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一次握手

伊文·普绪克斯，大概是王都最负盛名的制赝师。

传说伊文·普绪克斯原本是古董鉴定师出身，但由于不守行规，在三十多岁时被永远逐出鉴定师行当。辗转至圣地温辰尔撒学习制赝技术，于坎米德大混乱时期随人流退回王都，舍弃了本就不屑的道德底线，成为一代制赝大师，可谓大器晚成。

据传这位先生是王都黑市的头脑人物，兼营高利贷生意，吝啬、神经质，为人失败，与两位胞弟、若干情妇及私生子的关系都不融洽，更别提旁人。

好消息是他就住在王都港口附近，但迪·坎贝兹还是坚持护送布兰修，两人一路穿过混乱肮脏的港口中心广场，到达目的地蓝色人鱼街的街口，她才与她握手道别，再次好心叮嘱不要轻易与那位先生做买卖。

两个人握手的瞬间，便都感觉到彼此的人生是那么的迥然相异——这让布兰修感到羞愧，迪手上那些扎实的茧层让梅小姐自以为是携带武器的举动显得异常轻浮。

望向不远处石阶上那扇紧闭的大门，布兰修再次感觉到头晕、心慌并不由自主开始预感（或臆想）到更多糟糕的境况。

鉴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她抬头讪讪地问她：“如果我要想拿到持械资格证的话，你觉得最短会需要多长时间？”

“您别妄想了。”迪笑起来，金色的眼睛像琥珀一样明亮：“况且我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一双手，让这双手去触碰武器，太可惜了。”

年轻的梅小姐面颊泛红，并向对方致谢。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无能的贵族女孩们为数不多的优势，就算身处逆境甚或绝境，如果有一位像迪·坎贝兹这样挺拔秀丽、见多识广的正直人士眉目含笑地奉承她们，她们依旧会因此立刻心情大好。

布兰修的心情不止好了一点，与阿尔塔西人告别之后，由那好心情一路鼓着劲儿，毅然决然地叩响了普绪克斯家的门。

里面一阵响动，而后来开门的是一位高大结实的中年女佣人，看上去是一个温塔尼特游牧裔。衣袖高高撸起显得很欠讲究，围裙也不干净，手里还捏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很显然她对这次不合时宜的到访很不高兴，紧皱着一张汗渍渍的圆脸打量布兰修，一语不发。

——您好，我找普绪克斯先生？

女佣闻言朝里面喊了嗓子，然后将抹布掷进一旁的水桶里，自顾自地拎着桶走开了。

里间，由远及近传来了一连串的诅咒咕囔，上了年纪的小个子男人摇摇摆摆地出现在她面前，懒洋洋地摊开双手摆出了个意表欢迎的手势，带着优雅的王都口音，赞叹了声。

——“哪里来的美大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