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消失的过去
中雨淋漓的清晨，让人心情略感压抑，莲子失望的看着浅灰色的天空，忍不住在屋门口踱步焦躁起来，因为这场雨，原本今天预定的采风，怕是要取消了。
“怎么了莲子？”门随风开，一阵强大的气场从里屋靠来，来者嫣裙红衫，胸挂明镜，披肩短发有着宛如最后晚霞之色彩，三两朵赤色小花装饰在上，蓝紫相衬甚是照人。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莲子现居的八坂神社所供奉的主神——八坂·神奈子。
“啊！神奈子大神！”莲子见了慌忙鞠躬行礼，惹得神明一阵豪爽的大笑。
“哈哈哈，不必多礼，莲子心意我清楚的很。”说着就走到门口：“今天要出门么？”
“呃……是的，和射命丸她们越好要采风去…只是…”莲子还没说完，见神明已经抬起手。
“停！”瞬时似乎若有若无的掀起一阵波动，紧接着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啊，这，这样合适吗？”莲子有些愧疚感，虽然八坂神奈子正是管理风雨的神明。
“呵呵，此等小事不必在意，雨后深山可是美景一片呢。”八坂神明拍拍莲子：“我只是把从你那里得到的信仰之力，用到你需要的时候罢了，快去吧，记得带上早苗昨晚做的便当。”神明提到的这位，便是八坂神社的巫女或者说实际上的管理者东风谷·早苗，不过今天她有事一大早就出门了，似乎最近一段为了收集信仰十分忙碌。
“那么，我出发了！”看着莲子开心的远去，神明也放心的关上了屋门，然后坐了下来。
“怎么，会忽然来找我？”神奈子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或者说，总算来了。”
“果然是头脑明晰的神明呢，一下就被发现了。” 空间扭曲撕裂开来，露出了那充满直视之眼的神秘洞隙，从中走出的便是在幻想乡自如穿梭的妖怪大贤者八云紫：“打扰了。”……
“莲子~”另一边，在莲子逐渐开阔的视野中，出现了三个身影，其中一个正热情的招着手。
“我来晚啦，对不……呃啊！”莲子一时下山心切，又是雨后，脚下一滑就要扑倒，不过迎接她的不是冰冷的石板，而是一个暖暖的拥抱——刚刚还在挥手的身影已经瞬立面前。
“小心点……”白短衫，黑短裙，帽子上毛球状的装饰品还在风动下微微摇摆，这位接住莲子的便是幻想乡第一快（不是自称）的天狗族妖怪，射命丸·文。
“谢，谢谢……”莲子不好意思的站稳重心：“文文你真的好快啊，眨眼功夫就能到这里。”
“哼哼，那是自然，闪光灯有多快我就有多快。”她挺起胸膛得意的说：“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姬·海棠，是我们新闻界的新秀哟。”几乎和文文一样快速的，姬海棠应声瞬立面前，和文文风格相似的服式，只不过紫黑方格的裙子显得活泼一些，一双长马尾更显青春。
“那，那个，我是椛，犬走·椛。”另外一位就没那么夸张了，眨眼之后还没在面前。
“椛椛很可靠的哟，她是我们今天的保镖。”文文大力拍了拍这明明个子比她还小的天狗。尽管看似瘦小，比起拿着相机和野餐包的文文，犬走手里拿着的可是一把长刀和一面盾牌。
“犬，犬走会努力的！以天狗哨兵部队的名誉起誓！”就像触发开关似的，她很精神的回应。
“嗯哼，只要交给椛椛看管，无论什么从来不会有问题呢。”文文抚摸着桦的银白卷毛：“所以今天要保护好莲子哟，不可以给天狗丢脸。”椛椛听了点头如机炮。
“啊啊，失礼了，我是宇佐见莲子，请多关照。”莲子想起自己还没介绍。
“那么，赶紧开往我们的第一站吧，时间不等人呢。”姬海棠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
“说走就走！”文文背后原本收紧的两只漆黑羽翼已经张开，那是征服天空的预告。
“啊？用飞的？可是，我……”莲子话音没有追上射命丸的速度，她已经一飞冲天了。
“放心吧，我们早想好了。”姬海棠微微一笑，纵身跟上。
“想好了……？”莲子正纳闷，忽然觉得被谁身后一抱，想也知道在场还剩下谁了。
“宇佐见大人请不要乱动哟。”犬走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双臂的力度，莲子只觉得全身稍微一沉，一下子就脚下腾空，重力消散后的轻盈立刻铺满了全身。
“这，这就是，天空中的世界吗？”在克服初步的眩晕感之后，莲子发现自己的眼前呈现出了一派完全不同的壮美世界，那些参天大树化为了细小的草茎，整个妖怪山雨后清新宛如出浴的景色让任何形容词暗淡无光。
“已经陶醉了吗，哈哈哈。”文文飞过来，一伸手按住了莲子头上就要吹飞的帽子：“小心高空坠物~”然后如水中游鱼般，打个跟头团身下落，似乎在享受风力的按摩。
“好美啊，有翅膀可以飞翔，真让人羡慕呢。”莲子感慨发自内心，那是人类的梦想。
“嘿嘿，要不把犬走的翅膀切下来给你吧。”海棠也凑过来打诨。
“呃，啊？这个那个……”莲子还没开口，犬走先慌了，大概她很自然的当真了：“犬走要是没翅膀了就不能当哨兵了吧……怎么办……”惹得其他三人强忍笑意。……
另外一边，八坂神社的某个房间里，八云紫正得知不得了的事情。
“神……病了？！”床上躺着一人，金黄色的短发凌乱不堪，旁边落灰的米黄色帽子说明着主人长期没有外出的事实，粗重的呼吸和不清的神智，像是重感冒一般。
“不算，神明是不会生病的。”跟在八云紫身后解释的便是神奈子，而床上之人，是这八坂神社信仰偶像的真身，掌管大地，山脉的神明——洩矢·诹访子。
“我们八百万众神明都是依靠人类的信仰心来维持存在的，他们忘记我们的时候也会自然而然的死亡，你也知道了，我正是为了避免在现世被人遗忘殆尽之后步入消亡而主动进入了幻想乡，依靠这里人们和妖怪的信仰继续存活，但是最近不知为什么，信仰之力大幅消退……所以实际上，现在的诹访子，几乎没有信仰心带来的神力，甚至难以维持平常的，嗯……健康。”
“这还真是大麻烦……”八云紫转身：“你为了解决问题把神力都优先分给了早苗对吧？”
神奈子点点头：“只要身为人类的那孩子在，诹访子就能这样坚持下去，就等找到机会…”
“恐怕没那么简单。”八云紫打断了她：“交换一下情报吧，至少听完我所知的事情，我想你会合作的。”紫的表情，严肃的让人窒息。
“如果能救诹访子的话。”神奈子拉开屋门，示意到别屋一叙。……
采风四人组降落在一处山涧平缓处，面前赫然矗立的是一个深邃的山洞。
“第一站，旧地狱废品回收站，对了，莲子你不怕鬼怪吧？”文文拧了拧手电问道。
“啊哈哈……如果幽灵什么的话，好像我还认识几位呢。”莲子瞥了瞥自己的手机。
“就是，从白玉楼活着走出来的人类，一共没几个呢。”姬海棠掏出手机就是一拍：“我觉得，哪天一定要先好好采访一下宇佐见莲子小姐，这个才够猛料！”
“过，过奖了……”莲子也把手机切换到拍摄模式，这举动吸引了姬海棠的注意。
“咦咦，电子格式！有什么可以授权给我刊载的资源没有？”她快速的闪身到莲子身后。
“海棠不要冒犯啊，要记得记者的职业素养。”文文掏出小记事本轻轻晃在海棠的眼前。
“没事啦，只是之前在幻想乡各处的合影。”莲子打开了文件夹给海棠看。
“哇！灵异写真！”海棠指着的是西行寺幽幽子与妖梦的剑术练习。
“海棠你又不是没拍过她们，好啦别聊了我们快走。”文文给她的老相机装好胶卷，给犬走使个眼色，揪着抓住莲子相机不放的海棠，一行四个人往那妖怪山内部的山洞行进。
洞内并不崎岖，而且隐约还有条小道，看样子是长期有人经过留下的，四处凹凸嶙峋的石笋展现着年代的痕迹，与妖怪山外表完全不同的地下世界，渐渐浮现在面前。
“站住。”忽然一声断喝，吓了四人一跳，犬走立刻拦在莲子身前，出刀持盾毛发张立。文文等人几束灯光扫来扫去，却寻不知声源，似乎在整个洞穴回荡似的。
“虽然只是来采风，但是不提前打个招呼还真是失礼啊。”回荡的声音如此说道。
“哼……我知道是谁了。”文文说完，拍了拍莲子：“稍微，委屈一下哈。”言罢，呼的一声风响，三个天狗后退数十米开外：“莲子，交流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这……都……什么啊？”莲子没搞清状况，转身茫然的看着文文。
“的确是明智的做法呢……这距离之外还真让我难堪呢。”忽然，声音已经近在耳边，莲子回头，手电的光芒映照出了一张白皙俊美的脸，但在这漆黑的山洞里实在太有惊悚效果了。
“呃，请，请问……”莲子后退两步，才算看清，这是一位身着青袍，紫色短发的少女。特别让人注意的是，她周身缭绕着的奇怪管线。
“古明地·觉，你今天采风的地点的主人。”态度平静到有些冷淡的少女自我介绍道。
“啊，我是宇佐见莲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莲子恭敬的态度让原本冰冷的古明地大小姐也自感有些不妥，她微微笑了笑：“欢迎来到地灵殿，但……后面那三个就免了。”
“那个…”莲子循声转头，疑惑的看看几十米开外的三个天狗。
“不要奇怪，我能很自然的读取别人的思想。”边说，古明地身上的管线忽然飘动起来，不知从哪里探出一只……独立的眼睛！它微微睁开，紧紧盯着莲子：“所以别人会很害怕我。”
“那个，请问，能看到什么吗？看到的话能告诉我吗？”莲子不仅没害怕，还说了这样的话，让觉颇为意外，她停下来仔细扫视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
“我读取的是思想不是记忆，所以，失忆的你我无能为力。”她屈膝行了个礼：“你们继续采风吧，我只是来表示一下被随意打扰的不爽，那么，我还有事，先失陪了。”言罢，古明地觉的身影再度没入黑暗之中，松口大气的天狗三人才敢跟了上来。
“寂寞的人呢……”莲子望着古明地消失的位置，自言自语道，一瞬间，忽然一道亮光穿过思维，不知怎么，瞬间头痛欲裂险些软倒……采风……山脉……还有……谁？！那模糊的……
“莲子？”文文拍了拍莲子的脑袋，让她感到刚才出现的一切如幻觉一般。
“呃，我没事，我们快走吧。”莲子转身，带头前进，大家一阵快步跟上，不一会儿洞穴中的黑暗开始渐渐散去，在萤石微光下，眼前隐约浮现出来的是威严的地下楼阁。
“这…就是地灵殿吗？”莲子仰望着不见尽头的黑暗，传说中原本居于地狱之中关押人类死后化为的恶灵的殿堂，在地狱的范围萎缩之后仍然残留于此，地上熔岩热河流过的痕迹依稀在目，描述着曾经存放邪恶的炼狱旧貌。
“难怪…这里只能参观却不能住啊…”莲子耸耸肩，跟白玉楼比真是不适合活人居住。
“嗯，那当然。趁着觉大小姐不在，我们去找火焰猫拍拍有趣的灵体现象吧。”文文说着就往殿门走去，扭过头才注意到一团红色已经飞速靠近，两相避之不及撞在一起。
“哎哟！”叽里咕噜的滚下几节楼梯，总算让两人停在了岩地上，莲子赶紧过去搀扶，也才定睛看清了这飞奔之人，深绿色的连衣洋裙，怀旧气息的双麻花辫，和……猫尾巴？
“对，对不起。”这姑娘赶紧爬起来，跳着脚的也拉起文文：“文文你没事吧。”
“阿燐你这是干嘛……”文文捂着脑勺，大概磕的很疼：“介绍一下……”
“那个待会儿再说喵！先快跑喵！”阿燐语气十分焦急，同时似乎在替她解释一样，地灵殿内部发出骇人的隆隆闷响，而且越发靠近。闻到危险的气息，犬走立刻忠实的挡在大家前面。
“嗷呜！”一团无法描述形体的白色从地灵殿深处哀嚎着迅猛扑来，那是……
“失控的巨大怨灵喵！”阿燐解释道：“我要赶紧找到古明地主人想办法，或者叫……”
“未必来得及！”文文抱起莲子，同时犬走和海棠也纵身一闪，五人匆忙躲开了第一击。“犬走接住！”文文敏捷的掠过，松开莲子后回身就是一闪：“真不巧今天本记者在，管你是多大的恶灵给我乖乖的进照片吧！”
快门咔嚓一声如箭刺血肉，大恶灵的动势有所迟缓，但没有任何损伤。
“这情况很奇怪喵，就在刚才，这群独立的小恶灵们忽然开始不听调度的自发融合起来……”边躲闪着流弹，阿燐边大喊着解释：“我刚才试图扑灭它们放出的丧尸妖精都被它吞噬了喵。”
“这可…不太妙啊…拍照免疫？”文文努力牵制着恶灵的步伐，却也一时想不出对策来。
望着前面三人奋力阻挡的背影，莲子又憧憬又担心，犬走抱着莲子的臂力，也在随着怨灵的攻击松松紧紧，她在担心同伴的安危，可是又不能违背文文的命令，有些手足无措。踌躇之时，阿燐已经被怨灵的攻击擦中，打着转得撞在岩壁上滑落下来，接着就要是致命一扑了。
“混蛋大怨灵！”怨灵身下的岩壁忽然崩裂，一道金光把洞穴照得通亮：“看我的熔化浴蹴！”
攻势半截毫无防备的怨灵被狠狠的抽翻，炽烈的火风瞬间满贯整个洞窟，攻击的余威引得整个地区一连串的颤动，碎石乱淋。定睛细看，只见阿燐身前矗立一人，绿裙黑丝，胸含奇球，纹如眼珠，长直黑秀发，头系绿纱巾，乃是废狱专门管理熔炉的灵乌路·空。
“阿空！是你！可……怎么发现这的。”阿燐爬起来，靠在老友阿空的身后，在她洁白披风的保护下，让她刚刚惊慌的心情安下不少。
“正好废狱熔炉火势异常，我想来通知你不要再加燃料，这才发现怨灵失控。”说着，她已经启动右腕炮筒似的武器，蓄力待发：“伤害阿燐的家伙，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情况不妙……犬走快带莲子走！”文文见能量越来越高，猜阿空这呆瓜又没注意力度。
“地狱·波动炮！！！”阿空右手极光一束轰然喷出，全力打在怨灵身上，夸张的能量暴风咆哮出灰飞烟灭一切的气势，稍作僵持，怨灵便被融解消散，余威尽数轰上了洞顶。
“哈哈哈，当我是谁啊。”阿空得意的收回攻势，压根没发觉自己用力过火了。
“你个阿呆！”文文等人挤在一处凹壁才算勉强躲开了热浪波及，但显然影响不止如此，不等文文下一句，地壳已经开始发出了咔咔的脆响，这洞窟有塌陷的趋势。“我们快离开这！”文文拉起莲子冲向洞口：“阿燐你们也快躲好！”
这个情况……怎么觉得……那么……似曾相识……
文文小心躲避着不断掉落的大小石块，犬走飞身上前架盾护航，洞窟的地形让天狗的速度难以发挥，原本不远的路途看似无穷无尽，随着时间推移，洞窟的震动也在加剧……
“啊！”文文一个不小心，翅膀擦到了一根石笋，失衡的同时没有躲开一枚碎石，被正中脑门，莲子顿时感到各方向晕转起来，犬走赶来接下莲子缓冲着陆时，文文已经失稳坠地。
“文文前辈！快起来！”海棠眼看一层断裂的石板从文文头上滑落，这要砸上去恐怕……
这是……什么感觉，从心中不断喷涌的……奇怪感觉……
莲子无意识的奔上前去，尽自己全力顶住缓缓倒下的石板，但人类弱小的躯体根本无法拼过大自然的力量，从直立到屈膝再到扑倒，莲子感觉后背承受的力量越发强大……
这，这不就是……那一天……
“文文大人！”犬走俯冲下来，支刀撑盾顶住石板阻止它继续向水平角度倾斜，但格格的响声提醒着随时可能的崩溃：“大人快爬出来！”
“我，我的脚好像被卡住了。”文文也急成了蒸锅上的乌鸦：“莲子！你先出去吧！”
…………莲子，你先出去，不要管我了…………
逐渐混沌的精神轰然一震，莲子感到浑身上下都被疏通了一番，脑海中不断不断的，冒出许多许多，应该是不属于幻想乡的画面……
“遇难者发现！”原本撑着石板的犬走只觉得双手一轻，沉重的大块头竟然被谁轻易的推开了，莲子抬头看去，是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特别是头上的红色独角十分显眼。
“难道是……鬼族？”莲子想起了慧音的讲授，话带谢意的问道。
“没错，鬼族干将，出于道义特来帮忙。”轻松的把石板举过头顶，大个子说到：“快躲在这下面，我送你们出去。”三人慌忙扶起文文，随着鬼的大踏步小心翼翼的向洞口前进……
同时，在平静的八坂神社里，神奈子正听到她难以置信的事实。
“你是说，这已经不止是异变的程度了吗……什么人或者什么存在要侵入幻想乡？”
“不是侵入，而是……整个的吞噬。”八云紫一字一句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