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豬事件帶來了一件好處,那就是我搬進一間兩人房,免費。
原因在於管理員判定我有攻擊性,不適合與一般囚犯同住。當處罰期滿時,我被帶到新的處所,牢門打開後,最先看見的是分成上下鋪的床,緊接著是床下鋪背對著門的女人。
『碰』身後的門被關上。
我躺上床鋪,鐵制床板的涼意在初秋還算舒服。被帶出單獨囚犯房時,約是準備熄燈的時間,我很高興用不著跟新室友交談,自顧自的看著油漆剝落的天花板。
半夜,我聽見細碎聲響,警惕的豎起耳朵,過陣子,聲響仍持續著,我起身查看,感受到廁所門前有道身影,下意識往那方向一瞥。
『呃!』
有鬼!
感覺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目光不移半吋,全身冷汗。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低聲念佛號,乾癟難聽的聲音,許久未曾說話的我,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氣氛更加詭譎。
『你在做什麼?』另一尖細的嗓音在寂靜中顯得特別突兀。
仔細瞧原來是我的新室友,知道這事後我仍未放鬆警戒,畢竟監獄裡的人還是小心為妙,何況是被隔離起來的囚犯。
『你做什麼?』我像是鸚鵡般回問。
她也神色緊張的盯著我,我可以看出她跟我有相同的疑慮。我打量著她,應該是40歲的女人,風韻猶存,身材也維持得宜,光從身材體型來看,我較具有優勢。
緊張感充斥在這狹小的空間內。
『我聽見有聲音』我率先打破僵局。
『我在上廁所』她眼睛紅腫,聲音因緊張或是其他因素而變了調。
『喔』我躺下以示沒有攻擊打算。
須臾,我聽見下鋪的床板發出負重的悲鳴聲,她躺上床了。
我回想著那女人的表情,上廁所?她說謊。充滿血絲的眼球與嗓音都明確的顯示出,她哭過,這究竟是要怎樣的「上廁所」才會造成?不知道基於什麼原因,我開始對她作起想像,也許是她的眼淚,也許是因為我失眠的關係。
她為何入獄?為什麼要哭?
對於她眼中的絕望我是不會看漏的,那是我現在最熟悉的表情。
哭,我無法做到,我認為為悲傷、失落、委屈……等等,而哭泣很矯情,或許我應該更正為,為自己哭泣很矯情。以前,書讓我哭、電影讓我哭、朋友一個細微舉動讓我哭,我總被妹妹笑說是個愛哭鬼;現在,以往讓我哭的書、電影已經失去效用,妹妹也沒什麼機會能嘲笑我,我的淚腺似乎也隨著我一半靈魂遺失了,但奇怪的是,每當午夜夢迴時,它總會循著我的影子,找到藏身在世界角落的我。每每從夢中醒來時,我總淚流不止。
我決定下次要查看那女人,在我意識開始模糊前,訂下我監獄生活新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