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毛利和工藤夫妇看着灰原哀背着毛利兰回到事务所,走进房间,再到房间的门关上,一直都保持沉默。
“有希子,那个女孩子和兰……”妃英理握着杯子,转了转,捏紧。
“英理,那个女孩子也许是除了新一以外唯一能让兰恢复的人了,不要担心,相信我好吗?”工藤有希子放下手里瓷质的杯子,握住了妃英理的手,妃英理也回握紧了工藤有希子的手,身为母亲,她们是能理解彼此的心情的。
“优作,你和有希子有什么打算么?”毛利小五郎坐到妃英理身边,伸手揽过妃英理,妃英理顺势靠进毛利小五郎怀里。
“我和有希子还是打算离开日本,去美国。”工藤优作扶了扶眼镜,日本什么都没给他们夫妻留下,甚至带走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也许,我和优作打算再领养一个孩子。”工藤有希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这样才是天上的新一愿意看到的。
“不可以不走吗?兰会把你们当成亲生父母一样照顾的。”妃英理想要挽留好友。
“英理,就算你不说,兰也是我们的女儿了,我们在日本的那座别墅就送给兰了,以后我们也会经常回来看她的,兰有空的话也可以去美国看我们啊。”工藤有希子起身,坐到妃英理另一边,抱住了她,两个女人的眼泪又开始泛滥。毛利小五郎和工藤优作对望了一眼,静静地看着此生最爱的女人。
工藤有希子终于在离开日本之前,把灰原哀的全部经历告诉了毛利小五郎夫妇,并且请求他们夫妇不要为难那个女孩,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也许她能够重新燃起毛利兰对未来的希望,可以不再像个行尸走肉。
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目送着工藤优作夫妇走进检票口,在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中带走了他们,妃英理又一次在毛利小五郎怀里落泪了。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毛利兰身体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并且在铃木园子每天准时接送下回到了学校上课。可是最重要的是,她忘记了怎么笑,也变得沉默寡言,无论毛利夫妇和铃木园子怎么哄,都只是用简单的单字表达自己已经听到了,更多的时候只是点头和摇头。
灰原哀因为参加了证人保护计划,FBI有责任保护她,詹姆斯找到灰原哀,跟她进行了一次很长的谈话。
“你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身份,但是组织还没有连根拔起,根据惯例,我们打算给你伪造一个新的身份和国籍,然后你去国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詹姆斯和灰原哀坐在名为yesterday的咖啡屋里一个角落靠窗的地方,詹姆斯端起拿铁,缓缓开口。
“我拒绝。”灰原哀端坐在詹姆斯对面,面部表情丝毫未动。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重要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比你的生命还重要?”詹姆斯十分不解地望着这个茶色头发的女孩,与她小的时候不同,长大后的她身上的阴郁和寒气更甚。
“另一个人的灵魂。”灰原哀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如果你需要离开,可以随时来找我!”詹姆斯朝灰原哀的背影大声说。
灰原哀顿了一下,然后拉开咖啡屋的门走了出去,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等天使的翅膀回来,等毛利兰不再需要她的时候,才是她离开的时候,至少不是现在,灰原哀走入人流,无意识地走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腕表,转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铃木园子挽着毛利兰走出学校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褐色大衣靠在墙边的茶色女子,双手插在口袋里,安静地盯着地面,与周围喧嚣的画面格格不入,忽然她抬起头,视线扫到自己这里,两个人只对视了一秒,那视线就定格在她旁边的女孩身上。灰原哀靠在墙上的身体站直了,抬脚就朝铃木园子走来。
“她今天……还好吗?”灰原哀虽然是在和铃木园子说话,眼睛根本没有离开过毛利兰,她的身体明明都好了,为什么脸色还是那么不好。
“老样子,中午我劝了好久,才勉强吃了一点,还是不肯说话,老师也找过兰了,没效果。”铃木园子从妃英理那里知道了灰原哀的事,虽然也诧异了一下那个小女孩居然会是现在这个漂亮的女生,但是很快接受了,她们希望兰好的心是一样的。
灰原哀听到回答,好看的眉毛蹙起,坚毅的薄唇抿得更紧了。她伸手牵过被铃木园子挽在怀里的左手,转身就走。
“喂!你要带兰去哪?”
“带她找回她自己。”
铃木园子追了两步就停住脚步,英理阿姨说相信这个女孩子,在她还小的时候,兰就对她那么特别,也许她真的有办法带兰找回自己。
“angel,你要堕落么?想要做恶魔么?好,我帮你,不,我陪你。”灰原哀握着毛利兰的肩膀,微微低头与她平视,平静地说。
之后的一个星期,灰原哀每天都会在毛利兰放学后带她去酒吧,第一次站在那个流淌着五彩灯光的叫Memory的酒吧门口时,毛利兰的表情闪现出了迟疑。灰原哀并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拉着她进了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喝酒吗,毛利兰?这种酒叫Sherry哦,是我在组织的代号呢,虽然是葡萄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灰原哀喜欢摇晃着一杯琥珀色的透明的酒,摆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跟毛利兰叙述一些在组织的事,跟姐姐在一起的事,跟工藤新一在一起的事,然后一口一口地把酒杯里的酒喝掉。
“毛利兰,为什么你不喝呢?喝酒可是一个人堕落的第一步呢。”琥珀色的液体顺着灰原哀的喉咙流到胃里,明明是微填的酒却让喉咙觉得快被灼伤了,灰原哀看着毛利兰,还是那副麻木的表情,为什么你不愿意醒来呢,兰……
每一天,都是毛利兰扶着微醺的灰原哀回家,闻着灰原哀身上浓重的酒味,毛利兰的心就疼了,她到底是在折磨谁?可是,清醒不是更疼吗?灰原哀喝醉了就会很安静地睡觉,褪去醒着时候的冷漠和满身尖锐。
周末,没有课,到了晚上,灰原哀又拽着毛利兰走进那家熟悉的酒吧,让酒保按往常一样送来了Sherry。拿起酒杯,就把琥珀色的酒往嘴里送,喝得有点急,一些带着甘甜的液体顺着灰原哀纤细洁白的脖颈留到了衣服里,冰冷的温度,刺激着灰原哀。
毛利兰,我这样,你会心疼我吗?会因为心疼我,重新做回你自己吗?
灰原哀没有看到毛利兰眼里的的松动和那一点迟疑。
出了酒吧,寒风呼啸着,灰原哀的头很晕,她把全身的大半重量交给了毛利兰,安心让她带她回家。快午夜的大街,已经没有了什么人。
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灰原哀敏感地察觉到空气里浮动着一些危险的味道,她眯起眼睛,搭在毛利兰身上的手收了回来,站直身体,将毛利兰护在了身后。
言情小说里面狗血的剧情出现了,迎面站着的是三个小混混。发型不一,颜色各异。
灰原哀转头看了一眼毛利兰,平静的面容似乎没有波动。灰原哀原来冻结的线条柔和下来,她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
“站在这里等我。”灰原哀很大方地朝三个混混走过去,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势反而让三个混混害怕了,向后退了一步。
“说吧,你们劫财还是劫色。”灰原哀就好像说着天气一样,冷淡地问着。
“小姐你那么漂亮,我们兄弟当然都想劫。”为首的混混,挑染了额头前的一撮头发,金黄色,遮住了一只眼睛。
“可以啊,你们上吧,不过,我身后的女孩子,你们不可以动!”灰原哀褐色的瞳孔倒映出对面三个人的剪影,暖意褪去,眼里寒光更甚。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三个小混混没想到这个大美人这么好说话,搓着手,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
灰原哀,你在干吗?你疯了么?毛利兰承认她慌了。
灰原哀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听到毛利兰正往她身边跑,她猛地转过身,对着毛利兰嚷道:“毛利兰,这是堕落的第二步呢。你好好看着!”
毛利兰愣了一下,灰原哀已经被为首的混混压在了墙角的地上,开始动手脱灰原哀的外套,而灰原哀并没有反抗。
“不要!”毛利兰半个月来的压抑都放在了这一声上,三个男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警惕地盯着毛利兰。
“放开她!”毛利兰说着就摆出了空手道的姿势。
“毛利兰,如果你连自己都无法救赎,你凭什么救我?除非你先自救了,不然,我依然会选择堕落,你听清楚了么?”灰原哀用不大但毛利兰能听清楚的声音淡淡地说着。
毛利兰的脸上是灰原哀从没见过的严肃,她看过柔弱的兰,温柔的兰,微笑的兰,唯独没有这么严肃的兰。毛利兰一脚就踹开了趴在灰原哀身上的男人,另外两个这才回过了神,一拥而上,毛利兰轻松地闪过,一人送了漂亮的一脚,又一人送了一记手肘。
“滚!”毛利兰紧抿着唇,单薄的身体在风中颤抖着,三个混混胆子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听到滚字之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毛利兰走到灰原哀身边,替她小心地把外套拉好,理了理她被吹乱的头发,从额头顺着她的脸轻轻地抚摸着,好像要把这个人刻到脑子里,一直摸到下巴,然后毛利兰的眼波流转,流淌着让人心醉的光泽,温柔地开口,“小哀,我们回家吧。”
灰原哀猛地抱住毛利兰,像个得不到心爱糖果的孩子。
“乖,小哀,都过去了,我们回家。”毛利兰不厌其烦地在灰原哀的耳边重复着这一句话。
都过去了,我们回家。灰原哀的心抽痛着,终于成功了,她替天使找回了翅膀。也许她是卑鄙了一点,她一直在利用毛利兰的同情心,每天酗酒,她也在赌,赌毛利兰的不忍,不忍那三个男人那样对她,她的赌注不过是自尊和身体,她用唯一的筹码赢了这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