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语——

一直想以《第五个季节》为题写个文，但脑海中对这五个字的理解绝不是现在这篇所展现的这样。好吧，我觉得很遗憾，那么取个小标题，还是暂且保留心中的一片清和理想。

顺便，这是送给自己的情人节贺，祝石答同志情人节快乐XD。。。

第五个季节 之《夏托纳弗村》

文/石答

有一种油腻的香气在十户的鼻尖缭绕，闭上眼，几乎能感受到脂油在口舌间游走的那令人作呕的触觉。她几乎能想象到它们冷却凝固成膏脂状的模样，这令她忍不住想起一些历史学家极力否认却不无可能的事实，例如二战期间的奥斯维辛集中营，某位名叫约瑟夫•门格尔的纳粹医生，曾在数十万名犹太囚犯身上进行过恐怖的医学实验，其中包括用囚犯的脂肪和骸骨制造脂肪肥皂。

十户不敢吞咽自己的唾液，一直到她在洗漱池抠着舌根将最后一口胃酸吐净为止。过程中她清晰的听到身体里歇斯底里的呐喊，有一些东西呼之欲出，几乎要撑破她纤细脆弱的喉头，酝酿着一场爆炸。那些叫声丑陋且弱小，像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无力抗争，再激烈，也注定失败。

她将自己囚禁在氤氲的水汽中的时候感受到腰肌酸涩抽痛丝毫不亚于那运动过度的胃，大约在刚才倾吐的过程中常年置闲的它们得到了难得的慰藉，以至于兴奋得想要抽离出她的身体。她的手一路下滑抚触到那生硬的髋骨，想起某个女人偶尔嘲笑她空有一副好生养的架子，却缺失了传宗接代的优秀品德。她已经有些记忆不起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却对她们水乳交融的所有细节印象深刻。

她时常如此，记得那些该记得的，忘记那些已经忘记的。

这个时候天花板上逐渐积聚生成的冰冷水珠终于再也抵御不住地心引力，飞蛾扑火一般奔向十户，碎裂在她的肩胛。十户分明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痛，也许是体温过高，更让她体会到那一刻突如其来的凉意，鲜明到似乎能穿透皮肉。

十户在第一眼看到《夏托纳弗村》的时候几乎流泪。那样纯粹清冷的白，和深邃寂静的黑，在一瞬间，十户想这大约会是她晚年的模样。

有一种绝望顺着枯枝的阴暗末梢一直延续到蓝得发灰的天空，而后恣意吞没了整个世界。而这竟然是一种极端痛苦的苍凉的美，凛冽得让十户胸口发疼。

十户猜想有一阵子弗拉芒克对梵高的狂热一定不亚于自己。那曾经时断时续的笔触以及在十户看来极度奢侈的厚涂法，他画中燃烧着的那种几乎令人灼痛的疯狂的热情，却最后还是衍化成了《夏托纳弗村》。

没有什么希望是能不顾一切的持之以恒，但即便是绝望，至少也要激烈得如同烈火般，铺天盖地才好。

十户在午夜的镜中为自己装点出无与伦比的美丽，她想如果那个女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还会不会潇洒转身走得毅然决绝。她看着固守在镜中女子眉梢眼角的倔强挑衅，她想，无论如何该走的总会离开。

十户的红唇艳如血腥玛丽，那些四百年间幽怨恸哭的亡灵，会不会藏匿在这两瓣血红之中，祈求解禁。十户苍白的手指轻轻沾染上刺目的鲜红，然后放入口舌中细细品味。有一种病态的扭曲在她体内滋生发芽，慢慢渗透每一根血管，侵蚀每一根神经，奔流不息。她深知那会给她招来灾祸，却无意阻止。

这时候她的脑中不明原因的闪现出那些曾经对她好的人的影像，她们或微笑或皱眉，或欢喜或流泪，那并不是十户有多么令人揪心揪肺，只是她们恰好爱她，给了她这样的权利罢了。而后她们也还是一个个都走远，颜面模糊。十户深知自己还没有那样的高明手段，能让每一场单恋都天长地久。

她从不去想天长地久，正如她从不回忆曾经拥有。

只要第二天仍能醒来，那么总还会有下一场情爱。

“就像喜欢冬天温暖的阳光而讨厌夏天的炙热一样，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季节。”这一天，那个女人如是对她说。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