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宫野雅美 于 2011-2-1 01:41 编辑
注：一如既往，仍有和suwaka合写的部分，拜谢合掌。
从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明娜的脑子就没停息半刻。她翻过来掉过去地想了无数种可能性，然后又一一否决，扶桑军方的介入让她彻底没了主意。明娜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焦躁，简直像极了笼中团团打转的困兽。虽然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集中精神，但一整个下午她都一直一直在走神。那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她的头脑里不断冲撞，而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无力感又不停地啃噬着她的心。
所以等到傍晚时分，那个封有「扶桑皇国」火漆的文件袋被巴克霍隆放到自己手边的时候，明娜正自暴自弃地趴在办公桌上动也不动，问话也不理，更是连半分拆开阅读的意愿都没有。
倒是巴克霍隆的好奇之心异常旺盛，按理说负责进攻的卡尔斯兰队员名单今天就应该公布了，她确实想象不出来在这个时候扶桑皇国为什么会将本国的机密文件转发到她们这样一个小小的联合部队里来。更何况收件人不是同为扶桑军人的坂本美绪，反而近乎指名道姓的注明了收件人是501联合航空统战团总司令，也就意味着正是眼前这位将面颊埋在双臂之中的红发少女。
歌尔特身为除坂本少校之外的另一个辅佐官，平时也有代劳长官拆信批阅文件的时候，所以她见红发少女并未明确出言反对，便自顾自地伸手取了拆信刀，蹭蹭两下划开了袋口，里面似乎是很厚实的一沓……这位卡尔斯兰上尉刚刚歪了头想要看清里面的内容物，手腕却猛的吃痛，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让她本能般地出手反击了。
直到细小却密集的血珠从狭长的伤口中源源不绝地沁出，继而顺着光亮的刀身不断滚落的时候，巴克霍隆才无比惊慌收了手，坠落的金属撞击到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红发少女却彷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慌不忙地用空着的左手从语无伦次道歉的下属手里拿走了文件袋，右手却一直牢牢地箍在歌尔特的手腕上。
「我没事，特露特」将文件袋放在对方无法触及的地方之后，明娜才终于放开歌尔特的手腕，而后者连忙从衣服内袋里抽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不紧不慢地将手帕对折了两次之后按在伤口上，明娜语气礼貌而略显疏离地开了口，「上尉，能帮我请坂本少佐到我房间去吗？」
「可是！」透过垂落的发丝和白皙手指，渐渐渗透手帕的暗红色刺痛了巴克霍隆的眼，「得赶紧让医生为你处理一下，快——」
「我没事」略微提高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明娜用肯定的语气重复了已经说过一次的句子，「帮我，请坂本少佐过去」
几乎是被「轰」出办公室的歌尔特的表情却在关上那扇厚厚的木门之后的瞬间垮了下去。虽然不多，但她其实看到了。那份文件的标题是简单明了的「请愿书」三个字，而字迹也是她非常熟悉的模样。歌尔特立刻就明白了这份文件的意味所在，也正是因为那份难以压抑的震惊让她在下个瞬间反应过度地伤了明娜。
尽管不情愿被那个胸部大到夸张的机械女叫做「卡尔斯兰的硬石头」，不过歌尔特还是得承认自己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并非是个心思细密的人。而同样的，自己也绝对算不上反应敏捷，除了在战场上。她之所以那么快就明白了那三个字背后的曲折，原因其实很简单——她曾写过一份同样的东西。只不过她没能把它们交给明娜而已，有人抢先用它们来做了擦嘴的餐巾。
歌尔特记得那天她回房的时候，就看见只穿着松松垮垮黑色背心的小个子中尉正晃荡着两条腿坐在自己书桌上，旁边天女散花般地散落着各色零食。这场景并不少见，所以巴克霍隆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上前去掏出手帕细细地帮对方擦干净了嘴角，然后伏低了身子去捡散落在地上还蹭满了油渍的纸张——反正，明天重新写过就是了。
门窗都紧闭的屋内突然刮起一阵目的明确的旋风，风声止息之后歌尔特哭笑不得地发现全部的纸团都乖乖的呆在了垃圾桶里。我说你这家伙，明明就有这样方便的能力为什么不去收拾自己的房间？！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说教却被小个子中尉没头没脑的发言给噎了回去：「我有很多很多的零食」
——诶？这是在说什么？歌尔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微张着嘴呆呆的表情被对方尽收眼底。
特露特是笨蛋，艾莉卡低声嘟囔了一句扭开视线，恨铁不成钢地开了口，「我可没有手帕」巴克霍隆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正看见垃圾桶里那几张被用来做了擦嘴巾的可怜文书，就不由得微微地扬了嘴角。那颗小小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里，柔软的金发轻轻地蹭在自己颈间，胸口涌动着的温热感在未来的几天内都一直未曾消退。
所以现在她很想就地蹲下去哭一场，因为有那么多的话明娜不能说、那么多的事明娜不能做。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因为固有魔法的缘故，明娜对人或者物体位置的感知要比一般人敏感得多，如果被她发现自己正蹲在门口而不是走在寻找坂本少佐的路上，一定就穿帮了。所以，歌尔特露特•巴克霍隆一边大踏步的走着，一边粗鲁地擦拭着面颊上不断落下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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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娜登上楼梯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前等候着的人。虽然说一般没有旁人会到这里来，但坂本美绪还是保持了非常正式的站姿。多久没看到过了？这种双腿并拢，双手紧贴腿侧的姿势。现在见我，已经需要用这么严肃的姿势了吗？压下心头浮现的不安预感，明娜无声的叹了口气，从拐角处的阴影里走了出去。「等很久了吗？」
「！」似乎是一惊，美绪猛地扭头，愣了一秒之后又迅速后撤一步拉开距离，垂下视线的同时躬了身子行礼，「不，是我到早了，中校」
这种平平板板、毕恭毕敬的语气，又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明娜抿了抿嘴唇，伸手去开了门，过分用力让握着门把手的指尖泛出隐忍的白色。「为什么不在房间里等我呢，恩——坂本少校？」
跟在明娜后面两步进门的少校只是无声的笑了一下，回身关好了门，用标准的下属语气转开了话题，「中校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刚刚打开的房灯为整个空间里洒下了暖黄色的光，空气却一下子冷了下来。明娜突然就觉得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的拨开发丝，又从兜里想要摸出那块帕子贴上去，却没成想那少校三步并作两步的大踏步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臂。
「怎么会受伤的，明娜？」语气里透出连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急切，背对光投下的阴影却让坂本美绪看不真切，向来崇尚行动的她右手一伸环住明娜腰际，微微用力就将明娜抱起转了半个圈，又向着灯的方向更近了两步。
直射过来的灯光晃得明娜睁不开眼睛，被那人抱着的感觉太过真切，拂过颈间的气息又是如此熟悉，那一瞬间明娜感觉自己仿若置身梦境——如果不会醒来就好了。
对于仍旧保持如此幻想的自己，明娜不由得下意识地苦笑了一下，下个瞬间却被那人逼近的眸子轻而易举地扰乱了思绪和呼吸。那眼睛如此坦荡宁静，微沉的眸色却比刚才的灯光还要炫目；而那眼睛又如此接近，近到明娜几可从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却始终探不清对方的心意。
不，不能再这样了，急于找回自己的节奏的明娜拧着眉头扭开视线，用力从对方怀抱里挣脱出来，直推得坂本美绪踉跄了几步。「这与你无关，少校。」
坂本美绪猝不及防，没能抓住红发少女的手臂，倒是夺过了对方手中的手帕。拿到眼前粗略一看，她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声音：「是巴克霍隆？！为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你！压抑了半天的怒火如燎原般烧过心头，明娜踏前一步一把抢回手帕，一边硬生生地打断了美绪接下来的问话：「我已经说过了，这和你没有关系，少校！」
坂本美绪的一脸错愕让明娜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多糟糕。她揉了揉眉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全部注意力，将谈话拉向原本的方向。「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向我汇报吗？少校 」
黑发少女也迅速转换了表情，语调是早有准备的波澜不惊：「没什么特别的，中校」
中校，又是中校。明明刚才就叫了自己名字的。明娜不免叹了口气，她向来就不喜欢被人叫做中校。如果是上官，这个称呼中通常包含了各式各样的恶意试探，如果是下属，又满含着敬而远之的畏惧。
不单是偶尔想逃避随之而来的责任，更是讨厌从美绪喉中发出的局促音节，难掩生硬冷漠。她无可避免的想起当她平日里温柔的唤她ミーナ的时候，那道舒展平和的嗓音总能带给她片刻的愉悦，一如其主人的率直单纯在她心里灌注的温暖。
然而今天便是一切的折点吗，亲密的称呼也好，无保留的忠诚也好，和此刻真实痛苦的僵持相比，就像从来未曾存在于二人之间一样。明娜按着心口，将那厚厚的文件袋扔在书桌上，果不其然看见对方脸色一僵。「如果不是扶桑把这文件转送给我，你还想瞒我多久？」
这倒真是打了坂本美绪一个措手不及。她本以为看到这文件的只会是扶桑的上层，而人选决定则通过卡尔斯兰官方直接下达到501即可，全然没想到会有现在的局面。「这是，恩……」她稍微了犹豫了一下，「是扶桑皇国的最终决策，要由我们扶桑军人来协助完成卡尔斯兰的解放。作为一名扶桑军人，我必须要回应这份期待。」
「在完全不告知我的情况下？」明娜挑起一边眉毛，语气里不经意的就夹带了嘲讽的意味，「你是扶桑的军人，但你要知道，你更是我的——」明娜突然顿住了话头，说了一半的句子尴尬的悬在了半空。原本一直都觉得不用急，可以慢慢来，结果事到如今才发现一切都晚了么……她苦笑一下，挫败的低下头去，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副官」两个字。
「不，」坂本美绪几乎是立刻地就反驳了，脸上一瞬间闪过的松了口气的表情刺痛了明娜，「没有和你商量这点我道歉。我是你的副官，但我，更是扶桑的军人，中校。」
从「副官」两个字出口的瞬间明娜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她多想告诉她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阴谋，她多想告诉她这样的一个世界根本不值得她用生命来保护，她多想告诉她，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我比整个世界都需要你你知道吗。
但是她说不出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坂本美绪是真的，与unit相伴而生的那种人。明娜是那么喜欢看她在天空中自由驰骋的样子，那时候的坂本美绪意气风发，光芒闪动，耀眼到让她甚至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她希望那个人的眼中能永远的、单纯的映照着那片晴空，她希望那个人的身影能永远的、不被任何肮脏污秽所沾染。
坂本美绪——她没办法、也不能折断这个人的翅膀。
即使明知她将飞向太阳，听任光和热摧毁那对人造的羽翼，坦然的、无怨无悔的以生命献祭长空—— 即使这样，依然无法开口，在此夺取她的光辉。
所以她只能将所有的痛苦转化为单音节的喊叫，将那些写满了漂亮扶桑字的请愿书一张张抽出一点点撕碎，然后将满捧的碎片用尽全力地扔向对方。纷纷扬扬的碎片飘扬着落下，重重叠叠地遮住了明娜眼底的悲伤颜色。
夜风送来了远处钟楼的钟声，十二下浑厚苍凉的钟声顺次响过，宣告着三月十日的到来。距离出击之时仅余一日，周身冰凉的明娜将脸颊埋入双手，任凭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席卷了整个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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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娜从晚饭后就一直等在这里。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她还是想至少再尝试一次。
下午的时候她对那少校说了晚上请来储藏室找我，却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她甚至没有听对方的回答，就径自转过身走了。她觉得也许那人都不会来。但她还是一直一直，在储藏室里等着。
储藏室是个位置并不太好的小房间，并不向阳的这间屋子，终年都透出隐隐的潮湿感。整个房间只有靠外侧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高高的气窗，惨白的月色透过栏杆照过来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片光亮。明娜靠在左边的墙角，一开始那冰冷的墙壁弄得她非常不舒服，久了却也不觉得怎样了。她突然莫名的笑了一下，是不是时间久了，无论什么都能习惯呢？失去寇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一生仅余黑暗，却不曾想到那扶桑少校竟重又点亮了她的未来，让她想起已经抛诸脑后多年的梦想。那么这次呢，得以被他人拯救的幸运，断无再次降临的可能吧。
窗外夜间哨戒换岗的声音唤回了她那已如脱缰野马一样的思绪。已经入夜了啊……明娜稍稍变换姿势，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片白色。
等到那扇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拉开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等了几生几世的错觉。明娜挺直身体，略微向前走了半步，一直盯着的地方却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一个光斑，她抬起头，却发觉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坂本美绪大概是走过了那片月光吧。她听见那人的鞋底轻轻地蹭过房间的碎石地面，明娜看到对方的脸在光亮处只一闪，就又迅速的隐没到了黑暗里。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终于能看清那名来自扶桑的少校，正一如既往的背着那把被唤作烈风丸的军刀，却没有一如既往的站在自己近旁。
她身上的纯白衣着自是在五步之遥的黑暗中透出些微光亮，脸却看不清楚。
明娜伸手去摸那人的脸颊，指尖沿着额头眉梢依次滑下，最后停留在下巴的位置，拇指却抚上了那人的唇。坂本美绪一语不发，听凭她一路抚摸而过，在那红眸的注视下，不闪不躲。
「我喜欢你，美绪」伴随着叹息出口的声音低而微凉，在黑暗中迅速的荡开，四下消散。
明娜眼中的期待在一片寂静中渐渐熄灭下去，浮起一层薄薄的水气：「那你，喜欢我吗？」
依旧没有回应。
明娜突然很想笑。她设想过无数种情况，那天也许是阳光灿烂也许是略有薄云，她以为自己会是心如鹿撞而对方也会脸带绯红，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问出了这话——阴暗的房间，浓厚的霉味，只有自己一个人，半哭半笑的演着本该是两个人的戏份。
美绪的唇紧紧地抿着，在对方难以名状的目光里垂下眼帘去。明娜胸口钝痛，似乎周围的空气突然稀薄得无法被吸入胸腔，明明觉得无法呼吸，唇角却仍是固执的扬着弧度：「那就是，不喜欢我了。亲口对我说吧，说你不喜欢我」
最后一句出口的时候，纵使那少校再傻，也听出了其中劝诱的味道。坂本面色一僵，手在腿边明娜看不见的地方紧紧地握成拳头。嘴唇翕动几下，最终出口的却并不是明娜想听到的话语：「我可以回去了吗，中校」
明娜清楚地听见自己脑中那名为理智的琴弦绷断的声音。她手腕向下一滑，抓起那人的领子将她揪到自己近前，然后狠狠地吻了过去。
对方却像个木头似的，动也不动。明娜一再尝试想要撬开对方的牙关，都只能失败而回。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对我说吗？哪怕是说不喜欢我也好，她终于落下泪来，只是用舌尖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对方的唇线。
美绪终于缴械投降，放松牙关意欲回应的瞬间，明娜却突然地变了动作——她用尽全力地，咬住了坂本美绪的下唇。
明娜听见坂本美绪倒吸了一口气，手却依旧老老实实的垂着，不曾有任何反抗。她知道她很痛，但仍是将全身力气集中在牙齿上，直到腥甜的味道充满了口腔。而后明娜毫不留恋的，用力地推开了对方。
似是心满意足地，她看着坂本美绪猝不及防的撞上身后的墙壁，在月色中扬起了嘲讽的笑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唇角，白皙的指尖便也沾染了猩红的颜色。将手指放入口中，明娜仔仔细细的，将那黏腻就着坂本美绪愈发难看的脸色，一一舔尽。
明娜高高地扬起下巴，脸上的泪痕在月色映照下格外明显，出口的声音却是和笑容如出一辙的妖媚冰冷：「少校——你，可以回去了。」
夜色模糊了坂本美绪的表情，明娜只看着她欠身行礼，再抬头的时候，一贯干净整洁的白色衣襟上开出了几朵小小的、血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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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曾经看过《咬嘴唇》的诸位，所以说坂本少校不肯回应明娜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明天就要挂了”。恩，就是这样！（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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