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潆洄 于 2011-5-21 22:23 编辑
章十三： Jewel seed
在奈葉還很小的時候她就見過那棵樹了，高聳入天的樹冠，百人環抱的樹幹，站在樹下無論是誰都顯得如此渺小——那是造物主的神跡。小小的奈葉不得不努力抬高頭仰望，即使如此也沒能看清全貌，當時的震撼和感動直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雄偉？壯觀？這些詞完全不足以形容當時的心情。
——記住，繼位後你必須守護這個世界，而世界樹會守護你。
這是刻印在血脈裏的聲音對她說的話，和大部分魔王一樣奈葉並沒有母親，她是從前任魔王泯滅後留下的念動之核中誕生的全新的魔王。據說歷史上也出現過幾任留下子嗣並由子嗣繼承王位的魔王，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和普通的樹不同，掌心下的樹幹竟然是溫熱的，表皮並不光滑，時間的奔流在其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各種印記，記述著過往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有的竟然還是已經被厚繭包圍依舊觸目驚心的傷痕。小小的手顫抖著摸上了那久遠的過去留下的傷痕，眼前卻浮現了一幕幕殘酷血腥的畫面，金戈交鳴聲和不斷隕落的生命，以及佇立在爭鬥的人群中避無可避的世界樹。眼淚就那樣落了下來，奈葉抱著樹幹拗哭不止。
為什麼要做這麼過分的事，好難受，心裏好痛苦。奈葉哭得很大聲，眼淚怎麼都止不住，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卻好象與這棵樹認識很久了，連對方的悲傷都一清二楚。這一刻，她替無法言語的世界樹在哭泣。
然後她聽到了若有若無的聲音。
——請不要哭泣……善良的魔王。這份哀傷並不是屬於您的，只是我沒有想到幼小的您可以感覺到，老實說我很驚訝。
「你是世界樹？」
——對，你可以這麼稱呼我。
小小的魔王止住了眼淚，心底的痛在漸漸消散，她能感覺到一圈圈看不見的漣漪輕輕的撫過自己心頭，那將些悲傷一絲絲的剝離。
「你是不是很悲傷世界樹？」
——是的。我無數次為那些生命們的離去哭泣，但我沒有可以發出聲音的嘴，也沒有可以躲避並遠離紛爭的腿。再怎麼難過再怎麼痛苦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就那樣一直一直看著。
「你一直都在這裏？那不是很寂寞？」
奈葉聽到了樹葉沙沙搖晃的聲音，一份喜悅突然滑入心底，依舊不是屬於她自己的心情。
——不會啊。雖然有很多悲傷的事情，但也遇到過很多讓人開心的事與人。比如說您，小小的魔王陛下。
「我嗎？」
奈葉揮舞著小手，粉嘟嘟的臉上因興奮而染上了一絲紅暈。
——對。您今天的到來讓我非常非常開心。
「世界樹你能開心，奈葉也很開心。」
小小的魔王用臉親昵得摩擦著世界樹的樹幹，尚很稚嫩的嗓音已經帶著一絲成年後也依然存在的甜膩，像香甜的水果、醇厚的蜂蜜、山澗的清泉，絲絲甜入心底。
世界樹發生了輕微的顫抖，那是由於愉悅，就好像人類開心大笑的時候必然會有的舉動一樣。
——雖然這個本該在您成年後才給予您，但我希望您現在就能收下。
從看不到頂端的世界樹樹冠上落下了一個閃亮的物體，靜靜的懸浮在奈葉面前。那是片深藍色呈菱形的寶石，幽藍的光芒內斂，並不是很引人注目，但奈葉在見到它的第一眼起就被深深吸引，怎麼都無法移開目光。那種感覺無法述諸於語言，真要形容的話就是那本就是自己的一塊碎片，現在理所當然的回到了身邊。
「聖石之種？」
不需要任何人告訴她，身為魔王本能的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以及它對自己有什麼用。
——是的。但我並不建議您將它和自己融合。
哎！？奈葉驚訝了。聖石之種是魔王誕生時就缺失的一塊靈魂碎片，只有補齊了才是完整的，藍月之夜也不再會對魔王產生影響。這同樣是從血脈裏繼承下來的記憶，奈葉從來沒有懷疑過其真實性，歷代魔王都是這麼做的。可現在世界樹竟然在勸自己不要那麼做，這讓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身為魔王要承載的東西過多，責任也過大，所以魔王同時擁有著強大的力量。然則魔王靈魂的缺失是種必然，那是造物的法則所決定的，是為那份強大的力量不至於失控而上了最後一道保險。
奈葉安靜的聽著，在此之前她完全不知道有這麼個說法。
——而聖石之種是對魔王的一種補償，融合後靈魂自當完整，力量也會大幅度的提升。可它並不完全，否則一開始也就沒有必要特意挖去魔王一塊靈魂碎片了。聖石之種畢竟是死物，補全是有限的，它並不能將魔王缺失靈魂後而殘缺的那顆心也一起補上，所以每一任魔王都是孤單的，那悠久的生命註定沒有人可以陪伴他們一生，他們之所以可以忍受孤獨堅持下來，也是因為他們的心不完整。
小小的魔王低著頭不語，只是將掌心內的寶石握得更緊了。
「太殘忍了。那身為魔王不是很可憐嗎？」眼中含著淚，小小的魔王在為自己未來的命運悲歎。才剛剛接手這個位置不久，就被告之這條路的盡頭只有絕望，這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我當然不是為了讓您悲傷才告訴您這一切的。告訴您個秘密，聖石之種本來就不是用來給魔王補缺的，它還有另一個功效，那才是它真正的用途。
世界樹的聲音平穩溫和，透著一份慈祥，輕輕的印在魔王悲傷的心底。
※
在人界也同樣流傳著關於世界樹的傳說，只不過說法和魔界的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是截然不同。我們都知道傳說這種東西有時候是不能相信的，它很大程度上迎合了人們的喜好，與其說是傳說告訴了我們什麼，不如說是我們希望聽到什麼樣的傳說。可問題就在於哪怕是再荒誕的故事，一旦被流傳下來就證明了其有一定的受眾，至少有人是信的，這就是一切悲劇的源頭。
現任教皇瓦倫丁二世是個虔誠的信徒，年輕的時候更是一個騎馬仗劍掃蕩異教徒的急先鋒，和前幾任專司文職的教皇不同，他擁有著一身高超的劍術。可惜無論他擁有著怎樣輝煌的過去，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時間的流逝是殘酷的，曾經風光無限的教團之獅如今也年老體衰，老人斑無法阻止得蔓延上那張曾經英俊的臉，漸漸佝僂的身體訴說著英雄遲暮的悲涼。
就和歷史上一再重演的那些鬧劇一樣，一個人一旦身居高位，一旦手中握有過多的權柄就會衍生出一份被不該有的野心。金錢權勢都有了的時候所想要的是什麼？當然就是長久的將那一切享受下去了。理所當然的他開始渴求延長自己的壽命，而這恰恰和他一生所信奉的教義背道而馳，聖王教會的其中一條教義就是：一切遵循自然。曾經對異教徒的毫無留情與現在他自身這種異端的做法完全矛盾，果然人類這種生物虛偽的天性是與生俱來的，區別也就在於隱藏深淺的問題了。
瓦倫丁二世義無反顧的踏上了一條尋求延長壽命的道路，好在這個世界存在魔法，他的努力得到了回報，即使已經是98歲的高齡依舊精神熠熠，可人間的魔法能做到的奇跡也就到此為止了。他又一次清晰的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那種拼命想挽留最終卻無力的感覺讓他深深為之恐懼，性格也漸漸變得不可理喻。他開始著迷於進行一些禁忌的實驗，而他實驗的第一個對象就是這個教會的最高精神存在——聖王。
最終，試驗以失敗而告終。
第二次他換了試驗對象，也更改了試驗內容。但結果同樣是讓人沮喪的，創造出來的只不過是個無用的廢物罷了。冥王伊克斯•威莉婭從出生起就是無意識狀態，直到現在也只能躺著，要不是自己還有著一份期待，恐怕早就結束她苟延殘喘的生命了。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在某位魔族的幫助下他終於成功了，霸王克勞斯・Ｇ・Ｓ・英格瓦爾特的改造體很成功，還沒容他開心上一陣卻突然發現這項技術運用不到自己身上，如果能夠花些時間的話也許能讓這項技術變得實用，但他真的已經沒有時間了。
不久後在資料庫翻箱倒櫃的教皇不知道從哪里翻到一本很老舊的文獻，內裏記載了一件讓他欣喜若狂的事情。Jewel seed（聖石之種）世界樹上所結的種子，吃下它的人能得到莫大的力量和悠久的生命。可是世界樹是長在魔界的，魔界？魔族？說到魔族的話教皇突然想起自己剛剛好就認識一位魔族，他是一名因危險研究而遭受放逐的法師，半年前的那個試驗也是靠他才成功的。
找到那名魔族並許下了他所能提供的最大優惠條件後，換來的卻是對方嘲弄的眼神。
——聖石之種？你竟然在打這個的主意？
對方的聲音與其說是譏諷，不如說是赤裸裸的嘲笑。
——奉勸你一句，那不是你該染指的東西。
對方留下這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就乾脆得閃人了，連句解釋都沒有。
很顯然對方是知道這樣東西存在的，甚至連位置在哪都知道，可他卻沒有都沒有告訴自己，這就是教皇偏執的腦袋裏所得出的結論。這個非分之想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消失了，自然不會因為別人幾句話而打消念頭，教皇積極的調查有關聖石之種的一切，諷刺的是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找到的過程極具戲劇性，一度讓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那是寶庫裏留存的一片世界樹的樹葉，說明是這麼注解的，但沒人知道是真是假就被隨意的丟棄在了角落裏，教皇聊勝於無的將之取了出來，以此為媒介進行的探測魔法原本是想找出人界與魔界的連介面的，結果找到的卻是活生生遺落在人界的聖石之種，這種一步到位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好到讓人不敢置信。
奪取！不計代價的奪取！這是教皇發佈的最高命令。
為此他甚至不惜答應了在其他主教看來完全是不可思議的巨大代價來買通那個人所在國家的君王，把教會的軍團給開了過去，為了以防萬一還派了始終被雪藏的霸王的改造體一起出動，雙管其下怎麼說都是萬無一失的。他的大手筆果然得到了應得的回報，前期很成功，中期甚至已經將對方給壓制住了，眼看勝利在即……
——要不是最後緊要關頭魔王本人直接降臨的話。
承重的打擊接連而來，狼狽逃回來的那位主教用苦澀的聲音向自己敍述了當時的情景，只有一擊，就那麼一擊自己的軍團就全滅了。如果真的有一萬具屍體躺在那他還不至於如此吃驚，問題是那一萬人無一死亡，只是每一個都在純魔法的打擊下被擊暈了。這個事實讓本身也是個法師的教皇為此顫慄不止，軍團裏士兵本身素質就是參差不齊的，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加上隊長級別和大隊長級別以及將軍們，各自的差距就更大了，可他們每一個的傷勢卻是一樣的！這意味著什麼？這就意味著對方精妙得控制了那萬發魔法彈，讓每一發都維持了不一樣的魔法打擊力，以此來保證對那些士兵同樣的打擊力度。這是何種可怕的控制力，簡直是讓人毛骨悚然。……這還不包括那近五千匹同樣倒下的戰馬。
教皇害怕了，噩耗卻接踵而至，因為有人比他更害怕。
被買通的君王將自己接受過的饋贈全數退回了，並表示從此毫無瓜葛。據說那位皇帝陛下從那之後就沒睡過個安穩覺，還聽說他曾給雷光大隊送過邀請信，好像是請對方參加宴會什麼的，不過對方沒給回應。
他所不知道的是那封邀請信確實存在，也確實送到了雷光大隊隊舍，不過無論是菲特還是奈葉都沒看到那封信，因為八神疾風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將它給扔到了角落裏，之後被為了讓父母獨處而搬到疾風房間的vivio看到了，她的做法比疾風直接多了，指頭燃起的魔法火焰將其付之一炬，連渣都沒留下。
後記：總算是寫到內幕了，很多設定也放了出來，本來我都快忘記了，因為寫閃光夫妻寫得太開心這段本來都不想寫了（喂）果然我寫文是與日俱增的任性啊（抱頭）這不是個好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