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桃谷莎莎 于 2011-5-30 13:03 编辑

《騎士與新娘》

四月，春櫻飄落，如雪片般散落在皇宮廣闊的庭園，染上在中央佇立的兩人一身。宮廷內人潮流動著，祝賀聲時起時落，山珍佳餚源絕不斷地端入殿中，數百名宮女侍衛也穿梭于貴族皇室中，隨時增添賓客們手中端著的那一杯飲不盡的美酒。

今天是公主的婚宴，全國上下都歡慶著，這是個多麼美好的日子呀！

庭園中，兩位女人並未在盛大的餐宴逗留，她們已盡了寒喧客套的禮數，也嘗遍了美食。籌備及服侍的工作是宮女的事，於是兩人便來到了西邊的空處，從耗大的奢華中抽離。

金髮的女人有著一頭過腰的柔順長髮，在陽光下折耀著光輝，美麗的容顏透著玫瑰般的粉紅，如珍珠般光潤的肌膚未有一絲瑕疵，桃色的雙唇緊抿，即便不開口渾身依舊散發出不凡的皇室氣質。裙擺的白紗隨風不時飄動，她還未換下鑲著碎鑽的白色禮服，纖細的手交叉優雅地垂放身前，碧綠色的雙瞳望著前方巨大的櫻樹，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身旁的女人氣勢皆然不同。比金髮少女高上半個頭，她紅棕色的長髮隨意紮著，鬆散的馬尾和散落的髮絲在風中擺動，搭上堅毅的五官融成一股豪放不羈的美。即使在這特別的日子，她依舊穿著簡便的輕盔甲，腰間也掛著幾乎與她一體的寶劍。騎士，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忘記自己的身分使命，伴隨在所侍奉的人身邊保衛她的安危。明明是該歡愉的時刻，她臉上卻染著愁容，細眉微微鎖著，褐瞳看著她的公主。

過了許久，騎士終於開了口，以略帶不滿的語調說：「莉莉西公主，我覺得我也該娶個新娘了。」

公主雙眉一蹙，知道自己的貼身騎士又開始胡言亂語了。「妳在說什麼？」

「看四公主結婚感覺好幸福啊，看得屬下也想娶新娘了。雖然屬下原先的打算是想等公主您成婚後才考慮自己的事，但感覺離您的婚禮還遙遙無期，實在是令人困擾呀。」騎士歎了口氣，垂首搖了搖頭，身邊的劍也隨著動作發出擦撞的聲響。

「妳身為本公主的騎士卻總是如此無禮，我也很困擾……」

「可是屬下說的是實話啊。」騎士擺擺手，一臉的無所謂。「尊貴的國王陛下有七位公主和四位王子，大王子二王子跟大公主都是指腹為婚，二公主與鄰國三王子聯姻，三公主嫁給了四王子，四公主今天也跟最後一名王子結婚了。我國強盛，不需要特地去聯姻，現在五公主六公主三王子小王子都還未婚，身為曼哈啦帝國的七公主，哪天才輪得到您呀。」

「誰說公主一定要結婚？誰說公主一定得跟皇室的人成婚？又是誰說結婚一定要照順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趴在地上吻本公主的腳，我想要的話隨時都可以結婚。」公主將長髮撥至身後，以一貫的平穩聲調不以為然地冷聲。

「公主，恕屬下無禮，」騎士舉著食指，一臉自然的說：「您嫁不出去的原因除了身為七公主之外，過半也是因為您偏差的性格吧。」

「……妳無禮過頭了。」

「所以呀，我覺得我們應該把目標放在找屬下的新娘才對。」

「所以什麼？不要平靜的陳述自己的私欲。」公主拍下騎士的手，雪白的左臂一擺，帶著無奈卻依舊悅耳的音韻從紅唇流出。「再者斐利葉妳也是個女人，一般貴族和國民怎麼能接受兩個女人的婚姻，妳太天真了。」

「唉！」斐利葉大歎一口氣，向前踏上幾步重捶上櫻花的枝幹，忿忿地說：「恕屬下直言，這國家的人民實在是太落後了！」

「是妳一個人太先進啦。」公主無奈地看著自己的騎士，雙手插上了腰。「而且妳那根本不是直言，只是任性地在批評我國的臣民而已。」

「總之，莉莉西公主。」騎士轉身，眼中依然閃著清澈的光彩，雙臂向兩旁伸開，笑得一臉燦爛。「我要娶新娘。」

曼哈啦帝國的歷史悠久，歷代優秀的國王使國家興盛，皇室兄弟眾多，卻未發生幕權篡位的紛鬥。當三公主嫁給庫洛瓦王國的王子後，薩迦國王便不再著急剩下兒女的婚事，四公主的婚事還是公主去參加鄰國舞宴，與王子一見鍾情後才促成的。

莉莉西是皇族中最小的公主。星塵之子，誕於漆黑的夜，眾人之上的皇女。不同于國王愛妃所生的三王子和四公主，莉莉西是兩年前過世的王妃所生之子，是以地位較為尊貴。雖然在帝國內女性仍能繼承王位，但無論她再怎麼出眾，都攀不著那上位之座，頂端穩坐著，是他那群無比優秀的兄姊。

莉莉西，同擁有美麗的面容，聰慧的機智，高雅的氣質，卻只是七公主，永遠的七公主。在上方那萬丈光芒之下，她渾身的光彩也逐日退隱，染上如出世那日的幽寧，似燭光般透著微光，在她兄姊的身後。雖同為皇家之子，兄長與姊姊們也帶她極善，但他們之間就是少了點手足間該有的熱情。

曾幾何時，莉莉西也就靜默下來，對任何事物都帶著旁觀的姿態，同人相處也是，不刻意疏遠也不主動接近，安然地接應對方的要求，卻不曾回應更多。

這就是莉莉西，既不索求亦不給予，既無霸氣亦無柔情，只是淡淡的一個人，皇宮中的七公主。

一直在公主身邊的，是斐利葉。

斐利葉在六歲時通過甄選入室，她天資聰穎，加上在同輩間劍術出類拔萃，深得逝去的王妃的歡心，故此在九歲時被命為了莉莉西的專屬騎士。

對於這令人頭疼的騎士，莉莉西一向泰然，也鮮少對她諸多的餿主意加以阻止。斐利葉從三年前便開始喊著要娶新娘，也一次又一次的被忽視。

「等會宴會上就要舉行騎士比武的餘興節目了。」略偏低沉又充滿磁性魅力的好聽嗓音含帶著濃厚的笑意，騎士如往常般在被冷淡駁回後燦笑地向公主提出自我的要求。「這樣吧，尊貴的莉莉亞公主，屬下如果贏了這次的競賽，您就幫我想辦法找位新娘。如果屬下輸了，那在六公主出嫁前我都不會煩您，如何？」

公主的睫毛閃了下，細長的雙眉也不禁挑起。依照皇室的權威，逼迫或利誘一名少女嫁給自己的騎士並非不可能，更重要的是，那賭注的後半段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使公主有了一絲動搖。

「公主殿下，看您那強忍著笑的抽搐嘴角及邪惡的眼神，想必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屬下落敗的模樣了吧？」

公主沒有答話，只是轉身將臉撇了開。

「恕屬下直言，公主您的個性果然很惡劣呀。」騎士左手插腰，右手一攤，彷佛無奈似的歎氣說道。

「妳那不是直言，只是單純在批評妳侍奉的公主而已。」

在兩人重新回到熱鬧的會場後不久，宴會便如安排般開始了騎士的對戰賽。對貴族與皇室而言，即使比賽不過是點到為止的禮儀賽，貼身騎士的實力不單是確認保目標程度，更事關自身的面子。王子公主與貴族的少爺小姐們都凝重地警示自己的騎士，就怕騎士不爭氣讓自己在盛宴中失了氣勢。

唯獨莉莉亞。她親手為騎士批帶上盔甲，一面柔聲叮嚀：「斐利葉，不要太努力，盡速輸了回來。」

「親愛的公主殿下，謝謝您的關心，但屬下恕難從命。」斐利葉笑著應聲，一面將綁得太松尺寸太大的盔甲脫下。

比賽即將開始。年輕的騎士們各個精神抖擻，想在此次大賽中贏得自己主人的歡心，也期待探知自己的實力在同輩間究竟排在幾名。選手眾多，比賽分為了四組，每一組的冠軍都能贏得豐厚的獎金及聲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由於這非正規的競賽，多是為了娛樂賓客，故此格局簡單，每場比賽也限時十五分鐘，讓選手們在短暫的期限內撇開心理戰以最原始的劍術發揮出最大的實力。

斐利葉看了看剛出爐的戰賽名單，心情歡悅。她對自己的劍術深感自信，也知道在同輩間自己鮮少敵手。她唯一擔心的對手只有二王子的騎士和蘭帝貴族家的騎士們，而這幾人都被分佈在一二組，在三組的自己簡直是有如神助般的幸運。

同時間，第四組的騎士們都在心中發出歡呼聲，七公主則淡淡歎了口氣。

很快地，比賽進行了。斐利葉抽出了長劍，一大跨步跳上前，對上苦著一張臉的貴族騎士。七公主的騎士，瘋狂的性格，出格的舉止，放肆的姿態──和高超的劍法，都是聲名遠傳的，沒人希望第一場就碰上這瘋子。

行了禮，斐利葉抬臉，目光炯炯有神，語氣中帶著篤定的自信，面上光彩耀人，笑語：「為了尊貴的莉莉西公主和我的終身幸福，我斐利葉‧塔拉夏將賭上騎士的尊嚴贏得勝利的榮耀，請原諒我的無禮。」說完，星速竄上前，以掩耳不及的速度展開攻擊。

「為了主人我是不會輸的！」對手騎士咬牙，招架住斐利葉的攻勢，用力將劍格開後反擊呼道。他劍法雖不如斐利葉靈活，也極具氣勢。劍身從斐利葉身邊劃去，斐利葉一擋一滑，在千鈞一髮之時抵去了攻擊，接著一挑，劍背在對手騎士的胸前輕輕一拍，劃下了勝利的句點。

「哎！」騎士侍奉的小姐與身旁的人同時發出惋惜的驚呼，接著小姐有些錯愕地轉頭，對上莉莉西公主瞬間恢復冷靜的面容。

斐利葉氣勢如日中天，不出多時又擊敗了雷珍比家族的男騎士，嘴邊的笑靨也與莉莉西公主成反比的越笑越開。

最後，在莉莉西公主一連串的「可惜」歎聲中，騎士斐利葉贏得了第三組的冠軍，從笑呵呵的國王手中接過了一小袋金幣。如預料中，蘭帝家一男一女的雙胞胎騎士分別獲得了第一與第二組的勝利，第四組則由五公主的騎士勝出。

「莉莉西公主──」在接受過眾人的祝賀過後，騎士笑呵呵地踱到了公主身邊，拉長了聲調喚著公主的名字，還不經意般地晃了晃手中的錢袋。

「晚點再說，妳先退下。」莉莉西睨了她一眼，手輕輕揮動示意，又繼續與前來道賀的伯爵攀談。

「遵命。」斐利葉行了禮，退了幾步，帶著微笑回到了保禦公主的岡位上。

隔天清晨，斐利葉伴著莉莉西公主如平時在宮廷後方散步時，莉莉西蹙著眉，率先提起了兩人昨日的約定。

「說吧，斐利葉，妳要本公主給妳找什麼樣的新娘？」柔順的金色長髮在身後，公主穿著一身華麗的粉色裙裝，偏頭時帶動耳邊的垂煉發出一陣清脆的敲擊聲。

「嗯……屬下昨晚徹夜未眠，為這問題思索了一整夜，仍舊想不出最合適的答案…」「那妳就慢慢想，十年後再告訴我吧。」

「公主殿下，您只有這時候才對我說的話反應那麼快呢。」晨曦中柔和的光鋪灑在她稍嫌淩亂的紅發上，折射出美麗的光澤，穿著輕盔甲的斐利葉單手插腰，右手托上了下巴，毫不在意的繼續說道：「屬下昨天細細觀察過婚宴中的賓客。蘭帝與雷珍比家的兩位小姐那兩小無猜的感覺很好，法蕾音和馮家兩位小姐時而吵嘴又不時湊在一起的情誼也令人嚮往，看著屬下也為自己該找何類的伴侶而迷網了呢。」

「……妳昨天真的有在好好保護我嗎？」

「公主殿下呢？」騎士手仍抵著下巴，精神奕奕地向公主問道：「身為您的專屬騎士，就算萬分不願意，禮數上仍該爭取下您的意見作為參考，您對屬下的新娘有什麼樣的期望嗎？」

「我只希望她跟妳不同，有正常人的思緒就夠了。」

「恕屬下直言，屬下通過了七藝的測試，游泳、投槍、擊劍、騎術、狩獵、弈棋、詩歌樣樣都會，固然是無可挑剔了，但要找到像屬下一般的人並非易事呀。」

「雖然這是令人值得慶倖的事實，但妳是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哪。」莉莉西盯著興高采烈的騎士淡聲道，對眼前的人的雜言亂語早已習慣。

「當然有聽，但公主您銳利的言語太傷人了，屬下只好為您作了修正。」騎士未露出一絲受傷的神情，只有一臉的理所當然。

「究竟母后當初為什麼會命這個人為皇家永久騎士……？」

「公主殿下，您別又為過去的事煩心，屬下看了也會心疼的。」

「妳言不由衷的說這句話本公主只會想處死妳。」莉莉西淡淡應聲後，將長髮撥過肩膀，優雅的一抬手，帶起風中一陣香氣。「好了，本公主沒心情再跟妳胡鬧，斐利葉，妳如果再不決定要我如何幫妳找新娘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了。」

「屬下為公主的耐心擔憂。」斐利葉說完，眨了眨眼很快在公主瞪過來前又道：「屬下身為騎士，最需要具備強勁的體魄，共同的長處能使人相處愉快，是以希望妻子也能擁有過人的勇識，這樣才能相互扶持，一同狩獵冒險。」

「妳不是我的貼身騎士嗎妳能冒險到哪裡去？」

「公主殿下不要害怕寂寞，屬下結婚後過幾年後一定會時常回來探望公主的。」騎士眼神堅定，信誓旦旦地說道，身旁的寶劍在晨光中反射出亮麗的光芒。

「……言下之意是頭幾年都不想回來嗎？本公主不可能在妳結婚幾年後還獨身一人的妳這無禮之徒。」對騎士的答非所問不再深究，公主舉手制止滔滔不絕的騎士，淡淡地說：「總之，妳要個強壯又有勇氣的新娘，我明白了，閉嘴，退下，閉嘴。」

「尊貴的公主殿下，您閉嘴說了兩次。」

「閉嘴。」

事隔多日，在平民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塊看板，上頭寫著：

「近期皇室將征選能親手斬殺魔炎山谷中惡龍的勇士，有意者請報名參加甄試。無關階級，入選者皆能獲得獎金，最終獲選者則享有入宮封職的資格。」

一群小夥子看得熱血澎湃，各個摩拳擦掌，緊接著最在告示牌的最下方看到了一排字：「參加者資格：只限女性」。

在男孩們不解地懊喪哀號的同時，身懷本領的女人們已陸續報名，想創下歷史的傳說。

莉莉西公主自那天起便忙著征選。嚴苛的體能測驗在第一關便淘汰了不少人，第二關第三關，脫穎而出的女勇士們越來越少，在兩個月後，終於只剩下一名女魔法師和一名女弓手。

斐利葉時常伴隨著公主身邊，卻被禁止干涉競選的事。她無所謂，一心期待著最終環節剩下的勝利者。最終賽的前一晚，斐利葉按奈不住，在公主預備就寢前終於忍不住發問：「莉莉西公主，明天就是最終的勝利者了，請問目前還剩下的兩位女士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妳會滿意的。」莉莉西坐在豪華的木桌前讓侍女理著她一頭長髮，透過鏡子望著騎士的臉答道：「一位是女弓手，一位是女魔法師。」

「喔？」騎士挑了眉，內心打鼓般不斷快速撞擊著，臉頰莫名燒上了紅暈。「魔法師呀…我還沒有接觸過太多這領域的人呢。」

「放心，她應該接觸過不少妳這領域的人，她今年七十八歲了，魔法高強，給妳做新娘可惜了一點。」

「公主殿下！」騎士不禁跳起身來大喊出聲，嚇得兩名公主身旁的侍女將梳子掉落在地上。「七十八歲跟屬下也差太多了吧！這樣不管是不是有相同的長處溝通都會有困難呀！」

「妳當初可沒給本公主年齡限制，現在才毀婚太無禮了。」公主滿不在乎地應聲，在兩名侍女匆促出房更換新梳子時回頭，嘴角因笑意微微抽著。

「女弓手呢！」

「好似才三十歲吧。」公主偏頭想了想，在侍女回來後又轉身面回了鏡子。

「拜託啊，偉大的神明啊，為了斐利葉‧塔拉夏的幸福，請讓女弓手贏吧。」斐利葉雙手交握，跪在公主的床邊開始虔誠地祈禱了起來。

而坐在桌前的莉莉西，面上展開了許久不見的笑靨，宛如花朵般美麗。

隔天，取得勝利的，是法力強大的女魔法師。

斐利葉鎖緊了眉，莉莉西公主則淺笑著，不斷摸著她的肩柔聲安慰，蜜糖般的優軟音韻。

但當公主頒予獎金順勢提出結婚命令時，女魔法師充滿皺紋的臉皺起了眉，咧嘴以沙啞的聲音回說：「公主殿下，我一生鑽研魔法，奉身惡...神明，是已婚之身了。」

誰能強迫跟神明結婚的人離婚？無可奈何之下，莉莉西公主惋惜地將女魔法師送出了皇殿，在騎士的歡呼聲中頹廢的倒回了自己的紅絨座椅中。至於拿來作餌的魔炎山谷中的惡龍，則被皇家騎士團趕離了帝國的境地。

不出數日，街道上又多了一塊告示：

「近期皇室將征選能親手斬殺落日森林中猛獸的勇士，有意者請報名參加甄試。無關階級，入選者皆能獲得獎金，最終獲選者則享有入宮封職的資格。」

這次，一群人在振奮前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移到了告示的最下方：

「參加者資格：只限十八至三十歲的單身女性」

接下來的數日，莉莉西公主再度忙於甄試的事，騎士則經常到會場探頭探腦。公主不希望騎士打亂篩選的公正性──即便這本該是挑選騎士新娘的測試，所以不出三日騎士便被命令不得步入會場。

一個月晃眼而過，又到了最終的甄選。

公主坐在她廣闊舒適的柔軟大床上，翻著近日五公主送的詩詞書籍，不專注地聽著站在床沿的騎士的話語。

「莉莉西公主，這次剩下的兩名入選者又是什麼樣的人呢？」騎士帶著期待的心情，抱著雙臂，頰上染著玫瑰色。

「這次兩個都是女戰士，用刀的二十六歲，用斧的二十九歲，雖然都過了適婚標準，但無論是誰配妳都是浪費，妳可以安心。」

「真是令人緊張呢。」騎士握緊腰間的劍，踱步到窗前，透過巨大的窗戶望向萬鬥繁星，為明天能見到新娘而感到興奮。

公主抬頭看了一眼騎士，闔起書本，淡淡說道：「祝妳幸福。」

隔日，拿斧的女戰士獲得了勝利。當她光榮地踏入宮殿來領取獎勵時，莉莉西看向了斐利葉，並在見到騎士臉上驚愕的神情時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眼前的女人身高七呎多，壯碩的身材搭上粗曠的面貌，如果不是看見繃帶纏繞的胸前鼓起，乍看之下不過是名高大的男子。

「莉莉西公主！這看上去一掌就能把猛獸拍死的女人是怎麼回事？世界上找得出她能穿的新娘服嗎？」斐利葉迅速湊到莉莉西耳邊，錯愕地低語。

「斐利葉，妳真是無禮。」莉莉西冷哼一聲，嘴角抽著平淡答道：「戰士和魔法師跟弓手不同，如果沒有強健的體格如何能上戰場，那些傳聞說纖細少女能手舉重物力大無窮不過是天方夜譚。身為高貴的騎士，妳難道要以貌取人？」

「屬下只是一時驚訝罷了。」斐利葉站起身來，重新望向前方下跪的粗壯女人。接著她緩步踏下公主座位前的三階階梯，來到了女戰士面前，在女戰士抬臉時嘴邊勾起了一絲微笑。

單膝跪下，她牽起了女戰士厚實的手掌，溫柔地笑說：「親愛的女士，我是莉莉西公主的專屬騎士，斐利葉‧塔拉夏。妳強健的體魄令我折服，我在此向妳正式求婚，請妳為我穿上美麗的婚紗，讓我們彼此相伴，共同走過今後的人生吧。」

宮殿中無人出聲，陽光從視窗灑落，印到兩人身上，彷佛散發出光輝般神聖。

莉莉西公主斜坐在椅中，手抵著下巴，臉上無絲毫神情變化。斐利葉則堅定的望著女戰士的面容，動也不動地半跪著。

女戰士呆愣許久，好不容易才回過了神，黝黑的臉龐浮上了紅暈，諾諾地說：「請容我拒絕。」接著，在騎士僵著之時將手抽離，粗眉皺了起來。「我希望找個跟我一樣可靠的人作伴侶，騎士大人妳長得太白太弱太小了我不喜歡。」

深夜，莉莉西公主端著燭臺，悄悄推開了騎士的房門，輕步來到騎士的床邊。騎士仍將臉埋在枕中，動也不動地趴著。

公主淡淡歎了口氣，緩柔地坐到了床邊，手沿著那頭紅發順著。

「莉莉西公主……」騎士的悶音從枕中傳出，依舊沒有將臉抬起。

「嗯？」

「這兩個月來辛苦您了，屬下萬分感謝您。」

「嗯。」

「莉莉西公主……」

「嗯？」

斐利葉身子一動，脖子一轉，露出了半張好看的臉，在燭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我想，娶那位每日送花進您宮殿的那位少女作新娘也不錯啊。」

「……」

「誰說騎士一定要配公主，英勇的騎士搭上嬌柔的花店少女聽起來多美。」

「......他們是說王子配公主，什麼時後輪到騎士的份了......」

「您想想，」騎士邊說邊坐起身來，臉蛋透著精神的光，瞳中是不變的清澈。「一柔一綱，我們簡直是天造之合！」

「閉嘴，妳給我閉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