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回溯
十月末的山谷，枫红满山，偶儿有风刮过，吹落的红叶便带起一片簌簌声，细微聆听好似下起了一场红枫雨，缠缠绵绵不绝于耳。
寒烟翠理了旗袍坐上桌，三菜一汤正好，不见荷为她拿来碗筷，轻道了一句吃吧。看着奶白色的气团冒起，寒烟翠敛笑，家里有个厨艺不凡的人真是不错呢。
淡淡的暖光从木屋里淌出，清朗月色下，一片宁静安逸，唯独餐桌旁抱着尾巴哈喇子垂垂欲坠的生物着实显得不和谐。小狐已经被寒烟翠喂了整整一个月的大白菜，目前看见肉已经可以达到两眼放光浑身发亮的地步。
“哎……”不见荷终于忍受不了这每日每日上演的餐桌垂涎，放下竹筷将目光落在寒烟翠身上，“寒烟翠……”
“嗯？”寒烟翠头也不抬的应着，慵懒的声调至咽喉漫出。
“小狐……小狐会营养不良的。”想了半响，不见荷随意找了个理由，没想到一旁的小狐像是受到共振感应般将头点的像在捣蒜。
“这是自找的，谁让他擅作主张，不好好教训下，这家伙都要分不清谁是本体谁是副体了。”将眼神对过去，寒烟翠说的义正言辞，一双红眸却是透亮透亮的藏不住笑意。
小狐看不到那闪闪亮的眼波，竟然唰的一下泛红了眼眶，那样子着实让人看着于心不忍却又更是忍俊不禁。
不见荷扶了下额头，掩住同样溢出的浅浅笑意，然后起身夹了一整条的清蒸鲈鱼塞到小狐手里。小狐抱着鱼不知所措，抬头看看寒烟翠又埋头看看鱼，吞咽口水的声音俨然可以盖过红木窗格外的鸣鸣蝉叫。
几个反复下来，不见荷看不下去，她伸手拍了拍小狐的脑袋，如同寒烟翠经常做的那样，笑道，“吃吧，寒烟翠我帮你顶着。”
小狐用看救世主般的眼神看着她，低头用力一咬享受着阔别已久的肉荤味，嘴里不忘哼哼唧唧的说道，“不见荷你是好人，之前骂你笨蛋是我不对！”
“你的意思是骂我笨蛋就是对的咯？”寒烟翠抓住字眼，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小狐着实怕了寒烟翠，叼着鱼嗖嗖两下直接窜出了门躲得远远。
晚风徐徐，刮过荷塘江畔带出一圈圈的银色涟漪，年轻女子细碎轻盈的笑声自半掩的木门间流出，随着轻舞旋转的萤火虫升腾，最终消散在如幕夜色里。
恍然已是深秋的光景了。
这个秋天，不见荷在庭前的花圃角里落养了好几只兔子，雪白绵柔的小兔崽窝在一起吧唧吧唧的嚼着嫩黄菜叶，小嘴一撅一撅的当真可爱。
当然，有人看着是好可爱，有人看着就是好好吃。
寒烟翠经常能够看到小狐站在花圃旁就是一整天，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几步开外毫无紧迫感的兔崽，狐狸尾巴一荡一荡的好似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寒烟翠看着着实担心，担心这些小兔崽还未成年就要兔入狐口提前和这美好的世界说拜拜，更担心小狐照这样放任下去难保不会变成猥琐的痴汉。
将小狐的怪异行为告知了不见荷，隔日花圃旁便涂了一块栅栏，放养变圈养，兔崽变兔毛的危机也顺利解除。
时光荏苒，寒烟翠想着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夏天，也有过一个穿着浅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抱着如雪纯白的兔子对着她笑，身后大片大片的阳光也不及她眼里的一丝笑意。
那是还在湘月居的时候，湘灵在风平日晴的一个午后，抱着一个大大的竹篮神秘兮兮的跑到寒烟翠面前。她说，翠姐姐，你猜这里面是什么？笑容干净的不染一粒微尘。
在桂花糕，绿豆糕，酥饼被尽数猜尽之后，湘灵撇了撇嘴，怎么都是吃的？寒烟翠好笑，你不是最喜欢的么？
湘灵拉过寒烟翠，将竹篮搁到她胸前，又凑上自己的脑袋，两人头挨着头屏息凝神。
当湘灵将搭在竹篮上的素布揭开时，寒烟翠默默的抖了下身子——一篮子的小兔崽子！
“兔肉？”寒烟翠试探着问。
湘灵大惊失色，“不是！”
“……你要养？”再问，寒烟翠看着湘灵发光发热闪亮无比的蓝眸就知道不需要用疑问句了，于是悄然默叹。
看着湘灵跑前跑后的拿着干草和菜叶，寒烟翠心里盘算着，加上之前的十二条大红鲤鱼和前阵子买的三只百灵鸟，得，海陆空全让她给凑齐了。
介于饲养的宠物实在过多，而她的海陆空一天没人照料都会像焉了的黄菜叶一样没有生气，湘灵终于是找上了寒烟翠。
寒烟翠好生郁闷，想她一个堂堂火宅佛狱的王女，居然蹲在这里掰着绿青菜喂着小兔子，若被她老爹咒世主知道了，不知道要被殴打几次呢？
转眼时节已从初夏转到了秋末，在湘灵和寒烟翠的悉心照料下，宠物团已经是个个膘肥体壮，等待下锅清蒸爆炒的状态。
湘灵给寒烟翠沏了一盏清茶，然后眨着湛蓝湛蓝的眼睛商量道，“翠姐姐，你说等到开春，我们就让小白和小灰生小兔子好不好？还有小花和小黑，哦，点点和小胖也要！”
寒烟翠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你不仅要扩建军队还不让人家自由恋爱？
顺便解释下，这里的小黑小白小花等等之类的都是那些宠物团的名字。寒烟翠就纳闷了，自己连小狐都想直接唤作副体，湘灵怎么就有精力为它们一一取名呢？况且在寒烟翠看来，那些生物还都长的差不多样。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湘灵想的那样发展，事态总是变化万千没有定数。
那一年冬的杀戮碎岛忽然下起了好大好大的雪，积雪可以没过小腿，整座岛上白茫茫的连成一片。
湘灵抱着她全军覆没的海陆空战队哭的泪眼滂沱，寒烟翠拿来貂绒外套为她披上，柔声道，“再哭就快赶上小花的脸了。”然后话一出口寒烟翠就知道说错了。湘灵“哇”的一声扑到她怀里，哭的更是凄惨绝伦。
寒烟翠抱着湘灵一阵阵的头疼，末了咬咬牙，壮烈道，“等到开春，我们重新养一群雪兔好不好？”
湘灵搂着寒烟翠的腰，半响才点点头，在她胸前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寒烟翠捧起她的脸，看到一双水雾朦胧的蓝眸，忽的就一阵心悸，连忙用手为湘灵擦去眼泪，笑道，“好了，该哭累了，想吃什么？”
湘灵破涕为笑，刚哭过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翠姐姐做的什么都想吃。”歪头想了想，又道，“桂花粥！”
“好。”
和湘灵在一起，寒烟翠总会觉得自己在一点一点的被改变，她惧怕这种变化，却又甘愿坠入其中，因为从湘灵身上，她不仅能够感受到如晴时阳光般的温暖，还有那些她不想道明的温柔情愫。
“……小翠，小翠！”断续的声音拉回了遥远的思忆，小狐挥着毛茸茸的爪子叫着寒烟翠。
寒烟翠回过神，望着已是满园秋色的荷塘，心间忽的泛起了丝丝惆怅，终究不是湘月居庭院的景色，“不见荷呢？”
“不见荷已经去做饭了，你在这傻愣着做什么呢？”
寒烟翠未理会小狐，径直的走开了。
“不见荷。”找到不见荷，寒烟翠从她手里接过白瓷碗，精致的容颜上敛着笑意，“今晚我来做饭吧。”
“嗯？”不见荷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寒烟翠问，“桂花粥怎么样？”
“呵，好。”
待到日暮西沉，枯黄的落叶被晚风扯出凌乱的弧线，自半挽垂落的云纹帘布下悄无声息的扫过。
淡淡的桂花粥香气从掌着烛灯的里卧飘出，熟悉的味道侵袭着味蕾，寒烟翠闭着眼睛细细品尝，忽而有种岁月回溯的错觉。
不见荷捧着手里的白瓷碗，煮粥最看用心，这碗粥只看煮它的那个人现在的表情就知道把心都揉碎放里面了。
知她此时的所思所想，但不见荷不明白现在自己这种若有所思的惆怅是怎么回事。
睁开眼发现不见荷在瞧自己，寒烟翠有些奇怪的微微一笑，“怎么，不好吃吗？”
“不，挺好的。”收敛了心神，淡淡的语气。
“只有挺好啊……”略略有些失望的语气，寒烟翠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却莫名的觉得自己不该只得到这样的回答，莫名的期盼着什么。
不是不好，那便是不喜欢吧，哈，都忘了桂花粥是湘灵喜欢的，怎么能期待她也同样喜欢呢。是自己，太一厢情愿了。
“寒烟翠？”
“嗯？”
“……今年的桂花没晒好，来年我陪你采新的吧。”
微微有些愣神，忽而笑容绽开，总该是有新的才好。
“好。”
吾脚的吾森森的萌上了小红狐……
小红狐同森萌之！小红狐请给力！红翠荷翠戢翠望翠莎翠~嘎总而言之小翠你就是个总受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