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毛利兰贴着墙根，挪到了大门边，抬头四下张望了下，没有看到摄像头，试着转了一下门把手，真的就开了，门是用上好的桃木做的，雕刻着花纹，因为有点年代久远，油漆掉了不少，还有不少划痕。

大白天的，房子里居然是暗着的，毛利兰不敢动作太大，又小心地关上门。屋内所有的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了，还拉着窗帘，怪不得黑黢黢的，隐约还能闻到空气里的霉味。站在外面看不出来，进来才发现其实这间别墅挺大的。眼前一楼应该是客厅，空荡荡的大环境里没有一丝光线，还不时有靴子踩踏过木板发出的声音，在宽敞的客厅里一回荡，更让人发怵。

毛利兰是怕鬼的，一直怕，从小到大。毛利兰有些瑟缩地后退了一步，居然就有一只活物从毛利兰脚面上窜了过去，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生怕叫出声音来，惊动了屋子里的敌人。定了定心神，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黑暗里，还有残存的老鼠的叫声。

毛利兰叮嘱自己千万不能害怕，这些恐惧算什么?再没有什么比失去那两个重要的人更让她恐惧。松开嘴巴里的手，口中已经有了血腥味，张大眼睛，找到了楼梯的位置，毛利兰直觉，人应该在楼上。

这间别墅一共四层，毛利兰没敢去碰扶手，也不敢去触摸墙壁，如果摸到什么不该摸的……毛利兰狠狠甩头，把那些恐怖的画面赶走，小心地踩着楼梯的台阶，饶是动作很轻，楼梯还是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到了二楼，毛利兰惊喜地发现有光了！尽管是楼道走廊里微弱的一点光，也足够她看清楚这一层的大致情况了，一间小型客厅，还有四个房间，再绕过去又是上去的楼梯。毛利兰顺势滚进客厅，坐在了单人沙发后面。

小哀会在哪里？毛利兰不自觉地又咬住了大拇指，刚想放命一搏把所有的房间检查一遍，这时候最里间的房间门被打开了，出来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黑色风衣，帽子也是黑色的，看不清脸，而女的如果毛利兰没有看错的话，就是水无怜奈！毛利兰心里一咯噔，赶紧把探出一半的身体重新缩回小客厅的沙发后面。

“Kir（基尔，水无怜奈在组织的代号），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老大要我们一直在这个鬼地方守着！”黑衣男子压抑着声音抱怨道，“BOSS被FBI和CIA弄得狼狈不堪，连命都丢了，现在就剩Gin发号施令，那家伙也太专断独行了！”

该不会是黑衣组织内讧？毛利兰听到这里，心里有了计较，内讧才好，方便她救人。

“Camus（卡慕，酒的一种），你在组织也不是一两天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是名义上，现在Gin也是我们的老大。”水无怜奈说着一顿，邪魅地一笑，“好了，赶紧出门办好老大交代我们的事才对，不然他跟Sherry在三楼叙旧完了又要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水无怜奈特地把最后一句话加重了音量，毛利兰心中警铃大作，她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被发现了？把身体又朝沙发上贴了贴，呼吸都止住了，额角染上虚汗，幸好水无怜奈是故意在帮她。说完这些，水无怜奈就带着那个叫Camus的黑衣男人下楼走了，为了谨慎，毛利兰一直听到楼下的大门传来落锁声才复又从沙发后面探出半个头。

“三楼……三楼……”毛利兰喃喃了两句，扶着沙发站起来，提着脚尖转到了楼梯口，十万分小心地上了三楼，三楼的布局跟二楼又有点区别，没有客厅了，都是房间，六间房间。毛利兰这真是此愁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六间房间，是哪一间？况且房间里到底有几个人她也弄不清，贸贸然闯进去，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她并不怕死，可是死之前也要再见灰原哀一面。

走廊里很空，房间与房间之间也没什么可以遮挡的，一旦房间里有人推门出来，她就是死路一条，可是毛利兰不甘心，已经离她那样近，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放弃？深呼吸了一口气，放低重心跑到了最近的房间门口，将耳朵附在门上，什么动静也没有，不过，尽头那间房倒是有隐约的人声。

毛利兰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更加放轻了脚步，这间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实，留着一条缝，不过仅透过这条缝却又什么都看不到，毛利兰一下子又不确定房间里是谁，一时间心急如焚。

“想清楚了吗？”阴恻恻的声音从房间里透出来，毛利兰听出来，那正是Gin的声音，胸腔里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瞳孔因为紧张有些放大，她的小哀应该也在里面吧！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奈何不了你，这人啊，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弱点，你以为你和毛利兰那点事我不知道？哈哈哈哈……”Gin笑得有点疯狂，半晌，笑累了，才停下来，接着道，“我没想到你最后居然选了一个女人，我不计较你对组织的背叛，只要现在你继续帮我研究APTX4869，你还是我最爱的红玫瑰，瞧瞧，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答应吧，Sherry。”

“你做梦！”毛利兰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站不住，理智跟情感快把她扯成两段了，一半让她再等一等，观察最佳时机，一半让她赶紧冲进去，把小哀救出来！毛利兰也深知自己根本不是Gin的对手，只能再听一听。

“呵呵，Sherry，你知道我就喜欢你这么有个性，你跟那个女人在床上一定很热情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看到呢？舞于黑暗中的白雪，染上绯红色的鲜血……”

再接着就是灰原哀的一声闷哼。见鬼的理智，毛利兰踹开房门，下一脚就往Gin身上招呼，Gin似乎早有防范，身子一偏就躲了过去，靠门站着，抱着手臂，脸上擎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令人发毛的笑。

“我以为毛利小姐的忍耐力不止这一点呢……”

“兰！”灰原哀看到毛利兰出现这里，下一秒真希望自己赶快死掉，她怎么可以来这里！

毛利兰没有理会Gin，跪在灰原哀身边，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灰原哀的衣服被灰尘弄得脏兮兮的，脸色白得像纸，很不正常，毛利兰全身都开始发抖，是生气，也是心疼，灰原哀的身上没有伤，可是，她的左手，被一把小刀贯穿，钉在木质地板上，刚才的闷哼应该就是这个。

毛利兰终于理解那句“舞于黑暗中的白雪，染上绯红色的鲜血”，她完全不敢去碰灰原哀那只受伤的左手，那鲜红色不断外渗的血刺痛了毛利兰的眼睛，眼泪决堤似的涌出来。

“真是感人啊……”Gin拍着手，面容开始扭曲，逐渐狰狞。

“你还是不是人！”毛利兰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杀了眼前这个人，灰原哀死死用右手拉住毛利兰的衣摆，说：“兰，你冷静一点，我没事，你打不过她的……”

“冷静？我怎么冷静，如果今天换做你是我，你可以冷静吗？”毛利兰赤红着双眼，已经濒临疯狂的边缘。

“毛利兰！没有换做，不要跟我提假设性的东西！”灰原哀侧过身，用自己的右手握住刀柄，拔出了刀，方便活动，当然，她不敢把小刀再从手掌里拔出来，要是止不住血，她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小哀！”毛利兰胆子本来就不大，这么惊险血腥的一幕，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做主角，这一声名字喊得都变了调，捧着灰原哀的手眼泪更是泛滥，偏偏又不想让敌人看到自己软弱，拼命克制泪意，灰原哀也用没受伤的手给她擦眼泪，越擦越多。

“Sherry，你对自己真是够狠的。”

“Gin，放她走，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灰原哀闭上眼睛，手上的痛意在她想到Gin会用何种的手段折磨毛利兰之后变得微不足道。

“不！小哀，你要答应他什么？他是个疯子！我宁愿跟你一起死！”毛利兰趁灰原哀晃神的机会，起身就朝Gin攻过去，Gin的身法非常快，连续躲过了毛利兰前踢和横踢，并且一个闪身用一记后回踢正中毛利兰的腹部，毛利兰整个身体飞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墙上。

“兰！”灰原哀大惊失色，扶起毛利兰护在身后，她现在只想把手里的刀拔出来直接插到Gin的心脏里去。

“Sherry，别用你那双漂亮的眼睛瞪我，我也不愿意伤害这位小姐，只是有时候为了一些成功，我们不得不牺牲点人和事。”Gin从风衣的内侧口袋掏出一把枪，在房间四周指了一圈，最后停在灰原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