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5
暴風雨前的平靜，可以維持多久？
最近這個問題在姜華希的腦中不斷浮現，她轉頭看了身邊熟睡的姜紫泱，她攬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是這麼有力，對她的執著，華希除了甜蜜外，卻隱約感受到無形的威脅。獲得相愛確認的兩人，就能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嗎？在她的心底，卻認為這種日子，就跟避難中求片刻歇息般一樣辛苦。
我答應過妳不離開的。
姜華希把臉湊上前親吻紫泱。
所以放心，我不會逃走的。
即使被關在妳內心深處，我也不會有所掙扎…
任妳吞噬。
即將進入暑假倒數一個月，校園中除了酷暑外還多了討論暑期計畫的交談聲。以前總是和別人搭不上話題的姜華希，今天終於有人詢問她的意見了。望著身邊開始化上淡妝的同齡女孩，姜華希忽然有些暈眩，她的心思沒有那種暑期的期待，不知為何，最近總是開心不起來。
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讓自己不安。
「華希，妳呢？暑假會出國嗎？」
桌邊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笑說著，姜華希回神抬起頭，緩慢地輕搖。
「我們家經濟沒那麼好，所以沒出國這個打算。」
其實她的回應根本不重要，因為身邊的女孩已經開始討論減肥的話題，她們都希望能在夏天有段美好的艷遇，當然這個話題華希更不想理會，她只要能待在紫泱身邊就夠了。而她突然想到，如果是紫泱呢？她的暑期計畫應該很精采吧，要維持外界光鮮亮麗的身分，她必須過著充實的暑假吧。
「計畫我已經定好了。」
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姜紫泱慵懶地回應。中午時間的學生會室，只有她和華希兩個人。
「那妳打算做什麼呢？參加夏令營？還是…唔！」
話還沒說完，姜華希的嘴就被紫泱給堵住，從她灌來的冰涼液體，她知道那是中午從福利社買來的冬瓜茶，甘甜的滋味混合著紫泱調皮的舌尖，兩人中間隔了張辦公桌，卻完全沒有造成姜紫泱掠奪她的困擾。
「不，是去補習班。」
結束令人窒息的親吻，姜紫泱不及不緩地說著。
「…補、補習班？」
經過了好幾個星期訓練，姜華希對她這種突擊已經非常習慣了。
「下學期就進入聯考預備期，我想在那之前先靜下心唸書。」
儘管知道姜紫泱對自己的期望很高，但當聽見”靜下心”時，華希不僅心跳了一拍。她知道紫泱希望考上好大學，然後擁有完美的人生，而自己就算在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追上她的腳步，我只能在後面盡全力的追趕，然後不斷喊著她的名子，要她停下來等我追上。
可是那樣太自私了…
「說的也是，紫泱的目標是第一志願吧。」
我不能因為自己而拖垮她…
「妳不用煩惱，因為妳不需要跟我考一樣的大學。」
姜紫泱打開桌前的飯盒，冷靜地說著。
「只要照妳的水準去應考就行了。」
聽著不像安慰的安慰，姜華希酸澀的嘴角終於垂下來。她坐在公桌前的扶手椅，遲遲沒有開始用餐，安靜的室內回蕩著紫泱餐具發出的碰撞聲，她雙眼盯著對方垂下的雙眸，優雅進食的模樣任自己感到憂慮。她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這種想法我從未改變過。
「…但是…」
打破寂靜的聲音有些沙啞，姜紫泱停下手邊的動作抬起頭。
「我真正想要做是，流浪。」
那雙紫眸映照出了無奈。
「是嗎…真的是很美好的計畫呢。」
被現實綁住的時間催促我們跟上腳步，儘管想要流浪，也只是夢想罷了。
下午的課堂依舊無聊至極，在做筆記的同時，姜華希不斷想著關於流浪的意思，紫泱想要獲得自由嗎？毫無拘束的前往陌生的城市，然後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要完成的夢想，這種迷人的理想確實很像她的作風呢，比起毫無存在價值的我，也許只能依附在她的身上，才能感覺自己活著吧。
由於學生會必須放學後討論學園祭活動，所以姜華希這陣子都得一個人回家。她站在鞋櫃前脫下室內拖，然後伸手打開矮櫃的活動門，原本恍惚的精神瞬間被拉回現實，彷彿被人澆了桶冷水，此刻清醒無比。
──這、這個是？！
外用皮鞋上擺了三張照片，姜華希緊張地環顧四周，確認沒人後才敢把照片拿出來。
冰冷的指節滑過反光的質面，照片裡的主角正是自己和紫泱，那曖昧的姿勢和衣衫不整的形象…
──被人偷拍了…
感覺體內的血液被人抽乾，剩下的士冰冷的軀殼。姜華希顫抖地將照片塞進書包裡，他心裡很清楚誰會這麼做。必須在紫泱察覺這件事前先阻止她，因為姜華希不希望引起宣然大波，這不僅會照成無法挽救的後果，還關係著兩人之間維繫的秘密關係。
現在她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學妹──鍾可雅。
沿路走在不熟悉的巷道，距離鍾可雅的家有一段路程。比起自己家，她要住得更偏遠點。姜華希不自覺低頭看著手錶，上面顯示五點十三分，一般情況下紫泱會在六點半回到家，所以她得用最多一小時內就把事情解決，以免引來她的懷疑。
「啊，終於來了。」
前方傳來喜悅的歡迎聲，姜華希鎮定地抬頭望去。鍾可雅身上穿著制服還沒換下，她似乎站在家門前等自己有一陣子了。
「…那些照片…」
「噓，學姊不會想讓鄰居聽見吧？」
那雙棕色的眼眸是這麼溫柔，可是華希卻不寒而慄。她明白可雅的意思，所以硬著頭皮走進她永遠不想踏進的建築物。左腳才剛站上玄關的地板，上次狼狽逃走的景象立刻浮上眼前，所以右脚始終站在門外，身體是這麼抗拒再次進入這可怕的地方。
「我不會對學姊做奇怪的事情啦。」
鍾可雅笑著伸手挽住姜華希的手臂進屋。
──至少現在還不會。
僵直地站在沙發邊，華希警戒地看著可雅休閒的舉動。她從廚房端出了咖啡杯，然後又煮了壺香淳的卡布奇諾，然後招手示意姜華希坐下，但她卻握緊手中的書包肩帶，她怕一坐下就起不來，她怕鍾可雅又會對自己施以溫柔，然後等思緒迷糊後…
「學姊還真是堅持呢。」
輕啄一口咖啡，帶點苦澀的滋味在嘴裡蔓延。
「…妳到底想得到什麼？」
話才剛出口，姜華希立刻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她的要求一直都很明顯…
不是嗎？
「我只是效仿會長罷了。」
手指順著杯沿轉動，鍾可雅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利用優勢來禁錮華希。」
記得會長是這麼說的，所以我也用了同樣的手法來反擊。所以埋伏在妳們周圍，然後趁妳們失去戒備後將證據拍攝下來，這樣卑鄙的做法，不就是會長那天說的真理嗎？我明白她願意弄髒雙手來獲得妳，而我也不惜冒著危險，來破壞妳們。
「我求求妳…不管妳想得到什麼…都別傷害紫泱…」
姜華希顫抖的嘴唇吐出了違背良心的話語，但除了這樣的請求，她不知道自己能爲紫泱做些什麼。
──即使要我殺害良心，我也不想看見紫泱傷心流淚的樣子。
「這是妳們愛情的表現嗎？」
眼神閃過冰冷的殺意，她的確恨不得將華希永遠鎖在自己身邊。
「我只希望妳別把照片流出去…別毀了紫泱…」
麻木的心已經不再顫抖，她的願望非常渺小，只求紫泱能安然無恙地活著。
「我可憐的學姊，妳被她控制得太徹底了。」
鍾可雅放下咖啡杯，她很緩慢地走進姜華希，彷彿在靠近一頭即將崩潰的野獸。
「吶、問我吧，問我為何不願意放妳走…」
手掌撫過將華希的臉龐，鍾可雅低聲呢喃。
「…為什麼…妳不放過我…」
眼神始終盯著鍾可雅的雙眼，那棕色的眼眸透露出來的永遠是無藥可救的變相溫柔。
「…我也不知道…」
比起哭泣，鍾可雅綻放出的笑容更令姜華希心酸。
伸手輕柔的擁抱姜懷希，可雅毫無力氣的手臂就放在她的腰上。心與心如此靠近，而她也能感受到學姊身上傳來規律的心跳聲，如此讓人平靜又安穩。她闔上雙眼，現在已經不會強迫自己去接受學姊愛自己的念頭，也已經不想要強行奪過學姊當人型玩偶。
今天用照片叫她來，只貪圖一個溫暖的擁抱。
而現在我也得到了，所以已經沒有遺憾。
「學姊，對不起…」
我知道妳會非常憎恨我，
但是我無法看著妳們如此快樂…
「可雅，妳不會把照片流出去，對吧？」
姜華希咬住下唇問著，她的心並沒有因為可雅平靜的情緒而得到舒緩，因為她始終沒有獲得正面答案。而鍾可雅卻不以理會，她緊擁著姜懷希，貪婪的感受她身上的溫暖。心底的聲音告訴她，比姜懷希優秀的女孩到處都是，可是封閉的內心卻已經容不下任何一個人。
──當我看見妳被會長施虐的表情時，我缺陷的心居然如此激動…
──當我意識到自己不再正常的那刻起，我就要妳負起責任。
「我不放妳走是因為…」
我在她耳邊輕聲吹氣，受到的是妳顫抖的身軀。
「因為妳是我得不到的東西…」
──而別人也別想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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