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hienyang 于 2012-1-18 23:16 编辑

(十)遲來的一刻

七年後──

東面的玻璃磚篩漏了日光，光線打在她身上令她愈發耀眼動人。她身著一襲白紗，立於一面落地鏡前，顯得有些焦急。

艷陽當空，大好的天氣，每輛車子像是快被曬得融化成漿的無力。她身著藍紫色緞面小禮服，鄰座放著一雙黑色厚底亮面高跟鞋。被困在車陣裡動彈不得。眼看只剩一個小時半，她低低咒罵了一聲：可惡！打了方向燈和故障燈號，硬是將車身擠過外側車道。過程中，許多駕駛人按長了喇叭，並且打開車窗破口大罵。

很抱歉！我一定要趕到才行。她在心裡這樣想著，把車開到路肩，右腳踩油門到底，加速至時速200公里，全速奔馳。唉！又有接不完的罰單了。她苦笑著。

只剩一個小時半，她打了無數次電話，通通無人接聽，她想，又要失約了嗎？她苦笑著。

停好了車子，她走進會場，詢問招待人：「請問，新娘在哪裡？」填完了禮金簿，她忙走向新娘準備室。

門外此起彼落的催促聲，她緊皺眉頭拉開門把，在人群中瞧見她，頓時疏朗了神情，露齒一笑，像她們幼時那樣，拉著她的手臂進門。

「言心！妳好慢喔！」徐語若噘起嘴似是埋怨實是撒嬌的說。

「我跟公司請假，老闆都批准了，哪裡知道臨時有個外國客戶今天才有空，非要我處理，接洽完，高速公路竟然癱瘓，不好意思啦！」

「可是妳都沒有接手機。」

言心拿起手機一看，顯示五十幾通未接來電。

「我顧著趕時間，都沒注意妳打了這麼多通電話給我。」言心抱歉的說。

「只剩一個小時了，我以為妳不會來，沒想到這最後一刻妳會出現。」

「我答應過妳，只要妳寄喜帖給我，我一定要來。」

「呵！妳還記得電話裡妳答應我的。」徐語若微微笑著。

五年前──

大學畢業之後徐語若和言心分別在不同的外商公司上班，但是即使是相同性質的工作，兩個人對對方的情形並不知情。日子忙碌的過著，偶爾想起對方也沒有許多想法，只是她們心裡深處還是牽掛彼此。一天，言心放假在家裡，二年多沒有聯絡的語若打了一通電話來。

「喂。」

三秒鐘後，電話那頭悶悶的叫了一聲：「言心。」

「我是語若。」

「嗯，我知道。」言心的手機還保留語若的號碼。

「妳現在在幹嘛？」

「沒事在家。怎麼了嗎？」

「為什麼都沒打電話給我？」

「……可能，太忙了吧。」

「可是以前每一年除夕夜妳都會打電話到我家，這二年都沒有打來。」

「語若……其實妳知道我信裡真正透露的訊息吧？」

「嗯。起初我沒有想太多，純粹只是在思考要怎麼回應妳，或是……不要回應妳，結果妳連困擾都幫我省了，到了過年我才完全明白。」

「既然妳曉得信裡的言外之音，而我又幫妳省了困擾，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是，我們說過我們會是永遠的好朋友。」

……

「嗯，那妳這二年過得怎麼樣？」

「很好啊，在XX公司上班，每天就過著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這麼巧，我的公司也是外商公司。」

「言心，還有一件事要跟妳說。」

「什麼？」

「我有男朋友了，一直沒機會跟妳說。妳會很驚訝嗎？」

「不會啊，男朋友，很好啊，要過得幸福喔。」

「謝謝！妳也是。」

「要結婚的時候記得寄喜帖給我。」

「哈！我一定會的。那妳呢？」

「我嗎？不會吧。」

「這麼小氣！」

「我不會交男朋友，更不會結婚。」

……靜默良久，只聽得到對方的呼吸聲。徐語若決定開口說些什麼。

「言心，別這樣，我好不容易用這個藉口鼓起勇氣找妳，如果……」

「不是因為妳，和妳沒關係，我已經把妳當朋友了。我本來就是不婚主義者，既然這樣，連交男朋友我都覺得麻煩。」

「那、那，女朋友呢？」

「我也覺得麻煩。」言心一說出口，又開始後悔了。

「嗯……」

「妳不要誤會，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呵，好啦，不要緊張。」語若心中其實認定是自己的關係，但是她想讓用笑意安撫彼此。

「那，言心，我們約個時間見面好嗎？」

「好啊。」

五年後──

「言心，謝謝妳！願意當我的伴娘。」

「妳今天這麼漂亮，我當然要來啊！」

她們兩個帶著笑意，像是回到那段青澀天真的幼年時光。互相審視對方的打扮，徐語若想起什麼說：「言心，我們不聯絡的那段時間裡，妳在想什麼？妳會埋怨我嗎？」「沒想什麼，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過日子，我很喜歡那種平凡簡單的生活。」

徐語若拉著她在梳妝檯前坐下，幫她化妝。「時間過得好快，我其實都只記得妳以前的樣子。」「什麼意思？」「我喜歡妳之後，我發現我都一直小心翼翼的在對待妳，連潛意識都不敢把妳記得太清楚。」「這麼奇怪？我們不是都有見面嗎？而且還有照片。」「但是我就是想不起來妳的樣子，最清楚的是妳的聲音，我想我的腦海是以妳的聲音當成記憶符號。所以每當和妳通電話，我就很緊張，心臟快得像是要跳出來那樣。」

化妝完，她們一起站到落地鏡前。

「那妳現在把我看仔細一點，牢牢的把我記住，這樣就不會想不起來了。」

「呵，那妳要乖乖站好不要動。」

被看得很難為情，徐語若伸出手去捏言心的臉頰：「還好妳有來，不然我就再也……我們就再也不會聯絡了。這樣妳又要當一次小狗了。」

「呵，我才不想當小狗，妳不要這麼小氣嘛！」

「好，乖乖！沒有再賴皮的……小狗！哈！」

「唉喲，妳不是不在意了嗎？高中的事，我是故意的沒錯，可是我，我沒辦法，要是再繼續在妳身邊待三年我不敢去想，我會變得怎麼樣。」

徐語若愛惜的摸摸言心的頭，笑著捏捏她的臉：「這麼可愛，怎麼會是小狗呢？妳永遠都是我的洋娃娃。」說完，語若的臉部神情柔和了許多，俯身向下，給了言心一個深深的吻。

大約是十秒的時間，那一刻她們只感受得到彼此的氣息，她們知道她們是心意相通的，她們不約而同的在心裡柔聲的說：呵！我們相愛過啊！

「言心，妳知道嗎？我也是，我也是喜歡妳的。」

「是、是嗎？」

「那封信之後，我開始竭力回想，我們的相處片段，我確實是喜歡妳的，就像妳說的，我們往往並不知情，也許，即使是朋友，我也無法遇到像妳這麼讓我感到歡心，讓我時常牽掛的人，那麼，那就算得上是喜歡吧。」

「呵，很可惜呢！」

「嗯？」

「已經過去了，我們能夠好好在一起的時空已經過去了。」

「是啊，我是那麼的後知後覺，而妳卻是先知先覺，所以備受煎熬，不知不覺中，歲月的河流就這麼流淌過去，我們誰也留不住。」

言心定定看著語若，像是錯覺，她覺得她好陌生，她的臉龐又開始有許多的重影，又彷彿被彼此的心意感動，細細的淚水瞬間涌了出來。

語若也笑中帶淚紅著眼眶輕巧的摟著言心：「我們都是笨蛋呢！」

她們盡情的哭泣，盡情的歡笑，如同今天的喜宴是個狂歡派對。

「語若，我們要當永遠的好朋友喔。」

她們在四方的人群鼓譟中，緩緩的走過紅毯，聆聽完大家的祝福，鐘聲響起，語若將手中的捧花丟向她，她有點無奈的接住：不是說了嗎？真是，給別人好了。

晴空萬里，群鳥鳴唱，在這花開燦爛的季節裡，言心想起不知道是誰說的，在愛情裡最大的謊言，是祝妳幸福，可是，語若，她如是說：祝妳幸福！我是由衷的想要一直看見妳幸福的樣子。

後記：原本是另一種有遺憾的結局，但是我想要讓她們至少在一起一個吻的時光，就變成這樣。寫得有點零零落落的，不如預期，所以看到現在的看倌，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