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pp8931929 于 2012-6-27 01:13 编辑

這竟然是至今最多字數的一章，而且還沒完{:4_342:}

黑暗的一章當然要搭配一些關於死亡的歌

陳珊妮-來不及(這麼病態直接的表達方式 當時禁播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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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 Division-Atmosphere(配MV看毛骨悚然指數瞬間加倍 紀念主唱Ian Curtis死後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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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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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楨視角)

這是一個以現代人觀點看絕對會被吐槽為肥皂劇老套設定、發生在一個平凡家庭裡的平凡故事。

我叫楨，真實的名字並不重要，是如你們一樣，在這城市裡平凡地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的普通人。

大概是直到遇到搖滾樂以後吧。

生活才稍稍變得有趣一些。

從出生有記憶以來就是跟阿姨一家人一起住，老套的孤兒設定？其實正確的來說，應該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再直接一點，他們叫我是「累贅」，更難聽一點來說是「毒素」，是會破壞他們幸福美滿生活的「東西」而非他們的「女兒」。

以他們的觀點來說，我的出生只是他們人生中的意外，但並不美好，所以從小便把我託給阿姨照顧，這些話是某次夜晚，我起床想上廁所，經過塌塌米房時聽到阿姨跟姨丈的對話才知道的。

雖然說以前就隱隱約約知道，阿姨跟姨丈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因為他們從不讓我叫他們「爸爸」跟「媽媽」，即使他們待我就如同親生兒女一般，當然還是會有差別啦，不過，以臨時很莫名地被自家不負責任的姐姐託付一個累贅的立場來說，照顧還真的是無微不至呢。

那天，我躲在走廊的紙門後，看著阿姨跟姨丈喝著啤酒，聽著他們那參雜著一些些無奈、一些些抱怨，或許還有一些些心疼的語氣，訴說著我的事，大部分是我那不付責任的混帳父母，我盯著塌塌米上那堆成一作小山的麒麟啤酒空罐，全神貫注地聽著。

「啊！最混帳的是，把孩子丟給我們之後，還真的給我不聞不問，連一通電話都沒打來關心過。」

「好歹也是在自己肚子裡孕育數個月的生命，竟然可以無情成這樣，真的很懷疑她跟我是同一個媽媽生的嗎？」

「現在孩子們都讀公立學校，開銷還勉強可以應付，等到了高中，補習費什麼的學習相關費用會一下子多起來的，到時候真不到該怎麼辦。」

「我聽我同事說，那個XX高中升學率還不錯，有點想把孩子送去那讀，老公你覺得怎麼樣？」

「那間不是私立的嗎？三個孩子都讀私立的會不會開銷太大了？」

「楨就讓他唸公立的吧。我們從沒拿過半毛錢卻還是把她養育成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好吧，就這麼辦，收一收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說小時候不恨父母那絕對是騙人的，但是逐漸長大後，慢慢明暸到一件事，父母再怎麼混帳都是自己的父母，就跟小孩再怎麼混帳到作奸犯科天天進警察局報到，因為是親生的所以父母每次臭罵一頓之後還是會跑到警察局把孩子給拎回家一樣。

血緣這種東西，是在你一出生時，就已經融進你身體一部份的身分證明，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逃脫捨棄的，類似「宿命」的那種東西吧。

拜我那混帳父母所賜，我的心智年齡以超越我真實年齡的數倍速率成長著，從聽到塌塌米房間的那段話之後，我人生的時間切片彷彿從這開始截開，我迅速地長大，被迫長大。

那時我就知道了，總有一天，當這個家庭少了我的開銷才得以繼續維持下去的時候，阿姨跟姨丈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我踢出這個家，連跟我有血緣的原生家庭都可以做到把我無情地拋棄了，就理論上來說，其實阿姨一家人根本沒有收留我的必要吧？

於是我開始變得更加懂事聽話，盡量不要再為阿姨他們添多餘的麻煩，不論是學校功課或是身體健康方面盡量做到最好，然後達到法定年齡後開始祕密地打工存錢，為了那個未知充滿變數的未來，為了將來能夠放手一搏對抗這個也許早就病了的世界。

我終究有一天會離開這個家的，這裡不是我的原鄉，更不是我的歸屬，離開這裡似乎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吧。於是那時我下定決心，等到了大學就要搬出去住。

所以在此之前我要拼命地打工。

既然被你們拋棄了，我一定要比我那混帳父母過得更好。

讀書方面也絕對不能鬆懈，惟有成為更強大的人才能保護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所以我要努力，我不要變成爛泥，就算現在讀書環境很爛、就算我根本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傢伙，就算我有一堆成為爛泥的完美藉口，我還是要掙扎，我還是要反抗，所以我一定要進東大，因為我要成為能夠保護別人的強者，除了第一，其他對我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

在學校沒有談得來的朋友，同學大概也覺得我是個怪人，而在我眼中，也總是覺得這群成天只專注在小情小愛勾心鬥角的幼稚小鬼愚蠢到我不願與他們交談。

這種程度的排擠壓迫就哭了的話，將來看你出到社會怎麼辦------我總是在內心有些嘲諷地冷笑著這些同學。

現在還只是在這個名為「學校」的溫室裡耶，外面的真實社會可是你無法想像地殘酷，

而這些對你來說無法忍受地事情，實際上在外面的社會每分每秒都在發生啊------所以我一定得站在最高處啊，

因為我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可以撒嬌。

我就靠著腦海裡的那些恨意度過最難熬的高三。

當我考上東大的那一刻，我以為我的人生已經來到最高峰，接下來一路上都會是平平穩穩的廣大平原了。

但是老天總是要捉弄我，好像連那一瞬間的微小幸福都不願意施捨給我，連我憑著一己之力所得來的微小幸福祂都要奪走。

這是一個只有三個人參加的小小葬禮。

只有我、阿姨、姨丈三個人參加的小小葬禮。

一場車禍就這麼輕易地奪去了兩條生命。

我那混帳父母的。

我那拋棄我之後應該從此過著幸福美滿日子的混帳父母的生命就這麼輕易地被一場車禍奪走了。

諷刺的是，我腦海裡竟然連一點他倆的殘影也沒有。

彷彿葬禮上祭壇上的那兩禎生前的遺照是我們第一次的真正見面。

在此之前他們只存在於我那虛構的想像中。

整個過程我都沒有哭。

整個葬禮很平靜的結束了，而整個過程中我意外地很冷靜。

結束後，阿姨跟姨丈先回家了。

我看著祭壇上的那兩禎遺照，照片上他們的表情是幸福洋溢的笑臉，對比現在這有些淒涼的葬禮，活生生像是一場鬧劇的上演。

越看越覺得諷刺。

「媽的，既然已經拋棄我就應該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啊，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麼啊！這樣子就死掉，也太奸詐了吧…………」

我終於忍不住，開始不斷敲打著旁邊的牆壁，泣不成聲地低頭說著。

而那從塌塌米房截開的時間切片至今一直推動著我的，對父母的恨意，似乎都已經顯得微不足道且可笑了。

恨意並沒有隨著葬禮的結束而終止對我的騷擾。

我並沒有找到答案，更沒有因此鬆了一口氣。

我只知道，從今以後我必須背負著三個人分量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比我那混帳父母好數百倍的活下去。

東大開學的前幾天，我正式地向阿姨提出要搬出去住的想法，並遞給了她一個信封。

「這段日子感謝您的照顧，信封裡的數目雖然微不足道，但是，就當作是，您養育我那麼多年的，一點小小補償吧。」

我走回房間開始收拾行李，意外的是，這個充滿著十八年的回憶的空間，竟然不到一個小時就收拾完了，打包好行李，我關了房間的燈，最後一次回頭看這個伴了我幾乎五分之一生命長度的地方。

「嘿，永別了，謝謝你之前的照顧。」我走出大門，回頭看了最後一眼阿姨家。

阿姨一家人站在大門口跟我揮手，漸漸地變成很小的一點。

而我終究還是不爭氣地哭了起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