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千夜
在失控的尾巴捅出更大的篓子前，林雅文及时用钥匙链上一个圆溜溜的小开关断开了小柯的动力阀，就像汽车上的离合器一样切断了反应堆到发电机的连接。不然的话，即便没有任何武器，总功率五十万千瓦的小柯光靠蛮力也能毁掉半个城市。
虽然身体停止了，但小柯的意识还在，只是没了电她实在无法驱动自己重达两吨的身体，只好趴地上等，等尾巴恢复原样系统重新上线。
好在尾巴采用的是模块化设计，拆解快捷维护方便，打起仗来武器随手拿来就能往上装。加上小木还带着35%的全效起床增益，很快就收拾完了。那边林雅文又洗了一次澡然后借口找电吹风到老大房间溜达去了，留下小木一个人善后工作。
动力衔接一恢复，小柯立刻感觉身体变轻了，尾巴也找回到了该有的温顺乖巧，系统上线，反应堆工作稳定，瞄一眼HUD上的时间，也就过去半小时而已，林家人工作效率相当出众。
只是，小柯暂时还没想好对白，林小沐的表现实在有些令人不放心。
在林雅文的秘密实验室里呆了小半个月，小柯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傻不拉唧的林小沐绝不是简单的高官子弟。时下就连县级市副市长都把孩子往国外送，没道理一个正部级官员的小孩会留在国内呆在妈妈身边。这就导致和成熟到城府的姐姐林叶不一样，尽管林雅文官方称林小沐芳龄二十，但心理年龄说不到十二岁也不过分。
林雅文出于防止一些恶意程序破坏小柯OS（操作系统）的目的，一开始就用海量信息把她的数据库塞满了，理论上小柯的脑子里有所能搜集到的任何信息。但却找不到林小沐小姐除了名字照片以外的有关资料，倒是发现林叶的确不是林雅文的亲生女儿，不过这也不太出乎她的意料，毕竟除了对林小沐的爱以外这两人没什么共同点。而且林雅文连自己这个罪恶结晶都能接受，大街上捡个可怜兮兮的小朋友回家也符合人物性格。数据库里也同样没有林雅文婚姻另一半的信息，甚至没有林雅文的结婚证，医院的新生儿记录里也没有林小沐这个人，那林小沐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林雅文是个科学家……
小柯终止了调查。不管是林叶为自己犯下叛国罪，还是林雅文带她去共和国的最高机密，她们没有刻意隐瞒任何东西，还给了自己崭新的强大身体，这些全都是因为信任，就像是对家人一般无条件的付出，那么小木的身世又有什么意义，家人会因为什么而改变吗？好好享受当下才是硬道理。
就像现在，背上凉凉的很舒服。这种效果不是普通的纳米机器药膏和止痛药那种政府兜售的毒品所能达到的，一定是有个充满爱的人亲手采摘的草药，加上细心的研磨，才会这么自然地渗入机体，凉风般吹走一切痛楚。
小柯也很喜欢小木按摩的手法，生疏却小心，明显不足的力道把心意直接传达到了小柯的最深处。小柯越来越认定小木是个孩子，只会用她最单纯笨拙的情感对待一切。
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一个人来说是不可取代的，小柯决定就这么享受着直到林雅文回来。
但这时候小木抽泣了一声，小柯想都没想就爬起来，像是来自发电机的直接响应一样，但不巧她碰翻了小木手上的药膏，小木被涂了个大花脸，满脸都是绿色药膏，像极了三流恐怖电影里的感染怪物……
小柯让她乖乖呆着，然后站起来去洗手间找来了毛巾和脸盆，放好热水。
“妈妈，我帮你擦擦脸吧。”
“呜呜……”
小柯不给她发言权，直接拿毛巾敷上去。这招果然奏效，小木乖乖地一声不吭，闭着眼睛和嘴巴。这个任人摆弄的样子，简直让小柯心花怒放。摸一摸、揉两下，好轻好软……小柯完全陷入无人之境，一遍又一遍把小木的脸擦得几乎发亮。
“好了没啊？有点疼……”
小柯赶紧把刚刚觉醒的新趣味装好收起来，拍拍脸咳两声，站开一米，摆出严肃正经的表情。
“嗯，好了，妈妈。”
小木盯着她看了七秒钟，然后从沙发里弹出来，吧哒吧哒走到小柯面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你、你刚才叫、叫谁……”
小柯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嫩弹吹可破、眼睛红红惹人疼、还蹙着小眉头的青春期烦恼少女。小木可爱的样子实在太诱人了，不捉弄她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刚才把她收拾得这么干净。
小柯装成受了好大打击的样子，敛着眼睛，避开小木的视线，“没什么，忘了吧，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小木发现情况不对头。
“没有没有！我……”
小柯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我只是一个被人制造出来的机器，东西，这只是事实而已。你们当作我不存在就好，以后我也不说话了。”其实小柯真是太感谢那个造她出来的老妖精了，叫什么克劳瑞的老太婆，明明就是个东方人还起什么西方女神的名字，一个字：俗！
回过头这边小木都急坏了，上下嘴唇直打架。
“不要不要，不要这么想，我不允许！你不是叫我妈妈吗，我就是喜欢听你这么叫，你不是什么东西……你是法律承认的，受到法律约束的，不做我的孩子你就是犯法！！”
连法律都搬出来了，小柯哭笑不得，只能乖乖听国家的话。
“嗯，妈妈。”
“哦、哦……”
小木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但小柯有声纳和一大堆传感器，她想的话，对面屋子姐姐她们在说什么都能知道。
小柯凑过去，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妈妈～”
“哎、哎……”小木脸发烫。
“妈妈，那个呢，现在两个妈妈，怎么办？”
这问得小木听都没听明白。
小柯非常愉快地欣赏完新任妈妈骑虎难下的样子，然后站起来把她放到座位里，自己说出答案。
“这样吧妈妈，以后您还是妈妈，文妈妈就单叫一个字的好不好？”
什么一啊二的，小木晕头转向。凑巧这时候林雅文推门进来，看到两娃之间距离不到十五公分，一个笑一个羞。林雅文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屋内，狗血桥段信手拈来。
“诶呀讨厌！你们……打扰了……”说着就要关门，脸上还带着了然于胸的表情。
小木紧急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卡住门，喘着粗气嘴角抽抽，“没事儿！不打扰！您请进！！”
“三……三个人有些不好……”林雅文变本加厉。
“请——进！！”
小木跟看外星人似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老半天，然后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拿过之前被放置PLAY在一旁的衣服，小嘴一撇，“这个，不穿啊！”
“怎么了？”林雅文拿过来在小柯身前比划比划大小，“正好啊，骻那里我重新裁剪过了……”
林雅文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男式西服，都是当年流行的款式，小柯的那套下摆比较长，看来她是得背着尾巴去了，小木的这套则是标准的男士西服。出了对身材比例适当调整以外，内里还加了防弹材料。
现如今也成为政治家的林雅文，不得不多做一些考量，只是小木还依旧是那个政治绝缘体。
妈妈一脸理所当然看样子是铁了心让自己易装穿男人衣服给女人看，小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男人的衣服，不穿。
“男人的衣服为什么不能穿？”林雅文眨眨眼。
小木简直不想用语言来回答她，索性把衣服脱个精光，再往床上那么一站，造型简直就是解放女神啊。
“您要是上了岁数不记得您孩子的性别了，那就请再仔细瞧瞧，看我怎么就是男人了？！”
小木脱得激情四射，吓得林雅文和小柯立马冲上去一上一下用东西把她的隐私部位挡住。
“诶呀，木木你听我说卅，明天要有舞伴的卅……”
小柯再把尾巴伸到浴室找了浴巾出来为小木妈妈围上系好，然后抢在林雅文前面，“皇后六号是个典型的男权社会，法律都站在男人这边，更不用说皇宫这种地方男尊女卑是基本规则……”
林雅文也插嘴，“小柯说得没错，更何况你也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妈妈跳舞了。”
“对，如果你不扮成男人，就会有男人来骚扰你的。”
本来还有点气小柯明明是女儿怎么和那个老太婆一起指责起妈妈来了。可一提男人，小木当时腿就软了，想起维维姐儿家楼上的那个杰克，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进到女孩子家里，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真是恶心。
小柯抓住时机给予最后一击。“那妈妈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穿上给您瞧瞧，如果好的话，我们一起穿，好不好？”
小柯走到床前，拿起衣服裤子，又看了小木一眼，就到卫生间换去了。
小木等着小柯的新形象，心砰砰地跳。鉴于小柯和自己的关系，如果她穿着不好看岂不是自己也不好看？如果她穿着好看了那到底是她好看还是自己好看？
过了十分钟，小柯以男装形象闪亮登场。小木看都还没看清林雅文就扑了上去。
小柯拖着个大尾巴艰难地来到小木妈妈面前，“怎么样，合适吗？”
小木其实想说她穿成这样还把本来就不怎么长的头发扎起个小辫子看上去很不正经很像专骗女性财色的诈骗师俗称小白脸，不过会让人这么想，还是因为太帅了吧，帅过头了吧。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她和妈妈站一块儿还真是般配得不行呢。
“嗯，挺……合身的……”
小柯眯着眼睛笑得巨鼓舞人心，“那，明天一起穿。”
“我、我就……异装有点……”小木还是不乐意。
“妈是担心你没法对付宴会上的那些内心都腐烂了的男人，才把你圈在身边的，乖乖听妈妈话，好吗？”小柯权当文妈妈不在场，而林雅文也当真自己不在场。
小木恍然大悟，她的确忽略了这个问题，以为妈妈只是在胡闹。可妈妈毕竟是个大人，作为女人更是一百个的不容易，在这个遥远的星球上，必须拿出好几倍的勇气才能不辱共和国荣光，而她能依靠的，就只有孩子们了。
小木打起精神，“嗯！我知道了！”
利索地换上衣服，小柯再为她打好领带。两人一起站在镜子前。
“嗯……”林雅文夹在女儿们中间，“领带换一条花的试试？”
“妈！素的就行啦！”
小木洗完澡顶着毛巾出来，四下望了望。
“小柯呢？”
林雅文正跪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吹风机，“被你姐姐叫去了。”
“哦……”
小木刚一坐下，林雅文就挪过来，床咯吱咯吱地响。
“感觉如何？”
“什、什嘛……”小木擦头发，不多搭理她。折腾了一天，没精力再去应付妈妈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问你小柯妈妈的感想啊！”
小木长送一口气，倒在床上，然后翻个身。
两分钟过去，见没什么动静，林雅文戳戳她。谁知道一戳就戳到了小木的痒，小木立刻跳起来反击。最后不知怎么的林雅文咳嗽起来了，小木担心得不得了，一边递水一边按摩。
林雅文喝了水，拍拍胸，“没事儿，就是呛了灰，你妈身子骨硬朗着呢！”
“嗯。”小木深情款款，象征性地拍拍林雅文的肚子，枕了上去。
“倒是你呢，有没有感觉到做母亲的压力呀？我的未婚妈妈？”
小木不理她，用薄毯把自己埋起来。
“脸红了没？喂喂，我看看？”
小木装死，林雅文就硬把她拽起来。
“你这样我好热。还有至少吹干头发吧？我衣服都被你弄潮了。”
小木爬出来，“那我自己吹啦……”
“人家就想要帮你吹啦，你可不能有了孩子就忘娘啊！”
“好啦……”
“木呀。”
“嗯……”小木有些迷糊了，吹风机的暖气和噪音让人昏昏欲睡。
“没什么，睡吧。”
“嗯……想等小柯呢……”
夜里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就在大家入睡后不久，门响了。林雅文迷离迷糊地说不用理睬，小木觉得这样不礼貌，隔着躺成“大”字的妈妈跟小柯换了眼神。一个殿后，一个起来去开门。这时候谁都没注意林雅文嘴角的奸笑。
门开了，门外站着俩巨白巨瘦的男的，敞着上衣，亲昵地依偎在一起，一个还戴着眼镜，朝小木飞吻。
对涉世未深的小木来说，这就是在耍流氓而已。
小木很给面子地赏了他们一人一脚，锁了门就往被子里钻，林雅文笑眯眯地把她紧紧裹住，“看见什么好东西了呀？快跟妈说说！”
小木发疯。
没过多久，对面姐姐房间那边似乎有人把电视机给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