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abled knight

荒凉的戈壁上，一辆货车正在向刚升起的太阳的方向奔跑着。

这是辆改装过的货车，外形充满了攻击性——货柜顶部装有机关枪，车头的底盘装有尖锐的巨铲，八个轮子则被涂上了红色颜料——不，那不是颜料，而是血。

辗压过丧尸所留下的血。

在戈壁上丧尸是很少的——因为这里没有活生生的食物可以寻找，只有乱石和杂草将泥土淹没。货车在戈壁上驰骋着，在乱草和碎石中留下一条鲜明的路痕。

太阳正在慢慢升起，给有点凉飕飕的戈壁带来了一丝暖意。

有人自太阳的光芒中醒来。

坐在副驾驶席的佐仓杏子睁开了双眼，在狭小的空间内开始稍微伸动一下手脚，她的右手更是直接伸出了窗外，任由冷风刺向她的手臂——而她的左手刚好碰到了车头镜。

“不要碰到车头镜，杏子。”驾驶着货车的少女——巴麻美提醒到。

“有什么关系，反正后面不可能有车子追尾吧？”佐仓杏子满不在乎地将车头镜摆正，然后缩了缩身子，“这里也太冷了吧，之前我明明还在烈日的暴晒下的……”

“那里有件运动服，你还是穿上吧，现在你的装扮太清凉了。”巴麻美指向了放在车座下面的箱子——那里有运动服的袖口露了出来。

佐仓杏子弯腰并伸手拿出了那件蓝色的运动服，随便地穿在了身上——拉链没有完全拉上，热裤和抹胸都露在了外面。她将右手搭在了车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戈壁景色。

“我说啊，我们还要在这鸟地方过多久啊——已经整整一天在跑了，连轮子也换了两个。”佐仓杏子问道。

“不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按虚眼的说法，一天半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巴麻美如此回答道。

“也就是说至少还要半天吗？饶了我吧……”佐仓杏子无奈道。

“我的轮班也快结束了，大概还有一小时吧——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和我聊天吧，杏子。”

“才不要呢，你这只会和虚眼一样耍坏心眼的家伙。”佐仓杏子断然拒绝道。

“竟然拿我和虚眼小姐相提并论，真是过分呢。”巴麻美苦笑道，她将手中的方向盘向左转，让货车在戈壁的岔道上向左转——据虚眼所说，右边是悬崖死道。“那么，我换一个说法吧？希望佐仓杏子小姐能解释一下她那样做的原因——为什么这时侯抛弃沙耶加。”

佐仓杏子沉默了一会，然后笑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在拯救沙耶加喔。”

巴麻美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道路前方，“连看你表情的必要都没有呢——你什么时候学会假笑了？”

“随便你诬蔑我吧——反正你也得承认，圆香是拯救沙耶加的最有效的灵药。”然后佐仓杏子坏笑起来，“晓美焰的话，倒是很像一剂刺鼻的苦口良药呢——但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确实，圆香能拯救沙耶加——特别是现在的圆香——她看起来变了很多，不仅仅是个善良的女孩……她更像能拯救万物的女神了。”巴麻美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毕竟一个少女在短时间内能有如此大的变化是难以置信的。

“女神吗……是个好比喻呢。”佐仓杏子同意道。

她们两人——也许连沙耶加也许都会这么想：昔日可爱的学妹、温柔的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呢？甚至连那头长及腰际的长发看起来也有种非常华丽的感觉。

和鹿目圆香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晓美焰却三缄其口，除非其他人问她，她才会勉强开口——或者甚至丝毫不理会你。明明对待人比以前更加冷漠，但对着人的时候却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完全看不出那笑容下的真正表情。

“说到圆香，你有注意到吗？”佐仓杏子用手指指向了自己的眼睛，“圆香的眼睛貌似是金色的——但我记得活着的时候，看到圆香的眼睛是粉红色的。”

“虽然我比你们早和圆香与晓美同学接触，但不代表我知道一切喔——事实上，我知道的只比你们多一点而已。”巴麻美困惑道。

“至少你知道自己是怎样获救的吧？”佐仓杏子嘲笑道。

“被救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接近昏迷了，说实话，我当时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丧尸群中被救出来的——和突然变回人形的夏洛特一起。”巴麻美的右手伸向手动档，将档位再升高了一节——货车以更快的速度奔跑着。

“按照你的说法——是翅膀吧？”佐仓杏子将右手自窗边收回，双手垫在了脑后勺。

“而且是魔女结界一样的翅膀喔。”巴麻美补充道。

“这个我清楚了……关键的是，你说翅膀是从晓美焰身上长出来的这点，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佐仓杏子皱眉道。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喔——但亲眼看到后，我就不得不信了。”巴麻美苦笑道。

巴麻美在这之前，向众人解释了自己获救的原因——被晓美焰用翅膀救走了。虽然是个很惊人的事实，但在场的人之中其实没有多少在意的——沙耶加被解开项圈后就一副失神的样子；火里火子和尊王雅美现在只是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而尾张正子则是一副除了自己的家人其他都没有兴趣的态度。

于是现在在这里继续追问的，也就只有佐仓杏子了。

“算了，这件事让虚眼她去费神就可以了——听说上面的人因为晓美焰而乱成一团了呢：明明还是人形，却有着魔女一样的翅膀，她到底是魔女还是魔法少女啊。”佐仓杏子对于聚居地现在伤脑筋的同事们抱以幸灾乐祸的态度。

“我觉得比起晓美同学的不确定性，圆香的能力才是真的会引起这个世界震荡的因素喔。”巴麻美提到圆香，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确实很令人惊慌失措呢……圆香的能力。”佐仓杏子抬头看着车顶，“能令魔女恢复人形什么的，真是令人纠结啊。”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有时命运是如此讽刺呢——而奇迹又是何等地不合时宜和荒唐。”巴麻美叹息道，“你为了救魔女化的沙耶加连命都搭了上去，结果在死后圆香却神秘地得到这种能力……你后悔过吗？杏子，将自己第一次的人生如此轻易地挥霍掉。”

“你在说什么啊，麻美。”佐仓杏子大笑了起来，“自我们成为魔法少女后，我们的人生就只剩挥霍了。”

所以，后悔无法拯救魔女化的美树沙耶加，后悔就这样和美树沙耶加一起自杀的事——是不可能存在的。既然已经死了一次，那么第二次就不能浪费了——佐仓杏子是如此想的。

“我倒是有点生圆香的气呢——如果能早点发现她的这种能力的话……虽然我知道这只是毫无道理的迁怒于她，但是是圆香的话，能原谅我这小小的任性吧？”佐仓杏子擦掉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当佐仓杏子这样向鹿目圆香抱怨的时候，晓美焰露出了非常可怕的表情——是那种强烈到想杀掉佐仓杏子的负面感情。

鹿目圆香安抚住了晓美焰，“没关系的，小焰，请不要生气。”她抱着晓美焰安慰道。

让晓美焰静下来后，鹿目圆香对佐仓杏子露出了哀伤自责的表情，“对不起，杏子，但只有这件事，即使是能消灭魔女的我，也无法改变的。”

面对着鹿目圆香因完全不是她的原因而愧疚的表情，即使是佐仓杏子也看不下去了——本来就没有多少问责的打算，她只是随口说出来的而已。

“结果从圆香和晓美焰身上，我们能套出的秘密少之又少呢……”佐仓杏子释然地笑了起来，“算了，她们两个看起来也有很多苦衷，再过问的话就不够意思了。”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杏子——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该回答我在前面提出的问题了。”巴麻美揭穿了佐仓杏子的意图，“想转换话题是不行的，杏子。”

“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啊……但是没关系，一小时已经过去了。”佐仓杏子伸脚踩住了刹车，货车滑行了10多米后停了下来，“换班吧，麻美——让尾张大姐过来接班。”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原因呢？”

“因为和你没关系。”佐仓杏子断然道。

“当然有关系，杏子。”巴麻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当初你也是这样蛮横地抛弃掉我的——我可不会让我可爱的学妹经历和我一样的痛苦。”

“哼，抛弃也太难听了吧……我和你，只是因为主张不同而散伙了而已。”佐仓杏子变得不耐烦起来，“好了，快回货柜休息！时间可是不等人的！”她强横地将巴麻美推了下去。

“杏子，你可逃不了一辈子的——我会看着沙耶加，找出你到底在想什么。”巴麻美留下了这句话，走向货车后面，打开了货柜。

在佐仓杏子和巴麻美交谈的这一小时内，货柜里面很安静。

货柜里面有几张被焊接器固定好的椅子，还有最里面放睡袋的空间——其他空间则是摆满着炸弹和枪支弹药。

“炸弹没有用处了。”这样说着的尾张正子将大多数威力强劲但安全性不高的炸弹都扔掉了，然后在货柜最里面留出了大约两个人的空间，让火里火子和尊王雅美躺了下来，她自己就在身边照顾她们。

然后是货柜中间的两张并排的椅子，坐着的是鹿目圆香和美树沙耶加——两人依然在睡着。

最后是坐在货柜入口的晓美焰，她端坐在椅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前方，让人产生她一直没有休息过的错觉。

虽然货柜内没有什么光亮可言，但人体内的生物钟还是让美树沙耶加在这清晨准时地醒了过来。过了几分钟完全清醒过来后，美树沙耶加发现自己正在和鹿目圆香头靠头依偎在一起。

被美树沙耶加的动作弄醒的鹿目圆香也清醒了过来，她转头望向美树沙耶加，笑容灿烂地打招呼：“早上好，沙耶加。”

美树沙耶加并没有像仍是普通人的时候那样充满活力的同样道早安——她笑容僵硬地回应道：“早上好……小圆。”

鹿目圆香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好友身上带着的陌生感和生涩感——但她只是笑了笑，然后用右手挽住了美树沙耶加的左臂。

鹿目圆香戴着的，漂亮的丝质白色过肘手套润滑的触感传到了美树沙耶加身上。

“圆、圆香……”美树沙耶加感到有点不适应，想将手抽出来。

“以前沙耶加也总是这样挽着我然后一起到处逛的呢——和仁美一起。”鹿目圆香回想着以前的事情，露出了苦笑，“难道说沙耶加已经讨厌我了吗？”

沙耶加停下了动作，“没有这种事……”她喃喃道：“只是我没有资格再当你的朋友而已。”

面对美树沙耶加消极的回答，鹿目圆香并没有反驳，而是用左手抚摸着她脸上的刺青纹身，“这个，是杏子带你一起做的吧？”

“嗯。”

“很痛吧？”

“没关系的……只要能让杏子消气的话，她让我干什么也没问题。”美树沙耶加如此回答道。

“笨蛋。”鹿目圆香靠在了美树沙耶加肩上，轻声道。美树沙耶加并没有任何反应——默认了自己只是个笨蛋。

如果自己不是笨蛋的话，杏子就不用和我一起陪葬了，圆香也不会因为我而伤心了——美树沙耶加只能是一个笨蛋，这是她对自身最清醒的认识。

所以只要赎罪就可以了，只要任人摆布就可以了——美树沙耶加就这样封闭起了自己的心房，让佐仓杏子任意摆布，肆意玩弄。

美树沙耶加和鹿目圆香两人之间一时无话，而坐在她们两人身后的晓美焰却是一直在看着两人在交谈和互动，平静的眼神中丝毫看不出任何感情和想法。

这时，一样东西飘了过来——是娃娃形状的夏洛特。

它落在了鹿目圆香的膝盖上，抬头看着她。

两人互盯了一会后，鹿目圆香开口道：“你决定了吗？夏洛特——由我帮你完成净化。”

夏洛特点了点头。

“净化后你就不能一直维持魔女状态了，这样也愿意吗？”

夏洛特依然点了点头。

鹿目圆香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抱住了夏洛特；她的手臂开始发光，然后是整个身体，最后是将夏洛特也覆盖进了光芒之中。光亮将昏暗的货柜照得明亮非凡，连在最里面的尾张正子也被吸引了过来。

光芒持续了几分钟后，开始慢慢消退，直到最后熄灭。

鹿目圆香抱在怀中的，不再是那个娃娃玩具状的夏洛特，而是和她身高差不多的，穿着毛线衫、短裙子，披着斗篷、戴着狐狸面具的褐色双马尾的女孩。

鹿目圆香放开了女孩，“因为这样的净化是不彻底的，所以你还留有魔女的特征和一些能力，现在开始先习惯一下这个身体吧，夏洛特。”

女孩——夏洛特点了点头，然后就像很费力地说出了话：“谢……谢……”声音生涩沙哑，就像有几十年没有说过话一样。

“只要你能和麻美学姐好好相处，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夏洛特——请承受下麻美学姐的那些负面情感，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可怜吧。”鹿目圆香哀伤地笑着，摸了摸夏洛特的头。

夏洛特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像天使的魔法一样呢，鹿目小姐。”这时尾张正子走过来搭话道。

“这只是我的责任的体现而已，尾张小姐。”鹿目圆香向尾张正子微微鞠躬道。

“不用对我如此礼重啊……我觉得我承受不起您的尊敬。”尾张正子慌忙道。

“对年长者的礼貌是不可或缺的……而且，尾张小姐你有着令人尊敬的品质。”鹿目圆香顿了顿，然后说出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你可是拒绝了契约带来的致命诱惑呢。”

美树沙耶加吃了一惊，而晓美焰依然只是注视着鹿目圆香。

“……为什么你会知道的。”尾张正子低声道，“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人会知道那东西来劝诱过我的事才对——我甚至装着完全不认识什么是魔女结界、魔法少女和魔女才对。”

“……不，这件事你还是忽略了一点细节。”美树沙耶加醒悟道，“在逃离加油站的那次行动中，你过于武断地将火里火子定为害死你父母的纵火犯——虽然火里火子倒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但在她承认之前，你不可能有足够的理由如此判断才对的。”她紧紧地盯住了尾张正子，“但是如果存在一个前提的话，这个问题就没存在了——那就是，你打一开始就完全知晓魔法少女的存在。”

“沙耶加说的完全正确吧？尾张小姐。”鹿目圆香道。

“嗯，算是完全符合事实了。”尾张正子叹气道。

“但是，即使你的行为是对的——你也不应该自杀的，尾张小姐。”鹿目圆香哀伤道。

“连这个您也知道啊……算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尾张正子释然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即使是非人的魔女，也有很多是因为生命的即将逝去而绝望，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鹿目圆香严肃道，“这样浪费生命，是比孵化者还要不可理喻的做法。”

“鹿目小姐，也许你能拯救这些签订了契约而堕入深渊的少女们——但可不代表你能拯救我这种在社会的泥潭中已经越陷越深，快找不到真正的生存目的的废人喔。”尾张正子平淡道。

“为什么……”鹿目圆香惋惜地看着眼前的成年女子。

“我活着的意义是找到害死我家人的凶手，当我得知了凶手已经死掉后，我就只能马上自杀了。”尾张正子凄惨地笑了起来，“不这样做的话，我就会被社会磨平，连仇恨也会在时间这个力量下风化——万幸的是，死后我还能找到仇人——还有家人。”尾张正子望向了躺在货柜最里面的那两人。

“这样，是无法得到救赎的，尾张小姐——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家人。”

“救赎早已不存在了，鹿目小姐。”尾张正子耸了耸肩，“您虽然能拯救那些失去人形的魔女们，但仅此而已……我问您，您能净化罪人的灵魂吗？”

“……做不到。”鹿目圆香无力地垂下了肩。

“这就对了，就算您是神，也是有做不到的事情的——那就是粗暴地给予一个人救赎。”尾张正子肃然道。

“给予救赎……”美树沙耶加默念着这个词，尾张正子听到美树沙耶加在默念着自己说的话，走近她似乎想说点什么——

这是货柜的门被打开了。

“哎呀，看样子你们聊得挺高兴的嘛，能不能让我加入呢？”巴麻美出现在了货柜门前。

夏洛特就像归家的小动物一样扑进了巴麻美怀里。

“轻一点，夏洛特——现在的你可是重了很多了，以往习惯的动作要改一下喔。”巴麻美被夏洛特扑了一个踉跄，但很快就站稳了，然后紧紧抱住她。

“麻美，麻美，麻美。”夏洛特戴着面具的头微微往上抬着看着巴麻美，不断地说着她的名字。

“听起来就像叫我妈咪呢……我可没到当妈妈的年龄。”巴麻美用手抚摸着那光滑的狐狸面具，“这个可以拿掉的吧？夏洛特。”

夏洛特点了点头。

“那么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拿下面具，知道了吗？”巴麻美说出了丝毫不讲道理的命令。

但夏洛特是不会违抗巴麻美的——所以夏洛特依然只是点了点头。

“好孩子。”巴麻美再次紧紧抱住了夏洛特，让她在怀中不断磨蹭。

“打扰一下——我希望公众场合亲热的行为还是收敛一下比较好。”尾张正子打破了两人的氛围。

“失礼了——我只是来和你换班而已，尾张小姐。”

“到我了啊……那么里面那两个家伙就拜托你稍微照看一下了——如果两人有苏醒的迹象的话，就在让她们昏几天吧。”尾张正子嘱咐道。

“放心交给我吧。”巴麻美回答道。

尾张正子朝货柜外走去。

在经过美树沙耶加的时候，尾张正子悄悄留下了一句话给她：

“如果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的话，那就再死一次吧，人偶。”

尾张正子用“人偶”来称呼美树沙耶加，而且语气冷淡——像一个过来人给深在泥潭中的当事人提出忠告。

美树沙耶加急忙转身，想问尾张正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尾张正子已经跳下了货柜，去车头了。

“怎么了？沙耶加？”鹿目圆香见美树沙耶加神色有异，关心地问道。

“不，没什么。”美树沙耶加朝鹿目圆香笑了笑，然后回到位子静坐。

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想法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发生着冲突——而这一切，晓美焰都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小时后，货车仍然行进了戈壁之中。

“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佐仓。”正子驾驶着货车的尾张正子突然朝佐仓杏子搭话道。

“什么啊，我现在可没心情听萝莉控说故事。”佐仓杏子粗鲁地拒绝道。

“诬蔑他人的刑事处罚是直接枪决，佐仓。”

“我可没听说过这种独裁残暴的法律。”佐仓杏子无聊地玩弄着放在车前挡上的一个炸弹形状的布玩具，“那家伙到底有多喜欢炸弹的，话说炸弹能出玩具吗？”

尾张正子用余光扫了一眼，“那是雅美她自己做的——每天休息的时候她都要抱着它睡觉呢，你小心点不要弄坏它。”

“这世界上有哪个小孩会拿炸弹当抱枕的……啊，她不算正常人呢，她只是炸弹狂而已。”

“雅美抱着这个熟睡的样子很可爱的，一点都没有平时那种伪装出来的嚣张感觉——不如说她那竭力让自己变得成熟的样子非常可爱呢。”想到自己的家人，尾张正子就不禁笑了起来。

“……我更正，你才是纵火犯、炸弹狂三人中最变态的一个。”佐仓杏子咋舌道。

“我也有我自己异于常人的自觉啦……事到如今再强调自己很正常的话，就会像火里那样压抑太久而爆发出来的。”尾张正子苦笑道，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在这里的这些人，有谁不是这样的呢？”

佐仓杏子察觉到尾张正子话里有话，干脆沉默，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熟悉的你们就算了，但是新来的那两位，感觉也很异常呢——像那位沉默寡言的晓美焰小姐，给我一种类似于火里、压抑着很多的感觉呢，但比火里还要严重；而鹿目小姐的话……她真的是人类吗？”

“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说我朋友的坏话吗？”佐仓杏子皱眉道。

“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吗？鹿目小姐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圣母一样；或者说，像神。”尾张正子说着连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感觉，然后她问道：“鹿目小姐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不，我所知道的圆香，是同样善良，但更普通的女孩。”佐仓杏子回答道——即使尾张正子不说出来，她本身也和巴麻美一样对鹿目圆香的变化感到疑惑不解。鹿目圆香自己没有解释的意思，而唯一知晓真相的晓美焰完全没有开口的兴趣。

——就像只属于那两人之间的秘密一样，约定俗成地三缄其口。

佐仓杏子并没有再深究的意思——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算了吧，那两人不开口的话，谁也别想知道更多——而且我完全没兴趣。”

“我也是呢——不如说，我现在根本没有余裕去管其他人的事。”尾张正子将这个话题放了下来，“总之，我想说的是，这里没有正常人——而且包括佐仓你在内。”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让我继续开始讲一个故事吧。”尾张正子提议道。

“烦死了……好吧，随便你。”佐仓杏子不耐烦道。

“我活着的时候，有一个同期服役的美国朋友——退役后我就前往了警察局，而她留在了美军战区继续当士官。”尾张正子眼望前方，控制着方向盘不让货车偏离目前的方向太多，“她是个忠诚的爱国战士，为了自己的国家她什么都愿意做——讽刺的是，恰恰是她所爱着的国家，把她派去执行用完即弃的棋子任务……她的小队只剩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佐仓杏子静静地听着尾张正子平淡地述说着自己友人的故事，两人之间弥漫着沉寂的气氛，货车车轮压过碎石的声音、引擎发动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无比清晰。

“你看，一个坚定的爱国者失去了她最忠诚的东西——就像大楼的支柱全被抽掉了一样，她的内心已经变得无所适从。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就在雇佣军中拿钱干事，虽然她装得若无其事，但我知道：她依然在彷徨着。”

尾张正子斜视了一眼佐仓杏子，“现在的美树沙耶加，和我的这位朋友看起来一模一样。”

佐仓杏子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尾张正子见佐仓杏子没有反应，继续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佐仓杏子——不，美树沙耶加的支柱。”

“支柱什么的，才不是我呢——圆香才有资格当那个支柱。”佐仓杏子低声道。

“别对我说谎——在当过一段时间侧写师的我的面前，任何谎言都只是徒劳的。”尾张正子严厉道，“把自己心爱的东西双手奉送，这种事很有趣吗？如果是我的话，只要是我已经得到的东西，就至死也不会放手了。”

“哼……看样子你这个侧写师不称职啊。”佐仓杏子嘲笑道，“你已经被你的欲望蒙蔽了判断力了——有时候，有所舍才有所得……你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

“别想看不起我，你的意图我早已经大致摸清了——你救不了越来越像个人偶的沙耶加，所以想靠鹿目小姐来拯救她的心灵——但是，你怎么保证她会再回到你的身边？”尾张正子将自己的推论继续说出来，“我能看得出，你对她有着厌恶的感情，但又爱着她——但她不同，她对你只有愧疚的罪恶感，还有对自己存在感到疑惑的空虚感……”最后，尾张正子说出了致命的话，“当她变回美树沙耶加而不是人偶的时候，你觉得她还会将你放在第一位吗？”

佐仓杏子沉默了许久，而尾张正子亦只是专心地开着车，慢慢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佐仓杏子突然轻笑了起来。

“我不打算说我会怎么做——有了麻美泄露我的计划的教训后，这种东西只需我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佐仓杏子望向尾张正子，“但是，如果是你——是你这个不会干涉我的外人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句话。”

“什么。”

佐仓杏子的笑变得狰狞和疯狂。

“这是一个计划，也是一个赌博。”

“……你这疯子。”尾张正子也被感染，不禁咧着嘴笑了起来——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笑容。

行驶了十二小时到了晚上，晓美焰接了尾张正子的班。

本来佐仓杏子是可以到货柜里休息的，但她自己提出了不愿意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而其他人也很有默契地同意了。

——原因无他，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两人现在并不适合共处一室。

在这件事上，即使美树沙耶加想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如说，她自认为根本没有发言的资格。现在的美树沙耶加，是任何人的要求都可能会答应的弱势少女——所以面对鹿目圆香“留在她身边”的请求才会无法拒绝。

——大概是被任意摆布习惯了。美树沙耶加如此想道。她身边的小圆已经熟睡，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着双眼。

美树沙耶加现在还没有睡意，在这黑暗的空间内，她只能勉强看到在她前方的尾张正子正坐在那昏迷着的两人身边，似乎还没有睡下去；而坐在后面的巴麻美和夏洛特则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已经睡着了。

美树沙耶加的左肩被鹿目圆香压着，所以只有右手能自由活动。她慢慢地抚摸上了自己脸上的红色锁链刺青，然后往下摸向脖子——那里曾经还有着一个会放出电流的项圈。

这时侯她才发现，在这些日子里，原来她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佐仓杏子的痕迹。一想到佐仓杏子，她的锁骨上的伤疤就开始隐隐发痛——那个杏子，似乎已经无法去掉了。

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痕迹，也许连精神上也……

但佐仓杏子却在这时候非常突兀地给予了美树沙耶加自由。

——她原谅我了吗？美树沙耶加想问佐仓杏子是否原谅了她。但自解开项圈后，佐仓杏子就一直在无视着美树沙耶加。

因为佐仓杏子是这样的态度，所以美树沙耶加现在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状态。

“杏子已经原谅沙耶加了——所以沙耶加不用再对任何人有负罪的心理了。”鹿目圆香是这样笑着给美树沙耶加开脱的——对着善良的友人，美树沙耶加根本无法将心中的困惑告诉她，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

“不弄清楚的话……我……”美树沙耶加紧紧地按住了自己锁骨上的伤疤，低声对自己说道。

“你也还没睡啊，人偶。”坐在前面的尾张正子突然开口道。

“……睡不着。”对于尾张正子恶意的称呼，美树沙耶加并没有不快——反正她已经习惯人偶这个外号了。

“带着心事的人是很难入睡的，而且随着黑夜渐浓，脑袋里就会越清醒，然后变得胡思乱想起来……”美树沙耶加能看到尾张正子的头往上方凝望着，“我现在就在胡思乱想得睡不着呢。”

“为什么。”美树沙耶加不知为何问出了这个问题。

“害怕，我在害怕火里和雅美变得更加难以控制。”尾张正子喃喃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这两人就此失忆，然后任我摆布调教……”突然她将话扔给了美树沙耶加，“告诉我，人偶——你是以什么心情接受佐仓摆布和玩弄的？也许能当参考呢。”

“你不觉得你问这种问题很失礼吗？”美树沙耶加皱眉道。

“反正你不会在意的，对吧？”尾张正子轻笑了起来，“对了，你觉得我之前的提议怎样——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的话就再死一次，你考虑过了吗？”

“这种疯子般的提议根本连考虑的必要都没有吧。”

“不，我是认真的。”尾张正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无比，“人偶的话，没有自己的生存意义也是可以存在的，因为她们的存在意义就是主人的存在——但你，已经不是佐仓杏子的人偶了。人如果没有了活着的目标的话，那不如死掉算了……我就是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的。”

尾张正子开始逼问美树沙耶加，“那么告诉我，你的回答是什么，人偶。”

美树沙耶加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面，完全找不到可以辩驳的话。

佐仓杏子和晓美焰两人一言不发，就这样维持了两个小时。

两人完全找不到能交流的话题——更何况她们的心思都在货柜内的那两人身上。

“……喂。”佐仓杏子先开口了。

“什么事。”晓美焰语气不带起伏地回答道。

“沙耶加，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是把她扔掉了吗？为什么还要关心她。”晓美焰毫不客气道。

“那么当我没问过吧。”佐仓杏子很干脆地闭了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中，佐仓杏子无聊地看着窗外，而晓美焰则小心地在黑暗中驾驶着货车——车前灯已被换上了高强光的灯种，将前方50米以回的路都照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佐仓杏子。”晓美焰开口问道。

“天哪，你已经是今天第三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你们就那么喜欢八卦别人的私事吗？”佐仓杏子不耐烦道。

“我对你和那废物的事情没兴趣——但是。”晓美焰的声音变得极其阴沉，“如果这会涉及、并且伤害到圆香的话，就把你们杀掉。”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杀掉自己熟人的危险言论。

“哈……当初你也是为了圆香而差点杀掉沙耶加呢，要不是我及时出手的话，沙耶加大概就死掉了——而我也不会和她一起同归于尽。”佐仓杏子无奈地笑着，“如果是以前的我知道未来会发生这种事的话，我大概会很后悔吧——但不知为何，现在的我一点也不后悔，反而有赚到了的感觉。”

“即使知道未来，结局也是无法改变的。”晓美焰道。

“那样说的话，我和沙耶加一起死的结局就是命运了？这样也不错呢……我们被命运绑在一起之类的。”佐仓杏子笑道。

“无法理解你的想法。”晓美焰不悦道。

“我也无法理解你的想法啊，晓美焰——近乎病态地守护着圆香的你，竟然会允许她和沙耶加继续粘在一起……你转性了？”佐仓杏子略带嘲讽地回击。

“圆香就是我的一切——只要是她要的东西，即使是太阳，我也会拿给她。”晓美焰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力道之大甚至在上面留下了抓痕。

“呵……你手上的方向盘可不是这样说的。”佐仓杏子瞄了一眼方向盘，恶意地笑了起来。“还好现在和你交谈的是我而不是尾张大姐——虽然你脸上没有什么感情外露，但身体已经出卖了你了。”

佐仓杏子将脚盘上了座位上，闭着眼笑道：“你现在就像一个因爱而发狂的女人啊……无论是我、尾张大姐、还是你，都一样。”

晓美焰不再说话，似乎已经不想再和佐仓杏子继续交谈下去。

“生气了？真是经不起逗弄的家伙，快点习惯吧——在这个世界，除了杀戮外，就只有闲聊是唯一的乐趣了。”佐仓杏子拍了拍晓美焰的肩膀，“其实，我有一个好提议，对圆香是百利二无一害的——你要不要听听呢？”

晓美焰虚无的眼神和佐仓杏子带着恶意的眼神对上了。

又过了一日后，在白天的中午时分，货车终于离开了戈壁。

在戈壁的边缘地区，有着一个小小的车站——是那种只有站台，甚至连售票处都没有的荒凉车站。

而这里也是众人的目的地。

尾张正子将火里火子和尊王雅美放在了站台的椅子上坐着——两人至今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但伤口却愈合得非常快，身上的绷带早已经拆了下来；注目的是，两人的手腕被手铐锁在了一起。

隔着几个位置坐着的是美树沙耶加和鹿目圆香，两人依然紧紧地靠在一起，晓美焰也坐在鹿目圆香旁边。

巴麻美和夏洛特站在站台边缘，巴麻美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四周，而夏洛特则跟随在她身后一动不动。

至于佐仓杏子——远离美树沙耶加蹲在靠近铁轨的站台边，无聊地呆望着天空。两人离得远远的，就像刻意回避着对方一样。

“……喂，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或者说，我们在等什么？”佐仓杏子终于忍耐不住向巴麻美抱怨道。

“虚眼说这里只是中转站，至于真正的目的的，她说要我们亲眼去看，当作一个给我们的惊喜。”巴麻美回答道。

“连你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呢——所以有点期待喔。”巴麻美笑道。

“哼，难道你还以为能等出列火车吗？”佐仓杏子嘲笑道。

这时，鹿目圆香靠近了佐仓杏子——而巴麻美和佐仓杏子都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杏子。”

“有什么事吗？圆香。”佐仓杏子客气地道。

鹿目圆香犹豫了一下，然后径自说出了想说的话：“杏子，你真的原谅了沙耶加吗？”

佐仓杏子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险恶起来，但马上笑了起来：“什么啊，还在纠结这件事啊。”然后她往沙耶加的方向瞥了一眼——和美树沙耶加朝这边望过来的眼睛对上了，后者慌张地偏转了视线。

佐仓杏子对鹿目圆香微笑，“我说过我已经原谅了她吧？为什么还要再问我一次呢？”

“因为……沙耶加到现在还是无精打采的。”鹿目圆香叹气道，“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杏子和沙耶加在这方面还没弄清楚呢？”

“这样啊……”佐仓杏子将双手抱在胸前，思索了一会，“圆香你这样传达我的话吧：我已经原谅你了，我和你再无任何瓜葛。”佐仓杏子在“无任何瓜葛”上加重了语气，让鹿目圆香稍感异样——但她没有再追究。“那么，我就这样和沙耶加说清楚吧。多谢你，杏子。”语毕向佐仓杏子鞠了一躬。

“不要那么客气嘛，我不是什么值得用礼貌对待的人——那么去吧。”佐仓杏子笑着转过了身，鹿目圆香则是回到了沙耶加那边。

“说得还真是漂亮呢，杏子。”巴麻美插话道。

“那是说给圆香听的——让那么善良的孩子伤心什么的，即使是我也不愿意啊。”杏子叹气道。

“那么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

“我现在的真实想法是：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啊！难道真的要等火车吗！在这连棵草都没有的地方！”杏子不满的喊道，整个人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巴麻美架着望远镜眺望着铁轨延伸至看不见的远方——在地面的水平线上，小小的铁轨似乎已经与淡蓝色的天空连在了一起，变成了通往天空的道路。

通往天国之路——才想到这个，巴麻美马上自嘲地笑了笑：天国什么的，和我们无缘呢。

这时，巴麻美看到了那水平线上出现的事物。

“杏子，也许我们真的在等火车呢。”巴麻美笑道。

“啊？你在说什么？”佐仓杏子连头都没有转动，就这样朝着天空说话。

“现在可不是啊的时候——你的脚放在黄线外面了，很危险的。”巴麻美上前，拖住了杏子的手臂往后拉。

“喂喂，别这么随便地拖着我走啊！会擦掉皮的混蛋！”佐仓杏子大呼。

佐仓杏子站起来后，已经能听到声音了——铁轨被轮子摩擦的声音，和空气被撞开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后，声音的主人进站了。

——那是由黑色的车厢，红色的电车头组成的列车。黑色的车厢共有9节，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炫目的光泽，而且在一些车厢的顶部和外壁被打开，能看到重型机关枪架设着。车头的颜色非常鲜艳显眼——但最显眼的是，取代车头的窗口出现的大眼睛。

那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进站后就睁开，然后眼珠偏向站台，直愣愣的盯着众人，看起来非常恐怖。

“这个是魔女吧？”尾张正子惊叹道，“你们的魔女还真的什么形态都有呢。”

“如果你看到风车状的魔女，只怕会更加吃惊吧——那扇翼上，可都是丧尸的血肉喔。”巴麻美笑道。

“不，看那种东西会有生理上的不适的，还是不要有碰面的机会好了。”尾张正子皱眉道，“那么，我们是要上车吗？”她将尊王雅美背在了背上，然后用公主抱抱起了火里火子。

“也得等这位女士开门才行啊。”巴麻美望向了车头——那个眼睛在不断地观察着在场的众人。

另一边，鹿目圆香看着眼前的火车魔女，面色变得有点难看。

“圆香，你怎么了？”美树沙耶加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我想起我会晕车，感觉等会应该不大舒服的。”鹿目圆香勉强笑了笑。

“圆香，如果忍不住的话，就告诉我，圆香。”晓美焰突然向鹿目圆香说道。

“嗯……没关系的，我能忍住……”鹿目圆香和晓美焰找不到中心的对话让美树沙耶加感到迷惑——但她不打算说什么。

自己根本没有对别人说三道四的资格——美树沙耶加在心中自嘲着，自己只要让圆香开心就好了，能让杏子原谅自己就好了。

但自己这种人，真的能得到原谅吗？即使圆香告诉自己，杏子已经原谅了她。

美树沙耶加无法相信杏子真的原谅了自己。

但现在这种时候，两人根本找不到单独谈话的机会。

美树沙耶加在这是被车厢开门的“吱哑”声拉回了现实。

火车的其中一节车厢门被打开了——车厢的门和窗都是黑色的，所以在门被打开之前，大家都不知道车厢内的是什么。

一瞬间，佐仓杏子的脑海中闪现了丧尸自列车上蜂拥而出的画面。

但现实不可能这么戏剧性的——自车厢中走出的，是两个人——两个女人。

“看来各位都有好好地遵守约定，来到这里呢，我在这里先向大家道声谢谢。”在黑色的神父服上，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风衣的白发女人，手中的树根状拐杖不断地点着前方的道路，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众人。

——她是个盲人，眼睛被一个黑色的眼罩遮住了，额前的发丝落在了眼罩上面，而整个脸被眼罩遮住了一半。

“有两个没有醒过来的捣蛋分子是被逼着遵守约定的呢。”站在盲眼女人身后的，是一个穿着链甲、身材高大、留着一头金色短发的女人。

这俩人是佐仓杏子她们很熟悉的人——因为熟悉，所以想不到她们会出现在这里。

“这可真是……惊喜中的惊喜呢。”巴麻美感慨道。

“有个碍眼的家伙只是惊喜中的烦人要素而已。”佐仓杏子遗憾地笑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失礼呢，红蕾丝小姐。”

“那就先管好你自己的嘴啊，瞎子。”

盲女人将头转向了身后的金发女人，“您怎样看，贞德大人？”

金发女人耸了耸肩，“看样子还是很精神的样子——你说对吗？佐仓杏子。”

“比起这个。”巴麻美插话道，“不觉得快向我们解释一下现状比较好吗？两位——虚眼小姐，骑士长。”

“我现在不是骑士长了，叫我骑士好了。”金发女人——贞德纠正道。

“别急嘛，无头小姐——先让我认识一下生面孔吧。”盲眼女人——虚眼靠近了夏洛特，“你是……夏洛特吧？”她“看着”夏洛特。

夏洛特并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但虚眼就像看到了一样，也点了点头，“看样子没有什么不良的影响呢。”

然后虚眼走向了鹿目圆香。

“疏于问候，恳请原谅呢，鹿目圆香大人。”虚眼拄着拐杖想鹿目圆香鞠了一躬。

“诶？你，你太礼重了，虚眼小姐。”鹿目圆香连连摆手，苦笑道。

“不，即使之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我知道您到底有多重要，对我们这些同胞的影响有多大，请接受下我的这份敬意。”虚眼再鞠躬，然后将头偏向了美树沙耶加，“你甚至拯救了一名差点想我一样堕入深渊的少女——你看起来变得比以前有精神了，人偶小姐。”

美树沙耶加无法回答任何话——只有她自己听得出来，那是来自同类的嘲笑，来自同样心灵崩溃的同类的嘲笑。

但心灵崩溃对美树沙耶加而言，已经是过去式——而对虚眼而言，那是过去完成时了。

她到底在嘲笑什么——美树沙耶加感到很不安。

虚眼没有继续追击美树沙耶加，而是望向了鹿目圆香身后的晓美焰。“那位是晓美焰小姐吧？”虚眼顿了顿，然后笑道；“果然是如听说的那样，是一位奇特的人呢——能告诉我吗？你到底是魔女，还是魔法少女？”

“……你的眼睛还能看得见东西？”

“不不，这和眼睛无关——我既能看到东西，也不能看到东西。”虚眼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因为眼角虽然毁了，但我这里还跳着呢。”

“……那还真是有趣。”晓美焰依然面无表情。

“在这里站着说话也不太方便，还请诸位能到车上一坐，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我们再好好地谈一下今后的事吧。”虚眼用拐杖指了指列车，想众人邀请道。

“欢迎来到莱丁魔女号。”

列车的内部看起来很普通，和普通的火车布置差不多——只要无视掉那些重机枪和堆积成山的武器的话。

众人进入的是贴近车头的第一节车厢，后面的车厢都已经被设了各种障碍和摆着各种武器，无法坐得下这些人了。

“意外地普通呢，这个魔女的内部。”佐仓杏子找了个靠近过道的位子坐了下来——虽然她想说窗边，但架设在窗边的重机枪似乎没有办法轻易拆下来。

“也许只有车头才是本体，车厢只是装上的东西吧。”坐在佐仓杏子对面的巴麻美道，她所在的位置并没有架设有重机枪，所以和夏洛特坐在了一起。

“当初苏联也是用载满武器和士兵的火车直通柏林的……如果在活着时的世界出现这么一列车的话，一定会被当作暴动分子而被镇压吧。”尾张正子让火里火子平躺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然后让尊王雅美平躺枕在自己大腿上。

“尾张小姐，这个列车的通车计划就是那个二战时代的魔法少女们想出来的喔——而莱丁她当然也是二战时期的魔女。”在佐仓杏子身后的座位，贞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为什么你坐在我后面啊。”佐仓杏子转身抬头，隔着座位能清楚地看见那金色的短发。

“别在意——因为那边要谈话的已经坐满了。”贞德抬起了手，指向了佐仓杏子她们前方——在稍微前一点的位置，鹿目圆香等三人和虚眼坐在了一起。

鹿目圆香和虚眼都脸带微笑面对面地坐着，坐在鹿目圆香身边的美树沙耶加略显紧张和没有精神，而坐在虚眼旁边的晓美焰依然毫无表情。

“那边的气氛看起来很不错呢——但我绝对不愿意和她们坐在一起。”巴麻美道。

“同意。”尾张正子附和道。

这时，通往火车头的门打开了。

一名穿着类似列车长的红色服装，戴着列车长的帽子的少女走了出来，帽子的帽檐很阔，几乎将少女的脸都遮住了，所以很难看地清楚她的样子。

“欢迎各位乘坐莱丁列车。”少女的声音洪亮高昂，而且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在莱丁上，只需各位遵守两个规矩：第一个，别弄脏莱丁的车厢，否则我会将违规者扔出窗外。”少女语毕，然后将别在腰间的手枪掏了出来——那是一支被改成红色的沙漠之鹰，以大口径和大杀伤力著称的手炮。“第二个，别对车厢造成非战斗导致的损伤，否则我会用这家伙招呼违规者。”少女将沙漠之鹰别回了腰间，然后转身回到了火车头，门被关上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呢。”贞德笑了起来。

佐仓杏子从那洪亮的声音中反应了过来，“那是谁啊，我好像完全没有见过她。”

“你们这些没到过这里的新人是不大可能认识她的——刚才那位是这列车的车长，叫加兰德，和莱丁负责通往高塔区的路线。”

“高塔区？”巴麻美好奇道，“我是这里的人之中最早来到这个世界的——但完全没有听说过呢。”

“虚眼和我的交易提到要我带这两人到高塔区，当时我想着只要带着她们，去哪里也没关系——所以我也没问高塔区是什么。”尾张正子也提问道，“高塔区，是什么地方？”

“虽然让你们到那里亲身体验一次才是最好的说明——我就在这里简单说一下吧。”贞德露出了诡异的微笑，“那里是怪物杀戮场喔。”

列车在这时开始起动，站台正远离着众人的视线。

“……我该不会上了贼船吧？”佐仓杏子喃喃道，“我能下车吗？”

“这个不行。”贞德拒绝道，“到高塔区的路上，必须有足够的战力才能避免被那些东西捕猎——而且啊，我觉得你会喜欢高塔区的，佐仓杏子。”

佐仓杏子啧了一声，坐在位子上不再说话。

“话说，虚眼小姐和骑士长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巴麻美问道。

“这个啊，就和那边的一家子有关系了。”贞德望向了尾张正子。

“为什么和我们有关系。”

“你们没有这种自觉啊……”贞德叹气道，“我是因为监管不力，让火里火子逃掉，所以被审判长撤了骑士长一职，顺带被流放到高塔区——而艾瑟琳则是因为瞒着她和你搞私下交易而被秋后算账，也被流放到高塔区了。”

“艾瑟琳？那是谁？”佐仓杏子听到了没有听说过的陌生名字，疑惑道。

“……你们该不会只记住了虚眼这个称呼，而没有记住她的真名吧？”贞德无力道。

虚眼的真名是艾瑟琳。

“不，这不怪我们——那家伙总是以虚眼自称，大家几乎都忘得差不多了。”巴麻美无奈道。

“算了，这种事怎样都好……”贞德转回正题，“总之，这次的行程有三个目的：一，将尾张小姐一家安置在高塔区；二，流放我和艾瑟琳；三，让你们这些新人去体验一下高塔区——啊，还有一个。”贞德拍了拍脑袋，“——四，在我们前往高塔区的时间内，艾瑟琳将会观察鹿目圆香小姐和晓美焰，让聚居地作出关于今后的决定。”

这时，鹿目圆香这一边。

“您说的我已经大致了解了，鹿目圆香大人。”虚眼端坐在位子上，在不断蠕动的、树根状的拐杖被她平放在大腿上，双手正轻轻的抚摸着它，“虽然您还有事隐瞒着我，但那些是对我们而言无关紧要的事吧？”

“嗯。”鹿目圆香点头道。

“真的，没有其他关键的东西了吗？”虚眼再重复了一次。

“没有了。”鹿目圆香道。

“那么我就只能相信您了，鹿目圆香大人。”虚眼不再追问，而是进入到下一个话题，“我已经和夏洛特接触过了……真的是很惊人的能力呢。”

“因为那是我的使命——而且也是夏洛特自愿的前提下进行的。”

“夏洛特是自愿的，所以问题不大……”虚眼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后，开口道：“那么，我能请您在尊重魔女们的想法才进行净化吗？也就是说——请您不要无差别地净化魔女，当然，如果是自愿的话，权衡利弊后我们也会给予一定程度的许可的。”

“……你们不愿意让魔女们恢复原状吗？”鹿目圆香一副难以接受的语气。

“与其说不愿意，不如说没有办法呢，我们……”虚眼摸了摸自己的拐杖，叹气道，“这个世界的生存条件太恶劣了，魔女不但是我们生存的保障，还是我们抵御那些活死人的得力帮手——如果突然之间魔女都消失了的话，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灾难的。”

鹿目圆香等人带着忧虑的神色看着虚眼，没有开口打断她说话。

“而且啊，并不是所有魔女都渴望着恢复人身的喔——一些魔女们在活着的时候承受了太多折磨和绝望，至今也不愿意和我们沟通，只是生硬地服从我们的指挥而已。”虚眼接着将自己的拐杖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让鹿目圆香观看，“而且还有一些魔女是为了拥有更多的力量保护她人而不愿意被净化的喔——看，这位是我的妹妹，魔女维琪——原名维特莉。”虚眼指了指拐杖。

“这是，魔女？”美树沙耶加不可思议道。

“……从刚才开始我就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息，但无法确定。”鹿目圆香紧紧地盯着眼前这把树根状的拐杖——它看起来完全不像具有生命的生物。

“能感到绝望的气息，圆香。”晓美焰突然道。

“嗯，我知道。”鹿目圆香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但是，如果它不愿意的话……”

“如您所见，鹿目圆香大人。”虚眼爱怜地抚摸着拐杖，“这孩子害怕被你净化回人形，所以本来挺活泼的她碰见你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了——她不愿意变回人身呢。”

“能变回人身，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才对啊。”鹿目圆香悲伤道，“为什么你们要拒绝呢？”

“我也想知道啊，鹿目圆香大人。”虚眼惆怅道，“但我们的语言不通，根本无法做到细致的交谈呢——自己这个妹妹，除了把保护我的想法传递给我后，就什么也不再告诉我了。”

美树沙耶加看着友人悲伤的侧脸，不禁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我变为魔女后，圆香也是这副表情吧？

美树沙耶加觉得自己就如晓美焰所言，真的只是一件害人害己的废物。

列车行进了几个小时后，戈壁的景色早已变为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在天与地的包夹下，这列列车就像小蚯蚓一样渺小——

——和脆弱。

草原比戈壁要小很多，很快地列车就到了草原的边界——一个巨大的峡谷。

红岩色的峡谷非常巨大，即使是远远望去也无法看到峡谷延伸至哪里去——而在这峡谷之间，有一条将它分成两半的裂缝。

那就是列车要经过的地方。

“我们该不会要从那里进去吧。”佐仓杏子皱眉道。

“不用担心——虽然看起来会有石头从上空落下了砸中列车，但这种概率是少之又少的，我乘了这列列车198次，只有仅仅5次出现过落下巨石的情况喔。”贞德善意地安抚道。

“根本无法令人放心啊混蛋！”佐仓杏子激烈地反驳道。

这时，通往车头的门再次打开了——列车长加兰德走了出来。

“现在本列车将进入高塔区边界，请各位做好战斗准备——还有，如果不想后悔的话，就把易碎的贵重物品交给我保管。”声音依然洪亮和充满敌意，气势之强令人难以开口回答。

但尾张正子举起了手，“车长，这边有两件宝贵的东西需要保存。”

加兰德走向了尾张正子的位置，看着尾张正子所指的宝贵的东西皱眉道：“还真大件啊，这种大件的物品要保存的话，可是很难保证良好的保存环境的。”

“只要不把她们拆掉就可以了。”尾张正子低头道。

尾张正子所指的宝贵物品，就是火里火子和尊王雅美。

“那么把这两件物品带来车头。”加兰德也不等尾张正子回话，就转身离开，尾张正子背着尊王雅美，抱起火里火子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车厢后，这里蔓延着稍微紧张的气氛。

“又要，战斗了吗？”鹿目圆香不安道。

“圆香，我会……我会将所有危险排除的——而且这里这么多战力，不会有危险的。”美树沙耶加安慰道——她本来打算说的是“我会保护你”，但说到一半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口——因为脑海中闪过了自己用刀子捅佐仓杏子的画面。

“你无需担心，圆香，我会保护你的。”晓美焰说出了美树沙耶加说不出的话——然后她用冰冷的眼神望向美树沙耶加，就像在责怪着她为什么不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面对着晓美焰冰冷的视线，美树沙耶加畏缩地低下了头。

“嘻嘻……我能感觉得到的喔，晓美焰小姐，您还是稍微抑制一下自己的感情怎样？”虚眼就像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一样笑了起来。

“和你没关系。”晓美焰用骇人的眼神盯着虚眼。

“真遗憾哪……虽然知道你现在在用恐怖的眼神瞪着我，但我可是完全看不见喔？可惜了可惜了——自眼睛被毁了后我第一次对自己看不见东西感到如此可惜。”虚眼笑对晓美焰的回应，然后站了起来，拿起维琪离开了位置。“那么我就不打扰各位了——而且现在开始，各位还是做好战斗的准备比较好喔。”

“那么虚眼小姐你呢？你……”鹿目圆香并没有把“你的眼睛看不见”说出来。

“请放心吧——虽然我是个无用的盲人。”虚眼回头一笑，“但维特莉和贞德大人会保护我的。”

“啊，那女人过来这边了。”佐仓杏子看到虚眼站了起来，向这边的位置走来。

虚眼径直地走过佐仓杏子等人的位置，坐在了贞德的旁边。“真累啊……和那样高贵的人聊天，感觉就和回到法国大革命时期一样呢。”虚眼就像耗尽了力气一样叹气道。

“喂，你和圆香她们说了什么啊？不会是威胁她们吧？”佐仓杏子的语气变得多疑起来。

“真是冤枉呢——我不但套不出更多的情报，而且还被结结实实地威胁了喔？为什么会变成我威胁她们呢？”虚眼无奈道。

“不，艾瑟琳，我觉得你要改一下你那喜欢暴露别人隐私的兴趣才行了——威胁倒还好，但要惹来人身攻击就糟糕了……你没有忘了上次被埃及女用鞭子吊起来的事情吧？”贞德提醒道。

“那是很难得的体验呢，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大概会死的。”虚眼感叹道。

“活该。”佐仓杏子只是说了两个字。

“那么，情况怎样？”贞德问道。

“已经说服鹿目圆香大人不要随便净化魔女了……但还是有些不安呢——无头小姐。”虚眼叫了巴麻美的称呼。

“请不要再用这个称呼叫我——难道你对自己昔日的同事一点礼仪都没有吗？”巴麻美冷道。

“这时侯就不要在意这种事情啦——我问您，当初夏洛特是不是在坠落后就变成了人形呢？”

“是这样的。”巴麻美道。

虚眼一副在思考中的样子，双手在轻轻地抚摸着维琪。“在那之后，鹿目圆香大人和晓美焰小姐很快就救出了您，对吗？”

“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巴麻美问道。

“只是猜测而已。”虚眼抬头望向车顶——虽然没有眼睛，“算了，反正很快就会得到证实了吧，但愿那时不会出现太多问题。”

这时，通往车头的门再次打开，这次只有尾张正子一个人走了出来。

“尾张大姐，车头里面是什么样的？”佐仓杏子笑问道。

“如果你想听什么猎奇的回答那就大失所望了——和巴比仑的内部差不多。”尾张正子道。

“啊，失望……”佐仓杏子丧气道。

列车已经到达了峡谷的入口，车厢内想起了广播的声音。

“各位乘客，我们现在准备开始进入高塔缓冲区——在缓冲区的30分钟路程里，建议各位乘客做好全副武装的准备——武器请去第二节车厢拿，那里已经准备了大量的冷热兵器。”

佐仓杏子站了起来，“走吧，该武装自己了。”

巴麻美也站了起来——她让夏洛特留了下来。“夏洛特，你现在还不稳定，不能让你参加战斗。”

夏洛特点了点头。

“指导新人可是我的工作呢——那么我先失陪了，艾瑟琳。”贞德也站了起来。

“慢走，贞德大人。”虚眼微笑道。

美树沙耶加也站了起来，“我也要准备一下武器才行呢。”

“沙耶加……”鹿目圆香担心道。

“放心吧，圆香——我已经习惯这种杀戮行为了。”美树沙耶加露出了“不用担心她”的笑容，然后她转头望向晓美焰，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你无需担心我，美树沙耶加——我不需要武器也能保护圆香。”晓美焰察觉到了美树沙耶加想说什么，自己先开口道。

美树沙耶加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座位。

贞德，佐仓杏子，巴麻美，尾张正子，美树沙耶加按顺序进入了第二节车厢——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依然隔着非常远的距离。

第二节车厢和军火库没什么差别——不但座位上，桌子上，甚至连过道都堆满了枪支和冷兵器，而座位上方的行李架则挂满了各种手雷和炸弹。

尾张正子找了个空地蹲了下来，将周围的枪一把一把地拿了起来检查，“沙漠之鹰，aa12，转轮式榴弹发射器，aug……为什么全都是重武器，轻武器呢？”尾张正子疑惑道。

“因为轻武器在高塔区没有使用的价值。”广播再次响了起来——加兰德的声音。“高塔区里的怪物可不是丧尸那种弱小的东西，小口径的子弹对高塔区里面的东西而言，只能算是抓痒。”

“也就是说，我只能用这种东西了？”尾张正子拿起了榴弹发射器——和左轮一样制式的弹仓里面还满满地装着6发榴弹。

“你可以使用你手上的东西——但请你对车厢外面发射，如果在车厢内发射的话，你只会自食苦果。”加兰德提醒道。

“这个我知道——到时我连人带车厢都炸飞吧？”尾张正子苦笑道，转身继续去寻找武器和弹药。

巴麻美拿起了一把反器材狙击枪——枪身和枪管合起来的长度甚至超过了巴麻美的身高，“竟然要用到这种东西吗？”

“那东西我不会推荐普通人站着用的——如果是魔法少女的话，没有问题。”加兰德道。

“那么我就先留下这把了。”巴麻美跟上了尾张正子，去寻找更多适合的武器。

而佐仓杏子这边。

“冷兵器的选择方向就让我来指导你们吧……”贞德望着眼前的两人，开始皱眉道：“气氛有点冷呢。”

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终于站在了一起——但两人都只是沉默着。

佐仓杏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美树沙耶加则是低着头，一副焦虑不安的表情。

贞德叹了一口气，在一个座位旁边蹲了下去，从座位地下拉出了一个黑色的长条箱，“冷兵器的话，一般都放在座位的底下，你们自己先去选吧。”

佐仓杏子走去了另一个座位，美树沙耶加则是留在了原地，从旁边的座位底下拉出了同样的黑色箱子。

美树沙耶加打开了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不禁皱了皱眉头。

“啊？这是什么东西啊？这是武器吗？”佐仓杏子惊讶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美树沙耶加打开的箱子里面，有着各种短小锋利的兵器——长剑，斧头，锤子，反曲刀，带锯齿的盾牌……但这些并不是令佐仓杏子惊讶的东西。

令佐仓杏子感到惊讶的东西，是摆满了半个箱子的手术器材。

锯骨刀，手术刀，钻子……发出了比冷兵器还要骇人的寒光。

“小心点，这些东西很锋利的，碰一下都会割肉裂皮。”贞德提醒两人道。

“这些……是武器？”美树沙耶加疑惑道。

“在这里简单地告诉你们吧。”贞德提高了音量，让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两人都能听到到，“这些手术器材是辅佐武器，是对付那些怪物的最佳选择——总之你们先每样手术器材都那一把带在身上，绝对不会吃亏的——对了，手术刀拿多几把，一把不够用的。”

美树沙耶加听从贞德的指导，开始默默地准备自己的装备。

20分钟后，所有人都装备完毕。

尾张正子背了两把汞动式霰弹枪，手中拿着刚才的榴弹强，腰间别着一把沙漠之鹰和各式弹夹——还有两个破片手雷。

巴麻美则是拿着刚才的反器材狙击枪，背上了一把重机枪——肩膀上挂着长长的机枪弹链。

佐仓杏子拿了两把短斧，腰间别上了两个锯骨刀，还有几把手术刀。

美树沙耶加拿着两把反曲刀，腰间别着钻子和锯骨刀。

“很好，装备能打90分。”贞德点头道——她拿了一面巨盾和一把双手剑，除此之外再无准备。

“叫别人拿手术器材——你自己为什么没有拿啊。”佐仓杏子不解道。

“你以为我还有更多的手臂用其他武器吗？”贞德左手拿着双手剑，敲了敲自己右手拿着的巨盾，“这次我负责当肉盾，没必要准备更多的武器。”

这时，广播再次响起，“如果你们准备完毕后，请快回到一号车厢待机——我们快要离开缓冲区了。”

五人回到了一号车厢。

“如果有人对自己的枪械使用水平有信心的话，请使用在窗边的重机枪。”加兰德的声音再次响起。

巴麻美和尾张正子各自在车厢的一侧找到了一挺重机枪。

“使用冷兵器的请暂时待命——但不要放松。”

美树沙耶加紧紧地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反曲刀，贞德将巨盾支在了地上，佐仓杏子活动起自己手中的短斧。

列车冲出了峡谷——眼前是一片荒原，在远方能看到城市。

但吸引住所有人眼球的，是就像耸立在天边一样的白色巨塔。

“那是什么……”佐仓杏子呀然道。

“那是另一个聚居地，我们辛辛苦苦用了150年才建起来的巨塔喔。”虚眼解释道，“因为地区的特殊性，我们无法在高塔区用巨型魔女作为聚居地——而且为了避免风险，巴比仑是不会经过这里的。”

“为什么如此谨慎？是什么东西让你们——不，让我们魔法少女都感到吃力的？”巴麻美问道——她双手已经支起了窗边的重机枪，夏洛特在旁边进行弹药填装。

虚眼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侧着头仿佛在聆听着什么。过了一会后，虚眼笑道：“它们来了，各位亲眼看看吧——高塔区的居民们。”

列车驰骋的荒原上，一些东西逐渐靠近了列车——那是从远方用四肢快速跑动着，越来越接近列车的生物。

当“它们”距离列车只有50米的时候，众人看清楚了来客的面貌。

那是有着发达四肢的，像人又像蜥蜴的生物。

它们外表的皮肤已被剥落，赤红色的肌肉暴露在了外面，头颅上的大脑没有头盖骨做保护，大脑的跳动看得一清二楚；眼睛已经退化消失，长满尖牙的嘴中吐出长长的舌头——舌头的前端非常尖锐。

“出现5具——现在持有枪械的人马上想列车两侧出现的舔食者开火！最好瞄准头部和嘴部！特别是舌头！小心舌头。”加兰德的声音自广播中出现——已经近乎咆哮的声量了。

巴麻美和尾张正子马上将重机枪的枪口对准了外面出现的怪物们——这时，没有给她们提问的机会，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最重要的。

重机枪的枪口喷出了猛烈的火苗——子弹以每秒钟700发的速度飞向舔食者。

“喂！那些是什么！”佐仓杏子问虚眼。

“如你所见和所听——是名为舔食者的类爬虫异形——是高塔区才有的物种喔。”虚眼轻描淡写道。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丧尸这种已经够离谱的东西——想不到竟然还有更离谱的怪物存在吗？”佐仓杏子无力道，“这个世界，疯狂透顶了。”

“这个世界当然疯狂——除了舔食者外，还有很多新奇的物种等着你见识呢。”虚眼笑道。

这时，巴麻美和尾张正子已经将最靠近列车的两天舔食者打掉了——一头被扫掉了脑袋，另一头被一唆子弹穿颅而过，倒在了原地。

然后还有两头已经无限接近列车，只剩下10米的距离。

其中一头在离巴麻美所在的位置大约5米的时候，猛地跳了起来，避开了重机枪的子弹。

在这一瞬间，巴麻美放下了手中的重机枪，拿起了反器材狙击枪。

“砰”狙击枪巨大的声响在车厢内回荡着，跳了起来的舔食者被打飞了半个肩膀，然后因为惯性而落在了车顶上，车顶上传来了一阵闷响声，然后舔食者滚落在了列车外面。

“打得好——如果能不让那东西落在车顶上就更好了。”加兰德在广播中赞叹道。

“多谢夸奖。”巴麻美将枪递给夏洛特，然后继续支起重机枪。

尾张正子这一边，舔食者已经拉近了3米的距离。

在还有7米的距离时，舔食者嘴里吐出了某样东西飞向尾张正子。

尾张正子掏出了腰间的沙漠之鹰，连瞄准都没就是直接一枪。

那样红色的东西被击中后飞向了其他方向——而那头舔食者则痛苦地滚倒在地上不断嘶吼。

“难以置信……你竟然打中了舔食者的舌头。”加兰德惊讶道。

“我没看清那是什么——但我知道它想攻击我哪里，所以我知道它的轨道。”尾张正子道，“这和弹道预测差不多吧——只不过不是子弹而已。”

“……我听说你只是普通人，并不是魔法少女——现在我开始怀疑了。”加兰德道。

“当年我可是差点成为了你们的同类的——幸亏我没有签订那奇怪的契约。”

这时，加兰德的声音突然变得焦急起来，“该死的，最后一头跟在了第四号车厢——它准备跳上来了！”

“那么怎么办？那里可是重机枪的死角！”巴麻美紧张道。

“总之，我已经把四号车厢的车顶打开了。”加兰德说出了惊人之语。

佐仓杏子愕然了：“你说什么？你把那东西放进来了！？你疯了吗？”她朝着广播的喇叭大骂道。

“冷静点，佐仓。”贞德拍了拍佐仓杏子的肩头，“这是惯例的做法——为了避免车厢遭到破坏而让列车出现什么差错，当那些东西无法被拦截下来的时候，就让它们进入二号一下的车厢——当然，一二号是不可能让它们进来的，所以重机枪才架设在这里。”

“那么那怪物进来后的对策你们有的吧？”佐仓杏子皱眉道。

“我们就是对策啊——你以为我们冷兵器组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消灭它们。”贞德举起了自己的巨盾，将双手剑架在了肩上。“在车厢外，它们是猎人；在车厢内，它们是猎物。”贞德露出了疯狂的表情。

“待机的，快去清理四号车厢！不然的话舔食者就要靠近一二号车厢了！”加兰德催促道。

“走吧，我给你们上第一堂客。”贞德拉开了通往二号车厢的门。

到了三号车厢——这里是空的——的时候，贞德让跟着她的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停了下来。

“我先入四号车厢，你们殿后。”贞德说完后，就打开了四号车厢的门。

贞德举着巨盾进入了四号车厢，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紧跟其后。

三人刚进入四号车厢，贞德马上大喊道；“蹲下！”然后蹲了下去，躲在了巨盾后面。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马上半跪在了地上。

巨盾发出了被击中的沉闷声音，然后舔食者的嘶叫声传了过来。

“注意，它在天花板上！”贞德喊道——被察觉到位置的舔食者跳向了贞德她们。

“来吧！好久没见面了！老朋友！”贞德举起巨盾，击向跳过来的舔食者。

两者撞在了一起，然后相互弹开。贞德倒在了地上，而舔食者则是摔在了墙上。

舔食者刚刚倒地，两把反曲刀割开了它的双手——美树沙耶加弓腰奋力一挥，将舔食者的双爪看了下来。

这还没完——美树沙耶加一低头，佐仓杏子的短斧就砍向了舔食者的脖子。

舔食者因手臂的重伤而嘶吼的时间没有多少——它的头被漂亮地切了下来。

血飞得到处都是。

“哈……哈……”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两人不断地喘着气——并不是肉体上的疲劳，而是精神上的紧张导致。

贞德费力地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干得不错嘛——很漂亮的联合攻击。”

“你竟然和这种东西正面冲撞——脑袋秀逗了吗？”佐仓杏子喘气道。

“那是能最快解决它的方法了——如果避开它的话，只会在这里和它对峙着浪费时间而已。”贞德捡起了巨盾，“你们最好快点习惯这种作战方式——说不准你们其中一个也要学我当肉盾呢。”

“我才不要。”佐仓杏子断然拒绝道。

而美树沙耶加，一直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看样子已经解决掉了——你们就留在那里待命吧。”加兰德的声音自喇叭传来。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列车都毫无阻碍地前进着。

“各位乘客，我们现在要进入城市区了——现在本列车将会在原有的速度上提速100公里时速，请各位调整好。”加兰德话刚说完，列车上的众人身体马上倾斜了60度——列车突然加速了，而且在一瞬间加速了100时速。

佐仓杏子连忙蹲了下来稳住自己，美树沙耶加扶住了旁边的座位，贞德很干脆地倒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啊，骑士长……”佐仓杏子哑口无言。

“你以为我身上的链甲是好看的啊……这可是和重甲差不多重量的特制版链甲啊。”贞德爬了起来，扶住了一边的座位。

“为什么穿这种活动不便的东西啊。”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贞德再次露出诡异的微笑。

列车进入了城市——这里同样破旧和荒废，但完全没有丧尸的踪影，就像一座空城。

“为什么将铁轨铺在城市里面——不可以绕开吗？”巴麻美询问道。

“为了避开那个东西——用城市作为障碍只是下策罢了。”虚眼回答道。

“那个东西？”

“我已经忘记它的模样了——而且大概也再没有机会看到它的模样——但我知道它的特征：五层楼高的巨人。”

“……但愿我不会见到它。”尾张正子喃喃道。

列车在大楼间穿梭着，速度快得让列车内的人看到外面只是一片模糊的景象。

“那东西不会再来了吧？”佐仓杏子问道，她们现在待在三号车厢休息着。

“列车速度太快，即使它们跳上来也只会被弹开的，舔食者已经构不成威胁了。”贞德道，但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还有另一个棘手的家伙，可能会轻松地跳上来的。”

“那又是什么啊……”佐仓杏子厌烦道。

“刀枪不入的巨汉——这是它的特征。”贞德叹气道，“是我们的最强对手就是了。”

这时，列车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列车在慢慢减速，然后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尾张正子问道。

“我也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巴麻美望向了虚眼。

“别看着我啊无头小姐——我也想找个人解释一下呢。”虚眼耸了耸肩。

能解释现在这情况的加兰德，没有任何声响。

“无头小姐。”虚眼突然问道。

“怎么了？”

“坐在我前面的鹿目圆香大人现在怎样了？”

“这种时候问圆香是怎么回事……”巴麻美转头望向自己的学妹——只见鹿目圆香一脸痛苦地被晓美焰抱在怀中。

“圆香！你怎么了！”巴麻美高呼道。

鹿目圆香紧靠在晓美焰的怀中，虚弱地说着话：“对不起……我已经尽力在忍耐了。”

巴麻美听不到鹿目圆香在说什么，但她想起了夏洛特载着她自高空摔下去的事。

“让我去和鹿目圆香大人交流一下吧——各位请高度警惕周围，那些东西已经向这边聚集了。”虚眼走向鹿目圆香。

一脸担忧地抱住鹿目圆香的晓美焰看到虚眼走了过来，马上换上警戒的表情。

“请不要如此敌视我，晓美焰小姐——我过来是为了找到对双方而言最好的解决方法的。”虚眼鞠躬道，然后望向鹿目圆香，“鹿目圆香大人，您隐瞒住了最重要、最致命的东西呢。”

“我以为……我能忍住的……”鹿目圆香脸色铁青，满头大汗。

“考虑到巴麻美的例子——鹿目圆香大人，您有暂时解决问题的方法吧？”虚眼道。

这时，通往车头的门被粗暴地打开。

“如果有的话，马上告诉我——然后马上收拾好你们弄出来的烂摊子。”加兰德抱住一名陌生的，全身赤裸的紫发少女走了出来。“在完全没有反应的莱丁的里面，出现了这个我不认识的少女。”

鹿目圆香离开了晓美焰的怀抱，一步一步地走向加兰德。“她……就是莱丁……”

加兰德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起来，“你是说，她是莱丁？”她低头望了望自己怀中昏迷的少女，神情复杂。

“让我……进去……我能……处理好……”鹿目圆香恳求道。

“……请进。”加兰德突然变得客气了起来，让鹿目圆香进去后，自己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一号车厢只剩下巴麻美等人。

“好了……在列车再次开动之前，看样子我们要进行一次惨烈的防御战了——真怀念哪，像这般不利的环境，也就只有当初建塔的时候才遭遇过。”虚眼笑了起来。

“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巴麻美无奈道，“我还不想和夏洛特死在这里呢。”

这时，连接着二号车厢的门被打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进来的贞德问道——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留在了三号车厢。

“情况紧急，我只能简单描述——是建塔防御战喔。”虚眼道。

“真要命啊……”贞德转身离开了一号车厢。

“好，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战斗了——晓美焰小姐，我能将您当作战力吗？”

“如果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我会处理的。”晓美焰冷淡道。

“那样我就放心了。”虚眼再次“嘻嘻”地笑了起来。

三号车厢，贞德走后，美树沙耶加和佐仓杏子远远地隔着几个位置坐着。两人连一句话的交流都没有——双方都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对方。

过了一会后，贞德回来了。

“情况怎样？”佐仓杏子问道。

“总之，死守到列车开动。”贞德途经二号车厢的时候，将巨盾换掉了——换成了一面非常奇特的圆盾。

圆盾的正中央突出一个尖锐的钢钩子，盾的边缘则布满了锋利的锯齿——怎么看都不像一面正经的盾牌。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分开守了——你们两个去四号车厢守住，我一个人守三号。”贞德将圆盾别在了右手手臂上。“我手上这把盾牌很容易误伤——所以四号车厢只能靠你们两个了。”

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站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把车门强制拉开，让它们从一个入口进来——只要小心点的话舔食者很容易解决掉的——还有，别忘了你们身上的那些玩意，把握时机用了。”贞德指了指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身上的手术器材。

“嗯。”佐仓杏子打开了四号车厢的门，“还有，你别死掉啊。”

“你们也是。”贞德笑道。

最后离开的美树沙耶加顺手关上了门。

“虽然说别死掉……”贞德用力将车门拉开，望向列车外面的建筑群——隐隐约约能看到红色的东西在跳动着。“但重伤大概是跑不掉的了。”贞德自虐地笑了起来。

“它们来了！”巴麻美首先发现了4只舔食者朝自己这边奔来。

“天哪，还真多……”尾张正子看着眼前越来越靠近自己这侧的5个舔食者感慨道。

巴麻美打开了重机枪的火力，子弹扫向了舔食者们。

其中两头在距离40米远的地方被打趴在了地上，第三头在20米的地方被打飞了脑袋，最后一头在5米远处再次跳了起来。这次巴麻美再次用反器材狙击枪对准了跳起来的舔食者——

在扣下扳机之前，舔食者的舌头吐了出来，刺向巴麻美。

巴麻美松开反器材狙击枪，一个侧身躲过了那条又长又坚韧的舌头——然后抽出别着腰间的小刀，割向它。

舌头被割开了一个口子，舔食者惨叫着收回了舌头——它已经跳上了车厢的顶部。

在巴麻美躲开舌头的同一时刻，尾张正子举起了自己带着的榴弹枪——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用重机枪朝向自己奔来的舔食者们射击，当它们距离只有50米的时候，尾张正子将六发榴弹射了出去。五只舔食者被六发榴弹完全击中，在爆炸中变成了飞起来的肉块。

此时，车厢顶部的舔食者伸出了锋利的爪子，朝下方刺去——

一条细小的树根自下方穿过了车顶，刺穿了舔食者的大脑。舔食者挣扎了一会后，失去力量从车顶掉了下来。

“哎呀哎呀……真的好险呢。”虚眼松了一口——她手中的维琪正在慢慢地将树根收回体内。

“维特莉也受到鹿目圆香大人的影响了——虽然因为维特莉个人原因而排挤掉了大部分影响，但最多也就只能放出几条树根来攻击。”虚眼道，“所以——大家还是再加把劲吧，我和维特莉几乎无法当作战力了。”

这时，三头舔食者已经到达了四号车厢门口附近——车门已经打开——舔食者爬了进来。

一把斧头自上而下地劈向它的脖子，将头与身体分家，血像喷泉一样飞了出来，跟在后面的另一头舔食者吐出了舌头刺向尚未收回去的斧头——但马上被一把反曲刀砍了下来。

失去舌头的舔食者就像失去眼睛的人一样，开始在原地痛苦地挣扎。最后一头舔食者察觉到了这是个陷阱，跳上了车厢车顶——

“别想逃掉！”美树沙耶加一手握着反曲刀，从车厢内踩着窗沿爬上了车顶，在舔食者刚刚稳住姿势的时候将反曲刀深深地插进了它的背部正中央——大约是人类脊椎所在的位置。

舔食者的中枢神经和人类类似，同理也有着人类一样控制身体运动的脊椎，美树沙耶加的这一刀直接将它的脊椎给切断了。舔食者无力地倒了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美树沙耶加拔出反曲刀，对准舔食者的脖子横挥，将它的头颅切了下来。大量的血淋在了美树沙耶加身上。

美树沙耶加从车厢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三号车厢被扔出了一只脑袋被钩子钩烂的舔食者。

接着，依然不断有舔食者攻向列车。

在血战了大约20分钟后，加兰德的声音终于从广播中传了出来。

“广播系统终于恢复了……如果你们还活着的话，就请再坚持10分钟。”结果加兰德带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坏消息。

“子弹已经用光了——榴弹也是。”尾张正子放下了重机枪，气喘吁吁地说着话。“我可不指望我手上的沙漠之鹰能对付它们——看，我这边有大约20头奔了过来。”

“它们的习性和丧尸差不多呢——越聚越多。”巴麻美放开了过热的重机枪，看着近30头舔食者越跑越近。“我们大概完蛋了。”

虚眼摸了摸手中的维琪，然后转身面向晓美焰。“那么，您能创造奇迹吗？晓美焰小姐？”

“奇迹是不存在的——”晓美焰站了起来，“但是，绝望的力量能毁灭一切。”

晓美焰走出了车厢——她身后出现了一对白色的翅膀。

“白色的？”巴麻美疑惑了——当初她所看见的晓美焰的翅膀，明明是像魔女结界一样的东西。

“无头小姐——你说翅膀是白色的？这和伪普通姐姐说的可有出入呢。”

“奇怪，当初我见到的明明是白色的啊。”尾张正子道。

晓美焰飞上了车厢顶部，这时舔食者们已经离列车不远了。

车厢内的人无法看到晓美焰——但很快她们就见到了晓美焰的攻击。

从窗边往外看，能看到魔女结界一样的翅膀向周围延伸，然后吞噬——吞噬着所经之处的一切东西，包括舔食者。

结界的翅膀延伸至了大约800米远的地方，所到之处，任何东西——包括大厦都没吞掉了。

就像将一小片天空遮住了一样。

“这令人感觉到绝望的恐惧感……晓美焰小姐，果然你……”虚眼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了起来。

但这种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结界翅膀很快就像玻璃一样碎掉——连带着被吞噬的东西一起消失了。

车顶响起了轻微的撞击声，然后晓美焰滚自车顶滚了下来。

“晓美同学！”巴麻美赶紧从窗口跳了出去，但马上发现自己没有必要这样做。

不知为什么，鹿目圆香已经扶起了一脸痛苦表情的晓美焰。

“小焰……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为什么毁约……”在巴麻美这边，只能听到鹿目圆香充满无机感的声音，而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圆香……”巴麻美被鹿目圆香的声音吓住了，只能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这位善良可爱的学妹。

“麻美学姐，我们上去吧。”鹿目圆香抬起了头，对巴麻美笑了笑。

“本列车故障已经排除，请未上车的乘客尽快上车。”在这无言的气氛中，加兰德的声音传出了外面。

“结束了……”佐仓杏子放下手中已经变钝的短斧，直接坐在了地上——虽然不知道刚才的结界翅膀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只要安全就怎样都好了。

“杏子。”美树沙耶加突然叫了佐仓杏子。

“有什么事吗？”佐仓杏子很自然地回应了。

“我已经受够了……”美树沙耶加拉起了佐仓杏子，抓住了她的肩膀。

“就算你对圆香说‘我已经原谅沙耶加了’我也没有任何实感啊！那就像是玩笑一样！”美树沙耶加咆哮道，“将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杏子！”

美树沙耶加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和佐仓杏子熟练的联合攻击更是让她想起了那些当人偶被使用的日子——配合，与服从。

佐仓杏子面无表情地望着美树沙耶加好一会，最后笑了出来：“什么啊，原来是这事啊——那我就明确地再告诉你一次吧——”

佐仓杏子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原谅你！”

佐仓杏子将美树沙耶加推倒在地上，跨骑在她身上，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美树沙耶加挣扎了起来，但因为佐仓杏子的一句话静了下来。

“你毁了我的人生——不仅仅是这条命，还有我活着的意义！”佐仓杏子怒道。

“本来所谓的理想早已经被我扔在了麻美那里的——”佐仓杏子自嘲地笑了笑，“但讽刺的是，我竟然被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骗去签订契约的笨蛋感染了——最初我找你合伙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城市？别笑死人了！”佐仓杏子继续怒骂着。

但佐仓杏子马上换上了凄惨的笑容：“更可笑的，是竟然被你这种愚蠢的理想主义者打动了的我这种傻瓜啊……”

美树沙耶加想说点什么，但被掐住脖子的她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你让我找回了理想的火焰——但燃起这把火的你却因为绝望而变成了魔女。”佐仓杏子冷道，“知道一个人比死还有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尾张大姐说是爱国者被国家背叛的绝望——失去了生存意义的人生啊。”

“让我重燃理想的希望的你，却化为了绝望。”

“这种感觉，比死还要难受喔，沙耶加。”

两人都静了下来，但很快便有人来打破了僵局。

“打扰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贞德打开了门——她全身浴血，腹部的位置被开了一个洞。“谁能扶我回一号车厢急救下……我快要倒下了……”

佐仓杏子站了起来——并和美树沙耶加说了最后一句话——

“再见了，沙耶加。”

三人回到了一号车厢，所有人已经到齐。

“哎呀，又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呢，贞德大人——就算我看不见也知道喔。”虚眼感叹道。

“一个人同时和5只战斗，确实有点吃力……艾瑟琳，帮我处理下伤口。”

佐仓杏子将重伤的贞德交给了虚眼。

正在照看昏迷中的晓美焰的鹿目圆香见到美树沙耶加回来了，马上跑向了她。

“沙耶加，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美树沙耶加低声道。

鹿目圆香发现了美树沙耶加脸上带有泪痕。

“沙耶加？”鹿目圆香不安地叫着友人的名字。

“嗯，我没事的，圆香，不关系……”美树沙耶加的眼睛变得一片昏暗。

再次开动的列车，载着各怀心思的人驶向了白色巨塔。

end

后记

各位，中秋节快乐。

……虽然昨天才是中秋节。

本来我夸下海口说要在中秋节放的，结果迟了一天…………

……

应该没关系的！伊诺君也这样说了！大丈夫梦大奶！

……以上是借口。

本来这篇应该是最终回的，但我发现下篇的字数严重估计错误，结果这次的是倒数第二回-没错！DK变三部曲了！

这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那咋好……

因为这样的原因，本来预定想写的魔炮：黑暗行动就这样推后了。

国庆节如无意外的话，将会放出DK最终回：Dream Knight

下次再见了，诸位。

正在一边复习一边挤时间码字的冷飕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