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标题

作者:悲风而泣
更新时间:2011-03-03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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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家的路上,依文洁琳仿佛拥有永远也花不完的精力一般,唧唧喳喳地像只麻雀一样说个不停。迪亚歌走在她身旁静静地听着,每当依文洁琳说到高兴处时就附和着应答几句。

出了后山的森林,映入眼帘的空旷草地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农场的羊群此时都关在了围栏里,整块草地在月光的笼罩下从远处望上去就好象少女的肌肤一样光洁。

在快要回到屋子时,依文洁琳奇道:

“咦?哥哥,我们都快到家了,托鲁怎么还不出来迎接我们。”

迪亚歌随口应道:

“小姐,现在是深夜了。就算是狗,它也是要睡觉的。”

“等等,怎么有股血腥味。”

突然伸手拦住依文洁琳,迪亚歌心里感到一丝不安。

等到两人紧张地跑到屋外的院子时,眼前的景象将他们惊呆了,依文洁琳更是惊讶地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此时在他们家的院子里躺满了许多人的尸体,甚至在院子的栅栏上也挂着数具死尸,殷红的鲜血顺着院子的斜坡流淌而下,满院子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不少的兵器散乱的丢弃在地上或者紧握在死者的手中。

“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异端裁判所的黑剑士会死在我们家屋外?”

迪亚歌惊讶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们都身穿着黑剑士特有的黑色制服,血红色的十字臂章清楚的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啊,那是托鲁!”

依文洁琳带着哭腔的叫喊惊醒了迪亚歌,顺着依文洁琳所指的方向,迪亚歌看到了托鲁。一柄锋利的短剑穿透了它的脖子将它牢牢地钉在屋角的墙上。原本金黄光洁的皮毛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纠结在一块,大量的血迹沿着墙面延伸到地上,形成一道醒目的血痕。

犹为恐怖的是那柄短剑的剑柄处还被一截断臂紧握着,鲜红的血珠不停地从紧握剑柄而未松手的断臂处缓缓滴落,断臂上残留的袖子明显是黑剑士的黑色衣料。

怎么可能,难道是裁判所的黑剑士袭击我家?为什么……不安和焦急的感觉在迪亚歌心中骤然加剧。

“老爸!”

迪亚歌大喊着与依文洁琳慌张地冲进屋里。

“哟,我的宝贝们回来啦。”

浑身是血的亚当单手拄剑的坐在熊皮大椅上,十分疲累地对着迪亚歌俩人微笑道。

在亚当的身上布有数道刀剑所创的伤口,殷红的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内流出。一枝被折断箭尾的弩箭深深地插在亚当的左大腿上,迪亚歌一眼就认出这种弩箭是裁判所特制的,十分歹毒。在它的箭头处往往有四条倒钩,要从肉里强行拔出十分困难,必须小心的切开肌肉才可取出。

“爸爸……你的身上全都是血,你、你还受了好多伤……”

依文洁琳呜咽地看着全身是血的亚当,慌张与焦急地不知要如何着手给亚当包扎伤口。

“没事,依文洁琳乖,别哭,这血一大半都是别人的,爸爸我没事。”

亚当一边轻抚依文洁琳因哭涕而不住耸动的肩膀,一边柔声安慰着她。迪亚歌面色铁青的紧握着腰间的剑柄,沉声问道:

“老爸,外面那些刽子手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沉默良久,亚当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看来是让你们知道一些事的时候了,外面死的那些裁判所黑剑士是要来杀依文洁琳的。”

苦笑地看着极为震惊的迪亚歌与依文洁琳,亚当继续说道:

“十六年前,凯瑟琳皇后殿下生下了一名女婴,谁知道几天后教皇那个老不死的就跑去和皇帝老子说刚出生的公主是灾祸,不能留在世上,还说这是天神的旨意。皇帝老子听信了教皇那个老不死的话,就下令叫一名侍卫队长去执行这个处刑任务……”

停顿了一下,亚当吸了口气接着道:

“后来一位忠于凯瑟琳皇后殿下的侍女及时赶来阻止了那个侍卫队长,并且两个人一起带着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公主逃到了帝国南方,十六年后就是现在这样了。可恶,竟然到现在还没死心,终究还是被找到了。”

迪亚歌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那把拥有华丽剑鞘的长剑,张口欲说些什么但又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忍住改口向亚当问道:

“老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帝国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圣教的势力非常强大,在托兰王国和巴伐地亚王国都有他们的爪牙。看来你们只有往东北方的哈曼尼人那方向走比较好,哈曼尼人控制着唯一通往北大陆的哥斯特隘口,并且把势力跨过隘口延伸到了北大陆的土地。由于他们那里常年与北大陆人以及兽妖交战,人口种族混杂,拥有宗教信仰的领地并不普遍,因此圣教在那儿的势力并不强,我想你们要想藏身很容易。”

亚当说到这沉吟了一会,咬了下牙后干脆接着说道:

“如果……如果你们在那儿也呆不下去的话,那就进北大陆往西北方走,在那儿是我们卡拉亚一族发源的土地。迪亚歌,你要记住我们卡拉亚族的族语,在那儿不但对你很重要而且还是会很有用的。”

当听到亚当说出“你们”的时候,迪亚歌心中一惊,不安地问道:

“老爸,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上路吗?”

亚当坚定的摇了摇头,看着迪亚歌和正在施放治疗术的依文洁琳,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看来是老了,走不动啦,还是你们走吧。我想和你们的母亲呆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和她分开。第二波追兵也快要来了,行李我都早已备好放在马车里,你们赶紧立刻上路吧,让我顺便给你们俩断后。”

亚当说完后就挥了挥手示意迪亚歌快走。

迪亚歌决不愿意留下父亲一人于险地,还欲再劝说亚当回心转意一起上路时,亚当猛然大力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生气地对着迪亚歌大声吼道:

“还不快走!你小子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了吗!”

气呼呼地喘了几口气,深深凝视着迪亚歌的眼睛,把一只手用力按在迪亚歌的肩膀上后,亚当放缓语气道:

“迪亚歌,我的儿子,法雷尔家的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依文洁琳是我们的家人,无论如何你都要用尽一切办法来守护她,这是你的责任,也是我的嘱托。”

在亚当仿佛突然苍老的面容上,迪亚歌看出父亲眼神中的托付与诀别。

说完后亚当指着墙上挂着的那把华丽长剑吃力地笑道:

“我知道你从以前就非常喜欢我年轻时常用的那把剑,宝剑配美人,你把它也拿去吧。”

听着父亲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的挖苦,迪亚歌强忍下涌上眼眶的泪水。低着头把腰间的配剑解下后走到依文洁琳的身边,将它系在她的腰带上,随后依言取下墙上那把华丽长剑将它系好在自己的腰带。在哽咽着低声说出“保重”后,迪亚歌拉着抽涕着的依文洁琳走出屋外。

跨过地上一具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感受着夜晚毫无暖意的寒风,两人走到了马车旁。将依文洁琳扶上马车的车蓬里,迪亚歌随后爬上马车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上。

忍不住回转过头,迪亚歌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小生长的家。从车篷里探出头来的依文洁琳此时也在看着闪着昏黄烛火的家,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不断落下。

依文洁琳呜咽地向迪亚歌问道:

“哥哥,爸爸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迪亚歌转回头望向前方,轻轻地“嗯”了一声。

手举缰绳用力抽了一记,在惨淡的月光下,载着迪亚歌与依文洁琳的马车在马儿的嘶鸣声中驶出农场,沿着森林的一条小路往东北方急驰而去。

在迪亚歌两人乘坐的马车离开不久之后,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出现在农场入口处的山坡上。在印有摩尔德城城防军的军旗下,两骑马排众而出。当先的一名骑士身着神殿骑士制式重装铠甲,胸前正中的红十字徽纹在火把的映照下分外鲜艳妖娆。

那名骑士的下巴布满了不加修饰的拉碴胡子,此时他正在用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向他身旁身着主教服饰阴沉着脸的人调侃道:

“天啊,伟大的玛泽鲁大神与众神在上,我太吃惊了,难道我们的黑剑士缺乏锻炼吗。马克主教你能否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八十位侍奉大神的虔诚剑士会被一个卑贱的农夫杀的只剩下一名半条命的人逃回来呢?”

听着身旁骑士的冷嘲热讽,原本阴沉着脸的马克主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在“哼”了一声后道:

“我这次下圣山就带了这么点人手出来,就算叫附近教堂的守护剑士赶来也要一天的时间,所以才让你向摩尔德城城主借军队来讨伐灾祸。卡西姆,现在功劳我也让你有一份了,不要得了便宜还挖苦人。”

听了后只是扬了下眉毛,卡西姆丝毫不在意马克主教的不满,向他问道:

“你确定真的有那个人的线索吗?毕竟是这么多年以前的事了,不会搞错了吧。”

从山坡上俯视着农场中孤零零坐落着的房子,马克主教肯定的说道:

“我绝对不会认错,那把剑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就算搞错了也不要紧,身为主教的我将裁定他们为异端,他们将因为我的失望而接受到大神最严厉的惩罚。”

看着马克主教欲发阴狠的脸,卡西姆扭头望向那孤零零地房屋,冷漠的把右手高高举起,随后轻轻向前一挥。在他们身后整齐列队的士兵立刻抽出武器,踏着一致的步伐走下山坡,成扇形包围阵形逼向农场中的木屋。

整齐沉重地脚步声逐渐清晰,一阵阵仿佛是生命的倒记时,混合着铠甲摩擦的声音,杀气腾腾地传入屋内。

仰躺在柔软的熊皮大椅上,亚当愣愣地看着屋顶,对于屋外迅速接近的脚步声充耳不闻。突然将手中布满崩口的剑轻轻抛到一边,亚当伸手抚mo了一会沾染些微血迹的光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晶石。

通体深红的晶石在烛光下反射着美丽的光芒,在晶石的中心处,一股细小地嫣红色液体在自成体系的缓缓流动着。

亚当出神的看着手中的水晶石,喃喃地低声说道:

“娜娜,你给自己留的宝贝想不到是我用上了呢。还好你先走了,不然就会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悲伤与寂寞,不舍与思念,深邃艰涩的咒文被饱含情愫的低沉嗓音念颂着,每一个音符仿佛都带上了悲凉的气息。

坚实的木门在“嘭”的一声中被一根粗大的狼牙棒敲成粉碎,纷飞的木屑尚未落地,数名全副武装身材魁梧的士兵手持武器冲了进来,在看清屋内的情况后立即凶狠地扑向仰躺在大椅上的亚当。

咒文的最后一个音符终于在一个拉长的颤音中结束,水晶石中缓缓流动的红色液体随着咒文的结束停滞了它持续多年的运行。

晶莹光亮的水晶石表面突然崩裂,火热的强光与热流从亚当手中破裂的水晶石内猛烈地迸发出来,瞬间将附近的一切吞噬进去。

在摧毁一切的强光中,亚当仿佛看见卡列琳娜带着熟悉的微笑走到面前,张开了双臂温柔地将自己抱在怀里。多年深藏在心中的孤寂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亚当露出幸福的微笑,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猛烈的爆炸带着熊熊的火焰将木屋瞬间轰成碎片,连同附近的士兵一起抛洒到半空。强劲的冲击波形成的风压毫不怜悯地将半空中的士兵撕裂,飞溅鲜血的残肢断臂混合着土石木屑散落一地。

被烈火烧灼的士兵们发出痛苦地哀嚎声,拼命翻滚奔跑着,企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原本二百名的士兵只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伤亡过半,看着燃烧着的废墟,卡西姆皱着眉头说道:

“这下亏大了,看来要跟城主道歉了呢。炸得这么一干二净,怎么知道灾祸是不是在里面啊。”

马克主教激动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当年我就是被这招弄成重伤的,人一定还活着!”

一名轻骑兵从远处驱马越过混乱的步兵人群,一直驶到卡西姆跟前才勒停了马,在行了个军礼后向卡西姆报告道:

“禀告卡西姆大人,据侦察兵的回报在农场另一边发现一条小路,在那儿有新鲜的车痕。”

“已经先逃了吗。”

揉搓着下巴的胡子,卡西姆立即下达命令道:

“第一、第二骑兵小队立刻出发追击,其余的人留下救治伤员并搜索附近可能藏人的地方。传令兵立刻进城,跟城主阁下说我要求增援。”

举着火把的骑兵们在夜色下沿着小路拍马急追,渐渐消失在森林小路的尽头。卡西姆一直挂着的懒洋洋表情早已褪下,冰冷地面孔上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了望着漆黑的前方。

远方是漆黑之夜的世界,鹰一般的双眼仿佛穿透了夜幕下的森林,看到了奔驰在小路上的马车,看到了闪着泪光的清澈黑瞳。

“你可是我的猎物啊,别让我失望,我的黑眼睛。”

卡西姆冰冷的轻声低语是那么地清晰,似乎在夜空中扩散到了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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