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滾燙的液體沾滿我雙手,我像是從夢境之中被揪起一般,倏地回到了現實。
在我身後高高揚起的黑翼剝離,掉落在地上,變回了我所熟悉的她。
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楞在原地回憶著剛才所看到的畫面。
細碎的聲響吸引了我的注意,倒在地上的納基抽搐著撐起身子,肚子上被開了一個窟窿、右手已被削去,凶器正是我被附體之後化為尖刃的雙手。
「你…是怪……物……」他刻意擠出這麼一句話給我聽,語畢就斷了氣。
無止盡的涼意包圍著我,四周一片沉靜,地上像是下了血雨般的佈滿腥紅。
我無暇關注趴在一旁喘著氣的靜留,慌張回頭想確認剛剛瞥到那位金髮男子的身分。
那正是我所以為的那個人沒錯,更令人無法接受的是橫躺著的屍首除了他以外,超過半數都是我所熟悉的面孔。
高中、大學所認識的友人們原來都是納基的手下,我蹲在那些已經沒有生命的昔日同窗旁邊乾嘔著,不知該哀悼那虛假的友誼還是消逝的「無辜生命」。
靜留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摟緊了我的肩膀。
「不要碰我!」難以忍受的自厭情緒逼迫我甩開了她,退到她所能觸碰的距離之外。
我氣她為何還可以用著無辜、受傷的眼神看著我,這一切明明都是因她而起。
早知道該聽妮娜的勸告……
原以為是產前憂鬱而使她變得不愛笑,現在才發覺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我發狂似的衝向醫院。
該去道歉?該去懺悔?該是要把責任都推卸給命運嗎?
病房中迎接我的是微笑著終結生命的妮娜。
自腕間流出的鮮血沾滿了純白的被單,旁邊躺著的是哭鬧不休的小襁褓。
要不是那孩子繼承了不死的血脈,恐怕也會被一同帶走吧?
我無聲的喊著妮娜的名字,所有的情緒已被抽離,下唇不斷地被我咬破又癒合,果真我是個怪物吧?
無處可去的我最後還是帶著小女嬰回到了那個地方,友繪什麼也沒說的把她抱進屋內,留下我和靜留站在庭院中。
「為什麼?」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努力壓抑著怒氣讓聲音聽起來平穩。
「這是命運。」她帶著嘆息回應了我,話中沒有抱歉的成份。
耐人尋味的回答,我完全無法接受。
「妳騙了我。」我向她咆嘯著,她卻持續著面無表情。
「……妳已經不願意聽我解釋了,對吧?」她在沉默之後再度開口,我還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憤恨的情緒衝破界線,沒想到她連安撫都懶得講,還推說是我不想聽解釋。
「是妳讓我變成這樣的。」我把手高舉,拿著妮娜自我終結的那把小刀,大力往手腕上割。
傷口癒合的速度讓我厭惡,連求死都無門。
「玖我。」她對於我的舉動總算有點反應,有些不安的朝著我靠近。
「馬上解除契約。」在知道了醜惡的事實之後,我才發現她是如此的陌生。
她是否也是這樣殺掉了好幾世的納基還有那些無辜的人?
我沒有辦法再擔任這種可怕的角色,害怕和自責掩蓋了我對她的仰慕和愛情。
驚慌的情緒終於出現在她臉上,大概是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辦不到。」她臉色慘白、顫抖著擠出幾個字。
「我不會再幫妳殺人了。」
「對不起。」她抓著衣擺,哭著向我道歉。
我懷疑她真的知道我生氣的原因,也對於她這句「對不起」感到更不舒服,這話該是向那些死去的人說吧?
「解除吧!」一想到我居然手刃了那麼多人,就恨不得立即結束自己罪惡的生命。
偏偏我死不了,永生居然是那麼的沈重。
「不、我不要和玖我分開。」靜留大力的搖著頭,在這時竟出現了少見的固執和孩子氣。
她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就算我離開了她,下一世的納基再找上她時,她還是會殺了他和他的手下。
原來她是這樣被迫經歷不斷重演的命運,所以初識時她才那樣消極的想要死去。
「那……我們一起死。」我猶豫了,不忍心看到她再這樣面對殘忍的輪迴。
我們的生命相連,如果殺了她,也可以如願了結自己。
她沒有再說什麼,清豔的臉龐帶著允諾的笑意。
旁邊的草皮上釘著許多造景用的木樁,我想起在哪裡曾聽過「用木樁刺進心臟可以消滅吸血鬼」。
我哭著抽起其中一根,拍落了上面的泥土,朝著她走去。
她明白我的意思,閉上了眼睛。
其實我根本沒有那個力氣刺穿她,但她卻自己伸手大力地壓下,木樁就這樣沈沈地隱沒在她的心窩。
她的眼睛緩緩閉上,嘴角卻還努力維持著寵溺的笑。
原本壓在我手上的雙手無力地垂放在身側,我發了瘋似地壓著我們之間的木樁,與她一同感受生命的消逝。
黑暗漸漸籠罩了我,眼前的東西再也看不清,此時卻聽到了驚慌的尖叫聲。
討人厭的光明再度降臨,友繪幾近崩潰地拔起了該是要帶走我們生命的樁子。
功虧一簣啊……
我躺在地上,保持著剛才被大力推開後的姿勢,再度回到體內的生命力讓我作嘔。
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我還能待在她的身旁嗎?
我找不出任何活著的理由。
發生事情之後,友繪寸步不離的陪在靜留床邊,所有的人都提防著我的舉動。
恨我是應該的,我差點就奪走了她們珍視的族長,可是就算我做出了這麼不可饒恕的事,也沒有人敢動我半根寒毛。
該死的契約仍然存在著,我還是她的血僕,體內的液體仍是她仰賴著的食物。
她持續沈睡著沒有醒來,而我居然一點事都沒有,依舊厚顏地分享著她的生命。
幾天之後,葵拿著一張寫著難懂文字的紙張給我,那是她翻遍了典籍所找到的解約方法。
只要念下上面所寫的文字,就可以如我所願的與她分離。
那原本只是預防主僕之間感情生變而存在著的、類似離婚的咒語,沒想到會在這時派上用場。
我對靜留的感情已經複雜到無法說明,雖然是還是愛著她,但怎麼也無法原諒這一切。
凝視了那張紙許久,我還是照著上面的拼音念出了那個晦澀的句子。
在幾天之後我在仍安眠著的靜留身畔醒來,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換過一般,她的氣息已全數褪去。
我已把從她那兒得到的特權還回去,再留下來也是惹人厭。
就這樣,我背負著所有人的不諒解還有永遠無法洗刷的罪惡,離開了那棟我原以為是最後歸屬的房子。
我隨意在鄰鎮的酒吧找了一個還順眼的男人,與他共渡了一夜。
強壓著反胃的感覺,重新換得了我脆弱的生命。
妮娜的小刀終於發揮它該有的功效,在我手腕、頸側劃出了長長的血口。
傷口不再癒合,哀痛漸漸離去。
※
有點怕交代得不清楚,所以我在這邊做個說明。
現在這個妮娜繼承了妮娜媽媽供血者的身分,而妮娜媽媽(也叫妮娜)在玖我事件的時候就自殺死了。
然後玖我也自殺死掉了(因為已經和別人的發生關係了所以就無法永生),然後轉世為現在的夏樹。
對我來說,玖我殺靜留這個橋段的來源就是在無印中夏樹想要阻止靜留所以「殉情」的那一部分,
只是我讓她們沒死成......然後繼續發展劇情。
都已經寫到這樣了,我是不可能讓靜留還愛著玖我的{:4_364:}
也是為了可以心無旁騖的寫靜留和夏樹的事,所以我才讓玖我最後有一個很不堪的結局...sorry
其實我不喜歡百合寫一寫裡面出現男子啊{:4_366:}
噢之前問的問題,其實我跟大家想得差不多wwww
玖我篇就暫時先告一段落囉~總是要把夏樹和靜留寫完啊!
而且我一直想要寫的夏樹攻都沒機會寫......{:4_377:}
再怎麼樣也都要硬塞一段進去(喂!
先這樣囉!掰!感謝幫我加分和回覆的各位~愛你們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