊——!!”
一度失焦的瞳仁中又煥發出了異樣的光彩。
能看見——
白森森的利齒以詭秘的角度從我的腰部上聳起,斑斑點點的血漬沾染其間,劇烈的屍臭中混合著腥甜的氣味。
“啊咧…?該不會…!?”
結果糟糕的預感還是應驗了。
從最末兩對肋骨處開始蔓延的劇痛和麻木感,昭示著【多羅羅】的尖牙正是自此將我的身體洞穿。儘管拼盡了全力,兩隻軟綿綿的腳卻依然連挪動半分也做不到。
透過巨龍的齒縫,能窺見那條冒著熱氣的紫色舌頭正壓在我的腿上。
潮濕且微微蠕動的柔軟肌肉擦拭著肌膚的觸感簡直惡劣透頂。
“…好噁心…”
我艱難地別過臉,觀察著自己被咬住的下腹——雖然是貫穿傷,但因為被破潰處恰好被龍的牙齒堵住了,出血量倒並不很多。
——可這也不過是緩期死刑罷了。
從這個角度,根本無法把自己“拔”出來。何況只要傷口上的【塞子】剝落,全部血液便會瞬間噴射一空吧。
不、不對,一定,還有什麽辦法脫身…!
如果能把這顆牙齒從根部敲斷的話!
即使可行…但現在要怎麼做?
必須…要有誰讓這傢伙的嘴巴先張開來——!
少女咬緊牙關、抵抗著從腰部潮水般湧上來的疼痛,一面將求救的視線向昏暗的地底深洞中投出。
因為龍的突然襲擊,尤諾帶來的火把早已熄滅了。儘管自己的夜視力並未受到影響,但其他傢伙恐怕至今也未能發現自己正悲慘地卡在龍的尖牙之間。
而且…
空蕩蕩的洞內根本就全無人跡。
“喂!那個叫FATE的!”
從頭頂傳來的聲音響徹整個洞穴,因為失血而模糊的視線猛然一震,隨即便再度對準了焦距。
“是…尤諾嗎?”
“FATE!賭上月之民的榮耀,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放棄啊!”
艾爾芙用利爪牢牢扒住洞穴的上沿,騎在她身上的男孩雙手緊握十字鎬,以驚人的速度瘋狂地挖掘著。
“唔啊啊啊啊——這種程度的泥土,怎能擋得住我尤諾·斯克萊亞!”
看情形,他是使用了某種機械裝置——男孩揮臂如飛,鎬頭撞擊洞頂的嗡嗡聲密集得震耳欲聾。
“快點、再快一點啊!你這個小不點、土撥鼠,快啊——!”
“羅、羅嗦——!這已經是蒸汽動力的極限了——”
難道是想從這個牢籠中生生掘出一條通道嗎?少女在恍惚中這樣想到。但是不可能啊,多羅羅怎麼會放任他們逃走呢。
連戰鬥都算不上,甚至尚未看清對方的攻擊,就差點被咬成兩截——對手是擁有這樣恐怖的力量,真正的【古代龍】啊。
咦,爲什麽…多羅羅不阻止他們的行動呢——?
“FATE…FATE醬——!!”
紅色的瞳孔驟然收緊。
“現在就來…救你了啊——!”
獨自一人擋在多羅羅面前的女孩懷中,浮著一輪黑色的【月】。
無數細小的觸手從其中釋出,嘰嘰怪叫著,將巨大的龍牢牢纏住。
“咯啊——這個力量是——爲什麽,會在這裡——!?”
多羅羅嘯叫著,發狠地甩著尖銳的尾巴,想要將這片惱人的束縛盡速切斷。不過這下可苦了夾在它齒縫中的FATE——每當龍扭動身體,少女就能感覺到,一股新鮮的血液正從傷口中毫不遲疑地噴出來。
“痛——可惡,這樣下去可撐不了多久——”
同樣撐不了多久的,還有勉力支持著【黑月】的女孩。
“拜託…請不要…就這麼…結束…”
瘦小的肩膀像風中枯葉般劇烈地顫抖著,なのは搖搖晃晃的身體中正散發出【死亡】的恐怖氣息。
驅動【黑月】究竟需要耗費多少精力,作為旁觀者的FATE並不清楚。但即使對這點一無所知,她也分明能看見,女孩全身浮現出的、如同高熱患者般極為異常的潮紅色。
“你——不要勉強了!快點逃走啊!”
雖然情不自禁地喊出了這樣的話,但因為胸部也被擠壓著,故而音量小得可憐——就連FATE也為無能的自己羞愧起來。
“所以…爲什麽…如果因為我…我,沒有…被拯救的價值啊…”
“呀啊啊啊啊啊——!”
なのは尖銳的慘叫聲突然響起。
就在那瞬間,她的皮膚驟然爆裂了開來。
暴走的黑色球體猛然間脹大,就像飢渴的野獸一樣,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改變著形態。
【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從女孩破碎的血管中濺出的紅色液體仿佛失去了重力,顆顆漂浮著,轉瞬間便被【黑月】倒轉的觸手攫入,繼而貪婪地吸食一空。
【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
【還想要還想要還想要還想要還想要還想要還想要】
【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別開玩笑了。
我的命運,會變成怎樣都無所謂。
就算是,不得不立即死在這裡也沒關係。
但是,至少現在,此時此刻——
“『新月』…【殘月】…回應我的呼喚,展現原本的姿態…”
偉大的、無所不能的月之女神啊…
“神聖遺民的至寶,金色光芒的結晶——巴爾迪修!!”
請聽聽你的孩子,最後的願望…
“怒吼吧——雷霆——”
——請給予我…拯救這孩子的力量——
“挖…挖通了…嗎…道路…”
“滿月…今晚是…滿月之夜…啊…”
那兩個亂來的傢伙,居然真的做到了吶。
我無法自抑地微笑了起來。
“什麽嘛…早一點將月亮的恩賜引進來的話…就不必…使用巴爾迪修的力量了啊…”
“嘖…血根本止不住…可惡…不過,已經够了…”
龍的尖牙早已粉碎。
即使是擁有遠古的力量,被月之民燃盡生命招來的奔雷從內側打中,也不可能毫髮無傷吧。
“啊哈哈,居然連站都站不住了,真是丟臉…”
我聽見自己的身體撞擊到地面時發出的沉重響聲。
【這次就算是我還給你的…】
【永別了。】
『但是,你的命運,並沒有就此結束…罪人啊。』
我還活著。
不,我只是…沒能死掉而已。
“那個時候和艾爾芙他們一起從通道逃走…不就結束了嗎。”
金髮的少女呆呆坐在地上,懷抱著なのは的身體,無意識地低聲說著。
“做…不到的。”
女孩像是在困惑著什麽一樣,害羞地微微笑了起來。
“因為…從相遇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看到…FATE醬…笑過。”
她的聲音如此溫柔,像包圍著我的月光般純淨。
“爲什麽呢?明明是這麼漂亮的嘴唇,如果笑著的話,一定非常美麗吧。但是FATE醬卻、總是,板著臉…就像,永遠做著悲傷的夢那樣…我,沒辦法…”
沒辦法把這個沉溺在寂寞中的人丟下不管——
“而且,你還…一次都沒有…”
“…笨蛋吶…”
我感覺到熱熱的水流在臉頰上劃過。
“咦,FATE醬…在哭嗎?”
由於過度失血,她的皮膚在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近似透明。
“な…のは…”
現在想起來,這還是我在與她相遇後,初次呼喚她的名字。
但是,我這個笨拙的傢伙,竟然沒辦法想出接下來能說的句子。
明明有很多、很多的話語想要傳達,可舌頭僵硬的就像是打了死結,支吾半天,連一個完整得詞都無法擠出來。
“你、你流了這麼多血,一定、一定很痛苦吧,我…”
“啊哈哈,說到這個,FATE醬不是也一樣嘛。”
…傷口…
傷口!
我慌亂地將手伸向自己的身體,上下摸索了一番——可是,沒有疼痛——除了衣服的破損以外,這具軀幹完好無缺地就像從未經受任何傷害一樣,白璧無瑕。
“什…爲什麽…究竟是誰…”
“FATE醬,真的是很頑強的人呢。明明流了比我多幾十倍的血,卻還是這麼有精神…和我,完全…”
女孩劇烈地咳嗽起來,粉紅色的泡沫從口角邊溢出,她卻連抬起手擦拭的力氣都未留下。
“你用了吧!那個【力量】!”我再也顧不上什麽矜持和禮節,“【黑月】的力量!以生命為代價為我…為我…”
“不是的,比那還糟。”
站在我身後的尤諾與往常不同,聲音中帶有罕見地緊張感——若細聽的話,顯然——男孩正在極力壓抑著【什麽】。
那大概是…即將噴發爆炸的,對於FATE的無盡怒火。
艾爾芙默默地蹲在一旁,連半句幫腔的話也沒有。大概即使是站在同伴的角度上善意地看,也無法為我的愚蠢作任何辯護了吧。
“她…和古代龍…以真名為【誓】,定下了【契約】。”
男孩的雙手握拳,指尖捏得發白,關節“咯吱”作響。
“爲了延續你的生命,和掌管【黃泉】的【龍】…”
【黑月的宿主啊,我無法傷害你,但是,我必須告誡你——】
【這女人,『月的遺孤』…恐怕她將來,也會變得和『那個人』——傑爾·斯卡利艾迪——同樣瘋狂吧。他們畢竟是親人…那男人…和她流著一樣污穢的血液啊。】
【所以…】
【若你仍執意要讓這女人——『FATE』——和那傢伙一樣…】
【以行屍走肉的狀態,暫且停留在這此處的話…】
【就用你自己的『全部』來和我交換吧。】
但是,我給你隨時撤銷這【約定】的權力。龍說。
如果你想要活下去,想要逃離這悲慘的【命運】,那就向我乞求吧。
如果感覺痛苦、寂寞、窒息,那就呼喚吧。
如果【不想死】,那就直率地放棄這本不該屬於你的責任吧。
“只是,到了那時…”
對,到了那個時候,『FATE』當然就會死——連一滴血也不剩下,一絲體溫也無殘餘——僅僅是化作白灰,徹底從這世界上消失。
罪人啊——
你聽見了嗎?那不斷呼喚著你名字的聲音。
你觸摸到了嗎?那永遠對你毫無保留地張開的雙臂。
但是…
【…但是,這樣半吊子的你,終究是什麽都無法得到的。】
——完结了。(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