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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礼尚往来
关键词:杏仁,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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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ko
还没到十一岁的她,因为营养不良之类的原因显得要比同龄人来得瘦小。
但她不在意这个,至少,是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家庭的情况,没有谁能够自主选择。
更何况,她还是很爱这个家的。
虽然有时得饿着肚子这一点的确令人难过。
“又没带便当来吗佐仓?”忽略午饭时间个别恶劣人等满含嘲讽的话语,那段时间也不会太过难熬。
在天台吹吹风打个盹,时间可以过得很快,非常快。
Hitomi
她不喜欢被称为“仁美小姐”,但是没有办法。
正如她其实也不喜欢无论到哪里都必须事先得到种种仔细的盘问确定外加家仆就在不远处等候的感觉。
但是,没有办法。
她才刚刚过十一岁的生日不到两个月,小五的年纪,在千金小姐的育成准则里还是容易遭遇各式意外面临各种突变的时间段。
她可以乖巧安静地接受这一切不代表她就能发自心底地喜欢。
从这种角度来看她的确是个狡猾的有心机的孩子,但任凭再老炼的大人也会被那副单纯无辜的面孔骗过。
这也是,为了生存必须习得的技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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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ko
漫无目的地闲逛,其实是认真观察着哪家铺子会有特惠大卖场,能够省下一点是一点。
在现实面前,抱怨愤恨统统都是没用的扯淡。
佐仓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应对生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一切可能从各式各样的漏洞缝隙中钻过去。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手段途径是怎么样的并不重要。
就像同学间攀比晚餐的行径,尽管听了会有点点火大,但更实际的做法果然还是无视——
食物那种东西,只要能充足并且让自己获得日常生活必须的能量,就足够了吧。
当然,妈妈以前做的苹果派还是很美味的。
有时候细想一下,或者自己这种想法只是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的嫉妒心理罢了。
Hitomi
策划了数周的出逃计划意外地顺利,搭乘电车把见泷原这座崭新得没有实感的城市远远抛在脑后,她不禁为行动的顺畅感到一丝自豪。
这种骄傲是在获得国家级别的钢琴老师严肃的称赞,或是茶道师傅表扬时都无法产生的,绝对的,只属于自己,只对自己产生的满足心情。
紧紧攥着Hello Kitty的粉色小包,这里面是接下来生活费的全部。
可以坚持多久呢,志筑并没有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而是努力用轻松的表情望向车窗外面。
接近黄昏,天空呈现出梦幻迷离的蓝紫色,靠近落日的地方则撒着满满的金黄光芒。
不用考虑排得满满的学习/礼仪/社交日程,脑子里只有模糊的方向,就这样顺着感觉走下去,像大家那样随意地朝着喜欢的路线走,应该也很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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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ko
从小商店街空手而归,路过的冰棍小车由一个看上去就没什么精神的大哥推着,好像也要回去了。
正是在这里她遇见了那个奇怪的女孩,还有对方手里草莓口味粉白条纹相间的圣代冰淇淋。
“要吃吗?”那双灰雾罩着的水绿色眼眸凑到面前来时一点也没有含糊迟疑的意思。冰淇淋也要碰到鼻尖了啊。
搞什么啊。难道她看起来就像饥不择食到雪糕这种完全不顶饱的东西也很需要吗?!
但佐仓没有照直把这话说出来。
因为此刻她的肚子恰好不争气地咕吱抗议起来,即使再把右手覆在上面也不起作用。
低头垂眼,瞟向一边,她希望这个陌生的女孩子可以自动消失,带着她的冰淇淋。
Hitomi
没有来过的街道,不会认识的路人,暮色逐渐笼罩的地方,出乎意料地让她喜欢。
让她这个从前只能在家人/仆人陪伴下小心翼翼出游的大小姐喜欢。
那个在糕点店橱窗前站了好一会儿的红头发女孩子让人看着有点,嗯,同情?!
志筑瞅瞅旁边的冰棍小车,转转眼珠子,又扒拉扒拉小包里的零钱,算算看觉得这还是可以承受的额外开支,就走了过去。
“不要吗?可是会化掉的哦。”
对面的女孩子却只是低了头并不看自己。
难得,想做点好事呢,居然这么不领情吗。
她最后强硬地扯过对方的手把冰淇淋塞了进去。
径直走开的她后来还是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的,但那个小心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在渐渐深沉下去的暮色里。
***
Kyoko
到最后,佐仓还是在回去的路上一点点地舔完了那个圣代——
因为正如那个不知所以然的女孩所说的,它会化掉的。
微微有点酸味,但更多的是要渗到心底的甜滋滋的味道。
这样回到教会的佐仓,面对一脸灿烂迎着她的妹妹时,心里多少有那么一些负疚的感觉。
这种负疚感在第二天妹妹好奇地问她为什么晚上说梦话“我对不起你桃子”的时候,愈发强烈。
即便如此,这也只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有点莫名其妙的意外事件,没有带来额外的影响。
这个时候的佐仓杏子,还是安安稳稳地和家人一起过着贫苦的日子。
偶尔会和最讨人嫌的男生干上一架,时不时带着鲜有的零钱去最近的小商品街搜寻降价品大促销活动。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认识QB,也不知道魔法少女或者魔女这一类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她,还可以在个别的时刻,回想起那个圣代冰淇淋的味道和色彩,还有把那个冰淇淋硬塞到自己手上的,素昧平生的,漂亮的,女孩子。
Hitomi
到后来,坚持了不到一天的离家出走画上了并不美好的句号。
被管家领进车子的志筑当时还大声地叫嚷着,并且很没淑女气质地四肢乱蹬——原因当然是管家已经把自己拎到了腾空的高度。
出走的距离最远不过到了临近的风见野市,除了在小旅馆看了几个小时的收费电视,平安无事地感受了一晚平民旅馆的住宿条件,第二天观摩了一下最大的车站(正是准备在此前往大都会的时候被抓住了)以外,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活动可言。
早知如此,就应该在到小酒馆里坐坐也好的。
有的没的悔恨着计划的流产,她竭力不去思考回到家中会遇到怎样的惩罚或训斥。
定定地瞪着窗玻璃外面向后滑去的景物,她突然有种平静的感觉——
怎么样都没关系。
至少,在这期间,自己还做过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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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没想到,那家伙还真去告白了哈。”一手捧着纸袋,另一只手拿着苹果,佐仓看着远远的长椅,以及长椅上的两人,没有停顿地啃了下去。
“喂,你,没事吧?”随即向着柱子后面容被阴影挡住的人问道。
那抹泛着灰蒙蒙迷离感的水绿色,好像有点点眼熟?!
“果然呢,美树同学,跟我比起来,果然更喜欢上条君呢。”双手紧紧攥着书包的带子,志筑并没有听见来人的话语,只是定住了似的注视着面前的地面。
直到——陌生的鞋子出现。
她抬头,比自己稍矮的少女有着酒红色的长发和双眼。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啊,大概吧,谁知道呢。
她扔给她一个苹果,她有点茫然地用手接住。
然后,这就是她们两人的故事了。
幼年时的相遇,那是暮色中的夏日,她递给她草莓的圣诞冰淇淋,甜蜜冰霜,沁入心底。
数年后的重逢,这是黄昏里的晚春,她抛给她圆润光亮的苹果,清凉微酸,泛上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