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irerei 于 2010-12-6 23:42 编辑
久遠之路番外
宗教狂熱份子
美穗子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已經渾身濕透了。
淺黃色的蓬鬆上衣,因為水分的關係,已經充分徹底得附著在身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內衣的形狀。
美穗子在玄關邊放下已經壞掉的雨傘,殘留的雨水沿著袖口滴下。
升大一到現在,像這樣周末到久的住所過夜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雖然兩個人也常常一起去吃宵夜,到鄰近的拉麵店,邊討論職業麻將界與大學麻將聯賽各種不同的軼聞。
但是像是這樣連夜趕過來,卻是第一次。
久從房間中拿出浴巾跟毛巾,嘴角露出淺笑:「先換衣服吧,不然會感冒。」
美穗子伸手接過,即使兩人的關係已然不像一年前重逢般生澀,但是她還是時常臉紅,而此時的臉頰比鮮茄還要紅潤,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淋雨的關係,還是因為感到害羞。
也是兩者都是吧。
「對不起,今天讓妳這麼晚過來,跟靖子……啊,是跟藤田前輩稍微聊了一下。」久突然想到藤田似乎有要求過她:在其他人面前還是要給她留點面子,於是改口加了「前輩」二字。
美穗子稍微蹙了蹙眉頭,她記得這位藤田靖子女士,在高中縣際大賽的時候曾受邀作為專業解說,然而在之後由久主辦的四校合宿中,卻也應久的邀請而來。而久雖然在後輩面前會改口,但是在自己面前卻常常不經意地直呼靖子女士的名諱。
這正表示著那兩人私交匪淺。
溫和的少女感到胸口一陣酸楚,卻只是咬住下唇,轉身將頭髮擦乾。
然而久卻沒有查覺到這樣的變化,只覺得今晚的美穗子似乎有些過於沉默。
「晚上……吃過了嗎?」久嘗試尋找話題。
「嗯。」
像是這樣簡短的答覆,算是非常罕見的,即使再遲鈍,久也立刻會意到美穗子的情緒似乎有點低落。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
得到類似「拒絕」的回答之後,久就不再追問。
像是美穗子這樣的女孩子,只有「不願意回答」,卻沒有「不能回答的問題」,只是久非常注重個人隱私,一旦遇到別人不願意談論的話題,她就不會去追問。對久來說,即使是美穗子,她也有未與她討論過的事情。
像是有關親生父親的事情……或是已過世母親的事情。
養父的事情倒是聊過不少。
但是即使是這樣,美穗子對久而言,已經是極其特別的人了。雖然真子有在街上遇過與竹井先生一同用餐的久,但是真子完全不知道久有改過姓氏的事情,更別說是有關「那個人是久的養父」這樣的事情。
喀。
久從廚房拿了美穗子留在這裡的馬克杯,倒滿了一杯溫水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美穗子正好換好衣服,自臥房中出來。
「謝謝。」
美穗子這樣回答了。
這樣到底算是什麼關係呢?
雖然可以硬說是「比較要好」的朋友,但似乎卻又跟華菜與美穗子,或是真子與久的關係並不相同。因為久與美穗子因為所選擇的出路並不同,所以平日相處的時間其實不長。
只有像這樣比較長的周末,或是沒有課的那天,美穗子會來久租下的公寓過夜。跟朋友的感覺還是有點不同。
那究竟是什麼呢?
對於是否會成為「更為特別」的關係,雙方都沒有這樣子的打算跟想法。本來只是「仰慕者」跟「被仰慕者」的關係,美穗子傾慕著三年前有一面之緣的久……。
然而現在這個關係卻有所改變了,兩個人的「喜歡」變成再也不是單向的時候,達到了一種新的平衡,所以即使沒有任何口頭上的承諾似乎也無所謂。
可是,當有對手出現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種狀況。
一方面又覺得不該拘束對方,另外一方面卻無法克制那種想要獨自占有彼此的慾望。
「只有對方能理解自己」跟「理解對方的只有自己而已」。
就只因為這兩個單純的理由,卻要用其他的方式束縛對方,對彼此的確都不公平。所以遇到這樣的狀況,就只能沉默以對。
的確……如果說是高中時期的話,根本就不會思考這樣的問題。
因為跟久的私交並沒有好到連對方的私生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說,怎麼了嗎?」久用著若無其事的語氣說著。
美穗子有時候的確是頗敏感的,所以久知道真的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就更要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的樣子。
「……。」低垂著雙目,美穗子的反應十分冷淡。
果然是有什麼事情的。
「美穗……子?」
「我有點累了。」
久愣了一下,然後溫和地回答:「好的,那你就先休息吧。」頓了一頓:「不過,要不要先沖個澡呢?」
不知道像是想到什麼,久稍微地抽了一口氣:「身體……。」
「……有點冷吧?」
「嗯。」
美穗子並沒有抗拒久的提議,因為不論何時,久都是正確的。
美穗子從浴室出來以後,看到久半坐半躺在沙發上,轉著電視遙控器。
久穿的是她所喜愛的粉紅色睡衣,雖然也蠻長看到久穿著白色的浴袍,但是像這樣長袖長褲柔軟材質的衣服,久也蠻喜歡的。
那算是久對裸睡習慣的折衷。
雖然並不是最舒適放鬆的狀態,不過,如果是這套衣服的話,還是可以勉強接受。至少,美穗子可以安穩的過夜,不用因為久的裸體而輾轉難眠。
「……。」
兩人的目光接觸了一下,沒有對話,久卻露出了淺笑。
對美穗子來說,那樣的笑容是近乎作弊的存在。
「要睡了嗎?」
「嗯。」
紅髮女子按了遙控器的電源,並且放到桌面上。
空氣中散發出一種微妙的氣息。
兩人都躺好了。
久是在雙人床靠牆的那邊,而美穗子則是在外面。
美穗子第一次來這邊過夜的時候,久堅持要美穗子睡裡面,可是那次過後,兩個人的位置就交換了。
原因之一是因為久其實喜歡睡在床中間,她認為靠著床緣是很可怕的事情,總覺得睡著睡著會摔到床下。所以久是本著體貼的心意要美穗子睡在裡面──那個靠牆、比較舒適安全的那頭。
可是事後美穗子在跟久心平氣和的討論的時候,提出了這個精簡扼要的重點:從床上摔下來的瘀傷只證明了一件事情,久果然不適合睡在靠外面的位置。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美穗子總是比較早起;因為除了裸睡以外,久還有賴床的習慣。
雖然久遲到的次數是少之又少,所以極少人知道久其實很會賴床,她認為賴床是一種很享受的事情。
她喜歡跟棉被一起捲屈在溫暖的床上。
即使這樣,因為要賴床的關係,所以她都會有計畫性的把鬧鐘設得很早,所以她才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賴床。
「明天要幾點起床?」
美穗子終於打破今天的緘默,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因為當美穗子在的時候,久就不會設鬧鐘,而讓美穗子叫她起床。
「大概十點左右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
美穗子大約地計算了一下:大約九點半左右就要叫久起床了。
「美穗子。」
「咦……?」
因為久的突然接近而感到不知所措,耳邊感覺到的是對方灼熱的氣息。
「什、什麼?」因為緊張感到燒熱延伸上臉頰,美穗子連回答都有些結巴了。
「……可以抱著妳睡嗎?」久不慌不忙地丟出了一句對於美穗子而言像是炸彈般的發言。
雖然,也有因為久賴床過頭把美穗子當作棉被的一部分一起抱住扭轉的經驗。但是神志清晰的擁抱,卻幾乎沒有發生過。
怎麼辦……接受又太過讓人害躁,拒絕的話語卻又說不出口。
「嗯……?美穗子?」
「是……是、是!?」
「用不著回答那麼多次啊。」
「是……是、是!」
久像是真的感到有趣一樣,抿著嘴角笑了出來,接著又在美穗子耳邊低聲說道:「那、晚安吻如何?」
「吻、吻……晚安吻!?」
像是因為美穗子的反應太可愛了一般,久邊笑著邊伸手將美穗子攬入懷中,像是長輩一般,紅髮少女輕輕拍著臉紅少女的後腦。
「抱歉,因為你的反應實在是太有趣了。」
「……久很過分。」
接著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久的嘴邊持續掛著笑容,美穗子卻只跟著笑了一下,卻又馬上回復了稍早有些憂鬱的表情。
啪。
電燈開關被壓下的聲音。
躺在床上,卻沒有入眠。
夜晚,安靜的夜晚。
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之後,雖然身邊就躺了另外一個人,卻有種說不出的落寞感。
「美穗子。」
「……嗯,久?」
「那時候,我說『要不要有時候來我家住一晚』的時候,你的感覺是怎麼樣呢?」
「……應該是很開心吧。」
「但是妳現在似乎並不開心。」
金髮少女的臉蛋輪廓顯得有些柔弱,可是撅起的唇線卻讓人感到頑固堅韌,她在黑暗中卻仍然能夠讓人感到溫暖。
然而久卻像是刻意避開一般,閉上了雙眼。
「久……生氣了嗎?」
「沒有。」久張開了即使在黑暗中都讓人感到明亮的雙眼,接著說道:「美穗子才生氣了吧?」
「……我沒有生氣。」美穗子的聲音很柔軟,語氣當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嚴厲感。如果是在以前風越的時候,學妹們只要聽到這樣的語氣,大家就會安靜地立刻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不過,久是不同的。
「對不起。」久輕柔卻誠懇地說道。
──對不起。
見到美穗子沒有反應,久又說了一次,比前一次更加地緩慢而溫柔。
當久正打算說第三次的時候,卻感受到唇邊一陣柔軟溫熱的觸感。美穗子用指間抵住了她的嘴唇,鼻尖靠向了久的肩膀。帶著與自己不同香味的髮絲摩擦著紅髮少女的臉頰。小小顫抖的聲音,由對方的鼻息間吐出。
久的肩膀被沾濕了,帶著微溫液體,像是窗外的雨一樣受著地心引力牽引而往低處流一般,有幾滴淚水滴到了臉頰上。那個溫度,就像是某種偏執狂熱的宗教份子在傳道一般,狂熱的思緒與熱情經由淚水的溫度進而擾亂到久長久以來平靜的內心。
於是,夾在中間的觸碰變得更加灼熱而刺痛了,兩個人都沒有想過柔軟的肌膚互相觸碰竟然會像是太陽灼曬一樣讓內心感到疼痛,可是越是痛苦,卻反而讓彼此的動作更加的劇烈。
像是在確認彼此存在一般──
沿著手背往上滑動,陌生的、不屬於自己的指尖在肌膚上撫過。內心卻像是被帶有倒刺的鎖鏈綑綁住,一頭流著密糖似的暖流,另一頭卻被深深的刺痛著。
好痛……。
但是,卻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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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好像是待續,又好像不是待續,在看到”遇難”出了番外以後,就跑來翻這篇沒有寫完的番外。這篇的取名就跟以往一樣:非常隨性。
至於到底會不會寫完,為了不讓大家過度失望,就是一開始別讓大家抱太大的期望就好。所以說如果坑了的話就節哀吧(笑)。
另外,我首次嘗試拿掉分隔線的寫法﹝雖然有額外空行﹞,如果說大家閱讀上有困難的話,請務必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