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llen.de 于 2011-3-8 11:35 编辑
寫在前頭的注意事項:這篇不是甜文，只是心血來潮的隨筆。
Gift在英文裡是禮物，但在德文中是毒藥的意思。
〈你不是你〉
「吳寧--」
在人潮熙來攘往的大街上被喚了名的人，倏地停下腳步，遲疑幾秒才回頭。映入吳寧眼中的是張陌生女人的臉。
眼神再次快速的掃了對方的五官--
起碼在她的腦海中，是沒有眼前這張妝有些偏濃的女人的臉。
不對，等等—
有個人似乎就是…
沒等到她來的急想出答案，像是早已知道吳寧的糾結般，對方又再次出口:「我是陳涵。」鮮豔的紅色唇膏在她的臉上畫出了一道微笑，笑容裡隱隱帶著自信。
有別於陳涵的笑容，聽到這名字的瞬間，吳寧的腦袋立即停止了一切活動，愣住了。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那埋在心中深處已久的恬淡笑容與眼前的模樣相合。可是那相似的聲線…卻又讓她難以抑制的因而勾起過往點點回憶—那些她以為她已經遺忘、已經不會再因回憶而疼痛的畫面—在這一刻，再度如潮水般洶湧襲來，包括心痛。
「陳涵?」顫抖的唇，幾番張了又閉、閉了又開，最後的最後，才終於帶著不可置信的情緒吐出這兩字。
聽見吳寧喊出自己的名字，對方那帶著自信的笑容因此而染上了點點難明的情緒。
兩人無視身旁經過的行人的偶爾一瞥，兀自站在街道中間，相視，卻又無言。最終，是還保持著笑容的陳涵拉著呆愣的吳寧的手到附近的咖啡店。
從街上到咖啡廳內，吳寧除了喊過她的名字外，始終保持沉默。像是抗議又像是表達她們早已無話可說。
陳涵從一開始就沒有停下的笑容終究是收了，五官因而變得僵硬。右手拇指不自覺的摩擦著食指。兩眼無神，恍若法庭上等待法官宣判的--其實早知道自己結果的死刑犯。
「緊張?」看見對方那從初識時就已存在的習慣，也讓她因而習慣的說出以前常說的關心話語，吳寧發現自己因此奇異的靜了下來。她開始思考這突如其來的碰面在她生命裡的重要性。
也許是要跟過去做個了斷吧。讓眼前這糾纏自己十多年的人，徹底乾淨的走出自己生命。
沒意料到對方會說出那兩個字，陳涵先是愣了下，臉上漸漸出現懷念的表情。右手攥成拳，好一陣子，她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意外的發現對方就算不似從前的清雅，但那不擅言詞的個性卻一點也沒變的吳寧，內心突生憐惜，對著眼前這人，吳寧好像總是有給不完的耐心，只是她沒想過，本以為早已隨著對方離開而死的溫柔情緒，似乎在今天，又全都活了過來。
可是，想到從前她的不告而別，吳寧的心又再次狠硬起來。勉強壓抑內心無法控制想擁抱對方的衝動，以最雲淡風輕的姿態面對。
「還好嗎?」像是不經意的問過後，拿起才剛送上的摩卡飲了一口，溫熱的甜膩滑入嘴裡，莫名的帶來安全感。只是下一秒，對方的直白回答卻讓嗆得咳不停。
「不好。」陳涵無視對方那心有餘悸的面容，依舊執著的說著。「吳寧，我--」
「好了，陳涵。你該知道不可能的。」吳寧的聲音裡還有著未完全回復過來的沙啞，只是她無論如何也得打斷對方接下來的話，因為只有她知道，那不是不可能。而她也料定，依陳涵的個性，在她這麼明白的拒絕後，是絕對不會再說出口。
果然，陳涵立刻止住了未完的話，但面上卻也帶著如青澀少女般的委屈。
吳寧看見了，只能在心底嘆息，明明都三十了，怎麼對方還能表現出這樣令人心疼的表情。但臉上依舊不露聲色，心疼是一回事，而她早已決定放手了，又怎會因為一時心疼而改變。
兩人再度沉默，只是這次，連一向主動帶起話題的人都顯得意興闌珊。心不在焉的喝完了咖啡，吳寧決定主動結束。
「陳涵，很高興見到你。不過我還得回公司，所以改天再約出來見面吧。」雖說如此，可吳寧卻連對方的聯絡方式都沒要，擺明就是不要再見面。說完起身便要離開。
只是剛離開座位一步就讓陳涵突然伸出的手緊拉住不肯放。「不要走…」她卑微的懇求，吳寧眉頭一皺，轉頭看著對方，但眼神卻在掃過對方那明顯不合時宜的穿著時閃過疑惑。
現在她才注意到，在今天這麼一個將近四十度高溫的大熱天，陳涵卻穿著長袖外衣?不過還不待她詢問，答案就已經自動出現了。因為陳涵是坐著，而拉著站立的吳寧時，那有些寬大的袖子從手臂上滑落到手肘。
那袖子下隱藏的手臂立時毫無保留的出現在吳寧的眼裡，她卻也同時被震驚了…
陳涵瘦如柴的手骨上，刻畫著無數觸目驚心的黑色長疤。
她反客為主的抓住了陳涵要縮回去的手臂，克制住自己驀地橫生的怒氣，冷冷的問:「這是怎麼一回事。」眼神一瞬也沒離開的盯著她手中抓緊的白皙手臂。
陳涵唯唯諾諾，眼神飄移:「我…我煮飯的時候不小心割傷…。」
「陳涵，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吳寧死死盯著她。只要陳涵再說出敷衍的答案，她立刻就放下這隻手，兩人老死再也不相來往。
「…」陳涵緊閉雙眼，抿著唇好一陣子，而吳寧也不打擾她，只是冷冷的站著等著對方選擇要給她的答案。
「我剛從療養院出來。」再次睜開眼的陳涵，眼底一片淡漠，如死潭激不起漣漪的深黑。「而這些傷…」說到這，她突然輕笑，笑的吳寧背脊發寒，不解從前一向溫順的人怎能擁有如此笑聲。「是我自己的傑作。」說完，從愣住的吳寧手中輕輕的抽回自己的手臂，像是觀賞水晶指甲一般的姿態，面帶微笑看著手臂上的傷痕。
「真美，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