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标题

作者:bluemaria
更新时间:2010-12-18 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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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bluemaria 于 2012-2-28 18:42 编辑


<1>


媛祭,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而已。


清晨時分,HiME們從媛星回到了風華學園。


回頭看著她的子獸-迪蘭,牠用鼻尖頂了頂自己的手背,夏樹帶著感謝與不捨,用手掌撫摸牠的額。


「一直以來謝謝你了,迪蘭。」迪蘭的週圍泛起綠色的光粒,她鼻尖一酸,靠上去擁抱著牠的頸。


那孩子用一如既往的溫柔眼神看著自己,身形越來越透明,夏樹失去依偎的重量,往前踉蹌了一步。


迪蘭──她對最重要的人的思念中產生的孩子,經由思念轉化為力量,某種程度而言,是她心的化身。而她所思念的對象…夏樹想到了什麼,皺起了眉心。


如果迪蘭也隨著這場祭典的落幕而消失了…


『那清姬也…』她看向清姬的主人,不遠處那米白色的制服身影背對著她,頭垂得好低好低,像在忍耐著不哭一樣。


「靜留…」走上前,靜留仍低著頭,長髮覆在那譽為古典漂亮的側臉上,夏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對她們來說子獸消失的那份失落…就像與某段過去訣別,讓她們都失去了一部份自我,何況她見過清姬,那份思念的力量有多麼龐大。


──那全都是靜留對她的愛戀。


衝動地想牽起那緊握在身側、蒼白到幾近為寂寞的纖細手指,卻在看到自己同樣發著抖的手時,僵結在半空中。


握拳,然後選擇放下。


真是沒用呢…這麼懦弱的自己……


命的饑餓演出,著實為這場鬧劇劃下相符的句點,夏樹不禁苦笑,如果媛祭成了搞笑戲碼,那在過程中,所有HiME所付出的感情,與其自身所承受的傷害,又算什麼呢?


不願深想,心中太隱晦的區塊就像是滾燙的熱鍋,才觸上就疼得縮回手。


該結束的就結束,用沉默讓一切落幕吧。


「靜留,妳也回去休息吧。」以後的事、以後再來煩惱吧,看著彼端殘破的校園,沒意外短時間也不用上課了,她自欺地想,現在是該放假的時候,她想念她的床、她沒破關的TV GAME、她的房間裡鬆軟好躺的地毯…


『…………』


…呃,房間!!


真白使她們復活了,可校舍怎還是破破爛爛的?!那麼,被奈緒破壞的房間難不成也還是…腦海裡閃過小窩的最後畫面…天,慘不忍睹。


「噢、不…」她苦惱地撐著頭。


「夏樹呢?」靜留早就想到了,邊想這單純的腦袋什麼時候會發現呢?


「我…只好去酒店…」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一毛錢也沒有,而她擺存摺的那個櫃子也不知被奈緒切成幾塊了。


看著冷汗直流,不曉得如何是好的夏樹,靜留為難地笑了。


「要不夏樹先去我那休息吧?」


「呃?不、不用麻煩、不用麻煩靜留啊…」臉唰地一下紅了,直覺反應。


「一點也不麻煩的,因為是夏樹啊…」在這場祭典後,也不願親近她嗎。


「但是、我…」她眉尖染上一抹黑影,靜留那帶著情慾的眼神、血紅的唇,對夏樹來說是太過真實的夢境。


「夏樹寧願睡馬路邊也不去我房間嗎…」京都腔帶著濃濃的哭調。


知道她不願意來,可是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了,她已不期望得到這份愛情,卻捨不得心愛的人無處可歸…可是,說沒有期望是騙人的,她想要夏樹的愛情,即使這份奢望對她來說有多麼遙不可及。


「才!才不是…我只是……」急欲反駁的夏樹對上靜留受傷的眼神,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她留意到了,以前她總是疑惑不解,為何靜留偶爾會用那充滿悲傷的神情望著她,如今明白了那隱藏於緋紅後的情感,讓她心上一陣刺痛,轉變成更柔軟的念頭。「嗯…那就打擾了。」


「嗯。」眼見夏樹越糾越緊的雙眉,靜留感到無比陰鬱。「別擔心,夏樹的房間很快會讓人整理好的。」


是的,這份奢望是多麼遙不可及,是她貪圖了。


「很快…就會整理好的…」米白色的背影轉身,像對自己喃喃地說道。






靜留的房間有種粉粉帶點淡雅的味道,像是在春天早晨,太陽尚未昇起的時候,櫻花所散發出來的微微清香,每當靜留的髮絲無意間掠過她的鼻尖時,也會傳來類似的香氣。


「夏樹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先用浴室嗎?」靜留雙手捧著換洗的衣服,笑著詢問。


「喔,當然,妳先洗吧。」回過神,夏樹不置可否地回答。靜留是主人嘛,況且累了這些天,她可以體會靜留想早點休息的心情。


「謝謝。」像是想到什麼又回頭說道:「對了,房間裡的東西,夏樹都可以自由使用喔。」然後才閤上門。


…這傻瓜在客氣什麼?這不是她的地盤嗎?


奇怪的感覺。


以往靜留鐵定會死纏爛打地吵著要一起洗,最後都讓她漲紅臉轟出浴室,臨關上門前還會用可憐兮兮的表情望著她…這麼說來今天倒是挺安份。


夏樹放鬆身體,隨意仰躺在地毯上,明亮刺眼的陽光爬上她的臉,熱熱辣辣地。


『不行,動不了了,管它太陽曬個夠吧』用剩餘的力氣,被動地將手背擱在眼皮上。


連一向對體力很有自信的她都感到吃不消了,更何況是嬌生慣養的靜留。


媛祭時,靜留使著薙刀的刀法,那俐落的身形…不像是個只學習茶道的大小姐,若沒有像命那般從小接受武術訓練,是不可能將薙刀揮舞得那麼流利的…


──而她從不知道靜留有在進行武術的學習。


在心中扳著指頭數起來『靜留很會泡茶、會煮好吃的晚飯、收拾房間很在行…唔…』其餘的她幾乎一無所知。


腦袋濁濁糊糊地不斷發脹,她想著就這樣睡著也沒什麼不好吧。


真的好累、好累了…


當夏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浴室的門“唰─”地被拉開,讓陷入昏沉的她輕顫了下。


「…夏樹?夏樹不可以睡在這裡,會感冒喔。」帶笑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靜留伸手時遲疑了會,還是拉著夏樹坐起身。


「嗯…」她邊揉眼。「我沒有睡著啊…只是休息一下…」


「去床上睡吧,好不好?」藍色秀髮搖了搖頭。


「要先洗澡…」說完自己站起身,接過靜留交給她的換洗衣物,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


轉開蓮蓬頭,讓熱水沖過身體的時候,夏樹感到清醒許多。


浴架上擺著瓶瓶罐罐的沐浴用品,她隨手拿了其中一罐,粉紅色的瓶身。「櫻咲香…Shampoo。」好奇地湊近鼻端嗅了嗅。


是了,靜留的房間有點像這個味道。


夏樹掬了一點在掌心,慢慢揉搓,手指間泛起細微綿密的泡沫。


──回想起來,她從不曾真正去了解過靜留。


靜留經歷過什麼?喜歡什麼?害怕的東西是什麼?當她獨處時、總是露出一抹盈盈微笑,那時的她在想些什麼?


藤乃靜留,她最重要的人,她卻對最重要的人一無所知!


──這樣遲鈍的自己真是太糟糕了。


舉起水盆,讓溫熱水瀑從頭頂澆淋而下,夏樹用力地甩開溼濡的頭髮,抓起毛巾粗魯地擦拭著。






下午三點鐘,早餐時間。


看著眼前充當早餐的美奶滋炒飯,夏樹揉了揉僵硬的肩頸,試圖讓血液順暢些。


瞄向小桌另端的靜留,那如往常般恬靜坐姿看來,似乎沒有和她相同的困擾,只是眼窩下方帶著抹微微的黑影。


而夏樹一歪頭就感到身體像要崩解似的痠痛,忍著疼,勉強作了幾個伸展動作,舒緩下緊繃的筋骨。


噢,地板真的難睡死了。


今晨,當她帶著沉重思緒踏出浴室時,靜留已經在地毯上睡著了,方才她假寐的同一塊角落。


「靜留…靜留!睡在這裡,不是說會感冒嗎?」蹲下搖了搖肩,這人卻翻了個身,沒有醒來的意願。「真是的,叫人起來,自己卻睡著了。」


看著蜷著身熟睡的靜留,她煩惱著該怎麼辦才好。


把靜留抱上床?天殺的,現在她哪來這體力,況且…況且…抱上床,那樣做的話,不就很像…戀人之間才會做的事嗎?


…戀人!!


曖昧的想法衝進夏樹的小腦袋,她低聲咳了下,像在閃躲什麼不潔的念頭,連忙起身將床尾的被子粗魯地扯下來,卻用與方才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將薄被輕輕蓋在靜留身上。


至少,不會著涼就好了吧,目前的她也只能做到這樣而已,沒辦法再多了。


──真的…這樣就好了吧?


──真的…沒辦法再多了嗎?


她在心底問自己,仍沒辦法有個清楚的答案。


「夏樹覺得不好吃嗎?」靜留抬頭就看到這小孩一臉苦悶的樣子。


「噯?沒…沒有,很好吃。」她低頭划動湯匙,將炒飯大口大口地塞進嘴裡。「唔~咳、咳。」顯然太不自量力了。


「只要有美奶滋,夏樹什麼都會覺得很好吃…」萬般委屈的模樣。


「啊?靜留煮的飯也很好吃,真的。」像保證似的,她連聲讚歎。


即使發生了許多事,仍是率直的孩子啊。


忍住笑,像是哄騙幼兒般說道「沒關係,夏樹盡量吃吧,冰箱裡還備著一瓶喔。」說完垂眉啜了口茶。


美奶滋向來是自己喜愛的食物,一睜眼就能吃到固然很開心,只是,靜留的口味偏日式,在她住處怎麼會準備這玩意。


好疑惑,但問句到了喉間又嚥回去。


那窗邊的雙人床始終是空著的,因她想自己總不能獨佔軟呼呼的床舖,而主人卻睡硬地板,這樣鳩佔鵲巢地…於是也跟著在地毯上躺了下來。


「…因為太累了嗎?」記憶中靜留一向淺眠。


看著纖弱得顯出清瘦的背,她若有所思。


也不記得何時睡著的,醒來時靜留已在料理臺前準備早飯,而屋內那條唯一的被覆在自己身上,似乎還留有靜留的溫度。


暖暖的,非常柔和的溫度。


她怎麼也沒辦法討厭這樣的感受,或許…有些依賴吧。






飯後,夏樹撥了通電話給山田。


躁怒的聲音自話筒傳來,內容不外乎是那臺Ducati花了他多少心血,而交給她不出一夜就摔爛了云云…今天她總算見識到──原來男人也是會拔聲尖叫的。


「少囉嗦!再弄一臺來就對了!!」不想再聽中年男子抱怨,夏樹吼完忿忿地摔上電話。


一轉身對上靜留含笑的眼,夏樹忽然想起遺漏了什麼,又回頭按下重撥鍵。


「…我要兩頂安全帽。」通話時間-2 SEC,那位山田真的有聽懂她所要表達的內容嗎,靜留忍不住這麼懷疑著。


「啊啦~夏樹要載人家去約會嗎?好期待~」再次掛上電話,背後就響起熟悉的狹促嗓音,夏樹猛然轉身,圓圓的臉漲成蕃茄色。


「啥…約會!…才不是那樣!」心裡卻鬆了口氣,是平常的靜留啊…不知怎地居然懷念起這樣壞心眼的逗弄,她該如往常般反擊,大叫著『少說蠢話!』,卻只撇過頭紅著臉說「我是想…或許用得到吧?」


『載靜留什麼的…』就算是她的本意,但化為語言畢竟過於怪異,她只是考慮到若靜留也有需要,有機車代步的確方便許多,她還不習慣解釋、說不出口,直覺就省略了這段。


「呵,也是呢…抱歉…」約會…當然是不可能的,靜留也知道,卻總是要一而再地提出愚蠢的、明知道答案為“拒絕”的詢問,來說服自己。


真可悲呢,必須藉由痛感才能提醒自己現實的殘酷…這樣的她…


豔瀲的茜眸染上一抹更深邃的紅,讓夏樹胸口酸澀了下,像揪著心,那傢伙居然老實道歉了,而不像平常粘著手臂說些『真冷淡啊~』、『夏樹真無情~』等等令人害羞的話語來捉弄她。


吶吶地想說點什麼來解釋──也僅止於吶吶。


「妳要出門嗎?」急欲轉移話題的夏樹,留意到靜留早已換下平時所穿的家居和服,改著一襲米白色洋裝。


「去採買些日常用品。」微長的睫毛扇了扇,又恢復以往柔和無害的神色。「夏樹住下這幾日會需要吧。」


忽略了邀請。


「喔,唔…這樣啊…」低頭捲起衣擺,她躊躇著,靜留總會死纏著要她同行的。


「晚飯之前就會回來了,會有夏樹最喜歡的美奶滋炸豬排喔。」承諾了飼料等級,夏樹愣愣地看著她走到玄關套上鞋「一個人在家要乖乖地唷。」


什麼嘛…現在這情況…自己簡直就像隻將被拋棄的小狗似的。


要被丟下了。


──要被丟下了。


「喂!」心底一陣不安驅使,在門被帶上前硬著聲叫住她。


靜留停住動作,故作鎮定地回望著夏樹,喜悅、希望、忍耐…等等的複雜情緒在瞬間侵入她的心。


「我也有想買的東西…」質感不差的衣料都被揉得有些發皺了。「那個…我想跟妳一起去…」然後扭扭捏捏地,碧綠色眼珠溜了圈。「…可以嗎?」


這孩子,是真不懂她的為難嗎?她急於克制的情感…而這種尷尬時候她怎麼還可以…擺出這麼犯規的表情…


閉了閉眼,讓一抹歎息滑過她的舌尖。


藤乃靜留永遠沒辦法拒絕玖我夏樹的任何要求──永遠。


「嗯。」總是拿這孩子沒辦法呢。「和夏樹一起去吧。」


「那等我一下~」讓笑顏換上了臉,夏樹砰砰砰地跑回內室。「我換個衣服。」


她已沒有資格再執著的深藍色背影……靜留強迫自己望向窗外,儘管日陽再熾麗,仍無法避免黃昏來臨,飽含情意的雙眸像夕陽般映出頹喪的紅。


──那種紅,是燃燒殆盡所剩下孤獨的,餘溫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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