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ossil801206 于 2010-12-21 22:25 编辑

轉自：台灣論壇

作者：英理

【一】

「你不愛我嗎？」

「不愛啊。」我毫不考慮的說著。

她安靜了好一會，我也不想講話。此時此刻突然想點根香煙，不過這裡已經夠煙霧瀰漫了，抽菸的話，會窒息吧。

水起了波動，咕嘟咕嘟的輕拍著我的肌膚，她稍微挪動了一下身子，用一種像是從遠處傳來的聲音問著：「要不要起來了？」

「很冷喔。」我的聲音也很有距離，應該是回音之類造成的吧。

「等水冷掉會更冷吧，還不如現在起來。」

「水冷了再加熱水就好了。」我把臉浸在水裡，感受著溫度，已經從熱的變成溫的了，大該還能撐個十分鐘吧。

她突然靠近我，抬起我的臉，啄吻著我的嘴唇，節奏有些緩慢，像在品嘗。看來她似乎喜歡仔細的親吻。

「說要起來，你還不是繼續待著。」

她勾起一個微笑，眨了眨眼，「再做一次吧？」

我笑了，揮了揮眼前的霧氣，伸手環抱住她，「好啊。那就再待一下吧。」

我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還睡不著，不過身體是真的累癱了。對話完到離開浴室，已經是三十分鐘後的事了，我實在是不曉得什麼叫速戰速決，才會搞這麼久，也許剛剛就該果決一點離開浴缸。

她側睡在我身旁，眼睛緊閉著，微褐色的髮絲自然散放著，在深夜細窺她的臉蛋，竟有種平靜。若是再來點月光映照著，恐怕會更美，更吸引人。

她怎麼會問我愛這種事呢？而且那問法好怪。「你不愛我嗎？」哪有人這樣問的？照理說應該是：「你愛我嗎？」才對。她的問法，好像早就知道我的答案，想要做最後的確認一般。

聽她的語氣，似乎只是單純的疑問，並沒有哀怨，或者是歇斯底里，反而像是好奇。對，好奇，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不愛啊。」我想起我那若無其事的聲音，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隨便，但那的確是答案，我是反射性的直接回答。

她看起來也沒有受傷的表情，我也不覺得傷害了她，我們的關係一直很微妙。我不愛她，但我真的喜歡她這個人。跟她相處毫無壓力，她的個性落落大方，不怎麼做作，卻也不是桀敖不馴；她是非常有自己的想法的那種。總之，是個很迷人的女孩，我想，再過不久，也許我真的會愛上她吧，就當是假裝，也沒關係。

「下禮拜，她就要搬過來了。」我拉開窗簾，瞇著眼看著外頭的街景。陽光好亮。

「誰？」

「我姊。」

「唸大四那個？」

我點點頭，「她考上研究所了。」

「這裡的？」

「嗯。我們學校的研究所。」

「不錯啊。」

「這禮拜五晚上，我要去車站接她，你要不要來？」

「我去幹麻阿？」她指著自己，一副不能明白的樣子。

「把你介紹給她阿。」

「隨便阿，我晚上都很閒。你要怎麼介紹我的身分？同學？朋友？」

「女朋友阿。」

我聽見她噗嗤一笑，但我不懂這有什麼好笑的。

「周伈，你腦袋燒壞了？」

「沒有阿。」我沿著床邊坐下，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伸手進去拿菸和打火機，喀擦一聲，火花閃爍了一下，我再壓了幾下，依然只看見火花，火焰不曉得哪裡去了，大概是沒酒精了吧。

「誰是你女朋友了？你分明是在占我便宜。」

「不是嗎？」我繼續喀擦喀擦的玩著打火機，「那不然你想個適合一點的。」

她笑了笑，從床上爬起來，撿起掉在一邊的衣褲，穿了起來。我看著她裸露的身軀，愣住了。

「怎麼了？」她把衣服套上。

「沒什麼，我不知道你這麼美。」

「我不知道你愛說甜言蜜語。」穿好衣服後，她坐在我身旁，安靜的看著窗外的藍天，沉思著。

過了好一段時候，她才又再開口。

「我想到了。」

「什麼？」

「你要怎麼介紹我。」

「喔。怎麼介紹？」

她忍著笑，附到我耳邊，緩慢的說著。

「砲─友─。」

我忍不住大笑出來。

站在房間正中央，我環顧四周，空間雖然不小，但硬要再擠一張床進來，似乎有點困難。早知道不該答應的這麼快。

一邊收拾著地上散亂的書籍雜誌，一邊評估要怎麼解決，總不能叫她打地鋪吧，我也不想睡地上，再怎麼說這也是我租的房子，哪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唉，等她來了再問她意見好了。

看了看時間，大概還要一小時她才會到，還是四處晃晃打發時間好了。

「床？」

「是阿，床。」

「這讓你很困擾嗎？」

「嗯。」

「那叫她再找房子不就好了？幹麻一定要跟你擠？」

「她今晚總要睡覺阿。」

「那你以為旅館是幹麻用的？」

「喔。」

我思考了一下，她的提議似乎不錯。

「但我總要招呼她一下吧。」

「帶她吃個飯就好了。」

「還是有點怪。帶她去住旅館…好隨便喔。」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難道你以為你是個謹慎的人嗎？」

我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怎麼回應。

「反正我會和你一起招待她阿，有什麼好擔心的？」

「也是啦。」

對話到此結束。我們倆坐在椅子上，靜靜等著她從出口走出來。

車站外頭聚集著四五個年輕男女，應該是在等人來接，他們嘻笑著，拿著相機拍阿拍，大概是今天出去玩仍意猶未盡吧。

我正猜測著他們的年紀，沒注意到她正向我們走來。

「喂！周人心！發呆阿？」

「耶？」我收回視線，看著站在眼前的她。

「耶什麼？看到我第一句話就鬼叫。快走吧，中壢有夠冷的。」

「等一下啦，我要幫你介紹…」

「什麼阿？」她搓著手臂，一副快凍僵的樣子。

「我女朋友。」

「就這樣？」

「接下來是自我介紹的時間，這種事交給你們吧。」

「很敷衍耶。」她瞪了我一眼，轉向坐在椅上，從剛才就安靜看著我們兩對話的她，然後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我叫周昕，是這個不成材的傢伙的老姊。」

「葉子樺。」她也友善的笑了笑。

「不錯喔，我喜歡你這個人。」周昕摸了摸子樺的頭，兩個人不知道在相知相惜什麼。

「走了啦！要交流也找個溫暖的地方！這裡真的有點冷耶。」

一聽到溫暖兩個字，周昕回過神，走到我左邊，子樺走到我右邊，我被夾在中間。

「太好了！周伈要請客！子樺我們去中壢最貴的店吃飯！」

「我哪有要請客阿！你是姊姊，要我幫你付帳太丟臉了吧！」

周昕不理會我的抗議，自顧自的跟葉子樺討論要吃什麼，我放棄了，只好默默的走著。

「決定了。」

「怎樣？要吃什麼？」

「火鍋。」

「就這樣？」我還以為她想吃西堤之類的。

「現在不是冬天嗎？冬天不吃火鍋要吃什麼？」她一臉奇怪的看著我。

算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周昕不發一語的跟在我身後。打開門，走進去順手開了燈，我那沒什麼特色的房間便展示在她眼前。我拉開椅子坐下，她則站著，我們兩個相視而沉默不語。

本來我的確是打算聽子樺的話，帶周昕去住賓館之類的，但周昕聽了笑一笑，說：「跟你睡一起就好了阿，幹麻大費周章？」於是她現在便站在我面前不發一語。

「你幹麻要這麼說？」我直視她雙眼，「幹麻硬要和我擠一張床？現在你也看到了，我住的地方很小，只夠我一個人生活，難道你還想住下來？」

「我是想住下來。」她語帶挑釁，「不過要是我在，恐怕會讓你和你的小女朋友不好親熱吧？」

「說到她，你為什麼要故意裝模作樣？裝的像個好姊姊一樣。」我也沒好口氣。

「你才是裝模作樣吧？她根本不是你女朋友。」

「你又知道了？」我冷冷的看著她，「要不要現在打給她？你可以問看看她會怎麼說。」

她脫下外套，隨手掛著，然後向我走近，不停的靠近，直到我們的額頭快碰在一起才停下來。她凝視我的嘴唇，一個字一個字的唸著，充滿嘲笑的語氣，「我就是知道。你這輩子不會再愛別人。」

我推開她，憤怒的大聲咆哮：「你憑什麼！？不要隨便輕挑的斷定我會怎麼樣！我要不要愛誰、會不會愛人，都是我自己的事！」

我直接甩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