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Invisible Circle
1.
抹杀在新规则下不存在的东西，只需要一瞬间就够了。
这是早已经决定下来的心愿。说好的希望，救赎，带着无数世界线里的因果，出现在历史之中每一个需要我前往的时间地点。
去迎接那些为希望而战的少女们。
和从前的我们一样的少女们。
也包括我们自身。
2.
然后我来到了一切开始的那一天。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上学路，沙耶加和仁美一前一后地走，蓝发女孩子双手枕在脑后哼着我说不出名字的古典音乐，仁美一如往常地抱怨着塞满了储物箱的告白信和小男生的不解风情。
这是一个并不需要我的时刻。
但是没有办法就这样转身离开，反而不由自主地走到她们中间去。在心里重复着曾经可以随意说出来的句子，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头发，却想起来发带已经不在那里。
就像我已经不在这里。
我想自己一定是胡思乱想得太多了，所以错过了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沙耶加已经张开双臂向我扑过来。蓝色短发，干净，帅气，好闻的女孩子，如此近似的回忆，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又有了久违的心跳。
可是她穿过了名叫鹿目圆的空气，径直抱住了我前方的绿发同学。
“仁美可是我的新娘哦。”沙耶加说。
许多次许多次重复的这一天，许多次许多次重复的这句话，在最终定论的世界里换了主语。
3.
小焰扎着我的发带转学到班上。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之后走到座位上坐下来，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捏成拳头握了又握，终于在老师背过身去写板书的时候快速回头望了一眼。
我站在原属于我的位置旁边，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
转校生课间一如既往地成为关注焦点，回答了许多各种各样的问题之后小焰对围在桌前的同学们说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
她站起来，走到沙耶加的座位前。
她说，美树沙耶加同学，能带我去保健室么？
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新的世界里是谁接替了保健委员的位置。
但是总会有人接替的吧。毕竟，并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
我又看了同学们一眼，随着小焰和沙耶加出了教室。似乎是过于沉默的一段路程，直到来到那条玻璃长廊上小焰忽然转过身，面向其实一路都跟在后面的沙耶加。
她注视着曾与我形影不离的蓝发女孩子，注视得后者不明所以。我有点担心起来，但小焰很快将目光移向了地面。
“美树沙耶加。”她说。“你记不记得，或者有没有一点点印象，可能在哪里听说过，一个叫的名字。”
4.
我不敢等到答案的到来，只能从那个地方跑开。
这种时候必须回去看看，回到废弃的世界线上复习一下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
从中汲取力量，从中明确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许下这个愿望的理由。
那循环往复的一个月，是我将这个因鹿目圆而存在却没有鹿目圆存在的世界继续下去的信念之源。
已经不知重温了多少次，许多从前会惊慌失措的事情也已成为习惯。始终回避着的是麻美学姐、沙耶加和杏子的死亡，但这一回时间直接跳跃到了杏子递过美味棒来的一刻。
怔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着她，跟着从前的自己走。
来到我一直不愿正视的，沙耶加的世界。
舞台，观众席，上条君在这里召开只为了她一个人的音乐会。
被绝望之名封闭在结界里的向往。渴望得到的，永远无法得到的，但无论如何也渴望得到的。
我望着化作人鱼魔女的沙耶加，或许因为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的缘故，竟第一次忘记了惧怕。这里演奏的一切音乐在我听来都是哀伤的曲调，哀伤得我忍不住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于是便这样做了。
人鱼的身体光滑而温润，略有些熟悉的触觉。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我，然而随着拥抱的持续，我听见了之前从未听见过的声音。
“…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旋即发现那个声音像是直接从人鱼的心中传来，并且还在继续。
“…圆…鹿目…圆…”
全知视角里，我看见她颤抖着，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握住了相比之下异常渺小的，从前的我。
“沙耶加，我在这里。”我笑了，笑着笑着便笑出了泪来。
空气鹿目圆任性地抱紧了怪物美树沙耶加。
“我来找你了。”
“你说过，要我做你的新娘嘛。”
5.
希望和绝望是相互平衡的。
许下了那样的愿望的我，终究还是在某种意义上承受了相应的绝望。
和沙耶加一样，我也有渴望得到的，永远无法得到的，但无论如何也渴望得到的东西。
因此，那些再也无人能涉足的一个月的时光
成为了鹿目圆的魔女结界。
6.
沙耶加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忽然犹如被击中了一般定在了那里。
“…圆…鹿目…圆…？”
“是的。鹿目圆。”小焰说。“有想起来什么吗？”
但她好像没有听见那问话，伸手扶住了栏杆，不能自已地颤抖起来。
鹿目圆。
鹿目圆。
鹿目圆。
鹿目圆。
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溢出泪水。
“想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双手捂住了眼睛，小焰上前一步扶住了失控的同学。
“怎么会…”
带着哭腔的声调。
“你…明明存在过的…”
7.
优美的小提琴声涓涓传来。空荡荡的演奏厅，沙耶加在我身边。
“我似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
“没有啊，我才该说抱歉。”我说。“为了救沙耶加，必须要让一切重归于无。这样一来，这个未来也会消失。但是这应该也是沙耶加所希望的吧。在我看来，沙耶加的祈祷和努力都是非常重要的，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所以…”
身边的女孩子笑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我只是希望再听一次他的演奏而已，希望有更多人听到他的小提琴声…想起来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虽然也有些不甘心，但既然是仁美那么好的女孩子，也没办法了嘛。真是便宜恭介了，他们会幸福的吧。”
我再一次看到了沙耶加的泪，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只能用微笑来回应。
“那，我们走吧。”
“嗯。”
我们向着虚芜的国度飞去，身后的世界和我们的具象一并遁入光尘。
“小圆。”
“嗯？”
定下神的时候，沙耶加已经张开双臂向我扑过来。蓝色短发，干净，帅气，好闻的女孩子，将我纳入她的怀抱。
“有你在这里，真的太好了。”
只在那一个瞬间，我终于找到了久违而怀恋的，像作为人类时一样的。
心脏在胸腔内搏动的感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