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6144 于 2011-10-29 18:49 编辑

2（蓝）

深夜。空无一人的校舍。

我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心情也像这黑暗的建筑一样，被灰黑的迷雾所填满，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这样的日子是第几天了呢？整夜在没有人气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走着，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在偶尔可见的使魔身上。那种莽撞的战斗方式，不要说跟以前的学姐比，就算跟自己的第一次战斗相比，都难看到了绝望的地步。就算对手是最不起眼的那种使魔，也常常被打得皮开肉绽，躯体发出难以阻隔的痛楚作为抗议。

不，已经不需要阻隔了。最好就这样痛着，痛得昏过去或是死了也好，只有这样才能停止思考，让自己的思想暂时逃开那些恶毒、绝望思绪的利爪。

而灵魂宝石里面，一定也已经像大热天里露天放了半个月的鱼汤那样，恶心到令人恐惧的地步了吧。虽然害怕，却又没有办法不去看。从那位转校生身边逃开才几分钟的工夫，里面的样子，却又黑暗混浊了不少呢。

转校生...刚才她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整理着脑中——应该是这个充满了污秽的蓝色容器中的——纷乱的思绪。对了，刚才出现的还有那个红发的叫杏子的女孩子。

我不由得回想起在医院楼顶听上条君演奏圣母颂时的场景，那时的幸福，现在想起来只留下刀割一般的痛楚，可这痛楚却也比想别的所带来的那种污秽绝望要爽快不少。如果从来没有遇到她的话，也许我的幸福时光会更多一点吧。

杏子和转校生，她们曾是我最恨的两个人，比魔女更可恨得多，明明得到了魔法少女的力量，却为了私利连人命都可以不管不顾。那时的愤怒像蓝色的火焰一样在我心中灼烧，虽然痛，却掩盖了别的许多东西。

可是最大的悲剧，不是遇到了可恨的人，而是愤怒失去了对象，于是种种被它掩盖的感情又冒出头来，加倍猛烈地啃噬着自己。“自作自受”、“如果只为了自己而活，那么一切都得要自己来承担”，那是那个杏子喜欢说的话吧。可自作自受这种话，对自己来说，又是多么残酷。明明想把这世界上那些奇怪的、可恶的事情归罪于杏子和转校生那样的人，却发现她们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十恶不赦，甚至与现在的自己相比，大概还高明一点。这样说来，自己才是最不可原谅的人吗，心胸狭窄、嫉妒、冷酷，书不好好念，魔法少女又做成这个样子。

讨厌。讨厌。比以前相互敌对的时候更讨厌那两个人。而这样只会任性地讨厌别人的自己，才是最可恨的。

想起来了，那个转校生是怎么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如果你继续让圆香深陷痛苦，那不如由我亲手把你杀掉。”

小圆...那么温柔又那么喜欢自己的小圆，这几天都为了我魂不守舍的，现在也许都快急疯了吧...

小圆...多想见到她，紧紧抱着她，如果可以像上次那样痛哭一场，也许可以多少排出一些心底的污浊呢。

可是，对她说了那么伤人的话，怎么还有脸去见她？这样一个不成样子的自己，又怎么好意思说是她的朋友？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为什么要把小圆牵扯进来，让她一起伤心痛苦？

就这样放弃吧...如果那时就那样被转校生——是叫晓美焰吧——杀掉，也许也是一种解脱，而且她大概也会照顾好小圆吧。公平地说，我应该谢谢她才对。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明明是敌人，明明是到现在还那么讨厌的人，一个出于好意让我解脱，另一个也是出于好意而救了我，真是讽刺。现在留下一个残破不堪的我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夜更深了？还是那灰黑的迷雾更暗淡了？总之距离自己人生的终点已经不远了，这是事实。

下意识地，我走上了一部深夜的列车。开往哪里已经无所谓了。只是，还是别让小圆见到这个样子的我吧，她能记住那个最能干也最幸福的沙耶香就好。

但如果这样下去，那天所说的话又该怎么去弥补。

“对不起，小圆...对不起...”我在心里不断默念着。明明那么想对她说，心头的锁链却又那么牢固，让一切的言语和心情都无法传达，于是这样一次次重复的道歉，最终只能如数羊一般，成为催眠的工具。自己的梦境也必定会像醒着的时候一样可怕，像见到小圆这样奇迹般的好梦是不可能出现的，可是至少在梦境里，时间会过得快一些。

然而，对面两位男子的对话传进了我的耳朵，就算想睡去，也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