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I

夕陽西下，溫度也比白天要低一些，再過不久天就會完全暗了，

費歐羅為了尋找休息的地方正騎著馬四處尋找落腳處。

「這裡不是我們來的方向吧？為什麼要往這邊走？」

雖然天色有點暗，莉亞娜還是能分辨出現在走的路與這幾天走的

路線不同。

「這附近有座城市，往這邊走，運氣好的話應該可以找到河流或

者村落。」

費歐羅解釋。這是她剛才要受傷的部下走的方向。

雖然她想帶著公主徹夜狂奔，但是這樣公主的體力可能會承受不

住，所以她選擇尋找河流然後露宿野外，或者尋找村落落腳的可能性。

「可是我們得趕上撤退回宮殿的騎士團不是嗎？你不在要由誰指

揮騎士團？而且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半路遇到敵人吧？你不擔心嗎？」

莉亞娜問。

就常理而言，現在費歐羅應該要選擇，也會選擇走原本的路回去，

趕上撤退的師團進行指揮的動作才對，現在她的行為卻完全背道而馳。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費歐羅這麼做？

「埋伏的敵軍已經都被我們消滅了，其中兩百名敵人已經早一天

繞過我軍，前往宮殿了。在出發之前我已經找人代替我的職位，現在

騎士團的首要任務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宮殿阻止那兩百名敵軍。」

費歐羅將剛才從敵軍將領那邊得到的情報轉述給莉亞娜聽，同時

也告訴她，在她出發之前，已經從撤退的師團中選出代替她領導騎士

團的人選了，所以就算現在追上他們也沒有意義。

目前純粹只是跟時間的戰鬥，以及祈禱奇蹟能降臨而已。一天的

時間差，雖然她嘗試要存活下來的部下去城市調軍了，那也得看時間

趕不趕得上，以及西方的馬可斯軍隊會不會晚一點才攻進來而已。

聽到費歐羅這麼冷靜的分析現狀，莉亞娜的心糾結在一起。

「對不起，費歐羅，如果不是我硬要跟過來，狄克拉也不會為了

保護我而死了。」

莉亞娜向費歐羅道歉。

這一切都是她的任性引起的。如果不是她硬要跟來，費歐羅不會

為了保護她而將她交給墊後的狄克拉。不讓她跟其他師團撤退，也是

考慮到撤退的師團會不會遇到其他敵軍的埋伏。

為此，費歐羅只能拜託她所信任的好友了。但是卻因此而害死了

狄克拉。

「這不是你的錯，殿下。這是時代的趨勢，無法阻止敵國的侵略

並不是你的錯。戰爭原本就會有犧牲，就算沒有你，狄克拉也未必能

全身而退。」

費歐羅安慰自責的莉亞娜。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是時代的趨勢，

她雖然也想這樣說服自己，卻還是說服不了。她比任何人都還要責備

自己，狄克拉的死，還有她居然因為狄克拉守住了公主而感到高興的

這份罪惡感…這樣的自己太過分了。

不久之後，他們在地勢較低的地方找到了一條河流，因為河流的

方向與他們行軍的路線平行，所以在行軍的途中才沒發現這條河流。

「我找看看附近有沒有可以露宿的地方，殿下，您先洗個澡吧。」

費歐羅將莉亞娜從馬上抱下來，要她先到河流邊清洗身體，因為

她的衣服多少濺到了敵軍還有友軍的血，不洗個澡會感覺全身很黏膩

又刺鼻。

「嗯。」

「如果有什麼異狀要叫我，我會馬上趕過來的。」

雖然他們已經將敵軍消滅了，但是難保會有漏網之魚，如果遇到

就糟了，因此費歐羅還是保持著警戒。

莉亞娜公主脫下衣服，到河中清洗身體，接著在洗澡完之後將衣

服洗了一下，清除上面的污漬。馬兒則是喝著川裡的水補充水分。

費歐羅一邊尋找可以躲藏的地點，一邊收集枯樹枝，等一下才能

生火取暖。不久之後，她找到一個洞窟。

「殿下，找到休息的地點了。再等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費歐羅用較細的樹枝將用來生火的枯樹枝捆起來，然後放在馬背

上。

「嗯，我已經洗好澡，也把衣服洗乾淨了。費歐羅也快點把身體

清洗一下吧。」

莉亞娜穿著洗好的溼衣服，要費歐羅也趕緊洗澡。

她的衣服才濺到一點血就讓她覺得很難受了，衣服沾有許多敵人

的血的費歐羅應該更難受才對。

「嗯。請殿下在這邊等一下，不要亂跑。」

費歐羅要莉亞娜待在馬兒的旁邊，她則是把劍放在岸邊，自己則

脫下衣服在距離岸邊不遠的地方洗澡。

看著赤身裸體的費歐羅，莉亞娜不知不覺看呆了。

結實的身體在月光下更顯得光滑肌亮。

「我、我先幫你把衣服洗乾淨。」

為了阻止自己繼續遐想下去，莉亞娜將費歐羅放在岸邊的衣服拿

起來洗。

「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好了，殿下。」

「我幫你洗吧，這樣也可以早點休息，不是嗎？」

莉亞娜用平常的笑容成功掩飾了她的緊張，費歐羅一點也沒察覺

到她剛才看她的眼神。

「謝謝殿下。」費歐羅笑著回答。

當莉亞娜拿起費歐羅的長褲準備清洗時，她發現褲管有一道破裂

的痕跡。

「費歐羅，你的左腳受傷了？」

從褲管的裂痕研判，莉亞娜發現費歐羅的左腳應該有一道傷口才

對。但是費歐羅卻未曾提起。

「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我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了，等一下上岸之後

再包紮一下就可以了。」

費歐羅對自己的傷口只是輕描淡寫一下而已。比起其他夥伴，她

受的傷算輕了，她怎麼能喊痛呢？

話雖如此，莉亞娜看見費歐羅受傷還是會覺得難過。可是既然費

歐羅都不喊痛了，她更不能因為在意這點小傷而哭出來，否則就太對

不起死亡或受傷更重的士兵的家屬了。

她該感到悲痛的，應該是那些為了國家而犧牲的士兵才對。

費歐羅洗好澡之後，順便抓了幾條魚當晚餐。接著便帶著莉亞娜

公主與馬匹到剛才找到的洞窟生火休息了。

費歐羅花了一些時間才將火生好，並且將食物烤熟。

「對不起，殿下，只能抓幾條魚當晚餐而已。」

費歐羅向莉亞娜道歉。從小就在宮殿長大的莉亞娜，一定沒像這

樣在外露宿過，也沒吃過沒有任何調味料的烤魚，甚至就連布料粗糙

的仕女服都沒穿過。如間她卻為了跟著她而吃這種苦，讓費歐羅深感

歉意。

「至少有人幫我抓魚烤魚啊。如果羅威納滅亡了，別說有人服侍

了，說不定連命都沒了吧。」

莉亞娜並不討厭口中的食物，畢竟那是喜歡的人親手弄給她吃的，

她怎麼可能會討厭呢？

她比較擔心的是羅威納的未來。

根據費歐羅的情報，奧勒岡的軍隊攻入皇宮是遲早的事情，宮殿

只剩下少數人守護，如果撤退回去的第四騎士團趕不上，只要國王死

了，就算有軍隊也沒有用了。

再加上馬可斯的軍隊也在半路，如果第四騎士團趕不回宮殿，說

不定會被隨後進攻的馬可斯軍隊消滅。

兩人沉默許久，不敢繼續討論羅威納的未來。因為繼續談論下去

只會更加絕望而已。

就在兩人吃完晚餐之後，發生了一件讓莉亞娜很無言的事情。

兩人現在正光著身子緊緊相擁。就像在下雪時落難而躲在小屋生

火取暖，並靠彼此的體溫溫暖身體一樣，他們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況。

而會變成這樣的原因，是當他們兩人吃飽準備休息時，費歐羅突

然說了一句話。

「殿下，先把衣服放在火堆旁邊晾乾吧，穿著溼衣服睡覺會感冒

的。」

費歐羅只是單純擔心公主穿著溼衣服睡覺會著涼，於是連徵求她

的同意也沒有，就逕自將莉亞娜公主的衣服脫光了。

而她為了不讓公主著涼，也脫下自己的衣服一起晾乾，自己則從

背後緊抱莉亞娜，溫暖她的身子。

「殿下，還會覺得冷嗎？要不要再靠近火堆一點？」

費歐羅的聲音與呼吸從她的耳後傳來，她根本沒辦法思考冷不冷

這個問題。

「不用了，這樣就可以了，費歐羅很溫暖呢。」

莉亞娜轉頭笑了。但是據費歐羅對她的了解，那笑容表示她正在

生氣。

「殿下？我有哪裡惹您生氣了嗎？」費歐羅一臉不解的詢問。表

情帶了點不安。

聽見費歐羅這麼問，無形的青筋從她的頭上冒了出來，而她則是

維持同樣的笑容，只是背後傳來的氣息更讓人覺得寒風刺骨。

她開始同情狄克拉了。雖然她很久以前就知道狄克拉喜歡費歐羅，

但是費歐羅居然遲鈍到完全沒察覺，到了狄克拉死後才知道他的心意。

現在兩人光著身子相擁，費歐羅只是很單純地當成是在互相取暖。

難不成她要到死後，費歐羅才肯對她的身體做些什麼嗎？

…這樣豈不是成了戀屍癖了？

不行，如果不對這塊木頭說清楚，搞不好她一輩子都不曉得。

可是，在那之前有個最基本的疑問，費歐羅真的喜歡『她』嗎？

「費歐羅，你喜歡我嗎？」莉亞娜轉頭向費歐羅投了一顆要打不

中也很難的大直球。

「嗯？喜歡啊，怎麼這麼問？」

「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因為我先開口了，而我又是公主，所以

你不想傷我的心才說喜歡我的。」

她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因為從莉亞娜對她說『我喜歡

你』之後，費歐羅的態度並沒有多大改變。

當然這也跟他們兩人都以國家大事為重，兒女情長先放一邊有關。

但是現在這個樣子，莉亞娜不得不懷疑起費歐羅的心。

對於莉亞娜的疑惑，費歐羅則是抱緊了她。

「我喜歡你，殿下。就算你不是公主，我也喜歡你。」

費歐羅像是在安撫莉亞娜的不安似的，在她耳邊輕聲地對她說著。

可是這讓莉亞娜公主更加惱火。

「那為什麼在這種狀況下你卻什麼都不做呢？」莉亞娜紅著臉說

出她的真心話。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可是現在只有他們兩人，又光著身子

互擁，如果真的彼此喜歡，就算發生什麼事情也是正常而且也應該發

生的。

被莉亞娜這麼一問，費歐羅愣住了。

「因為…殿下總是以國家大事為優先思考，現在國家面臨了危機，

我以為你會比較擔心羅威納的狀況，所以就忍著什麼也不做了。」費

歐羅紅著臉解釋。

從剛才抱著公主開始，她的心就狂跳不已，指尖傳來公主的肌膚

的觸感，讓她快暈眩了，只能想辦法找些話題壓抑內心的狂跳。

「大笨蛋！那種事情等明天早上再煩惱就好了！」

說完，莉亞娜轉身摟著費歐羅的頸子吻了下去。

吻持續了很久，費歐羅的手順著自己的慾望在莉亞娜的身體上游

移。

「真的可以嗎…？殿下。」

費歐羅的臉微微發熱，舌尖交加的吻讓她的身體變得更熱，即使

如此她還是用僅存的一點理性徵求莉亞娜公主的同意。

「叫我的名字。除了父王，能叫我的名字只有你了，費歐羅。」

說完，兩人的嘴唇再度貼緊。

她一直不喜歡『殿下』這個稱呼，因為這個稱呼將她與親人以外

的人都隔絕了。她無法忍受自己喜歡的人在這種時刻還用這種稱呼呼

喚她。

「莉亞娜…」

費歐羅僅存的一點理性已經隨著莉亞娜的挑逗而消失，剩下的只

有想觸碰她的慾望。

「莉亞娜…」

費歐羅每深入一塊她無法碰觸的禁地就呼喊她的名字，像是希望

能得到她的同意似的。

「費歐羅，抱緊我…像是要把我捏碎一樣抱緊…」

莉亞娜的呼吸聲愈來愈急促，伴著回應費歐羅的碰觸而產生不規

律的喘息聲。

費歐羅的吻還有手溫柔的撫觸莉亞娜的每一吋肌膚，像是在對待

脆弱物品一樣小心翼翼。

即使如此，也無法停止她的吻順著莉亞娜的身體曲線向下移動。

「莉亞娜，如果覺得痛還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告訴我喔。」

她已經不想說『可不可以』這種話了，早在她呼喚莉亞娜公主的

名字那一刻開始，她的理性之線就斷了。

她的舌尖慢慢進入莉亞娜的聖域，那個本應留給她未來的丈夫的

地方，現在正因為莉亞娜的意願而向費歐羅盛開。

「啊…哈…費歐…羅…再…深…啊啊…」

費歐羅根本不需要莉亞娜說出『再深入一點』這種話，就逕自攻

城掠地，只要聽見莉亞娜的喘息聲與呻吟聲，就知道莉亞娜的敏感地

帶在哪裡了。

一陣激情過後，莉亞娜的淚水流了下來。

這種被愛的感覺有多久不曾感受過了？父王忙著處理國政，母后

前年去世，即使與費歐羅心意相通，她今天才第一次覺得自己是被她

所愛的。

該說是因為寂寞太久而流下眼淚，還是因為終於得到費歐羅而高

興地落淚？

「莉亞娜，會痛嗎？」費歐羅輕輕擦拭莉亞娜的眼淚，擔心地問

著。

「不會，費歐羅很溫柔，溫柔到我清楚地感受到你的感情，所以

高興地哭了。」

莉亞娜輕輕吻著費歐羅方才觸碰她身體每一吋肌膚的右指尖。像

是在挑逗一般。

「莉亞娜？」

指尖傳來莉亞娜舌尖不斷挑逗的觸感，一股電流傳遍費歐羅全身，

讓她的身體不斷發熱。

「只有費歐羅得到我也太不公平了。我也想要費歐羅的一切。」

莉亞娜露出跟往常一樣惡作劇般的笑容，將平常對費歐羅的戲弄

舉動昇華，換她順著自己的慾望碰觸費歐羅了。

不想要只是被愛，也想愛人，莉亞娜深深這麼覺得。

再加上費歐羅的強忍著不發出聲音的表情那麼可愛，讓她更想

『欺負』她了。

「莉亞娜…那裡不行…」

費歐羅紅著臉摀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連自己都覺得害羞的聲音。

但是她的身體卻很老實，不禁發出的喘息聲背叛了她。

夜，深了。

兩人緊緊相擁，明明很疲累，精神卻很好。

「真想為費歐羅穿上新娘禮服呢。」莉亞娜突然笑著說。

這只是個奢望，一來是性別的問題，二來是身分的問題。就算羅

威納成功擊退敵軍，這項願望也不可能實現。

聽見莉亞娜的願望，費歐羅輕輕吻了懷中的她。

「要不要…一起逃走？羅威納的宮殿過不久就會面臨兩國的攻擊，

就算現在趕回去可能也太遲了。兩人一起逃走的話，我可以工作照顧

你，莉亞娜也可以為我穿上新娘禮服。」

早上莉亞娜才命令她，如果她先死了，費歐羅就必須盡全力拯救

國家。但是現在她只想保護眼前這名少女。

聽見費歐羅這麼說，莉亞娜只是笑了一下，然後給了費歐羅一個

深吻。

接著她的表情變得很嚴肅。

「我是一國的公主，不能丟下人民。就算明天羅威納就會滅亡，

我也要以公主的身分看著羅威納拉下布幕。」

莉亞娜眼神堅定地說著。

然後，對費歐羅提出強人所難的要求。

「費歐羅，如果羅威納真的滅亡了，我可能會被敵軍殺了，或者

成為敵軍的俘虜而跟不喜歡的人結婚。」

莉亞娜已經選擇了她要走的路，並且將可能發生的未來說出來給

費歐羅聽。

但是費歐羅閉著眼睛轉過頭，她不想聽，她真的不想聽，因為她

知道莉亞娜接下來會說什麼話。

「如果發生這種事，你可以親手了斷我的生命嗎？與其死在敵軍

手下，或者跟不喜歡的人結婚，我寧願死在你手下，費歐羅。」

淚水，從莉亞娜的眼眶流了出來。

她知道這會讓費歐羅很痛苦，她也知道『兩人一起逃走』也是個

選項，可是她卻選擇以『羅威納的公主』這個身分走完她的一生。

「莉亞娜…」

費歐羅流下了眼淚。這是個很痛苦的決定，可是這是莉亞娜的願

望，只有她才能實現的願望。

「我答應你。如果羅威納真的滅亡了，我會親手了斷你的生命，

隨後就會陪你一起走，永遠不分開。」

就像決了堤的湖泊水壩與被大海沖毀的防波堤，湛藍色的眼眸與

碧綠色的眼眸雙雙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不久之後，天，亮了。

兩人到河邊稍微清洗一下身體並吃過簡單的早餐之後，接著騎上

馬匹前往城市，想知道調兵的狀況如何，以及敵軍目前的動向，準備

一起迎接羅威納的未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