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出門回家之後就感冒了,所以就一直睡,沒時間來發文。
3.
靜留是醒著的,更精準的說是夏樹試圖幫靜留解開內衣的時候,她醒來了那麼短暫的幾秒鐘,幾乎以為夏樹就要親吻自己。
那聲呻吟也不是無意識情形下發出的,完全是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卻換來夏樹飛也似的逃離。
喝醉的好處就是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即使心痛也可以被酒力催眠著睡去。
當靜留再度醒來已經是早上了,醒來第一件事是意識到自己身處夏樹的房間中,接著昨晚的模糊記憶就像是薙刀一般劈進腦海。
「果然皺掉了呢。」靜留看著身上的外套以及扣子已經鬆開的襯衫,視線移到床的另一邊,是空的。
靜留下了床,雙腳踏在昨天才吸過塵的柔軟地毯上,關於這屋裡的一切她都清楚得很,從櫃子裡擺放的物品到廚房裡醬油的剩餘量,就連屋子主人的習性也是一清二楚,卻只可預測而無法掌控。
靜留走到客廳,一如她所預料的,夏樹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手中還握著遊戲控制器,螢幕上顯示著是否存檔。
不管是在靜留家或是夏樹自己的家,夏樹都喜歡沙發勝於床,兩人一起睡在同一張床的次數少得可憐,到底是太愛電玩還是要逃避和靜留共枕的不快記憶,靜留不敢去想,能做的只是在她睡著之後替她蓋上毯子以及扶著她在沙發上躺平,這也是一直以來靜留都比夏樹晚睡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要離開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想留點什麼給夏樹,本來只想簡單弄一點早餐的靜留,不知不覺做出一整桌豐富的菜色。
看著一整桌的菜,靜留苦笑著,因為輕微的宿醉所以沒有食慾,只能看著即將變冷的食物。
夏樹沒有睡到飽是很難叫醒的,就算醒了又該說些什麼呢?
靜留拿出隨身的小冊子,撕下了其中一頁,在上面留下娟秀的字跡。
其實夏樹沒有打算睡著的,本想等靜留醒來之後,和她說說話的,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已經慢慢變得無法熬夜,才撐沒多久就不小心睡著了。
『等一下靜留醒來之後要說什麼呢?』
夏樹睡醒的時候還想著睡前困擾著的問題,在看到身上蓋著的毯子以及聞到食物的香味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錯失了和靜留談話的時機。
抱著一絲靜留或許還沒走的希望,夏樹跑進了臥室,裡頭空無一人,被子已經疊好,床單也拉得平整,沒有靜留躺過的痕跡。床頭的電子鐘顯示著午後1時,靜留早在自己呼呼大睡的時候搭上回京都的車了。
夏樹坐在異常豐盛的菜色前發呆,手上拿的是靜留離開前留的字條。
《夏樹真的好體貼,特地把床讓給我睡,謝謝妳。》
簡短得讓人摸不著頭緒,連桌上這一堆東西要怎麼處理也沒交代,一般來說會寫個記得吃飯、吃不完記得拿去冰之類的話才對吧?連署名都沒有的小紙條未免也太冷淡了,夏樹埋怨了一番之後,把字條摺疊好,輕輕塞進褲子口袋。
桌上的菜實在太多種,不知道該從何吃起,夏樹用筷子戳著蛋捲,就是不想夾起來,雖然肚子很餓,可是心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一般,相當不舒服,令人胃口盡失。
「果然不該說那樣的話。」夏樹放下筷子,喃喃自語著。
等到明天開始為期一週的訓練結束後,要好好和靜留道歉才是。夏樹暗自做了這個決定,卻沒想到靜留就像人間蒸發一般的消失了。
說是人間蒸發也太誇張,畢竟夏樹也沒有試著打電話聯絡之類的。
一直以來,就算說了很多次訓練或是比賽期間不要聯絡,靜留還是會在語音信箱裡留言,再不然就是傳郵件關心。對夏樹來說,靜留就是這樣一個會將自己的感覺毫無掩飾的表達出來的人,再怎麼阻止她都是沒有用的。
但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夏樹才更不了解靜留的真正想法。如果真的喜歡的話,那麼以靜留的個性應該會三不五時就傳些肉麻郵件才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靜留已經不再開那些玩笑了,雖然靜留總是大方的表達自己的情感,但都只是點到為止,郵件的內容大部分都是『好想見到夏樹』、『請保重身體』,最親密也只是『如果能抱著妳就好了』,不過那也是因為剛好聊到鄰居的貓很好抱,才接著傳的。
話雖如此,那封郵件還是被夏樹當成寶物,不時會拿出來溫習一番。
夏樹坐在飯店的床上,對著毫無動靜的手機發呆。以前從來不曾發生過這種情形,七天以來靜留完全沒有捎來任何消息。
手機的畫面顯示著靜留的電話號碼,夏樹的手指停留在通話鍵上,猶豫著要不要按下去。
飯店的電視播著不知名的舊電影,黑白的光影閃爍在夏樹臉上,空調不知道是不是壞掉了,室內的空氣有點悶。
像是緊繃的線突然斷掉一般,夏樹的手指微弱的動了,電話就這樣無預警的撥出,單調的鈴聲穿透了電影的對白,她沒有把手機拿到耳朵旁,只是緊張的看著手機畫面上靜留的照片。
手機進入了語音信箱,夏樹搶在開始留言前闔上了手機。
突然斷了聯絡、手機也不接,夏樹不由得有點擔心靜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我以為妳會急著接。」清信雙手環胸靠在簷廊的柱子上,似笑非笑地盯著靜留。
靜留沒有理他,放下了手中才剛響完的手機,對著庭院裡的石頭繼續發呆。
「真不像妳呢!」清信走到靜留旁邊坐下,優雅的接收了放在一旁許久卻未曾動過的茶點。
「我應該接嗎?」
靜留對著剛坐下來的清信說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雙手不停的攪著衣角,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回電。
在兄長面前,靜留自然表現出猶豫不決、軟弱的一面,平時要一直堅強的面對生活中的困難還有感情上的挫折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和夏樹怎麼了?」清信往靜留的方向靠了過去,溫柔地拍著她的頭,靜留輕輕倒向他略高的肩膀。
「並沒有……」靜留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憋在心中的情緒不斷的衝撞著。
如果就這樣從口中說出這一切,就好像把一直以來營造的謊言親手戳破一般。
今晚的月亮看似圓滿,但有種說不出的缺憾,不管再怎麼仔細的瞇上眼睛瞧,都已經看不見媛星的存在,關於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只剩記憶留存。
靜留想起未離家到風華之前,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和母親賞著月,那時母親望著月亮的側臉,帶著她不懂的淡淡哀愁。靜留拉開了距離,看著清信望向遠方的臉,期望在他那與母親相似的輪廓中尋找一些失去的兒時回憶。
在認識夏樹之前的生活究竟是怎麼樣子的呢?大概已經忘光了,畢竟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情。
「因為沒有所以心急嗎?」清信轉頭對上靜留注視的目光,與她相似的紅眸彷彿要看透一切似的鎖住她本來想要斂下的雙眼。
假象被揭穿後只剩心慌。
靜留和清信對看一陣之後還是別開了眼,他直接了當的言語過於殘忍,完全找不到話可以反駁。
靜留眼角掃到盛裝茶點的空盤,竹籤孤單的擺放著,盤子邊緣裝飾的和式花紋出自於大師的巧手,但在這時映入眼中格外的不順眼,令人心煩意亂。
「真好看穿呢。」清信看著靜留的默認,心中滿是不捨但還是接著說。
就是因為是自家人所以才要把話攤開來講,因為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所以更不願意她被愛人冷淡的對待。
「是嗎?」靜留下意識的用手撫摸著臉,如果真的那麼好看穿,那為何那人總是看不透。
看著靜留自然流露出的嬌態,很難想像以前那個黏人、有點愛逞強的小女孩現在已經是個女人了,清信在心裡默默的感嘆著。
「因為我了解妳。」彷彿又再次看穿靜留的疑問,清信替她解惑。
言下之意是夏樹並不夠了解靜留。
「靜留很難得留得住。」清信站了起來,走到了靜留面前。
還來不及思考剛剛的話,靜留便被闖入視線中的木屐拉回了注意力,抬頭看著清信。
「平常難得回來,然後總是說什麼『夏樹會擔心』、『想快點看到可愛的夏樹』就一溜煙的不見人影了。」清信背著月光,提高了聲音模仿著靜留,相同的腔調但是卻因為過於低沈而有一股違合感,像是人妖酒店媽媽桑在招攬客人似的。
「說什麼……」靜留沒料到清信會做出這麼滑稽的舉動,忍不住笑了出來。
清信看到靜留的笑容,鬆了一口氣也跟著笑起來,笑聲迴盪在寂靜的庭院裡,緩解了難受的氣氛。
對於清信來說,妹妹能夠快樂是最重要的。雖然之前聽到靜留提起夏樹的名字時有點無法接受,但看到她能夠這麼坦率的說著自己認定的幸福,也不由得被說服變得支持她了起來。
原以為事情都像靜留說得那般完美,但清信很快發現自己寵愛的妹妹以一種不求回報、幾近殉教的方式在對著夏樹,而對方卻像是不願承認雙方關係似的逃避,對靜留那樣的強烈的感情只是默默接受也沒有一點回應。
這樣下去呢?靜留也有資格去尋求屬於女人的幸福,難道要讓她接下來繼續過著天天擔心愛人安危的日子嗎?更何況清信不只一次要求靜留把夏樹帶回家談談關於未來的事,而夏樹以『沒有必要』為由,一次都沒有赴約過。
在這樣的情況下,清信也只好半強迫的逼著靜留認識一些自己認為還不錯的對象,甚至考慮過如果靜留真的只喜歡女性的話,找一些不錯的好女孩介紹給她也不錯。但靜留頂多是和對方禮貌性的吃一次飯之後,就不再聯絡。
「……如果她虧待靜留,我不會原諒她的。」等到兩人的笑聲都止住之後,清信突然用認真得令人害怕的語氣說了。
「不是這樣……」靜留站起身,拉住了清信的衣袖。
靜留的手緊緊陷進了柔軟的布料中,她有點被清信嚇到,兄妹血緣是如此相近,讓她明白如果清信想要做什麼的話是真的會出手的。
其實不需要清信做什麼,靜留也明白事情也差不多要有個完結,剛剛會猶豫著該不該接電話也是這個原因。
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畢竟根本沒有所謂的起頭,如果突然說『抱歉,我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這樣的話,只會讓自己更難堪,因為從一開始要這麼做的就是靜留本人,一直持續了那麼久都沒開口要求什麼的也是她。
前幾年在和夏樹因為賽車的問題起口角的時候,靜留還一度覺得自己和夏樹就像是交往中的情侶正在為生活上的小事吵架一般,但那也僅是錯覺。
「也該考慮我的提議了?」雖然不願意用這種拐騙的方式要求靜留從這段感情中脫身,但身為唯一的至親還是不得不以她的幸福為重。
「我會好好想想……」靜留鬆開了手,轉頭看著放在一旁的手機。
「有時候會覺得可愛的妹妹幸福都還沒著落,這樣結婚了真的好嗎?」清信從後面搭上靜留的肩,看著空曠得顯得有點寂寥的室內。
不久之後這邊就會有自己的妻子,說不定很快會有小孩,然後熱熱鬧鬧的成長,接續著傳承這棟古老的宅院。
「我已經夠……」靜留低聲回答,本來要接著說出口的『幸福』兩個字哽咽在喉頭,如果真的幸福那為何說不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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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這篇生產的時侯心情似乎非常鬱悶...
所以應該會一直虐,到很後面之後才會甜一點點點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