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治愈向)你走後的那場太陽雪

作者:炫寂
更新时间:2011-03-31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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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炫寂 于 2011-3-31 01:42 编辑


你走後的那場太陽雪




現在想來,那是一股神奇的力量,把我帶離所有那些不美好。




D鎮坐落在山凹,很小,前後只有兩個村落,周圍有佈滿森林的山環繞。D鎮一年裡有六個月飄在雪裡。每年都有人走失在山裡,有些人被搜救隊找到,運回屍體,有些人永遠地留在雪終年化不完的山陰。


以前,我還在南方的時候,對雪有無限的喜愛和憧憬。但現在大部分時間裡,我討厭雪,因為雪是殺手,讓我重要的人失去踪影。


聽到她因為遭遇雪崩的消息時,我一開始不相信,看到和她一起的同事的屍體後,我傷心、哭泣、沉默,然後我產生希望。我開始等待,我希望鎮上的搜救隊能發現奄奄一息或者活得很好的她,把她帶回來。但是我等得太久太久,我哭著求他們不要放棄搜救,可是他們冷漠地看著我。他們說,他們是搜救隊,不是搜屍隊。聽聽吶,多麼高尚的理由!


於是我的傷心、哭泣、沉默,轉成了仇恨、絕望、歇斯底里。但是我並沒有跟誰生氣,我籌備登山所需物品,我與鎮上的人交談,求他們至少給我指個方向。我沉默寡言,即使我知道一旦一頭扎進山里,就不會再有人跟我說話了。我最常做的事就是望著那沒完沒了的茫茫白雪,放任自己面對那蒼白的現實。


就這樣,帶著無法向雪所要的仇恨,讓我在天空放晴的間隙一頭扎進山里。積雪很厚,也萬幸這個厚度讓雪變得殷實,我每一腳踩下去才沒過靴子的一半,可是即使這樣我走得依然辛苦,漸漸遠離小鎮,周圍的景色變得一致,如果沒有手中的GPS,想必在找到雪崩的地點前,我已經在這茫茫白雪中迷失方向。


在這雪橇拉不進,蟲子都活不下去的山上,我吃力地前進。我走得時間越長,腦子裡越是一片混亂,這山里有鹿,有狼,有熊,如果遇到後面兩個,我就死定了。我腦中模擬了各種死法,比如遇到狼群被咬死分屍,遇到熊被一掌拍死,或者在逃離以上兩者的途中一跤摔死……這種混亂夾雜著恐懼讓我幾乎忘了我最初的目的,透過滑雪眼鏡看過去的世界依然是一片刺目的雪白,我默念著她的名字,眼眶周圍變得濕潤。


可是我並沒有留下眼淚,我擔心它們會在眼鏡裡結冰,因為我注意到暴露在空氣中的幾縷髮絲已經變成灰白,彷彿一捏就會碎的灰白。這時候起風了,雖然那使我感覺更加寒冷,但幸好風是順風,我本能地加快腳步,GPS上紅色的終點圖標成了我眼裡唯一的有感情的東西,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前進,一邊忍著不知該何去何從的眼淚,樣子一定十分滑稽。


終於,在出發三小時後,我來到了此行的終點。同時,我也陷入了新的絕望中。


為什麼我之前就想不到呢?雪崩過後的地方,除了雪還能有什麼?此刻隔著厚厚的衣物,是零下二十五度的空氣,和3MPH的微風,放眼望去,從天空中飄落紙片大小的雪花,飄得不緊不慢,像……就像古時殯葬隊伍撒向空中的那些東西。眼睜睜看著這一切,我控制不住地跪在雪地裡,牙關顫抖著,想喊卻又發不出聲音。


儘管一百個人跟我說她不可能生還,一百個人要我放棄等待,我討厭這裡的一切,可是我還是走到這裡。但真的到這裡後,我就明白了,身心再堅強的人,也敵不過這漫天的白雪。一瞬間,只是一瞬間,就被擊垮了。


就在我大腦空白,視線模糊,四肢冰冷幾乎停止思考的時候,身體剩下的感官反而變得異常敏銳,我的耳朵告訴我,有什麼東西靠近了,那是動物發出的、四肢在雪地上踩踏的磕碰聲,聲音悶悶的很凌亂,而且離我越來越近。


我偏頭望去,隱隱約約看到些黑影在向這邊移動,跳躍地,迅速地——


狼!


在大腦這麼下判斷後,我的五感彷彿一下子恢復過來,我跳起來,選了個方向就拔足狂奔,蒼白的山脈沒有盡頭,我又怎麼可能跑得過野獸?可我管不了那麼多,我跑著跑著,漸漸地沒了力氣,這裡並非平原,山形複雜,好些岩石需得攀爬,我一心想著爬得越高,被追擊的可能性就越低,於是卯足了勁,裸露出的手腕屢屢被岩石劃傷,可我顧不了疼痛,只想著逃生。在我的身體終於跟不上大腦指揮的時候,我知道,我的體力透支了。我最後記得的事情,就是我的手抓空了一塊岩石,我的身體隨之向後向下跌落……我慢慢閉上眼睛,腦中再一次閃現她的臉龐,原來,原來,我是用自己來為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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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幻覺,在閉上眼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她,我心心念念的她,我不由自主地對她擺出一個笑臉。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我終究是醒了,並且確認自己還活著,在一個溫暖的地方,八平方米大小的木屋,屋中央生着火堆,設施非常簡陋,但可以看出屋子主人是個愛乾淨的。我嘗試動彈,但右邊腳踝立刻抽搐般地疼痛,全身還有多處疼痛的地方,但都沒有腳踝那裡來的強烈。疼了就要喊,我“嘶”了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姐姐你醒了?不要動哦,你的腳崴了,幸好不是很嚴重。”發出聲音的是名少女,她的聲音很甜,可是帶有一種奇怪的生硬感,她出現在門口,我看到她不由得一驚,少女十六、七歲的樣子,皮膚蒼白,有著一頭棕紅色的長發,在這個我巴不得套上十件衣服的天裡,她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紅色大衣。


她把手上捧的枯枝扔進火堆裡,然後過來我這邊。我這才看清楚她那雙眼睛,漆黑的彷彿夜空的眸子,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呼之欲出,我怔怔地叫出聲:


“之芩?!”


“知情?發生了什麼事嗎?”再開口,她說話就變得順暢多了,她過來協助我半坐起身,然後坐到我的旁邊。


“不……不好意思,你的眼睛,很像我一個朋友,所以自然而然就……”我這才發現腳踝周圍緊貼著放著裡面裝滿雪的“冰袋”,“這個,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我叫白薑,你叫什麼名字?”


沒想到這個問題讓她尷尬,她說,“我,那個,我爹娘還沒有給我起名就走了,山里的大家見到我,都叫我小妹子,姐姐,我算是沒有名字的,是吧?”


我愣住不知該怎麼回答,她又說,“姐姐乾脆就叫我那個,知情吧,這樣就好像姐姐的朋友陪在身邊一樣。”


我再次愣住了。之芩,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之芩,怎麼可能有人代替得了?


可是那孩子看著我,眼神是清澈的,我又怎麼能怪她呢?我是知道的,在這偏遠的地區,即使是鎮上的女孩子也盡是些簡易的名字,好多都是跟著家裡的排行叫的。


“好,你要願意,以後就用著吧,反正……”反正,之芩再也不可能回來了。想到這裡,我不自覺地流下眼淚,我甚至都沒有眨眼睛,要把之前憋著的眼淚流光那樣,不斷線地流著。


“姐姐,姐姐你為什麼哭?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用這個名字了,你不要不開心,對傷口不好的,啊~”


她像大人哄孩子那樣撫摸我的頭髮,用她自己棕紅色的長發來蹭我的下巴,動作煞是可愛。即使我是個現實主義者,我都願意相信她是天使或者妖精的化身,來拯救我,撫慰我的傷痛。


“我沒有不開心,那我叫你小之,好嗎?”


“好~”


我在她掌心寫下之芩的名字。中心藏之的之,芩草的芩。


“這個人是姐姐很重要的人嗎?”


“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向初見面的人透露太多我們的關係,只是問,“你住在這裡,會不會曾見過她?她跟我年紀一樣,比我高一點,標準身材,有些小肌肉,她的眼睛很像你……你,有印象嗎?”



======至少還有分隔線陪著我======



她終究還是搖頭。


問她怎麼會發現我的,她只是答從小在這長大,對山裡很熟悉,而我又暈倒在她每天的必經之路上。我跟她說當時後面有狼在追我,她露出難以置信地又憋笑的表情說,這裡的狼才不吃人呢,他們吃蘋果。我怎麼也不相信,她說真的真的,等你好了我帶你去看,尤其是夏天的時候,樹下都是他們啃剩的蘋果核。


“姐姐餓了吧?我這裡有些麵包和奶酪,先勉強對付過去吧,等明早我再去弄點蔬菜果子來。”

她起身去圓木桌上的布袋裡翻出那兩樣,就著火烤化了奶酪涂在麵包上遞給我。我的確是餓了,張口就咬下去,如此普通的兩樣東西此刻異常美味,以至於後來當我想要找回這個味道,卻再也找不到了。


“真好吃,小之不吃嗎?”


她搖頭,說一向吃得不多。我也沒在意,屋外風聲大作,這屋子沒有安窗子,只聽見雪粒撞擊著木板,聲音很大。在這深山的小木屋裡,我居然不覺得寒冷和恐懼,全因為眼前這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子。許是白天太過疲勞,我漸漸地昏昏欲睡,她也不再言語,只是幫我躺平了,握著我的手等我入睡。依稀感覺她又幫我換了幾次冰袋,我喃喃地說謝謝。那一頭棕紅色的長發出現在我的夢裡。


再次醒來時,有亮光透進門上木板的縫隙撒進來,火堆依舊燃燒著,屋外繼續下著雪,但那個女孩子不見了踪影。我勉強坐起身,用雙手移動扭傷的那條腿,掀開褲管,看到紅腫得很嚴重的腳踝,傷處還被塗抹了不明粉末,心情瞬間低落下來。此時,木板門被打開,小之回來了,手上拎了一個大布袋。


“早上好!”她笑著說,那瞇起來更好看的眼睛又讓我產生對方是之芩的錯覺,恍惚間我回應著,早上好。


“我弄了些野果和蔬菜,只能就著火烤了,姐姐吃得慣嗎?”


“恩,在鎮上都習慣這種飲食了,”我本來該很抱怨的那種飲食,“蔬菜是去鎮上買的嗎?”


“不是,去鎮上怎麼能那麼快,而且我不太去,這些是問最近的獵戶討來的。”


“是哦,我都沒在鎮上看到過你。”


聽到我說這句,她明顯尷尬了一下,我忙說,“我好餓了,我們快吃吧,我能幫什麼忙嗎?”


“恩,姐姐就不用動了,呆會我再幫你換冰袋,等到晚上,就可以換熱敷,”她走過來查看我的腳踝,“在山里面崴了腳是常有的事,放心吧,有我照顧著,不出四天就能好。”


“真的很謝謝你,對了,你在我腳上抹的這個白白的是什麼?”


“那是梔子粉加上麵粉和蜂蜜,山里的偏方,昨晚上我給你抹的,怎麼樣,有沒有好很多?”


“的確是,沒有昨天那麼疼了,”我剛剛的那點消極此刻讓我無地自容,“小之,難道你整晚都在給我上藥和換冰袋?你……”我們甚至都不認識,你幹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話沒說出口,我的手機響了起來,這麼久了居然還有電,更奇特的是,這個深山老林裡居然還有信號,以前我想聯繫之芩的時候,可是八百年不在服務區的啊。


“小之,能把我的包拿給我嗎?”我指指擱在屋角的我的背包。她依言去拿,我把手機拿出來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我調的每天早上的鬧鈴聲,我不禁苦笑。


“姐姐,那是什麼?”我以為她問得是手機,然後才發現她盯著那個掛飾看。


“這個,是麋鹿啊,可愛吧?是一對的,這個是趴著朝左邊扭頭,另外一隻是朝右邊……另外一隻,在之芩那裡。”


這個掛飾我從來沒有摘下過,已經褪色了很多,雖然每天都看到摸到,我還是睹物思人起來。


“之芩,是個怎麼樣的人?”


“恩……她是個愛動物愛得發瘋,好好的獸醫做不下去,跑去念phd,天天和她的同事窩在山里做研究,最愛的動物是麋鹿,面對她們會母愛氾濫,你知道我第一次問她為什麼要研究麋鹿時她說什麼嗎?她說……‘我喜歡哺乳類’……”


我滔滔不絕說下去,她眼睛睜得大大地聽著,還是第一次,我對之芩以外的人那麼多話。


“姐姐很喜歡之芩吧?”她突然問。


“恩,喜歡,聽到她遭遇雪崩,我知道她十有八九不能生還了,我……其實我也不想活了,呵呵,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會有這種念頭,很沒出息吧?”


對誰也沒有說,連遺書都沒有留,我背著包,所謂的“必需品”只是少量的水和乾糧,還有早已輸入目標地的離線GPS,進入這個山里,是想有個意外的死亡,被狼咬死,被熊拍死,被凍死,被雪崩……怎樣都好,要找到之芩屍體的念頭,只是我驅使自己走到山里的動力,而且,我想看看殺死之芩的那堆雪長什麼樣,我最討厭的雪……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突然很用力地抱住我,棕紅色的頭髮包裹住我,帶著哭腔,她說,姐姐不要死,姐姐不要死。


“對不起呢,這麼麻煩你照顧我,而且,還給你一個死去的人的名字,”面對如此純潔的山中少女,我內心的陰暗反而成倍地擴大,你為什麼要出現?你為什麼要救我?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對我好的那個人已經死了!還不如……讓我死,“那個時候,為什麼不讓我就躺在那裡……”


“因為……姐姐!姐姐不要死,姐姐不要死!”對我充滿惡毒的話無動於衷,她依然如此重複著。我不記得她重複了多少次,只記得我輕輕點頭,說,我不死,小之。



=====治愈力旺盛的分隔線======



之芩總是說,我內心陰暗。我也總是狡辯,說這個是在壓力巨大的都市生活中的藝術需要。她不知道,一旦她不在了,我變得什麼都不需要了。


我又安靜地躺了三天,這三天那個女孩幾乎寸步不離我的身邊,見我醒了就問我要不要吃東西,冷不冷,腳有沒有舒服點這三句話。她問,我就答。從“不要,冷,還有點難過”到“要,不冷,舒服多了”。從一開始不解她為什麼要照顧我,到被照顧成了理所當然。


我的身體也在自主地尋求恢復,我開始明白我沒有那麼容易死了,因為經歷過瀕死的恐懼,再要去尋求死亡變得不可能。第五天,淤血已經消得七七八八,我終於可以自由走動,一大早小之打開門,隨著她的雙臂展開,跟著一道略顯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終於出太陽了。


“小之,我好了,我想我可以下山了。”


“很好啊,”陽光把她的頭髮照得亮亮的,她回頭笑著說,“姐姐該回到正常的生活。”


“小之呢?願不願意跟我去城市?實在謝謝你照顧我,我想好好招待你。”


她站在背光處,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在搖頭,我卻看清了。


“我要在這裡,等著爸爸媽媽回來。”


“可是……”


“姐姐,”她打斷我,走到屋外指著天空,“你看,和你來的時候一樣,下著太陽雪。”


我走到門口仔細看去,與我上山的那天一樣的微風,天空中飄著不大不小的雪花,那些雪花清晰地看得出結晶的紋路,那結晶落到她的頭髮上沒有化,就像白色的五角星、六角形頭飾,煞是好看。


“姐姐,趁著雪還沒下大,我們下山吧。”我們望著雪各自沉默了一會,然後她開口。


我應了一聲,跟著她下山,她對著山林真是熟悉,走得是最平坦的路,卻只用了比我來時還少的時間到達了看得見小鎮的地方。


“姐姐,我就送你到這裡啦,”她忽然停住說,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扎得很嚴實的小布袋,“這個給你,等我走了再打開吧。”


“你,這就走了?”我沒在意地接過,卻緊緊看著她,忽然要分別,我心裡空蕩蕩得厲害,這孩子把我撿回去,日日夜夜照顧我,讓我有了求生的慾望,現在卻像完成任務般急著要走。


“恩,姐姐,你答應過我的哦,要活下去的。”


“是,我答應。”


“那就好!”她跳了開去,一邊跑回樹林一邊沖我揮手,“記得打開那個袋子!”


我也沖她揮手,一邊低頭急急地打開那個袋子,看到裡面的東西,我的心臟像被捶打般地一緊,赫然是一隻向右趴著的小鹿掛飾,也就是本該是之芩帶著的那個。


我慌忙向小之離去的方向望去,卻沒了她的踪影。


“小之——————!”我大喊著,拼命向前跑了幾步,卻不確定是哪個方向。


這時候我聽到身後有人叫我,而且還不止一個。


“是白姑娘,你可回來了!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跑進山里,急死我們了!”


是鎮上借給我屋子住的老大嬸,還有其他一些鎮上的人,包括我認識的幾個搜救隊的人。我沖他們敷衍地點點頭,眼睛還是望向山里。


“姑娘,你可別再進去了啊!這山里一個人都沒有,再加上那次雪崩,以後那些搞什麼研究的白大褂也不會再進去了。”


“什麼?什麼一個人都沒有?”我越聽越心寒,“山上不是有獵戶麼,還有一個這麼大的小姑娘,我就是被她救的。”


“你在說什麼呀姑娘,咳,不會是在山里發燒了吧,唉先別說了,姑娘,先回來鎮上休息一下。”被鎮民推著走,我手裡緊緊握著小鹿掛飾,木木然地不知道該做何回應。


之後,鎮上的人拗不過我,陪我去山上找了幾次,我憑著回憶探尋,可是再也找不到那座小木屋。我依然每天坐在窗邊看著那座被白雪覆蓋的山,心中思緒萬千,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姑娘,”老大嬸進屋,手裡捧著個木製杯子,“喝杯茶吧,這雪下下停停,天氣乾燥得很。”


我謝著接過,嘗了一口,只覺得這茶香味獨特,而且有一種熟悉的味道。


“大嬸,這是什麼茶?”


“山里人都叫白枝子,你們城裡人怎麼叫來著……”


“梔子?”


“對對,這個東西好呀,山里人一般不作茶喝,都是拿來做傷藥,特別管用。”


“這個山里有很多麼?”


“恩,這白枝子在雪停以後才會開花,但果實也可以磨成粉,山上還挺多的……啊”她突然中斷,指著窗外的院子,“姑娘你看,這雪一停,果然把他們引來了。”


我順著看過去,看到——鹿?


我跟著大嬸走出門來到院子裡,遠遠地看著那些鹿分享大嬸用小碗盛了放在院子裡的穀粒,一共有三隻,稍大的兩隻一隻有叉角一直沒有,小的那隻也沒有叉角。


“姑娘你看,是四不像一家三口,”大嬸笑嘻嘻地說,“他們都是這樣,一家人總是在一道。”


那兩隻大的發現了我們,向院外慢悠悠跑了幾步,回頭叫他們的孩子,那頭小雌鹿走了一小步,回頭望著我們,她棕色的毛皮在陽光下泛著微紅,我看到她的眼睛,那身不見底的黑色眸子直視著我。我渾身一顫,一個閃神,待到回神時他們已經跑遠了。


“姑娘,你沒事吧?我說你就看著體虛,要不進屋歇歇?”


“大嬸,我沒事,這些鹿……他們都會來吃農戶的東西嗎?”


“恩,每年快入四月的時候,天晴時他們就會出來,我們農家就在院子裡放著些穀粒麵包屑什麼的,對了,前幾天你去山里的時候,有些人家的地窖裡少了些麵包和蔬菜,我們都覺得奇怪,也不知他們怎麼進去的,不過也算了,只要他們吃得高興。”


聽到她說的話,我知道我經歷的一切都不是幻覺,但還是太過於不現實。我託說身體不舒服回屋,沒過多久就跟大嬸辭行,回到我不得不面對的都市生活。我得活下去。


之芩跟我說過,麋鹿雖然是群居動物,可是更喜歡以一家三口為單位活動。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所以不知有多羨慕。


她說,她覺得鹿蹄在雪上行走發出的磕碰聲,是她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最美的聲音。


之芩跟我說過,這裡雖然會不時有暴風雪,可是這裡的太陽雪很美很美,讓我一定要來看一下。


她說,太陽雪的雪花落在你黑色的頭髮上,你就像戴了鑽石般的頭飾,會很美很美。


之芩,在雪崩的那天,你是不是拼命護住了一隻小鹿?也許一切只是我的幻覺,我的空想,可是之芩,我總覺得,那雙眼睛是屬於你的,是你在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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