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强光透过单薄的窗帘,给密闭的屋子里带来朦胧的光亮。在昏暗的屋内,没有点燃照明的烛光,除了蒸腾的朦胧水汽外就看不到四周远点的情况,在如此寂静的黑暗中只能偶尔听到几声哗哗地滴水声。
屋内四壁的墙上与地板砌着光滑的瓷砖,从窗口透射而来的昏暗光线里隐约可以看到古朴简单的花纹。这是一个宽大的浴室,在中央偌大的浴池里,没有了平时的人潮,此时只有两位少女浸泡在浴池里相对而坐。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长发,一样冷漠的眼神,浴池中的两位少女仿佛是同一个人的两个分身。
带有淡淡血腥味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孪生的两位少女面孔上毫无感情,只是静静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除了流水的声音,整间屋子里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声响。
“呜呜”的号角声从屋外远远传来,一阵一阵悠长地仿佛深夜中让人难以入眠的狼嚎。停下了抬手勺水的动作,那两位少女仔细聆听着号角声的节奏。
传令的号角声止歇后,浴池中的两位少女静默了一会,然后其中一名少女淡淡地开口说道:“是集合的命令,走吧,莫丽。”
站起身离开了浴池,那名开口说话的少女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条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轻轻“嗯”地应了一声,另一名叫莫丽的少女也站起了身离开浴池,走到那名少女的身旁站定。先前离开的少女将毛巾擦拭完自己的身体后,转过了身子将手中的毛巾披在莫丽的身上,轻柔地细心擦拭着。
站直着身子,莫丽冷漠而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任由孪生的姐姐将她全身的水珠擦拭干净。当孪生的姐姐移到莫丽的面前给她擦拭头发时,莫丽突然扑到了姐姐的怀里,闭上双眼将脸埋在姐姐那坚挺的双乳间。
“莫丽,怎么了?”伸出双手抱住莫丽,用尖翘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脑勺,姐姐不解的看着怀里的妹妹。
“姐姐,我讨厌那个人。”良久之后,莫丽在姐姐的怀里低声说道。
“老师跟我们说过了吧,我们要学会忍耐,只要有耐心,就一定会有机会的。”捧起妹妹的脸颊,莫亚深深地望着妹妹的眼睛轻声说道。
虽然两姐妹自始至终都是以冷漠的眼神相互凝视,但彼此接触身体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让人明显可以感觉到姐妹两人之间的依恋。
望着姐姐与自己一样的容颜,表情冰冷的莫丽小声说道:“姐姐,我想念老师了,想快点见到他。”
“是呀,姐姐也想念老师了,真想快点见到他呢。等把这儿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到老师了。”
在黑暗中迅速地穿戴好衣裤,披上了一件牛皮轻甲,将放置于地上的剑拾起系在腰间,姐妹两人走到了屋门处,伸手推开了反锁的大门。
屋外的耀眼阳光让莫亚一时间感到眩目而睁不开眼,在感到眼睛适应了一些后,莫亚和莫丽走出了屋门来到屋外。
大火熊熊地燃烧着,浓浓的黑烟遮住了半个天空,除了莫亚姐妹走出的这所房子,整个村庄都在剧烈燃烧着。在莫亚和莫丽走出屋子后,立时有四五个守在不远处的人把点燃着的火把从砸破的窗口和洞开的大门处扔进那所屋子里,转眼之间这栋楼房就被猛烈的大火所吞噬。
纵火烧房的人们穿着的是和莫亚姐妹俩一样的制服。深黑色的战斗服,血十字的臂章,所不同的是莫亚姐妹俩的衣服胸口处都多了个巨大的血十字图案。
丝毫不理会身旁一栋栋燃烧着的房子,莫亚与莫丽表情冷漠地走在铺了碎石的道路上。在她们身后,道路两旁的不少房子在猛烈燃烧着的烈焰中崩塌。不算平整的铺石路表面,到处是班驳的血迹,随处可以看到一两具尸体倒卧在地上。
一队队的黑剑士不断地从莫亚与莫丽身边经过,不少出鞘的剑刃上反射着沾染鲜血后所特有的红光。几名黑剑士站在离莫亚姐妹不远的路边,不断地将地上的尸体抬起,然后扔进了熊熊燃烧着的屋子里。
向着当时号角声响起的方向行去,走出燃烧着的村庄,莫亚与莫丽来到村庄外一块宽阔的晒谷场。此时的晒谷场上挤满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数百的村民被反绑着双手拥挤在一起,再被捆绑成一堆堆大圆,许多被捆绑的村民身上都可见到流血的伤痕。而在晒谷场的四周包围着大量的黑剑士,他们都将手上持有的手弩对准了毫无反抗能力的村民们。
一名身披黑面红底的宽大披风,环抱着双手站立的半秃顶男人,此时一言不发地站在晒谷场边上。在他的身后站立着数名和莫亚姐妹拥有相同制服的男人。
此时那个半秃头的男人正在用傲慢地眼神欣赏着村民们脸上仇恨、愤怒、惶恐不安等情绪交集在一起的表情。莫亚与莫丽直接走到那个男人身后加入进那些黑衣人的队伍后就站定不动,过了不久又有几名黑衣人走出村庄加入进那个队伍。
“你们几个都完成任务回来了吗,那就开始吧。”
回头望了眼身后站立的众手下,半秃头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对着惊恐地村民们用歌剧表演者朗诵诗篇时的古怪腔调说道:“各位迷途而无助的绵羊们,首先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为伟大的玛泽鲁大神征讨异教徒的战士,是隶属于圣山教廷极密部队裁决之锤的行政官,我的称号是悼词朗诵者——那基。当然,亲爱的绵羊们,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那基大人。”
停顿了一下,那基转换成亲切地口吻对着村民们接着说道:“你们可知道吗,当我听说在帝国北边国境内的山脉里有北大陆邪神信徒的聚集地时,对此我是深表震惊。万恶的邪神使人堕落,让人永远处于绝望的黑暗深渊中。每当想到大家生活在如此的痛苦中,我便寝食难安。所以秉持圣教宽容与仁慈的教旨,我特意千辛万苦地来到这偏僻的深山中感召你们。在我充满善意的感召下,我相信大家一定能够迷途知返重新投入玛泽鲁大神的怀抱。”
听完那基的话,村民们都露出了愤怒与仇恨的眼神。丝毫不理会村民们怨毒的眼神,那基好象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道:“你们是在生气吗?真是抱歉啊,我忘了早上一进村子里来感召你们时,都没事先通知呢。你们都还不知道我会来,所以没能准备好欢迎仪式,没关系没关系,大家不用那么客气嘛,虽然让你们死了一些人,但是我是不会介意的,毕竟你们现在的大部分人都很配合的来到这个晒谷场倾听我的感召嘛。”
向前踱了几步路,那基摆出一副慈善的笑容继续说道:“迷途的羔羊啊,信仰北大陆的邪神,你们可知道那是非常严重的罪,反抗前来感召你们的我,那更是罪孽深重,是要承受到裁判所那严酷的刑罚。不过,大家不要害怕,因为我是来救赎你们的,你们因为不知道我的到来而反抗过,我是不会因此而让大家被神的愤怒惩罚而死的。玛泽鲁大神是宽容的,她可以宽恕你们的罪。所以,我给你们大家带来一条生存下去的光明未来,你们只要被贬为奴隶,就可以重新归依到大神的荣光,从此幸福的生活下去,大家是不是很开心啊。”
数百被反绑着的村民低下了头默不做声,在他们全部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绝望与悲愤,周围冒着寒光的箭矢让他们只能无奈地看着眼前披着人皮的恶魔张牙舞爪地宣扬所谓的幸福奴隶生活,心里恨不得将这个眼前烧毁村庄屠杀亲友的恶人撕成碎片。
在自我陶醉地说了半天之后,看着村民们一点反应也没有毫不配合的默不做声,那基终于沉下了脸,赌气般地闭上嘴。
狠狠地瞄着眼前被反绑连结在一起的村民,在正要发作准备找人泄愤的时候,那基突然感到眼前一亮,指着一个人堆高声叫道:“莫亚,把那个女孩给我带上来。”
应声而出的莫亚离开了队列,走进那基指定的人堆后将一个少女强行提了出来,扔到了那基的面前。
看着眼前跌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少女,那基微笑着搀扶起她,伸手拍了拍她裤脚的灰尘,装出一副很温柔地样子说道:“小妹妹,你长得真可爱啊,要不要做叔叔的女奴啊,叔叔会好好疼你的哦。”说完话后那基伸出手轻轻抚mo着那少女犹带着泪痕的脸蛋。
“呸”的一声,少女猛地甩头弹开那基的手,对着他的脸重重吐了一口口水,击中那基脸颊的口水将他的笑容僵硬地停了下来。
“你还我爸爸妈妈的命来!你这个魔鬼!”
原本还发抖着的少女此时已不再畏惧,激动地挺起了胸膛用仇恨的眼神瞪着那基。
用眼角瞄了那少女冒着熊熊怒火的眼睛一眼,那基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偏过头擦了擦脸颊上的口水,然后随手将手帕扔到了地上,淡淡地道:“莫亚。”
“唰”地响起一声铁剑出鞘声,散发着死神镰刀般寒芒的剑锋转瞬掠过少女的脖颈,在喷溅血水的空中,少女的人头抛飞着滚落到了地上,圆睁地双目上依然带着愤怒的神情。
伸出手拍了拍因打哈欠而张大的嘴,那基无聊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也不看一眼不远处的村民,漠然道:“你们果然已经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放弃了仁慈的大神赐予你们最后救赎自己的机会。你们现在已经是恶魔的化身,到另一个世界去洗净你们的灵魂吧。指令——处刑!”
在那基身后站立不动的那排裁决之锤的成员听到处刑的命令后,纷纷抽出兵刃以极快地速度越过那基,掠向被捆绑的村民。
“哦……伟大的玛泽鲁大神啊……您是多么的宽容……
哦……伟大的玛泽鲁大神啊……您是多么的仁慈……”
闭上了双目,那基陶醉地高声唱起祈祷时的圣诗,在那走调的咏叹调高音声中,锋利的剑刃带着残光形成的尾迹扫过无力躲闪的肉体,将鲜红色变成世间的主色。
莫亚姐妹与众裁决之锤的成员在人堆中不住劈砍斩杀,高超的剑技往往一剑夺去数人的生命。虽然裁决之锤的成员只有数十人,但狠辣快捷的杀人手法在短短时间内已把近半的村民宰杀。
惨叫和哭喊的声音传遍了晒谷场的上空,足足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所有的村民都已倒卧在血泊中。莫亚与莫丽浑身是血的站在尸堆中,与其他的裁决之锤成员用冰冷的眼神扫视着地上密集的尸体,在确定没有生还者之后,裁决之锤的成员陆续离开尸堆,重新回到仍然在闭目高声歌唱着的那基身后站好队列。
“啊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全部死光了吗。”
唱完整段圣诗,那基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愣愣的问道,在足足发了一会儿愣后,那基突然面孔扭曲双手抱头地大声咆哮起来:“这样不是就收不到奴隶商人的钱了吗!那我不是白白感召他们了吗!啊啊啊……”
“但是那是您下达了全灭的处刑命令……”
站在那基身后的一名裁决之锤的成员话还没说完,一柄匕首已经飞插进他的胸膛当场让他丧命。那基满脸怒容地快速走到那名已经死去的裁决之锤成员身旁,低下身子抓起他胸口的衣襟,猛烈地摇晃道:“现在还说什么屁话,你妈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吗?啊!啊!听到了吗!”
看着早已死去一动也不动的手下,那基松开手扔下了他,喃喃地道:“怎么了,死了,又死了……”
拔出插在手下身上的匕首,懊恼地站起身,那基摊开双手郁闷地仰天吼道:“啊!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到处都是残酷的死亡,我好悲伤,非常地悲伤!”
“像白痴一样。”
“啊?”
张大着嘴唠叨不停的那基经过莫丽的身边时,听到了莫丽说的话后停下了脚步。
转过头盯着莫丽,那基瞪大了眼睛,歪着嘴以怪异的声调又“啊?”了一声。
将镶着红宝石的匕首尾柄戳着莫丽的脸蛋,那基张大着嘴一字一字的边戳边道:“我听错了吗?是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吗?不可以哦。”妖艳的红宝石撬开了莫丽的嘴唇,不住来回刮过她那洁白的牙齿,发出“咯咯”地刺耳响声。
“不可以啊,我会打你屁股的哦。”
扭曲着脸,那基牢牢盯着莫丽的眼睛,不停地用剑柄戳着莫丽的嘴唇,一丝血线顺着莫丽的唇角流下。
没有感情的冰冷面孔,没有痛苦只有冷漠地眼神,不管那基怎么戳,莫丽都是那副毫无感情波动的表情。站在莫丽身旁的莫亚也始终没有斜眼瞧一下自己的妹妹,只是冷漠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倍感扫兴地那基“啧”了一声,道:“真没意思,哼。”
抬头瞧了瞧天色,又望了一眼仍然在燃烧着的村庄,那基转身离去,边走边挥了挥手,下令道:“玩够了,撤退吧,快去准备。”
原本站成排的裁决之锤成员和围在晒谷场四周的黑剑士得到命令后立刻解散,各自做着撤退的准备工作。转身走到仍然站立不动的莫丽身边,莫亚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莫丽嘴角的血丝。没有关切的言语,莫亚专注的用手帕轻点莫丽唇边的伤痕,而莫丽依然用冷漠地眼神看着空洞的前方。
已经走到远处的那基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回转过头对着莫亚姐妹大声喊道:“啊,对了,今天早上我得到了一个消息,你们老师接的突发任务现在开始由我们接手了,好象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鱼食呢,请节哀顺便哦,哈哈哈哈……”
在幸灾乐祸的笑声中,那基狂笑着远去。
始终保持着仿佛永恒般地冷漠神色的莫丽,看着那基渐渐远去的背影,身体终于忍不住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低垂的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绷紧地骨节不住发出 “咯咯”的爆鸣声。
一只同样大小的手握住了莫丽的拳头,用她那温暖地手心包裹着莫丽紧蹦而突起的骨节。将自己的肩膀抵在莫丽的身上,莫亚轻轻地道:“要相信老师,时机一定会来的,到时我们就按照老师所吩咐地去做吧。”
“姐姐……”
燃烧着的村庄,滚滚遮天的浓烟,两位少女浑身染血地站在充满血腥味与尸体的晒场上互相依靠着,代表不祥的乌鸦在广场上空盘旋,“呱呱”地呱噪声仿佛是丧场的礼歌般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