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选组】《莱德堡的红鲑鱼》(第四幕)

作者:詹姆·兰尼斯特
更新时间:2011-04-24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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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詹姆·兰尼斯特 于 2012-4-30 21:34 编辑


首先我要申明的是,虽然全文按照推理故事增加悬疑感的原则采取了男主角的第一人称视角,但这的确是一篇百合小说,或者讲,是具有充分百合元素的侦探小说。所以就算序幕结束后你们还没看到女主的另一半登场,也不要怀疑我的初衷。{:4_342:}


其次我要提前打个招呼,因为我写小说一向会算错字数,原本计划写10万字的,之后会变成十几、二十万字也说不定。所以最后到6月30日或许会完不成,那样我也无所谓参加征文比赛了。当然,我本来也只是为了娱乐自己而写小说罢了。{:4_331:}


多长时间更新一下我也说不清……就这样吧。{:4_351:}


莱德堡的红鲑鱼

by……作者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反正是我写的{:4_332:}


它们跃上瀑布,鱼梯,

和岩石,喧闹而雀跃,一条金色的河,

与一条蓝色的河

朝相反的方向奔流。


——乔丽·格雷厄姆 《鲑鱼》




序幕 关于丝塔希·温特斯诺


“就叫我以实玛利吧。”


说实话,每次在阴天时开车驶过格拉希高速公路南边那些低矮、稀疏的平房,我都会产生这样自言自语的冲动。天知道麦尔维尔笔下的那家伙是否也因为像现在的我一样被困在这又小又破的镇子里,才宁可冒着淹死的危险也要挤上那条倒霉的捕鲸船出海去。


是的,两美元一杯的咖啡、永远半生不熟的汉堡肉饼、日积月累的汽油账单、温蒂姑妈催我去替她修水管的电话,还有那个大嘴共和党选美小姐[ 注1在本州电视频道上没完没了的胡言乱语,这种种乏味并且一成不变的东西让我简直没法继续忍受在朱诺的生活。尽管阿拉斯加人大多知道这座小城容纳了州政府那帮效率低下的政客和职员,但我敢打赌,一个在阿肯色棉花田里捉土拨鼠的农民直到被装进棺材都未必听过这个州府的名字。阿拉斯加州和朱诺有着自己的特点与风格,可我始终觉得这片寒冷的土地缺乏活力与变化。而很不幸,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生活的地方,以及我当警察的地方。附近的罗伯茨山上曾经有阿拉斯加最著名的金矿,如今也早已枯竭,一如我对这里的兴趣。


刚拐进舍伍德小道,我就能看到安妮·汉密尔顿富有个人特色的卷毛脑袋正从“杰蒂快餐”的外卖窗口探出来。很快,她开始朝我的汽车用力挥手,仿佛被困在卡庇托林山上的罗马人见到援军的鹰旗。于是我只得无奈地按了两下喇叭充当回应,然后把车停在了她的面前。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车窗,她就几乎要把装早餐的纸袋塞进我的怀里。


“老样子,彼特,一杯脱脂咖啡和一份杰蒂特制汉堡。”这姑娘满心欢喜地说道,“全是你爱吃的。”


“谢谢,安。”我急忙接过袋子,免得那些兑了苏打水的咖啡打翻在裤子上。


“今天也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吗?”她扒在车窗边望着我,娇滴滴的声音活像一只小狗在撒娇。


“是的,我至少得写三份使用武器的报告、填完和破案率有关的调查表,到柠檬溪巡逻,顺便还要去一趟验尸官那里——取上星期那桩无头案的资料。想在晚上七点以前回家?除非头儿大发慈悲。”我在假装发牢骚的同时给了她10美元——7块钱餐费,剩下的算小费。


“啊,这真是糟透了。”安妮·汉密尔顿显然对我的回答很失望,“今天早上起床时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去看场电影呢,”她噘着嘴说,“知道吗?昨晚我梦见咱们俩坐在电影院里吃爆米花。”


我耸了耸肩,用敷衍式的微笑着同她道别,把车开回了路上。


“我会替你留着午餐的!”卷发姑娘在后边大声喊着,而我又不得不将手伸出窗外,对她做了个表示感激的姿势。


由于位置偏僻,杰蒂快餐店的顾客除了那些路过的司机,就只有我这样的州警。从几年以前起,每天早晨我都会在开车去局里的路上来这儿要相同的早餐,午餐和晚餐同样在这个餐厅里应付。我的同事们也大多如此,只不过他们通常回家吃晚饭——和妻子、孩子一起;而我是个30岁的单身汉,冷清的家庭厨房与冷清的快餐店相比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是每天毫无变化的菜单简直要了我的命,尤其是“杰蒂特制汉堡”,里面的青椒辣得足够毒死一头大象。我其实一点儿也不爱吃这些,可安妮·汉密尔顿却以为这是我的偏好。这可怜的姑娘在第一天来上班时送错了我要的菜,杰蒂·巴特曼把她训得够呛,因而我只能当场宣称对她端来的特制汉堡有了“新的看法”——“好吃极了!我乐意天天尝到它!”


幸运的是,杰蒂·巴特曼没有再提解雇安妮的事;不幸的是,这单纯的小姑娘居然相信了我的话。之后,这些可怕的毒药就成了我每天早餐时唯一的选择。


州警大楼就在舍伍德小道的尽头,2760号。作为阿拉斯加州警的总部,它的面积大小实际还不如某些富人在长岛的宅子。湖蓝色的房顶、棕红色的砖墙,还有镀着遮光层的铝合金窗,就是这栋两层楼房的全部外观。它的四周被森林、草坪和旷野包围,紫红色的薰衣草在路旁的灌木丛中长势茂盛,要是没有飘扬在停车场上的星条旗,这栋楼就和汽车旅馆差不多。


我在通讯塔下的固定位置将车停住,随后抱起制服外套和早餐袋跳出车外,再用脚关上车门。


“嘿,彼特,彼特·兰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叫着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发现B分队的汤姆·威塞克斯和他的搭档正走向他们的巡逻车,“又是‘早上的特别服务’?”45岁的胖警察朝我手中的纸袋滑稽地挤眉弄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想多费口舌来解释安妮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


“看见了吗?我早说过兰杰的运气好,谁也离不开他。”汤姆·威塞克斯和他的搭档或许拿我的话题当成了笑料,胡扯几句后,他又对我说,“快上楼去吧,‘大壳’正在找你哩!那家伙见人就说‘兰杰来了吗’、‘叫兰杰到我的办公室来’,焦躁得像只没头苍蝇,就差让人把他当成你的老婆了!哈哈!”


这使我不免有些吃惊。“他说原因了吗?”我下意识地问道,并且努力回忆是否犯过什么理应遭到责备的错。


“这倒没有。”胖汤姆甩了甩两颊的赘肉,“你知道的,‘大壳’的话通常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说完,中年警察又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同我告别后就与搭档一起钻进巡逻车里,飞快地开走了。我注意到他们带着猎枪和麻醉弹,还有专用的套脖器和电击枪——看来又有加拿大黑熊越过海岸山脉了。


我从建筑物北侧的蓝色边门走进警局,在上楼时依旧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自己可能会被训斥的理由。“大壳”是A分队队长约翰·考克罗夫的外号,他是我们的头儿,一个有俄罗斯血统的、真正的阿拉斯加公民。“大壳”为人不坏,但脾气大得吓人,冲你发火时如同一只高举双螯的老龙虾——所以我们才叫他“大壳”。假如被他盯上,任何自我开脱的小伎俩都是无效的。


鉴于大壳不喜欢即将被训斥的下属有所准备,我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纸袋里取出咖啡杯和汉堡包,假装若无其事地咀嚼着那些可憎的青椒。


对面的办公桌空着,它的主人今天恐怕又要迟到了。我的搭档不是个守时的人,关于这一点我常有体会。当你被困在巡逻车的车门后面,因为搭档请假而不得不独自面对一伙手持自动武器的盗猎者或者毒贩时,你就会明白这样的情况有多糟。我向四周看了看,决定找人打听一下。“威恩,”我逮住不巧经过的同事,“今天早上你见到丝塔希了吗?”


“丝塔希?我最后见到她是在昨晚。”威恩·莱切用无奈的声音告诉我,“那时她正趴在绿猫酒吧的柜台上,烂醉如泥。”


“哦,那的确像她。”


我正想对这意料之中的事发几句牢骚,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却立刻令我的思维在大脑中撞了车。包括我在内,几乎整个办公室里的警察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每个人都本能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武器。


“他妈的,是谁?”大壳愤怒的咒骂比他那张吓人的脸更早从队长办公室的玻璃门里冲出来,在他能够看见我之前,我及时地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但眼下并不是为这点小聪明沾沾自喜的时候。本该在登记处当值的约翰·库柏跑进办公室,对所有人大喊大叫,“有个混蛋抢了鲍比的手枪,莎拉被当成了人质!”


于是我们全往楼下冲去,很快就在一层东侧的大厅里见到了那个嫌疑犯和被他劫持的女接线员。我们的对手是个40至45岁的白人男性,身高约6英尺,体态非常魁梧,绑着红色头巾,手背上有一处“BLOOD GUY”的刺青。很明显这就是那个两天前在高速公路上杀人抢劫的本地“血帮”成员,看来鲍比·希尔顿警官逮住了他,却没能把他看好。“要是你们不在一分钟内让开道,我保证会打烂这个娘们的脑壳!听到了吗,你们这些臭条子?!”嫌疑犯咆哮着,用枪狠狠挤压着人质的太阳穴。他戴着手铐,可锁链没能限制他的行动,反倒成了他用来卡住人质脖子的工具。在疼痛和恐惧的双重作用下,被抓住了女接线员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只剩下惊恐的抽泣。至少有二十个警察把嫌疑犯围困在墙角,不过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他们暂时无法采取行动。


鲍比·希尔顿躺在大厅中央,右肩中枪,流血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几名同事正在对他的伤口进行紧急处理。我走过去时还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骂声,“该死的!那杂种说要小便,我竟然相信了!”


难怪嫌疑犯的双手没有铐在背后。


我当警察已经超过七年了,但应付这样的场面并不算个老手。我深吸一口气,设法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将斯太尔M40A1端平,缓慢地朝目标移动过去。“嗨,伙计,冷静点好吗?”我尽可能地不刺激对方,“那姑娘弱得像只小耗子,她不会伤害你的。”


“滚开!”嫌疑犯对我“友好”的表现豪不领情,“我要杀了这婊子!”


“那样你就肯定走不出这扇门了,伙计。别忘了她是你现在唯一的本钱,你最好别让她受伤。”我警告道,同时又前进了半个身位。


那家伙比莎拉高得多,硕大的脑袋完全暴露在警察的枪口下。只是我不能冒着击中人质的危险而开火,必须再靠近一些才有足够的把握。当然这么做会给我带来麻烦,嫌疑犯的家里人要是能找到一个足够强悍和不要脸的律师,就可以把我和州警告得倾家荡产,狗娘养的人权组织和法学专家也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把这件事说成警察滥用武力的又一次“暴行”——尽管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狗屁知识分子从没关心过犯罪受害人的安全和利益。


更糟的是,高度紧张令我的对手变得异常敏感。“站住!”他似乎觉察出了我的意图,“否则我就要开枪了!”


“放松,伙计,”我只好松开扳机,举起双手,“我只想和你心平气和地谈谈,也许抓你只是个误会。”


“我不想谈任何事,放我走!现在!现在!”歹徒根本不给我任何发挥的空间。


“那么让我和她交换怎么样?”我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她吓得快要晕过去了,你不会想扛着她逃走的。而且她不会开车——我想你马上就需要一个司机,不是吗?”


利用交换的间歇制服对手——这是我能想出的最好方法了。感谢可耻的好莱坞和CBS注2,歹徒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让我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别想骗我,该死的条子!要是你们还打算耍什么花招,这娘们就死定啦!”他吼叫着,而濒临绝境的女接线员则无法抑制地嚎啕大哭起来。现场的气氛可怕到了极点,嫌疑犯手中的枪处于随时可能走火的情况下,可我们却什么也不能做!


“哦,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在工作。”


这个充满了懒散感的声音在此时此地出现,就和在夏天里往南方飞行的候鸟一样不合时宜。人们的视线在不经意中被纷纷投向警局大门,我也免不了为之分神。那个绑着马尾辫的黑发女人打着哈欠,脸上浮现出困倦的神情,平心而论她长得很漂亮,在优美的面容中隐约还透露着强悍的韧性,让人很容易就会想起安娜·托芙在《Fringe》里的扮像。可惜的是,她眼下的穿着与电视剧中的FBI女特工大相径庭——沾着咖啡渍的旧夹克、领口已经磨出破洞的格子衬衣、失去金属光泽的腰带扣、完全褪色的牛仔裤和一双满是干泥巴的短筒靴——要是她再把骑警帽戴上,那就完全是个老农场里的落魄女牛仔了。


我本该在她注意到我的姿势之前放下手,不幸一时的犹豫又令我付出了遭受嘲笑的代价。


“彼特·兰杰,你这是在举手投降吗?”她指着我大笑起来,仿佛一点儿也不曾注意到当前正发生在警局大厅中的这桩人质劫持事件。


“丝塔希,当心点!这家伙挟持了莎拉!”我想提醒她,可仍然毫无作用。


“谁成了人质?莎拉·奥布莱特,是妳吗?”丝塔希用讽刺的口吻嚷嚷着,同时朝我们这儿走了过来。所有的人都因为她的出现和那种莫名其妙的态度而疑惑,只有她自己满不在乎。“这真是世上最古怪的事!喂,你!”她瞪着嫌疑犯,“听说过‘审美观’这个词吗?如果你有的话,我打赌你的一定是全阿拉斯加最烂的!听懂了吗,傻子?”


“什么?!该死的婊子,妳说什么?什么?!”歹徒愤怒了,就像头被红色披肩引诱的愚蠢公牛。


而我们的女斗牛士似乎始终游刃有余,“你是个傻子,一个分不清美和丑的白痴!”她把嗓门抬得更高了,“莎拉·奥布莱特是个近视眼,脸上尽是雀斑,牙齿也不整齐,头发得用凝胶粘着才不会分叉,还有贫血的毛病!挑这样一个丑姑娘当人质,你还不如去捡只狒狒抱在怀里好了,蠢东西!”


她完全打破了不要过度刺激歹徒的警察规则,那肆无忌惮的发言让我紧张不安的神经瞬间绷得更紧。我想要阻止她,可丝塔希很快就从我身旁走了过去,对我忧心忡忡的脸视若无睹。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重的酒味,可见威恩·莱切昨晚在绿猫酒吧里并没有看走眼。假如没有注意到她正利用胡言乱语的间歇偷偷向我使着眼色,我一定会以为她这是被酒精搞晕了。


莎拉·奥布莱特的哭闹声已经消失,羞愧难当的女接线员想必正气得说不出话。歹徒则愣住了,脸皮神经性地反复抽搐,好几次欲言又止,显然难以组织语句。或许他也搞不清丝塔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和我们周围那些如处雾里云间的同事一样。那么,丝塔希·温特斯诺,我亲爱的搭档,妳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在对手能够回过神来以前,她又前进了一步,占据了其余警察与歹徒之间的位置。“难道你不明白?想要人质的话应该找个更漂亮的妞。”她调侃着,双手向后低垂,以挑逗的姿态任由夹克顺着胳膊滑落在地板上。“比如我。”


然后,在男人们充斥着惊讶与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她开始像条水蛇一样扭动自己的腰,用有些沙哑、低沉的喉音哼唱起了脱衣舞俱乐部里常有的歌。“别移开你的眼睛,宝贝,吻我,碰我,用你的想像把我按倒……”她不停唱着,首先将腰带上的佩枪丢下,接着动手解开衬衣钮扣,自上而下,缓慢却又不失节奏。


当她浅褐色的肌肤在白昼灯的映照下反射出迷人的光彩时,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丝塔希穿着陆军式样的运动内衣,蕴藏力量的肌肉使她健美的身姿显得愈发性感,柔韧的腰部就如同旋涡,将男人们的思想卷入深不见底的黑洞。她背对着我,以至于我无法见到她此刻的表情,但那必然是最为妩媚动人的笑容,因为就连嫌疑犯也瞪大了眼睛,不再像刚才那样恶狠狠地卡着莎拉·奥布莱特了。


“别想从我的手心逃开,可怜虫,我就要偷走你的灵魂,你的心……”


随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丝塔希松开了腰带。她的左手扶住后腰,故意在扭摆中做出让下体前突的挑逗姿势;右手也许正控制着拉链,让那黄铜制的防线时开时闭。我承认,这令人浮想联翩的摩擦声和她象征着欲望的轻唱融合在一起,的确能够吸引最多的注意力。无论是她的对手还是同伴,现在全都被她迷住了。即使嫌疑犯仍旧对人质构成威胁,他的反应速度也不会有刚才那么快。


这就是丝塔希的机会了。她的右手解除了对拉链的控制,沿腹部的天然沟线向上游移,托起丰满的酥胸;修长的大腿向外张开,使得牛仔裤因为重力的引诱自行褪下。她仿佛就要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身体最迷人的部分,而她的猎物已经瞪大了双眼,彻底丧失了警觉。


转眼间,一支致命的武器出现在丝塔希的左手。火光闪烁、惊雷震动,所有的旁观者甚至没有时间采取行动,嫌疑犯的眉心正中就喷出了一股血流。死亡突如其来,死者则连最后的遗言都不曾留下。歹徒肥硕的尸体向后轰然倒去,撞在墙上,然后如同一块黏糊的馅饼那样贴着墙面滑倒,子弹造成的放射性创口在白色的石灰上拖出一条鲜红的血带。他是那么重,以至于被他卡着的莎拉·奥布莱特在尖叫声中一起摔倒了。


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丝塔希的意图——她有一支备用的格洛克39轻型手枪,就藏在内裤后面的隐蔽式枪套中;做那些淫猥的动作时她看似只是用左手扶着后腰,实际上却是在寻找拔枪的时机。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在最初的几秒钟里,我和同事们几乎都呆立着。直至大壳暴跳如雷的责骂从楼梯上传来,警察们方才如梦初醒。“你们这些白痴!快把奥布莱特弄出来!医生!法医!打电话把他们叫来!”我们的队长在怒吼,回过神来的人们急忙冲向死去的歹徒和脱困的人质。


而丝塔希要做的头一件事则是给自己穿上裤子。她在重新束上腰带的时候回头朝我眨了眨眼睛,仿佛是想假扮成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免费的时间结束了,穷鬼!我好像听到了回响在耳边的大笑声,无所顾忌的嘲弄同样一如既往。


“妳的想像力很丰富。”我捡起她掉落在地上的外套,为丝塔希披上。面对她无所谓的态度,我只能苦笑。


“看来你不常去‘厚皮’达利的酒吧,那儿的姑娘个个会跳这样的舞。”无视规则的坏学生嗤之以鼻,“别再只看着Wicked注3的DVD打手枪了,优等生,你该过正常人的生活。”


每晚泡在脱衣舞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吗?男人的自尊心使我很想反驳她,不过有人似乎却不想再给我们用来闲扯的时间了。


“温特斯诺!”大壳在楼梯那儿瞪着我们,“到我的办公室来!马上!”


“明白了,头儿。”丝塔希回应道,转头又对我做了个鬼脸——她有大麻烦了。


我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大壳同样不会让我轻松。“兰杰,一会儿再找你!”分队长居高临下地指着我,“别以为靠装傻就能躲过去!”


我尴尬地点头——很显然我的小伎俩已经被他看穿了。


丝塔希则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几名女警扶着莎拉·奥布莱特走过我们身旁时,她还开玩笑似地对这个刚脱离危险的女接线员说,“别伤心,莎拉,其实妳长得很漂亮。如果妳觉得男人们都不识货,可以考虑和我去加拿大结婚。”


周围的同事们都因此发笑,莎拉·奥布莱特的脸色则在青色与红色之间不断变化着。


简单来说,丝塔希·温特斯诺是我的搭档,一位29岁的成熟女性,有八分之一的爱斯基摩人血统,枪法精准、驾驶技术娴熟、擅长格雷西柔术和空手道,还在附近的几所中学里义务担任瑜伽教练。她是真正的警校出身,与我这样从普通大学毕业后再通过培训和考试加入州警的半吊子截然不同,属于优秀的专业人士。在和她搭档的四年里,我曾无数次亲眼见她如今天这般干净利落地收拾罪犯、在旁人一筹莫展之际将事情解决,即使是最顽固的男权主义者,也必须承认她在A分队中能够做得比其余任何人都好。而且她是个美人,性格就像阿拉斯加荒野里的天气一样粗犷、直爽,毫无矫揉造作的成分,因此很受男性同僚的欢迎。至于本局的女警和女雇员,她们只会在悄悄讨论丝塔希是否是个双性恋时脸红心跳。


丝塔希是这么出色,一度我们都认为她将是本分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中尉。尤其在她协助市警破了两年前的港口路双尸案后,州警主任都表示愿意推荐这颗新星升往更高的位置。可是不久以后她就得罪了某些大人物,被认为“缺乏群体协作的精神与能力”,失去了晋升的机会,只能继续当一名普通的巡逻警察。


听说她会继续留在我们当中一段时间后,我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这样一个突出的坏学生,我们这些平庸的人在偷懒时就不那么显眼啦!”我甚至这么说。事实上,在许多方面我们都很依赖丝塔希,只是我自己还不愿承认罢了。


“大壳”约翰·考克罗夫一定也会同意我的看法,否则他不会屡屡在丝塔希惹事生非时充当这位下属的保护者。当然他一贯严厉,在认为需要破口大骂时也绝不留情。


“妳疯了吗,温特斯诺?!对一个嫌疑犯随便开枪,而且还是在对方手里有人质的情况下!妳实在太自信了!难道妳就没有想过子弹会打中莎拉吗?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我发誓我会是第一个把妳丢进牢里的人!听着,任何时候妳都无权拿同伴的性命去冒险!无论妳的枪法多么好,作为警察妳都必须谨慎对待每一个需要使用武器的场合!更需要注意的是——不准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裤子!该死的,看着我,别再嚼口香糖了!”


大壳在他的办公室里咆哮个不停,外面的每个人都能透过玻璃隔墙看到他来回踱步、反复挥舞双臂的愤怒模样。我们的分队长气坏了,即使那些比我更早加入州警行列的人都说过去从没见过他如此怒不可遏。


“他把丝塔希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威恩·莱切对此评论道,“如果不是他和克莉斯汀在把丝塔希从少管所里弄出来,让这姑娘享受正常的家庭生活并走上正道,我们现在说不定就得对付一个比邦妮·帕克 注4更可怕的罪犯了。”


对他的说法我毫不怀疑,并且我敢肯定丝塔希能轻松射中我的脑袋——就像她刚才对付那个不走运的嫌疑犯一样。大壳和他的妻子克莉斯汀,也就是考克罗夫一家在丝塔希的成长道路上至关重要,这在州警内部从来就不是秘密。


“内部纪律组的人已经在调查妳上个月非法闯入民宅的事了,所以妳最好给我小心点!”


“得了吧,约翰,我只不过是去唐·卡洛的老窝收集证据而已,谁都知道他每年卖给小孩子的毒品比加斯蒂诺海峡里能捕到的鱼还多!”


“可妳打断了他的鼻梁骨,还把他的两个手下送进了医院!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控告妳滥用暴力!”


“哦?太奇怪啦!我以为我们的工作就是用暴力阻止犯罪呢!”


“上帝啊,我他妈的都快被妳气疯了!”


大壳怒火中烧地挥着拳头,由于在无意中发现我们正从外面向分队长办公室里张望,他飞快地拉下了所有玻璃隔墙上百叶窗帘子,但声音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偷偷溜出来。两人的争吵了大约一刻钟,最后大壳只好告诉丝塔希“克莉斯汀也很担心妳”,而我的搭档则勉强保证“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安分守己。


她从分队长办公室里出来,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立刻将这位女英雄淹没。同事们毫无保留地表达着他们对丝塔希的推崇,威恩·莱切甚至快步前去迎接她,同她握手,幽默地夸奖她“舞跳得不错。”到处都是欢快的笑声,直到大壳冲出办公室,恼羞成怒地命令手下人“统统滚回去干活”。


“兰杰!”他冲着我做了个手势。我别无选择,只有站起来走向办公室,等着麻烦降临。


“祝你好运,优等生。”丝塔希抓住我的胳膊,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她俏皮的嘲讽,所以并不会因此感到更多的烦恼。


走进办公室后大壳命令我把门关上,然后又花了超过五分钟表示他对丝塔希的不满,以及责问我为什么没有以搭档的身份给丝塔希带去“积极的影响”。我尽力应付,艰难地下定决心——听一个保守的父亲抱怨还不如去办一件烦人的案子。


“那么,到底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我干脆主动把话题引开,“他们对我说你有事要和我谈。”


“哦,是的。”大壳或许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装在硬纸夹里的报告交给我,“我需要你在明天飞到库柏桑特,那里会有车接你去莱德堡。”


“莱德堡?”我在记忆的仓库中搜索着这个陌生的地名,低头翻开报告的封面,顿时一具躺在泥地中的骷髅以骇人的面目呈现在我的眼前。很明显这是人类的遗骸,骨头上覆盖着湿润的黑色土壤,还有青苔和草籽的痕迹。“哇哦,多棒的考古学照片啊。”我故意笑道,“阿拉斯加有原始人定居的历史恐怕又要提前一千年了。”


“除非这些原始人从中国出发时就戴上了1982年造的汉米尔顿牌手表。”大壳瞪了我一眼,对我拙劣的玩笑不以为然。


的确,手表的照片同样附在报告里,上面还用红色记号笔写着“与遗骸同时发现,距离20英尺”的信息。从照片上看,手表的玻璃盖面已经破裂,钢制表壳也锈迹斑斑,显然在泥里埋了很久。


“这些照片是一群去当地旅游的大学生在两天前拍的。”大壳告诉我,“大雨冲垮了一片山坡,让尸体露了出来,不然它会一直埋在那里变成化石。学生当中有几个是警察的孩子,你明白的,他们通常都比一般的小子机灵,没有吓得屁滚尿流,而是把照片贴在了facebook上。州警主任下令调查,明确指出要我们的人去那里。最近几个月我们出了太多的风头,所以就有人想趁机把负担也抛给我们。”


“本地的警察呢?”我问,“那里总该有些治安官什么的。他们怎么不自己调查呢?我以为那鬼地方不该是由我们管的。那是在瓦尔德茨—考多瓦郡,对吗?”


我确定自己不曾听说过莱德保,但对较大的库柏桑特还是有些印象的。那里曾经是历史悠久的矿区,因而才有了现今的名字。注5上小学时我还参加过从安克雷奇步行到那里的暑期童子军活动,差点被一头恼火的驯鹿顶穿肚子。


“这件案子的管辖权已经在今天上午正式移交给我们A分队了。”大壳的表情始终是认真的——尽管他也不否认这实际上一种有意给我们制造麻烦的推诿,“瓦尔德茨—考多瓦郡的州警分队被他们那里的连环杀人案缠住了,除了一个法医外派不出任何多余的人手。而莱德堡当地只有两名警察,连个毛贼都抓不住。兰杰,我打算让你去那里领导这次调查。”分队长说,“至少该搞清楚这个倒霉鬼是怎么死的。如果是个失足摔下悬崖的登山客,那么我们就得去全美失踪人口的档案堆里找那块汉米尔顿牌手表的记录了。”


我仔细审视着照片,直觉很快就带来了必要的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呢?被好奇的大学生们剥了?”我问,“别告诉我那些化学纤维制的坚固登山服在二、三十年里就全都溶解了,连块烂布也没给这位老兄剩下。”


大壳看了我一眼——他明白我的意思。“这么说你也和我一样认为这是起凶杀案?”他若有所思地嘀咕起来。


“如果尸体上的确没有留下任何衣物,那么我只能认为是有人把他剥光后埋在那儿的。”我采取了有所保留的态度,毕竟就目前而言我连死者的性别都无法判明,更毋论他的死因了。“这位老兄总不会是个裸体登山爱好者吧?”


大壳点了点头,“去把这件事弄清楚,兰杰,别让州警主任有机会找我们的茬。”


“我很乐意帮你的忙,头儿,可是我的手边还有上星期那桩案子。”我故意这么说,好把手头的工作推掉。


从某种角度来说,大壳是个通情达理的上司。“没关系,我会找别人办那件无头案的。”他同意了我的要求并补充道,“尽快把这事处理完,写一份像样的报告,那样的话我在推荐你参加升级考试时至少还有话可说。”


这是个明确无误的暗示,也是我盼望已久的。能够比丝塔希更早升为中尉算得上奇迹,但这并不是我应该停止往上爬的理由,即使生活在一个乏味的城市里,男人也总得有些梦想,不是吗?


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把这桩案子揽了下来。据大壳说,我将在明天上午搭一架轻型飞机前往库柏桑特,莱德堡的治安官会在机场等候我;那名从郡里来的法医也将同日抵达,我们可以乘治安官的车去莱德堡。我们的目的地有个听起来颇宏伟的名字,可那终究只是个阿拉斯加随处可见的微型居民点而已。大壳告诉我,那座小村位于库柏河上游,只有不到一百位常住居民。由于被原始森林和山脉包围,当地唯一通往外界的公路在冬天到来时总会被大雪封闭,村民们不得不在无聊与寒冷中度过将近半年时光,所以我被要求在十一月份开始下雪以前将案子理清头绪并返回朱诺。考虑到今天已经是十月初,我能够支配的时间的确不怎么宽裕。


顺便说一句,莱德堡也有值得骄傲的传统,那就是松木熏鲑鱼。大壳说,当地人每年会卖出价值一千万美元以上的鱼干以供应西岸的几座大城市,在西雅图和洛杉矶的高级餐厅里暴发户们愿意出大价钱品尝莱德堡的传统美味。“现在这个季节去那里正是时候,说不定你能够免费吃上阔佬们都无法享受的美味。”分队长难得笑了,而我则觉得他有些夸张。


“丝塔希不和我一起去吗?”尽管我能猜到大壳让我“单飞”的用意,但基于一个搭档的正常思维方式,我还是简单地问了问。


“不,她得留下准备应付十二月的诉讼。”分队长又提起了丝塔希殴打嫌疑犯的案子,“就算我们在法院里有朋友,我也不想再给她任何惹麻烦的机会了。克莉斯汀威胁我说要离婚——如果丝塔希进监狱的话。除了把那个傻姑娘关回家里,我还能怎么办?”


对此我深表赞同,然而事情在随后的发展并不以男人的意志为准绳。


“老头把什么样的苦差事交给你了,优等生?”丝塔希在我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时问道。


我们的办公桌在一个单元隔间里紧挨着,因此我对她毫无秘密可言。


“在北面的一个村子发现了死尸,当地警察人手不足,所以州警主任要我们派个人去负责调查。”我向她如实禀报。


“只让你一个人去?”我的搭档显得很惊讶。


“对,只有我一个。”这次轮到我报复了,“不准备打官司的好孩子才能得到去野营的奖励。”


“可恶的老头!”意识到自己刚被禁足的坏女孩握紧了双拳。“这算什么?我已经29岁了,他没有权力决定我该去哪儿或者不该去哪儿!”


接着她从我手里抢走了放着照片和简单报告的文件夹,以粗暴的动作旁若无人地开始翻看。我无法阻止她,只能埋头收拾私人物件,并且打电话去机场确认上面安排的轻型飞机是否已经准备停当。


我想丝塔希也许又要开始埋怨大壳在教育孩子时订下的规矩太多,但直到我和朱诺机场的咨询员谈妥,身边的这个小隔间里依然安静得出奇。我不经意地回过头去,却发现丝塔希正盯着那些照片出神。她的眼睛瞪得浑圆,密密麻麻的血丝指向蓝色瞳孔,仿佛一颗宝石被尖锐的荆棘丛包围着。


“丝塔希?”


直觉令我感到一些古怪的异常,只不过丝塔希的行动比我的思想更快。她突然从座位上跳跃起来,抓着那份档案径直冲进大壳的办公室。她关上门时发出的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同事们面面相觑,随即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我——可我又怎么明白丝塔希的想法呢?


每个人都等待着她和大壳的争执声再度冲出办公室,可这一次那些覆盖着百叶窗的玻璃后边却十分安静。丝塔希没有咆哮,老头也并未发怒,只有我像个傻瓜似地伸长脖子,几乎忘了该干的正经事。


五分钟后丝塔希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大壳相当郑重地送她出来,还反复叮嘱着某些内容,而丝塔希也显得很认真,之前她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由于两人都在压低各自的嗓音,周围的声响又总是无法平息,所以我什么有用的细节都没能听到。


在注意到我的疑惑后,丝塔希反倒笑了。她以一派胜利者的姿态大步走回我们的隔间,将看起来已经无用的资料丢回我的面前。


“妳和头儿说了什么?”我无法忍受好奇的折磨,便问道。


“我对他说给你准备一位出色的导游。”丝塔希说,“莱德堡那鬼地方一点儿也不适合外地人,老头一定没告诉过你他在十二年前去那里时差点送命的事吧?告诉你实话,优等生,那地方就是个覆盖着漂亮毯子的可怕陷阱!看清了那里的真相以后,我保证你会觉得地狱就和老妈的客厅一样亲切!”


这番话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我完全、完全不知道!”我张大了嘴,很久以后才意识到这结结巴巴的可笑声音是由自己发出的。必须承认,我被她吓唬住了。


“所有你才需要导游,可怜的优等生!”丝塔希笑得更欢快了,“老头答应让我们俩一起去那里调查——干搭档该干的活。”


“妳?妳很熟悉莱德堡?”我认识丝塔希已经很久,却从没听她提起过这个“鬼地方”。


“我当然熟悉那儿,那里的每一个山谷、每一道瀑布、每一棵树和每一头熊都被我记在脑子里。还有那些每年秋天都会来送死的鲑鱼,”她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最讨厌那些软弱和不懂得反抗的蠢东西了。”


“所以说,妳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我只能这么认为了。


她的笑容因此而变得耐人寻味,声音也忽然低沉下来。“我是个孤儿,你知道的。在被好心的老头和克莉斯汀收留以前,我刚从住在朱诺港口的恶棍叔叔和白痴婶婶那里逃出来。”她叹了口气,挥手仿佛赶跑那令人厌恶的往事。“不过你能猜出我是从哪儿搬来朱诺的吗?”丝塔希·温特斯诺扬了扬眉毛,“莱德堡。”



序幕 关于丝塔希·温特斯诺 完

TO BE CONTINUED......


注1:指莎拉·露易丝·希思·佩林,2006年—2009年为阿拉斯加州州长,共和党人,曾经的选美小姐,以高调反对堕胎和同性恋,并寻求开发阿拉斯加州自然保护区内的石油资源——尽管这会造成严重的环境破坏——而闻名。佩林在2008年的总统大选中成为约翰·麦凯恩的竞选搭档,角逐副总统一职,但被民主党方面的奥巴马及拜登组合击败,稍后在2009年辞去州长一职。


注2: CBS,即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全美广播电视业界三巨头之一。其电视剧以罪案题材为主,包括著名的《CSI》和《犯罪心理》系列等。


注3: Wicked Pictures,美国著名的********工作室,以出产高质量色情电影而著称。


注4:邦妮·帕克,30年代活跃在美国的著名女匪徒,与男友克莱德·巴罗合称“雌雄大盗”,犯有众多抢劫与谋杀的罪行,名噪一时。两人于1934年被警方双双击毙。


注5:库柏桑特(Copper center),即“铜矿中心”,阿拉斯加小城,位于库柏河西岸,行政上属于瓦尔德茨—考多瓦郡(Valdez-Cordo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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