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浅井时音一下子适应不了单独跟灰原哀相处，上一次的独处感觉好遥远了，浅井时音顿时很紧张，局促不安地看自己的脚尖，把灰色的毛绒球的帽顶留给灰原哀。

“Irene，我是洪水猛兽吗？你至于这么怕我？”不得不说，灰原哀也适应不了这么斯文秀气的浅井时音，比同龄人成熟的心智让灰原哀一直把这个阳光的女孩子当妹妹一样照顾，浅井时音的身上，还是有毛利兰的影子的，这点又是灰原哀的私心了。

灰原哀拍拍床沿，说道：“过来坐，我们两个好久没有聊天了。”

浅井时音很狗腿地接受召唤，分毫不差地一屁股坐在了灰原哀拍的地方，“那个……Sherry，你过得好吗？”

千言万语，一时难以言说，竟不知从何开始。浅井时音想过无数与灰原哀谈话的场景，虽不至于浪漫，总比在病房这种地方来得强。演练了无数遍的台词，在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之后，全都忘了。

“Irene，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过得好与不好我都会走下去，但是你跟我不一样，我希望你过得好，你……”

“够了，Sherry，别再对我说教了！我听得还不够多吗？你以为我愿意爱上你吗？我也挣扎过也矛盾过，说起来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罢了。”

灰原哀愣愣地望着浅井时音，蠕动了两下嘴唇，放弃了接话，浅井时音虽然带着大小姐的小任性，却从来不对着她发脾气，许是自己真的把她惹急了。浅井时音说得对，爱一个人没有错，她最大的错不过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一个不懂她的爱，不值得她爱的自己。

浅井时音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红通通的眼圈硬是压下了泪意，说好放下了，还激动个什么劲？

“Sorry，我情绪不太好，我还没逊到对着一个病人发脾气，兰兰说了要看着你把东西吃下去。”说着，真的去拿保温瓶，把冒着氤氲雾气的粥倒进了碗里。

兰兰？你们俩倒是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灰原哀垂下眼帘，难免在心里嘀咕。

“唉唉，发什么呆，张嘴！”浅井时音似乎恢复了以前的性格，不再拘泥，动作也放开了些，再加上不会照顾人，也不管烫不烫就一勺子塞过来，如果不是灰原哀的性格所致，也该大叫着跳起来了。忍气吞声地说要自己吃，浅井时音也不客气，把碗和勺子递了过去。

“Sherry，我可能很快就要回英国去了。”

“是吗？”灰原哀放下碗，仔细地打量浅井时音，好久没这么认真地看看她了，说什么瘦了不瘦了的怪矫情的，最明显的，还是浅井时音漂亮的脸上常年挂着的俏皮的表情，早就消失了。

“你答应我，要和兰兰好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坚持下去不要放弃好不好？因为只有你们在一起，我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至死不渝的爱情的，我才不会对爱情绝望。”浅井时音凑到灰原哀面前，深深地看到灰原哀眼睛里，满是期许。

“我……”灰原哀迟疑了，工藤新一，兰的父母，组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因素，真的可以不放弃吗？

浅井时音叹气，说着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优柔寡断，冷漠的人不就该自私一点嘛？思前想后的折磨的不过是自己，值得吗？你自己的爱情你自己不去争取，还指望别人让给你？今天哪怕你对我只有一点情意，我都不会轻易把你让给兰兰的。能在一起的时候就自私一点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就是天意了。

灰原哀捏紧手里瓷质的勺子，理智与情感激烈地碰撞着。浅井时音有些心疼这样的灰原哀，吻了吻她的额头，“Sherry，我明白你的患得患失，但是，请你相信爱的力量会让你克服一切。只要你们不放手，连死亡都不能分开你们。”

我……真的可以吗？兰，有了工藤，你还会不会对我放手？

冲矢昴尾随毛利兰，上了米花医院的顶楼天台。毛利兰扶着栏杆，背对着冲矢昴，风把她的长发扬起，冲矢昴静静地注视着毛利兰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保持沉默。泼墨般的天幕月色不甚明朗，星星也很稀疏。

“新一，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对不起……”

这是工藤新一唯一想对毛利兰说的话，为所有的所有，凝结成一句对不起，后面那句“我爱你”，是没资格说了吧？

“我很后悔，”毛利兰转身，眼角隐约有了泪痕，“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在我最爱你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一句‘我爱你’。”黑暗中，毛利兰的脸忽明忽暗，半隐在朦胧里。

“你是我无疾而终的初恋啊，新一，你曾经就是我的信仰，我生命的全部意义，那么，你呢？”毛利兰停驻在冲矢昴一臂距离之外，微微仰起头看他，他长高了。

“兰，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最多平添我们之间的负担而已，如果我说我还爱你呢？你是不是就会回到我身边？我希望你的爱，没有包袱。”冲矢昴撇过头，不敢看毛利兰的脸，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要拥她入怀吧？

“说的是，我仅仅是不甘心，如果你爱的那个人，恰好也爱你，那该有多好？是我太执着了。”毛利兰上前一步，环住冲矢昴，把头靠在他胸口，和灰原哀很不一样的怀抱，“新一，我现在爱的人，是小哀，我承认，我对你有愧疚，我背叛了我对你的爱情，但是，我绝对绝对不会后悔。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小哀让我知道怎么去爱。作为青梅竹马，我要提醒你这个推理狂，以后再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否则你打一辈子光棍我都不会同情你。”

“兰，你还是那么狠，遇到过一次鬼，还不知道怕黑吗？我工藤新一会打光棍？开玩笑！”冲矢昴抱紧毛利兰，这个应该是最后的温存了吧？

两个人并肩靠墙角坐下，仰望天空，毛利兰开始数落工藤新一这些年假扮冲矢昴的恶行，一桩桩一件件，到最后连小时候的事情都拿出来嘲笑。两个人像高中一样斗起嘴来，久违了，我的青梅竹马。

“兰，叔叔阿姨知道你和灰原的事情吗？”

“妈妈知道，不支持也不反对，至于爸爸，我没底……”估计毛利小五郎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女人，天都要闹翻。

“慢慢来吧……”

“嗯，新一，我们下去吧，我想去看看小哀了。”才刚见面，又开始想念。

“你们两个太腻歪了……”冲矢昴笑着打趣道，心里的世界早已坍塌。

毛利兰也不反驳，羞涩地笑了笑。

“真受不了你，笑得难看死了，快走快走，你家那位还有瓶葡萄糖没遵遗嘱输完呢，我去帮你叫护士，你搞定。”冲矢昴一路小跑起来，生怕下一秒就会在毛利兰面前哭，太丢脸了。

“喂，你等等我啊！”

“小短腿，谁要等你啊？”

“死工藤新一！”

兰，请允许我换种方式来爱你……为什么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我第一次那么嫉妒灰原。

请你记得你曾经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