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 is a fire girl?
火里火子徘徊在无尽的火海之中。
映入火子眼中的,除了火还是火。火焰的橘红色和焰心的蓝色构成了整个世界——这里,即使是白色和黑色也不存在;这里,不允许任何火焰以外的颜色存在。
火焰在火子的皮肤上燃烧着,虽然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的烧伤的痕迹,但人肉被烧焦的臭味却在从她的身上不断传出来;火焰产生的热浪冲击着火子的眼睛,耳孔,鼻孔……一切能侵入她体内的地方——普通人的话,早已因为这样而被熏热致死连眼睛也无法睁开,但火子却睁开着眼睛,感受着热量的灼伤自己的快感。
在这里,火焰会永远折磨着火子——或者是服务着火子。
对他人而言是地狱,而对火子来说,这里就是天国。
火子在火海之中,感受着这里的一切,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于是当“那样东西“出现的时候,它既像很早以前便已经存在一般,又像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流逝后才显现一般。
出现在火子眼前的,是一个由火焰形成的畸形。
那是个有着和火子差不多身材,但头部却是一个巨大的三角锥型的怪异之物。
这个锥型的火焰人,一步一步地走近火子——用那火焰形成的腿和脚。
火焰人在离火子数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对着火子一动不动——就像在观察着火子一样。
火子对于出现在眼前的异性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就像早已知道它的存在一般——但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火海的天国中遇到这个火焰人。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但火子知道它是什么。
就像是自己一样的熟悉。
火焰人在“观察“火子一阵子后,三角锥的头部突然分裂成两半,两团火焰合成了一个剪刀形状。
——这是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火子。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在火子的脑中响起,火子直视着火焰人,露出了微笑。
“做出选择的并不是我,我只是被动地承受着这个选择而已。“
火焰人做出了摇头的姿势。
——不要把责任推到爱着你的人的身上。
“是这样吗?“
——她只是导火索。说到底,即使没有那颗子弹,我总有一天也会出现在你眼前的。
“为什么,你会有着这种自信呢?“火子将视线转向那个畸形的头部的顶端,入神地盯着那上面抖动着的火苗。
——你——或者可以称为“我们“——是不会死去的,我们这依然残留着世间诅咒的身体,只有在连尘埃都会消失的湮灭时间来临之前,我们才会消失。
火焰人好像感到可笑一样地颤抖着。
——“我们“,是不死之躯。
火子静静地看着火焰人,听着它的叙述。
——看,“我们“既然不会老去,也不会轻易死去,那么“我们“的生命——如果这诅咒能称之为生命的话——就是无限长的,而我们的时间,也是无限大的。
火焰人开始走近火子。
——名为时间的“滴水“,总有一天会将你心中的那个枷锁腐蚀掉——到那时,即使那把生锈的锁依然扣在你的心里,但一点小小的外力便可将它打了下来。
火焰人将头部凑近火子,那火焰构成的头部不断地冒出火苗,在火子的脸上窜动。
——那时,我终究还是会出现在你眼前。
火子对刺脸的火苗视若无睹,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无论我怎样抗拒你,只要经过二三十年、二三百年的时间后,我终究会变成一个疯子?一个喜欢纵火的疯子?“
火焰人感到可笑一样地摇着头。
——竟然对着“我“口不对心,我该说不愧是“你“吗。
火焰人用手指点着火子的心脏位置,然后点了点火子的头部。
——你根本就不觉得喜欢纵火是什么疯狂行为,你所谓的“疯子“的概念,不过是爱着你的人们强加给你的价值观而已。
——在我看来,你所锁住的,不是名为“疯狂“的火苗。
——你所锁住的,只是名为“火里火子“的,最真实,最纯粹的火焰。
就像被抓住了痛脚一样,火子苦笑道:“被说到这种程度反而觉得有点恶心啊,你就不能不委婉点吗?“
——我的一切行为,都是以你的本心的要求来行动的,因为你的口不对心,所以你才会感到不舒服。
火焰人将双手搭在火子肩上。
——你该履行你的职责,面对真正的自我了——这是你,我,你们,我们的选择。
“即使有人因此而后悔,甚至愤怒也可以吗?“火子问道。
——那就是你该处理的问题了,你自己决定着自己的命运,和她们的命运,由她们自己决定。
火焰人似乎不愿再多发言,它身上的火苗不断乱跳,就像在催促火子一样。
——来,让“我们“回到外面的世界吧。让真正的火里火子,回到真实的世界中去吧。
火子伸出手,握住了火焰人的手腕,“算了,怎样都好——那么,回来吧……我的碎片。“
火焰人的体形崩溃,化为了纯粹的火焰附到了火子身上,将火子化为了一个火焰的人形。
火子变成了顶着火焰三角锥火焰人型。
火子醒了过来。
映入火子眼中的,并不是火焰组成的世界,而是由铁板构成的天花板。
不仅仅是天花板,在这个只有四张床大的空间中,连墙壁、地板也是铁制的。
整个空间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一样,除了现在被关上的出入口外,连窗户都没有。
火子躺在地上,感受着铁块带来的冰凉的触感,因为这样恶劣的睡觉环境,火子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思维紊乱。
当火子将一部分意识拿回来后,她想动一动手脚。
脚可以自由活动,但手被反绑在了身后。
手腕上紧实的触感和重量告诉了火子,现在束缚着她的手的是两个几十公斤重的铁环——两个铁环连在一起,将火子的手牢牢地扣了起来。
——这是对付我这种类型的魔法少女的拘束环啊。火子想道。
火子并不是力量特别强的那种魔法少女,身体能力仅仅是比常人强很多而已,和那些能扛着两把巨形电锯、数百公斤的钢铁长枪的怪物并不同。没有了特殊能力后,在这个聚居地中,火子就只是一个不显眼的少女。
——为什么我会被关在这里?火子迷迷糊糊地思考着,挪了挪身体,面朝对着唯一的出口——一扇铁门。
铁门的缝隙流出了一丝的光线,给这个黑暗的牢笼带来了微弱的光亮。
——外面应该是白天了吧,我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躺了多久,大家怎么了?
火子回忆着,想起了两个片段。
——自己的房间被烧着了。
——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的脑袋。
除此之外的东西暂时想不起来。
火子呆呆地看着铁门,就这样过了大概七八个小时吧,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想,但又无法睡着——醒来之前应该沉睡了很久吧,现在眼睛根本合不上。
至少来个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火子不满地想道。
火子坐了起来,反绑在背后的双手靠在了墙上,曲膝坐在地上,面对着铁门继续发呆。
虽然感觉又渴又饿,但这种程度火子还可以承受——根据以往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被丧尸包围了一个月的经验来看,这次大概只是不吃不喝了几天而已。
常人无法忍耐的寂静对火子而言,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自从成为魔法少女后,火子“常人“的那一面,其实仅仅只剩下一个空壳,所谓少女的爱好什么的,早已不复存在。
现在,火子最重要、最喜欢的东西,只有一个:火。
火子所有的乐趣,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存在意义,都只剩下火了。
虽然现在身处这个钢铁牢笼里,连一丝火光都看不见,但火子现在却有种满足的感觉。
——为什么我会感到满足?难道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尽情纵过火了吗?
火子的记忆正在慢慢找回来。
——慢慢来吧,反正我剩下的,只有火和时间了。
火子睡在了地板上。
就这样过了三天。
在这无声寂静的三天里,火子逐渐找回了大部分记忆。
——我被带回了聚居地。
——我被带回了房间。
——搭档。
——正子小姐。
——雅美。
——长枪。
——锤子。
——火。
——火火。
——火火火。
——火火火火。
……
记忆的最后,只剩下了火,再深一层的东西完全想不起来了。
——需要契机,需要当时在场的东西唤起我的全部记忆。
也许神回应了火子的要求——火子醒来后一直没有开过的铁门打开了。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强烈的光线,将整个钢铁牢房笼罩在了阳光下,火子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突然照上强光,刺激得火子的眼睛疼痛不已——而且无法用双手遮挡,即使合上眼睛也无法舒缓痛楚。
“痛痛痛痛啊!把门关上,把门关上啊!“火子伏在地上,脸紧紧地贴在地板上蠕动着。
打开门的人面对着火子,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在火子的眼中,她仅仅只能看到一个人形黑影站在了门口——高大的身影。
“哟,睡得还好吧?我可是专门挑了这个正午阳光最强烈的时间来找你的,高兴吧,火里?“人形黑影发出稍微低沉但较为尖细的声音——是个女人。
火子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火子维持着伏地的姿势,等眼睛勉强适应光亮后,看向了站在门前的女人——身穿厚重的欧洲盔甲,本来应该戴着的头盔被摘了下来,露出短短的金发,一副稳重的表情。
火子想起了来者的身份,苦笑道:“是您啊,监狱长。“
“还记得我,看来你并没有因为那个而失忆呢。“被称为“监狱长“的女人点头道。“那么,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火里。“
“这里是魔法少女专用的监狱——高空铁笼吧。“火子道。
高空铁笼,是一个设置在魔女巴比仑的行进路线上的某座海拔三千米的高山上的监狱——专门收押犯了聚居地定下的规矩的魔法少女——或者是暂时收押因为活着的时间过长而已经彻底疯掉的魔法少女。
火子现在正被收押在其中一个牢房中。因为魔法少女顽强的生命力的缘故,这里大部分的牢房都射击得生活条件都极为恶劣——像火子现在呆着的这间毫无光亮的铁牢房。
“这几天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你对我做了什么吗?监狱长。“火子问道。
“当时为了阻止你,我和美树一前一后地用手肘给了你脑门和后脑一击——我们没留手——当时你的脑袋到处爆出血来,看起来还真壮观哪。““监狱长“感概道。
“我竟然还活着啊……被你和美树沙耶加这种怪力女给打爆头后……“火子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两人默视良久,“监狱长“先开口了。
“监狱长“叹气道:“自我接替克丽奥佩托拉七世这个位置后,我想不到竟然会有将自己指导过的熟人扔进这里的一天呢,火里。“
火子笑道:“我也想不到呢——但是,毕竟做了那种事啊。“
“对啊,那种恶劣的事情。““监狱长“苦笑道。
“毕竟,我,可是差点烧掉了巴比仑呢。“火子单纯地笑着望着“监狱长“。
“你啊,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吗?——你这疯子。““监狱长“再次叹气道。
火子被关押在这里,是因为犯下了“意图焚烧聚居地“这个罪行,被魔女审判院定为七级重罪,暂时收押在高空铁笼,听侯最终判决——因为七级重罪的例子极为少见,审判院对于给予怎么样的处分依然有着不同意见。。
“你这家伙啊,难道是因为之前被子弹打穿了脑袋,所以被打飞了一部分脑浆吗?刚醒过来不久就做这种事。““监狱长“靠在门边,斜视着火子。
“我自己也不知道呢……当时的我啊,大概在找寻着自我吧。“火子笑道。
“别开这种玩笑,审判长可不会因为你这种理由而减轻你的处罚的——更糟糕的是,现任审判长是那样的一个极端偏执狂女人,而你竟然做出了焚烧巴比仑这种蠢事。““监狱长“皱眉道。
“对啊,现任审判长是那位吧——真糟糕呢,我会不会被千刀万剐呢?“火子苦笑道。
“审判长现在可是很生气呢——你竟然对她那有如恋人般的巴比仑干出这种事,如果不是她还有一点‘法官‘的自觉的话,你早已经被她五马分尸了。““监狱长“顿了一顿,继续道:“说实话,这次有关你的审判,是罕见的一面倒喔,没有人站在你这边——除了那两个笨蛋外。“
“我竟然这么不受欢迎啊,难为我装了这么久乖孩子。“
“巴比仑因为受到惊吓的缘故,差点把聚居地所有人都吐了出去——当时可是身处1500米的高空喔——你认为还有人会为你辩护吗?““监狱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落着火子,“都这种时候和情况了,你这家伙竟然还悠闲自得地搬出‘寻找自我‘这种无聊东西,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就真的要寻找自我了——寻找你被截掉的肢体之类的。“
在魔女审判院,对付一些情节严重的犯行者,魔女审判院有时会采用极端惩罚方式——断肢、分离器官(例如挖眼)。将被拿走的一部分身体收起来,让被拿走的肢体的主人受到真正意义上的“行为“管制——审判院称之为“戒行刑“。
这就是魔法少女的刑法——因她们的躯体永远不会湮灭,对常人再残酷的酷刑,对她们而言只是拘束一样的处罚。
“我宁愿被关个几十年也不愿意手脚或者眼珠被拿掉啊——还有,‘找寻自我‘可不是开玩笑喔。“火子反驳道。
“找寻自我?哼,结果你找到了什么样的自我?到处纵火的自我吗?““监狱长“冷笑道。“虽然大家的精神都不太正常——也就是脑袋都或多或少有点那个,但像你这么纯粹的疯子,聚居地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火子,在某种意义来看,你可是我们聚居地的奇葩了。“
“……我问一下好了,聚居地的大家是不是早已经发现我的本性了。“
“你认为你能隐瞒住啊,笨蛋。“
“果然……那我不就像个小丑了吗?感觉真讨厌啊……“火子丧气道。
“不要那么低落啊。““监狱长“假意安慰道,“就算是像你这样的疯子,不也有人爱着你吗?——还是成熟美女和傲娇萝莉呢。“
“虽然你说得很吸引人但实际上那根本就是修罗场啊……“一想到那两人,火子就开始头痛。“她们两个现在怎样了?没有再大打出手吧?“
“关于这个啊……“
“监狱长“尚未说完,牢房右侧传来了沉重的响声——就像用什么东西撞击着火子这边的铁墙——火子所在牢房的左右两边,是相连的同样牢房。
右侧传来撞击声的同时,一个沙哑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这群混蛋!白痴!xx小的女人!竟然这样对老娘!等老娘出去后绝对送你们每人一颗手雷!把你们炸成破碎布!快放老娘出去!放!老!娘!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左侧也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能省点力气吗,炸弹狂?你这怪物不会累但我这种普通人可是会很累的。“声音沉稳成熟,有女性特有的坚韧感。
火子对这两个声音的主人很熟悉。
“快放老娘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娘讨厌这里!这里好狭窄好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边继续不断地传来撞击铁墙的声音,而左边则是放弃般地沉默了下来。
——雅美这笨蛋,看样子狂躁症和狭小空间恐惧症完全没有好转啊……火子心想。
“你看,我把她们送来给你作伴了。““监狱长“露出奇怪的微笑。
“喂喂,无罪之人不能关在这里吧,别开这种玩笑了。“火子叹气道。
“企图劫狱——不知道这个算得上是重罪么?真羡慕你啊,在这种千夫指的局势下,竟然还有如花美眷站在你这一边呢。““监狱长“调笑道。
“不过是两个恶毒的女人而已——她们只是为了将自己的那一套价值观灌输给我才会这么积极的……简直不将我当人看待呢。“火子一副哭笑不得的复杂表情说道。
“这个嘛……她们只是为了你才会变成这样的,你必须负大部分责任。“
“为什么是我……“火子叹气道。
牢房右边继续骚动着,让“监狱长“感到不耐烦了:“吵死了尊王!让在你左边的火里安静下吧!“
火子的左右两边都出现了反应。
“火里就在这里吗!“
“老娘的下人就在这里吗!“
真的不想回应她们啊……火子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