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溪流缓缓拂过岸边那圆滑光洁的鹅卵石,带起“哗哗”响地水声,绿荫下的鸟儿在密实的树林中欢快地鸣叫着。一只蓝眼的蜻蜓飞过宽敞的溪流,盘旋着飞落到一块岩石上,细小的触手还没挠够两颗硕大滚圆的眼睛,就被一声突然地声响所惊飞。
长剑快速挥舞所形成的风压发出忽忽的声响,依文洁琳在不断重复着往前劈砍的斩击动作。微微闪亮的细汗布满了依文洁琳的额间,专注认真地眼神直视着前方。依文洁琳那纤细的双手不断地将紧握着的剑高举过顶,再用力向前挥下。单薄的纯白睡衣在日光下显得有些透明,隐隐勾勒出依文洁琳那青涩玲珑的胴体。
“今天就到这里,休息一下吧。”抱剑靠坐在溪边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迪亚歌对着依文洁琳轻声唤道。
此时的迪亚歌并未身着上衣,裸露的胸膛上缠满了绷带,洁白厚实的绷带中间还可以看出一点殷红。将手中的剑插在松软的土壤上,依文洁琳拍了拍手深深地吸了口气后走向迪亚歌。
“哥哥,我练得怎么样?”附下身子坐在迪亚歌身旁,依文洁琳环抱着双腿看着迪亚歌。
“还行,力量足够,挥剑的感觉再熟悉些就很标准了。”
“哥哥,我会保护你的……”低着头,将脸贴着并拢着的双腿,依文洁琳小声地说道。
“扑哧”地笑了一声,似乎牵扯到胸前的伤口,迪亚歌皱着眉头伸手捂了痛处一下,笑道:“好吧,现在哥哥我就交给你这位骑士保护,等我伤好了,就麻烦你再将自己交给我守护吧。”
“讨厌,我是说认真的啦。”看着迪亚歌胸前的伤口,依文洁琳担忧地问道:“哥哥,你的伤还很疼吗?
“没什么大碍了,我的身体恢复力一向恐怖地很吓人,加上这几天被你那超强的治疗魔法治疗,再过些天我就可以复原七八成了。”看着依文洁琳忧虑的眼神,迪亚歌安慰道:“笨蛋,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强的治疗法师,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那书上不是也这么说过吗,不要担心了。”
对着迪亚歌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了一下,依文洁琳接着问道:“哥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迪亚歌沉思了一会儿,道:“自从与那个变态杀手分开后,我们就没再遇到过追兵,估计是失去了我们的踪迹,不知道我们会往哪里走,把追捕的方向弄错了吧。我想我们继续往哈曼尼人那方向走就行了。哈曼尼人一直在唯一通往北大陆的隘口那里和兽妖及异教徒作战,在那里神权的影响力不象在这儿那么大,玛泽鲁神教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现我们的。”
“兽妖?哥哥,兽妖是什么啊,会不会很可怕?”
“我也不大清楚,传说兽妖是邪神的后裔,只有在北大陆才有,好象是比同样是北大陆特有的魔兽还要强悍凶猛地怪物。不过别担心,既然老爸说我们是从北大陆迁徙来的卡拉亚人,那么在有人类能够生存的地方,我看它也并不是什么很强的怪物。”
“嗯,是爸爸说的准没错,爸爸……”说着说着依文洁琳不断重复轻声低语着爸爸。
知道自己让依文洁琳又挂记起父亲,迪亚歌心中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楚,别转过头不敢直视依文洁琳哀伤地双瞳,迪亚歌痛苦地低声说道:“对不起,依文洁琳。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拿那把剑去参加庆典的话,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是我拖累了你,还害了爸爸……”
温暖柔软的触感一瞬间包裹住了迪亚歌悲伤的脸庞,依文洁琳将迪亚歌的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怀里。
温暖安心的感觉瞬间填满了迪亚歌内疚的心房,仿佛将他与外面残酷悲伤的世界隔离开来。阵阵让人心情放松的熟悉体香缠绕着迪亚歌的鼻尖,使他自责、愧疚的痛楚渐渐平息消散。
“哥哥,请你不要露出那么伤心的眼神,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我……会很难过的。”
无法说出口的话语,真正应该感到内疚的人是我。看到你这么痛苦伤心的样子,我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你,这都是因我而惹的祸吗,害了爸爸,还让哥哥伤成这样,我真的是灾祸吗……
无语伤感地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在静默了一会后,迪亚歌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依文洁琳浑圆的臀部上,轻轻揉搓了几下。
“咦?哥哥?”
“依文洁琳,你的胸部变大了哦。”
“呀,哥哥你好色!”
依文洁琳仿佛受惊的兔子般推开迪亚歌的头,双手捂着胸口急退了一大步。
看着依文洁琳羞红的脸,知道她没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胸口疼得咧开嘴的迪亚歌感到心中松了一口气。
得意洋洋的笑了几声,迪亚歌握着剑站起身对着依文洁琳说道:“走吧,该上路了。现在的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知道一点就行了,那就是爸爸要我们好好的活下去,我们只要做到这点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们不需要去想。”
听完迪亚歌的话后,依文洁琳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仿佛突然醒悟过来般,碧蓝地双眼逐渐闪起明亮地光彩。
“笨丫头,还不快过来扶我上车,你想我伤口破裂啊。”
“嗯”地应了一声,依文洁琳重新露出迪亚歌熟悉的纯洁笑容,在迪亚歌的催促声中小跑了过来,小心地搀扶着迪亚歌走向马车。
宏伟宽阔的城墙,居中高耸的皇城,到处都是飘扬着的血色鹰旗。达克斯达城做为达克帝国的首都,数百年来一直注视着帝国的不断扩张与强大,在玛泽鲁神教的支持下,达克帝国已经隐隐成为了南大陆的第一强国。
从远处观望达克斯达城全貌,除了中央处皇宫的高塔,就属皇宫旁的圣菲洛大教堂是整个帝都最高耸的建筑。圣菲洛大教堂是玛泽鲁神教的第二大教堂,整体的建筑风格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品尝着杯中的陈年葡萄酒,那基陶醉地欣赏着窗外帝都的景色。
“不愧是大陆第一强国的首都,繁华的景色不管看几次都是那么的让人迷醉,你说是不是啊,莫亚。”
饮尽杯中的酒,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的那基将手中的空杯往旁边一伸。捧着葡萄酒瓶侍立一旁的莫亚面无表情的立刻将空杯倒满,然后默不作声地退回原位。
丝毫不介意莫亚的沉默,那基独自兴奋地挥舞着手臂,任由杯中的大半酒液洒到名贵的地毯上,情绪激动地看着窗外大声说道:“你看看四周这些繁华精美,充满艺术气息的建筑,战争与残酷的杀戮远离这个犹如无邪少女般的城市。没有破坏与废墟,这真是让人垂涎欲滴的宝地啊,要是这儿是异教徒的城市,能让我们在这儿进行清洗,放把裁决之火的话,莫亚你说这是不是很让人激动的事啊。”
“那基阁下,请注意你的言论,虽然这里是教堂,但这里同时也是帝国的都城,不是在圣山。”
一阵冰冷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一位身着帝国皇家骑士团铠甲的年轻骑士走入那基所处的房间。公式话的表情与谈话的口气,加上冰冷的棕色双眼,年轻骑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看清来人之后,那基将手中的酒杯交给一旁的莫亚,摊开双手大笑着走向那位年轻的骑士,道:“哎呀,这不是露西奥拉大人吗?恭喜你了,你的父亲安德烈公爵在南方再次证明了帝国的伟大,这可是无上的光荣啊。”
丝毫没有与那基握手的意思,露西奥拉挺直着身子,目视前方冷冷地道:“我是平民女子所生之子,自幼就被公爵夫人送入皇宫成为王子殿下的仆人。安德烈公爵所取得的荣耀应当是由兄长才可以代表家族承接。对于你的祝贺,很抱歉,我无法接受。”
那基尴尬的缩回伸开的手,有点不自然地结巴道:“啊,是吗,哈哈,原来如此。愿玛泽鲁大神保佑你。”
将手中的一份文件交给那基,露西奥拉道:“这是追捕灾祸时调动周边帝国驻军协助的公文,奉十三世皇帝陛下的旨意,我将随同你们一起出发,以求尽快消除灾祸,同时协调你们与各地领主的沟通,将清除行动顺利执行下去。”
“啊?你要随同我们一起出发吗。哈哈,那就大可不必了,不用惊动皇家骑士团先锋队队长露西奥拉大人你的大驾,本次的行动我已得到教皇陛下的许可,由我亲自带队追击。”
“连你们最强的战士‘蹂躏的爪牙’都生死不明,那基阁下现在倒是很有信心嘛。”露西奥拉看着那基冷冷地道。
“卡西姆确实是最强的战士,但是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得到了教皇陛下的许可,也就是说我可以使用神化石进行追捕,你说灾祸再强也强得过神化后的我吗,哈哈哈哈……”
“不管阁下的战力如何,我都将奉皇帝陛下的命令明日随同前往。通告就此完毕,告辞了。”丝毫不理会那基张狂地笑声,话一说完,露西奥拉就转身往外走去。
看着露西奥拉远去的背影,那基眨巴了一下眼睛,扫兴地道:“莫亚,你说我是不是很不擅长交际,怎么一点都不能和那个面瘫交流感情呢,亏他长得那么正经,难得让我有兴趣结交,是不是他是不正常的人啊。”
宽大的房间内只有那基和纹丝不动侍立在一旁的莫亚,而回答那基的只有那长久的寂静。
走在长长的回廊中,穿行于回廊两旁各种形态各异,表情栩栩如生的塑像间。这一切价值不菲的艺术品都不能让露西奥拉直视前方道路的眼瞳有丝毫偏移,此时在他的脑海里不住地回响着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我是平民女子所生之子,自幼就被公爵夫人送入皇宫……”
从出生开始,就是不被接受的存在,也许除了那在天国早已记不清容貌的母亲,根本就没人会渴望他的出世。
自从母亲病死后,年幼的露西奥拉就被接入了公爵府,除了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所谓父亲,根本就没人在意过他的存在,独自在公爵府学习贵族礼仪与武技的他,甚至能感受到背后众人那带有诅咒的目光。
为了讨好皇室,维护家族的利益,露西奥拉这个流着安德烈家族直系血脉的所谓高贵仆人是最好的礼物,在他们的眼里也只有在做礼品时才会有生存的价值吧。
真是让人憎恨的命运,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一双碧蓝的明亮眼瞳在露西奥拉黑暗的心中闪过,虽然只有一下,但却在那一瞬间照亮了露西奥拉的心。停下了均匀不变的步伐,露西奥拉看着眼前由纯白玉石铺就的地板,再次迈开了脚步。
依然是直视前方,目不斜视的眼瞳,但映入眼中的景象逐渐模糊,仿佛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进入皇宫穿行在回廊时的情景。
高贵的公爵夫人在晋见过十三世皇帝陛下后,领着幼小的露西奥拉进入了皇宫深处。跟在她的身后,露西奥拉早已知道自己的使命,漠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即使失去了自由成为仆人,那也不能再让他的心情掀起哪怕一丁点的波澜。
进入王子的行宫,侍立在停下脚步的公爵夫人身后,露西奥拉听到了轻轻地呜咽声。那就是我今后要侍奉的王子殿下吗,空旷华丽的房间中只有孤单瘦弱的一人,龟缩在墙角的他不住地掩面哭泣着。
身为帝国极为尊贵的存在,与我这卑微的人相比,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伤心呢。
示意露西奥拉站在原地不动,公爵夫人以符合贵族典范的步伐走向那名哭泣着的王子殿下,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无可非议,属于贵族的典范。一边伸出手轻拍着王子殿下的后背,公爵夫人一边柔声说道:“迪奥殿下,你为什么在哭呢,不要那么伤心了,你是为自己一个人感到寂寞吗?”
“我……我想见母后……没人陪我……父皇不让我去看母后。”看着公爵夫人,迪奥殿下断断续续地呜咽着。
“不要哭了哦,我知道你很寂寞,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你肯定会很喜欢的。”伸手擦去迪奥殿下脸上的泪水,公爵夫人笑着说道。
“好玩的玩具?在哪里,我没看见啊?”停止了抽泣,迪奥好奇的看着公爵夫人。
走到迪奥殿下的身后,弯下身子依附在他身上,公爵夫人指着露西奥拉轻笑道:“看,那就是我给你带来的玩具,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吃惊地看着露西奥拉,迪奥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着他。在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之后,迪奥兴奋地跑向露西奥拉,一把将他抱住,嘴里不住欢快地大声笑着。
凝视着露西奥拉棕色的眼睛,迪奥高兴地说道:“喂喂,我们做朋友吧,你想叫什么名字,我给你取名字哦。”
“呃……叫什么名字好呢,瑟夫尔、安底格斯,还是叫你弗雷德好呢。”歪着头,迪奥开心的想着。
连名字也没有了吗,算了,那也是无所谓了,露西奥拉愣愣地想着。优雅地站在迪奥殿下身后不远处,公爵夫人取下头冠上插着的一朵鲜红玫瑰,轻捏着花茎将玫瑰花凑近鼻端旋转着,淡淡的花香飘进了她的鼻尖。
“不如叫你露西奥拉吧,这名字怎么样?”
有如被电流击中,露西奥拉第一次抬起眼睛直视着迪奥的眼瞳。
在金黄耀眼的头发下,那是多么湛蓝的双瞳,在那双明亮地眼瞳中,此刻只有欢乐与喜悦,若不是眼角残存的泪痕,刚才哀伤的哭泣仿佛从没发生过一般。
“咦,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好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露西奥拉了。”
似乎很满意自己所取的名字能被露西奥拉接受,迪奥再次紧紧抱住了露西奥拉,开心地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我们可以一起玩的。”
好温暖,原来被人拥抱是这么温暖的感觉,就连放弃一切,早已自我封闭的冰冷内心中也可以感受到他所给于的温暖,这……就是朋友的感觉吗。
一件异物摔到了露西奥拉的脸上,那是原本在公爵夫人手中旋转着的玫瑰花。
飘进鼻中的是玫瑰花那淡淡的清香,映入眼瞳的是那在眼前纷飞落地的玫瑰花瓣,以及微微扬起下巴望着自己的公爵夫人。
深达内心的温暖感觉消失了,露西奥拉的心神再次被拉回了现实,原本欲敞开的心再次被封闭起来。
偏着头看了一眼仍然一无所知的迪奥殿下,露西奥拉以谦卑地语气说道:“迪奥殿下,我是您的仆人,能够侍奉您是我的职责与荣幸。”
嘴角扬起一丝满意地微笑,公爵夫人走上前来,优雅地道:“迪奥殿下,如果你很满意我送给你的礼物,不如让我们共进晚餐如何啊。”
“好啊,我们一起进餐吧,,非常感谢你送给我的礼物,贝瑟芬伲公爵夫人,我很喜欢。”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糕点与丰盛的食物,迪奥殿下与贝瑟芬伲公爵夫人分别坐在两头进餐,露西奥拉则侍立在迪奥的身旁。贝瑟芬伲公爵夫人不停地说些有趣的小故事,把迪奥殿下逗地哈哈大笑。
“露西奥拉,你怎么不吃东西呢,你不饿吗?”在谈笑的间隙,迪奥转身询问身后侍立的露西奥拉。
“迪奥殿下,我……我不饿,我已经吃过了。”对于迪奥的突然询问,露西奥拉感受到了前方公爵夫人的目光,低声说道。
“哦,你吃过了啊。”
上下打量了一下露西奥拉,迪奥不再询问什么,继续和贝瑟芬伲公爵夫人谈笑着进餐。
等到进餐结束,公爵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露西奥拉,交代了一句“好好服侍殿下”的话后就离去了,偌大的餐室只剩下露西奥拉和坐在椅子上的迪奥。
看着公爵夫人消失了的身影,迪奥立刻附身钻入桌底,同时招呼着露西奥拉也跟着进来。
虽然不解迪奥的用意,但露西奥拉还是遵从迪奥殿下的要求掀开桌布钻入桌子底下。一盘糕点突然塞入露西奥拉的手中,对此感到疑惑的露西奥拉不解地看向迪奥,道:
“迪奥殿下,这是……”
“吃吧,我知道你还没吃过东西,对吧,这是我偷偷为你留下来的。”看着露西奥拉的眼睛,迪奥笑着说道。
“但我是……仆人……”捧着手中盛有糕点的盘子,露西奥拉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愣愣地捧着盛有糕点的盘子,泪水顺着露西奥拉的脸颊流淌而下,滴落到糕点上。
“哎呀,你哭了,哈哈,露西奥拉,你好可爱啊。我们是朋友,是朋友……”看着流泪的露西奥拉,迪奥开心地紧紧抱住露西奥拉,嘴里不住的叫着朋友。
那冰冷黑暗地内心世界,那绝不再对外敞开的心,此刻终于被一丝暖意渗入,留下了深深地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