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1-12-7 22:50 编辑
這篇文是紅藍角色歌出來後才寫的。
那時候非常喜歡喜多村,也覺得她和藍醬合唱這首歌音質很適合,提昇了我莫名其妙的紅藍萌欲望
加上看了一個H漫,對其中杏子對待Sayaka的態度覺得特別溫柔而寫的
(那個H漫情節是杏子跟藍毛在天橋要打架,粉紅亂入,藍毛被杏子抓住後調戲,然後H。。。不過重點是,杏子要Sayaka抓住自己的腰,引導她能更舒服點的姿勢,這個動作讓我覺得紅毛真的是個對藍毛會特別溫柔的好老公。)
所以這篇紅藍的關係就是依據這個H漫的情節為基礎改編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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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深,书桌灯微光,朦胧映照床上两名交缠少女。在音的喘息与体的轻摇中,躺于枕上的短发女孩有时一手抓紧床单,有时克制力道,指尖颤抖而轻柔,摸着伏在其上的另一名少女。
恍惚,视线只看到那头火焰似的长发散落。
被包围在最鲜艳的世界,任何冷漠或遗憾无法可侵。
「──…………」短发女孩弓起腰部,喃喃念出此时带来欢愉的名字。「好了……已经……」
「嘘……再一会儿……」
得到这个回答,音调温柔,让她愿意闭起眼睛。
黑暗再也不能造成恐惧。
赤发往下垂于腹腰,如羽如风划过各处敏感,那双纤巧却精实的臂膀轻易支撑全身重量,使某名少女能在上方好好地凝视双目微闭、轻轻低鸣的同伴。带茧掌心与粗糙十指暗示至此不甚顺遂的人生,如此不完美之物,却能在这副匀称躯体肆无忌惮地滑移弹奏,刺激出对方愉悦难忍的呜咽。
──混帐。
佐仓杏子望着美树さやか沉浸在情欲中的神情。
微皱的眉,轻启的双唇,汗珠在发稍额际间闪烁。
嫩红脸蛋,像霑惹露水后的艳色苹果。
混帐。杏子忍不住低头,吻了さやか的眉间。
身体的热完全比不过胸内燥乱。
根本是彻底迷上这家伙了嘛,混帐。
最初明明是相互厮杀、真心要致彼此于死地的关系。
因为美树さやか的言行惹火了杏子。
愤怒──这家伙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再相信的正义谎言。
忌妒──这家伙抬头挺胸地走向自己看不到的理想路标。
悲伤──这家伙,愚蠢地陷入过去差点毁灭自己的虚妄污泥。
杏子事实上相当自豪,当时能够忍耐汹涌情绪,直到晓美ほむら出现前都没使出致命一击,已是可媲美奇迹的成就。
结果之后,阴错阳差跟这家伙成了这种关系。
当然肉体的快乐是有,毫无负担的享乐主义正契合她的胃口,何况这家伙有着极为漂亮的身体,清脆声音在亲密时娇涩羞怯的感觉也相当催情,还有那双激动时略湿的眼就像水晶一样清澈,散乱在枕上的短发更十分柔软,衬托出颈部线条足以勾引任何男人的女人味……。
杏子叹了口气。
订正。足以勾引男人,或是女人。
亲热结束后,さやか如过去两星期的习惯,安稳地与睡梦相聚,杏子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常保持清醒,偶尔甚至一夜没睡,就只是看着睡相香甜过头的这家伙──看着她躺在自己怀里、被这双手臂拥抱的模样。
可恶。
第一眼看到美树さやか就想过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真是可惜。
可惜,最后会不知道在哪里就死于魔女之手。
──这张可爱脸蛋会随四肢一起被撕得稀巴烂。
边想着,杏子的食指边从さやか的眉尾轻画而下,来到白皙颈项。
──这道悦耳声音会发出最悲惨的痛喊。
指尖持续往下,绕过锁骨,描绘左胸轮廓。
──这对漂亮的胸脯。
──细长的躯体。
──她美丽的眼瞳。
「……可恶……」
杏子抱紧さやか,鼻尖埋在睡梦人的发中。
在怀里的这一切,全会变成许愿的代价。
「如果我迷上的对象是更聪明的家伙就好。」
苦笑地咬了さやか的耳垂,引起不满的嗫嚅。
买个东西送这家伙吧。
可爱的,漂亮的,就像这家伙一样的礼物。
为了方便思考,杏子松开怀抱,正躺在床,望向水蓝色的天花板。
之前的钱快花完了,得再去找那群家伙商量点“工作”的事。不过,用跟黑帮交际所得的钱去买,想必这家伙也不会想收,就像那颗被丢弃在地的红苹果。
さやか真是个死脑筋的固执孩子。
一开始,这种特性引爆杏子的燃点,让她恨不得把这家伙痛打一顿,将趾高气昂自视清高的头压在地上忏悔。
可是现在,浮现于嘴角的是微笑,而非抽搐的怒意。
愤怒、嫉妒、悲伤。
等静下心后沈淀在心的,还有最后一种,名为羡慕的不合理情绪。
她依然不认为利己和享乐主义有错。
不明白何谓自作自受又想背负起超过所能的重担,这种愚行才是根祸之源。
然而,就是因为有诸般愚行,有背负起重担之人,世界才值得保护。
能够让这些笨蛋抬头挺胸走到最后,不用如自己悔恨自责──
「……真想看看啊。」
这样的世界。
「……看什么?」听到模糊呢喃,杏子偏过头,望着卷缩身子、把脸整个埋在自己胸旁的さやか。
她看起来就像很冷,就像……很脆弱。
不过,杏子并没伸开臂膀再度揽抱她。
体贴呵护的行为,做得太明显可不好。
「妳明天想看电影吗?」
「不要。明天要上学。」
「说得也是。」
「……真好呢,不用去学校的妳。」
「是吗?」
杏子不再说话,闭起眼睛一手放于后脑杓,享受床铺与肌肤相触的温暖。
さやか不知道小声抱怨了什么,反正一定是关于某人如街头野猫的生活方式。
之后。
「杏子、笨蛋……」
「蛤?」
低头一看,发现さやか眉头皱得紧紧。
杏子转了下眼睛,侧身抱她。「想要我抱妳,直说不就好了?」
「才不想呢……」
再次翻个白眼,如果是以前,杏子一定会讥讽这家伙的别扭,但现在……。
她真的觉得自己迷上的女人太过可爱。
***
早晨,さやか还在床中一头乱发地睡着,杏子却已穿好衣服,当她套上袜子时,某个贪睡赖床的家伙终于醒了。
「……妳要去哪里?」さやか坐在床上,意识迷离,揉揉眼睛。微冷空气、激情后的冷静与回归常态,使她必须抓起被单盖住赤裸的上身,才有勇气望向那个已经衣着得体的“留宿客人”。
「我该走了,妳也该快点刷牙洗脸去上学。」
さやか垂下头,抓着被单的指尖恼人地颤抖。「……我、不想去……」
「不去上学的话,“まどか”会担心哦。」
「────………」无言以对的さやか,摆出招牌的倔强表情。
本来,杏子对那个明明不是魔法少女却一直跟在魔法少女身边的女孩所知有限,就连名字也没正式交换过,感觉就像能随意忽视的背景图。不过,提议联盟的晓美ほむら对那女孩的重视,以及美树さやか与她的友谊关系,让“まどか”这名字深切地留在记忆中。
当然,她也知道さやか与友人吵架的事。在听闻Soul Gem的真相后,也难怪这些普通少女会难以接受,自己不也一样觉得被骗了吗?但说到底,那跟杏子信奉的利己主义并没冲突,很早就明白命运会带领她去一个离幸福很远、再怎么仰头也见不到天国的地方。
只是,跟这家伙睡过之后,有好几个夜晚能听到她在梦中低唤まどか的名字。
道歉的言语,后悔的泪珠。
一次又一次说着,不想要まどか离开她。
能想像吗?这家伙,在最害怕的时候,不是呼唤迷恋的那小子,而是寻找まどか。
不过对杏子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否则,一想到さやか只为那小子露出深陷爱河的笑,这道声音唯有在叫着那小子的名字时才甜蜜地让人心痛,还有,这副漂亮地不可思议的身体、属于她最女人的部份只想被那小子占有,杏子就很难维持平静客观的立场,难以如往常一样,尖锐指出美树さやか此人最关键的自取灭亡。
──我想要,拯救这个人。
「さやか。」杏子走进床边,右手抚开黏在面庞的乱翘短发,弯腰吻了带着干净气息的脸颊。「不要任性了,准备上学吧。」
接着,她打开衣橱,根本不用寻觅,极为熟稔便抽出挂着的制服、裙子与领带。
甚至还有さやか的内衣。
杏子将那些衣物放到さやか怀里,之后的举止却让对方惊讶,因为她横抱起さやか,将人连带衣物一起丢入浴间。
「──好痛……!妳这混帐!」疑惑过后,伴随屁股着地的怒吼声响起:「就不能温柔点吗?!」
「在我成长的教会中,逃学坏孩子可是要被处罚的。」杏子一手压住墙壁,好整以暇地站着,笑容邪气又可恶,视线浏览一丝不挂跌坐在地的少女,眼神犹如野狼,**而贪婪。「──还是妳比较想接受我的惩罚,美、树、さん~?」
さやか的脸蛋变得比上一秒的单纯生气更红了。
「不要看、混蛋!」骂完最后一句,她砰的一声关起浴间门。
笑容消失在杏子唇边。
想要拯救这个人──为了我自己。
望着属于美树さやか的房间,牢记一切在这里发生的事,她低喃许愿。
所以让我看看吧。让我看一个不会背叛笨蛋们的世界。
如此,即使最后不论怎样仰头也见不到天国,却依然能抓得住最初迈步时,那想追求的幸福。
……那家伙、不,她会喜欢什么礼物呢?
杏子直到走出美树家,仍绞尽脑汁想着这件事。
虽然外表看起来大喇喇的,活泼爱闹得几乎不合常理,但在一些小地方上又女孩子气的不像话。
「啊啊,真是好天气。」
一眼望尽,晴空万里。
佐仓杏子露出爽快的笑,却隐隐透漏一股凶暴。
这是适合赚钱的好日子。
***
(2)
见泷原中心某处饭店高楼大门口,一名身穿中学制服的少女已在此驻足半小时,柜台的饭店人员本想出来询问,最后却决定看情况再说,因为见泷原中学作为全日本第一座引入大量最先进科技而成的学校,聚集了不少本地或他市精英高干子弟,这些家中经济良好的少爷小姐们,会在昂贵饭店外徘徊也不是太过诡异的事, 或许是有认识的人住在这里吧。
「……真是的、杏子这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制服少女、さやか数不清第几次看着手表抱怨。快要六点,天都要黑了,到底跑去哪里闲晃了啊那家伙!
“杏子──”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使用魔法少女之间最便利的精神通话。“妳在哪里?”
原本不想主动联络,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再让另一人觉得自己是死缠烂打的女人,但杏子早上离开房间时,さやか在角落的地板捡到手机──原来那家伙还有手机啊──这么想着,才在放学后直奔饭店,想将东西交还。
“──……呃、さやか??”
什么嘛,惊讶过头到让人不愉快的音调。
“是啊,就是さやか大人我!妳到底什么时候要回饭店?我等很久了!”
“蛤?妳在等我?……哎、等等,妳说妳已经在饭店了?”
“而且我已经等好几个小时了!”
适度夸大有助于强调立场。
“唉……”无奈的口吻。“我现在走不开。”
至少她还有那个肚量没提出是さやか不请自来所以活该得等的事实。
“……妳、在忙吗?”做什么呢?有危险吗?さやか本想追问,却临时收口。若是问了,跟佐仓杏子恐怕就不能再维持仅仅有需要时才彼此慰藉的交情而已。
“可以这么说啦……”
幸好,那家伙也是明显不愿深入解释。
不过还是有点……失望?惋惜?不知道。
如果那家伙自己想说,さやか也不是没时间聆听她的烦恼。
“这样吧,妳要是短时间内回不来,不如先让我去妳房间等?呆呆站外头大家都盯着瞧,很不好意思的!”
“──妳怎么不干脆回家啊?我晚点再找妳。”
“让我进妳房间有什么关系?我都好不容易来一趟了……就算怕我弄乱床铺,也可以叫饭店清洁工整理嘛!”
小气。さやか不遗余力地提醒,明明妳来过我房里、上过我的床那么多次。
不是这个问题啦。杏子几乎是低声下气地哄着,直到确定顽固的家伙真不会死心,她才终于投降。“好吧,妳跟柜台说妳是30楼蔵 左游的亲戚,他们就会开门让妳进去了。”
“蔵 左游?”谁?怪名字。
“我真的该走了,妳先进去休息吧。”
有点怀疑和犹豫,さやか尝试照杏子的话跟柜台交待,结果对方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殷勤引导她到电梯里,之后来到30楼,不仅帮她开了房间,还说会老样子在固定时间内送料理上来,不过さやか回绝了。
房里宽敞舒适和视野良好,与一般豪华饭店并无二异。
倒是桌上和床边有一堆零食。
怎么看都是完完全全属于那家伙栖息的野猫气氛。
蔵 左游。
佐仓杏子。
────……啊!さやか敲了下掌心。
藏(Kura)左游(Sayo)
佐仓(Sakura)杏子(Kyoko)。
只是名字拼音转换顺序罢了。
「什么啊,像侦探游戏一样,但是!难不倒天才さやかちゃん!」
解破一个谜题,さやか安心地躺在软质大床上。
是因为太过疲劳吗?还是床铺过于柔软呢?身体自作主张睡着了。
直到整个人震了一下,才终于从恶梦解脱。
她按住头,剧烈喘息,心跳大得像是耳鸣。
梦里自己出不了声,只能看着恭介和仁美交谈甚欢,甚至看他们越走越远,最终丢下她一个人,然后まどか想要安慰她,さやか却变成玻璃似的东西,连他人的温柔重量也承受不了,一碰就破碎在地。
有点内向但心地善良的まどか当然哭了。一直、一直哭着。
泪水滴在碎片玻璃上,也滴痛さやか的心。
从小就对まどか的泪水没有抵抗力,那孩子一掉泪,彷佛世界都下着雨,所以想要保护她,像是对待自己的新娘子,要让全宇宙第一喜欢的まどか每天都能露出最棒的笑容。
可是却……。
对不起。对不起。不管说几千几万遍也不够。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さやか屈膝紧抱自己,脸埋在膝盖间。
恶梦源自于负罪感,源自于良知和道德,更源自于胆小与自私。
大家都很担心我,我知道。但是,变成这个样子了,要怎么继续下去?我不知道。
只是尽可能消灭魔女和使魔,让那些危害人类的东西消失,这样的话,美树さやか的人生,至少还算做对一件事吧?
──好安静啊。
「……杏子那个大笨蛋。」
怎么还不快点回来啊?要再催她一次吗?
这个想法出现脑中的下一秒,就被さやか摇头推翻。
不可以再添麻烦了。
佐仓杏子是个好家伙,这个事实不会有人比さやか更能切身体会。
就算不提做恶梦的夜里总是她拥抱自己轻声哄着这件事。
就算不提那天她突如其来的君子作风、自揭伤疤苦口婆心劝导自己的努力。
就算不提退治魔女时她永远会在自己应付不来的瞬间跳出来挡下攻击……。
是啊,就算不提那些,さやか也很清楚她是个温柔至极的人。
否则就不会在亲热时,那么注意さやか的反应,不会在她耳边说安抚的话,不会轻轻吻着她的发,不会让她品尝人类最单纯的快乐。
不会对这样的身体说──さやか很漂亮。
可是只能利用她。
さやか都知道的,杏子嘴上说信奉利己主义、说能共同享乐的话也没有不好,但所作所为已超过这些标准。
当有需要时就撷取她的关怀,诱惑她付出更多温暖,当透不过气时就对她冷淡,不断强调自己早已心属他人──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么坏的女人呢?
不行了啊。
连别人的关心和温柔都让她觉得要发疯。
身体是这个样子,心也会跟着坏掉吧。
「……快点回来嘛……」さやか把自己缩得更小。
好痛苦。呼吸让人痛苦,安静让人悲伤,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些。
想要被珍惜。
想要被呵护。
想要真正活着。
所以需要佐仓杏子。需要那家伙。
“──喂、さやか?”
突然,等候已久的声音从心底深处响起。
“妳还在我房间吗?喂?”
“……啊啊、还在……”
“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没什么。”
“嘛……是这样就好。我再十分钟就会到饭店了,跟妳说一声而已。”
“嗯,我知道了。”
那家伙回来后肯定会肚子饿……不,就算不饿,也一定要吃东西。
さやか这么想着,打电话请饭店人员把料理送来。
眼角余光瞄到挂在书包上的手机时间,原来只经过半小时。
半小时居然这么长呢。
砍杀魔女的时候明明不管砍多久都觉得时间过太快了。
可以一直砍下去,直到动不了,直到被杀。
打开电灯,さやか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抚顺头发和制服。
她想要让自己更好看一点,想要看到那家伙眼底欣赏的光芒。
五分钟后,服务生把料理托盘送进来,是两人份的鸡肉三明治沙拉、布丁和其他配菜。
又过了五分钟,门被打开,是头发乱糟糟、衣服也脏兮兮的佐仓杏子。
「肚子好饿啊──」腋下夹着颇大的奇妙礼盒,一手摸着肚子,她用这句话当寒暄,瘫坐在床铺里。
さやか没有问她去哪里又是做些什么才会把自己搞成如此狼狈,只是把叠满食物的托盘都放到她腿上。
于是杏子愉快地吃起来,然后想到一件事,鼓胀着嘴巴问:「妳吃了吗?」
「我不饿。」
「吃一点。」左手抓起三明治,硬要人收下。「妳已经够瘦了。」
这么说的人,外表看起来明明比她年纪更小。さやか皱了下眉,接过被不太干净的手所拿过的三明治。
解决一半以上的食物后,杏子拿纸巾擦擦油腻的手,将包装礼盒放到さやか面前。「把这个拿回去吧。」
「这是什么?」
「打开看就知道。」
与其说是神秘,不如说更像是懒得解释,さやか无语地盯着杏子又继续吃起东西,几秒后才耐不住好奇打开包装。
「这是……枕头?」
水蓝色,软绵绵,充满少女风味的东西。
「是啊。」
「为什么要我带枕头回去?」
「这样我在妳房间睡觉就不用跟妳抢枕头了。」提出一个最完美的解决之道,杏子理所当然地讲解:「跟妳做过后总累得半死,如果还不能好好睡觉很辛苦啊,再说──唔!」
枕头砸中杏子的脸。
「──做什么啊妳这家伙!」
「不要用那种形容词!」满脸晕红的さやか把害臊转为恼火和攻击力,用枕头捶打某个没神经的混蛋好几下。
杏子啧了一声,抓住さやか的手腕,阻挡枕头攻击。「真搞不懂妳,妳跟我做的那些事比说出来更过份吧?」
「就算是这样也不要用那种方式说啦!」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
呣。さやか瞪来一眼。
杏子看她脸蛋羞红的生气表情,嘴角却缓缓浮现笑意。
「……妳只要不开口,还真是可爱的家伙。」
这不是赞美吧、喂!さやか刚想骂她,杏子却凑过来,纯熟又张狂地吻住嘴唇与抱怨。
「不要……」小小的推拒几下,话语在吻中断断续续。「都是鸡肉的味道……!」
杏子笑着,还故意亲了脸,把油腻烙在脸颊。
「妳很恶心耶!」さやか打她手臂,自己却不知不觉也笑了出来。
杏子拿纸巾擦拭嘴巴,灌完柠檬汁,接着身体又压了过去,揽住さやか的腰,开始一道相当深长的吻。さやか最初还抵抗一会儿,但最后就回应起对方,食物的味道什么的,被热情掩盖过去。
她们熟悉这种互动,饶有自信地亲吻着,双手游移在彼此衣料内,さやか能闻到杏子身上浓烈的烟酒与火药味道。
果然,这个人会去忙的事,也绝非正当行为。
「──さやか。」杏子中断亲热,拉开距离,望着那双平时比海更清澈、此时情欲迷蒙的眼睛。「妳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啊!差点就忘了!」さやか连忙撑起身体,双脚踏在地板。「我要把手机还妳──」
本想拿丢在沙发上的书包,但才走一步眼前就一片花白,晕眩地往旁边倒去。
「さやか!」
杏子抱稳她,没让她受到伤害。
这就是佐仓杏子。さやか躺在这双手臂里,把自己的重量和安危都交给这个人。
「抱歉……好像、有点累了……」
「妳……」杏子审视那张惨白的脸色,不禁抿紧唇。「妳的Soul Gem呢?给我看看。」
「哎、为什么?」
「给我看看就是了!」没耐性的杏子把さやか抱回床上,搜寻她的制服口袋。
「喂!别这样!」
无视抗拒,杏子摸到那颗蓝色宝石,拿到眼前仔细观看,神态比之前更凝重。「喂……这根本快要全黑了啊……」
「还给我!」さやか把宝石抢过来,用双手护在怀里。
杏子凝视她好一会儿,轻声说:「已经……够了吧?さやか,够了吧?」
温和的语气并没解除さやか的心防。
「什么啊……」
「妳也很清楚吧?再这样下去,妳会自取灭亡。」
「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也不要紧吗?继续让别人担心、惹别人悲伤也无所谓吗?」杏子抓住さやか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视线相对。「喂、さやか,妳想当的正义之士,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さやか却死不抬头,不看她,不看这个世界。「──妳果然也不懂。」
我要回去了。她推开杏子,想走下床铺。
「さやか……」杏子的表情既哀伤又愤怒,火红双瞳像不知何时会烧融万物,自眼底滴下液体。「啊啊、我明白了,妳的顽固我也领教很多次了。」
随着这句转为冷硬的话,さやか又被蛮横地拉回大床,这次杏子骑坐她身上,一手自怀中掏出黑色的Grief Seed,一手掐住さやか的颈子。
人只要缺乏氧气,很快就会虚弱而无法动弹。
「对于说不听的家伙,就只好用武力了。」
又是那种眼神。さやか难以反应,只能楞楞注视上方如火的景象。
是初次见面时,眼中寄宿野兽凶光的赤色敌人。
她都忘了。当初这个人让她气到爆炸的理由。
「……哼,这算什么?脑子坏了?还是看太多电视啊?」就算五官因闷痛而皱着,那张嘴仍旧嘲讽力十足。「妳真以为、自己是……爱、与勇气的战士啊?」
「我就让妳看一个爱与勇气会获胜的故事。」杏子笑得猖狂,压倒性的力道无丝毫放松。
「住手──!我不要──」
杏子扳开さやか的双手,挣扎中,指甲划伤她的手背。拥有绝对武力的杏子,以及拚命反抗的さやか,两人都咬紧牙关,少女容颜没有美丽,只剩绝不跟这个人认输的扭曲。
「不要这样──」
我不要。
绝对不要。
我是不同的。
跟你们这些自私的人不同。
我不是为了自己好才战斗的!
「──住手!」
忽然,蓝色光辉乍现,打算以武力逼迫对方听话的杏子,最后也被武力所征服,身体被魔力击飞出去,撞上房间墙壁。她一手压墙想要站起,这才发现さやか已经变身,手持染血军刀,错愕地与自己相望。
为什么她会是那么悲哀的表情呢?才刚站起的杏子又一次无力跌坐。
喂,さやか,妳怎么了?不要哭啊,混帐,我不是想惹妳伤心才──
「杏、杏子……」惊愕地看着血刀,さやか无比混乱,不断往后退。「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想……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杏子的右手臂被割裂一条刀痕,鲜血浸湿衣料与地毯。
原来如此。杏子深吸好几口气。原来如此。
「我没事……这点小伤……」
很快就能好了、之类的,绝对是骗人的话。就算魔法少女身体复原优于常人,也会受限于祈愿不同、魔法体质相异等外在条件,像美树さやか那些遮断痛觉或治愈力快速的特质,正是把一切都赌在攻击先发制人等策略上的杏子所缺乏的。
这可真是糟糕了。
「杏子……!我……」さやか终于恢复些许冷静,奔到眼前跪着查看伤势。「我、我来帮妳治疗!」
「我不要。」杏子把右手藏在身后。「妳的Soul Gem已经够黑了,别再胡乱浪费魔力。」
「这怎么能说是浪费?妳受伤了啊!是、是我砍伤的啊!」
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不懂呢?泪珠滴落眼眶,さやか慌乱地讲着连自己也听不清的话。
「是我的错啦。」忍痛的杏子,恢复以往轻松随和的语调。「我知道不能强迫妳,但我还是做了,抱歉啊……喂、妳……别哭了……」
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不懂?
为什么我就是不懂她呢?
さやか用手背抹去泪水,指尖摸到掉落地板的Grief Seed。
我只是想要能维持信念直到最后啊。因为,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已经伤害朋友了,如果连心也堕落,连行为也不能自豪的话,那么……那么、我又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さやか──……」
就在杏子面前,一语不发的さやか拿起Grief Seed放在Soul Gem旁边,吸收着宝石中的黑暗之气。
「──可以让我治疗了吧?」さやか让杏子看那颗已是原先水蓝色的灵核。
对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尽管杏子不愿她浪费多余魔力,也只好伸出手臂,让她在身上施行魔法。
那道被音符包围的辉彩,十分特别,十分美丽。
啊啊,也对,因为这家伙喜欢音乐,就如同喜欢着当初让她体会音乐之美的人。
是好孩子啊。杏子忍不住伸出手,摸摸那头在光辉中散发高洁海色的发丝。
「不要哭,さやか。」
不要哭,妳还是坚持着不为自己好的那条路。
「妳不要再惹我哭了……」微弱哽咽的低语。
「嗯。」
杏子点头,想要抱她,可是什么也没做,静静欣赏她沐浴在蓝光中的模样。
大概,世界最后还是会背叛这个笨蛋吧。
算了。
不要看珍惜妳的人多么悲伤,不要看这条路上被泪水覆盖的惨状,不要回头,妳就盲目走到末途吧──
杏子闭起眼睛,接受一切未来,就像过去接受自己如魔女一样害死家人的事实。
さやか……。
──到时,我会在妳身旁吐槽妳:我早说过了,笨蛋。
***
(3)
明月高挂点缀天际,一名赤色少女站在大楼改建中的红钢筋上,脸色沉重地看着不远处正激烈进行的战事。置高点良好,视野无阻,只要用点魔力提升视力,能轻易追上几百公尺远快速移动的影子。
在少女那双殷红眼底,毫无遗漏捕捉着让她不忍目睹的惨况。
一次次受伤流血还是站了起来,在魔女面前全身根本是破破烂烂的,全没使用战略或技术,那名初出茅庐的魔法少女,手持彷佛源源不尽的军刀单调地砍杀着。
魔女不会流血,但只要有暴力与暴力的相撞就能让战斗中的人兴奋不已。由于魔力不是源源不绝的东西,如此勇猛无惧的战士说穿了也不过是在疯狂自残罢了。无谋的攻击方式,一点也不躲避伤害,旁人看了肯定不能理解吧,但答案实在非常简单──那家伙没有活下去的意愿,单单为找死而战。
在尖锐凄厉的笑声中,赤色少女不禁咬牙撇头。
──啧、真是看不下去。
对魔女的虐杀、对自身的凌迟,蔓延一整夜,杏子几乎要以为这个长夜永无止尽时,晓美ほむら从黑暗中现身,淡淡开口:「不送她回家吗?」
「……那家伙有手有脚,能自己走回去。」
没将视线移到后方出声者的脸上,仍是持续凝视恢复制服打扮的さやか,看她如何不顾滚落在地的Grief Seed,独自撑起内里受创严重的身体蹒跚走着。
晓美ほむら拨开颈间长发,夜风吹抚秀密黑丝,本该给人一种宁静之美的画面,却与她所说的话截然矛盾。「何必煞费苦心呢?“把迷上的人砍断手脚,让对方除依靠妳之外无法存活,便能永远拥有想要的人了”……这不是妳的原话吗?」
杏子的嘴角微抽,双手握拳。她很早就知道晓美ほむら掌握所有人的过去,甚至还发现连她们都不清楚的神秘或真相,但那并不表示她会甘心听这家伙的嘲讽。
「妳到底想说什么?」
「建议妳遵循自己的主义。当然,不用把事情做得那么夸张,与其站在这里束手无策,不如把美树さやか关起来一段时间,别让她继续无意义的耗费魔力。」
「……」杏子看着颤颤萎萎的少女消失在街道另一头,忍住想冲过去爆打笨蛋一顿的欲望。那种样子,别说战斗了,连站起来都很吃力。她侧过身,今晚第一次专心注视同盟者的表情。「──妳有迷恋的对象吗?」
「──……没有呢。」即使脑中瞬间浮现某个小小身影,ほむら还是给了否定回答,因为那个身影如今对她而言已没任何意义,她只是追寻着能带自己离开迷宫的道标。「这就是妳在意美树さやか的理由?不管重来几次妳还是根除不了这个坏毛病。」
「蛤?什么意思?」
「已经不重要了。」
杏子拿她没办法,就算见识过各形各色的人群,却始终无法掌握晓美ほむら的本质,这点有时候就造成了困扰。
像此时一样。
她从口袋拿出一个小包装煎饼,塞进嘴后边吃边说:「明知对方在做蠢事,却还是希望她能贯彻意志到最后──没有这种包容力的话,就不能说是合格的伴侣。」
「伴侣?」ほむら皱起眉。若是其他人也许会失笑而出,因为谁都看得出来,美树さやか的心仪对象并非眼前的少女,她却依旧十分正经地问:「明明连正眼也没瞧过妳?」
「嘛,这也是常发生的事。」佐仓杏子,无与伦比的胸襟可算是一种奇迹了。
「即使她最后付出生命,或是面临更糟的命运,妳也要放任不管吗?」
ほむら无法理解。明知珍惜的人会走向崩灭,却不付出一切来拯救……。
「我知道妳想说什么,那家伙真的无药可救了,要把她关起来,一年两年也很简单,但……比起看她自取灭亡,我更不希望她一辈子都不原谅我。」真是的,一团混乱了啊现在。杏子烦躁地搔头。「喂、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魔法少女不再是魔法少女吗?」
「……有一个。」
本来没抱持期望的随口问问,意外得到惊人的回应。
杏子睁大眼睛,等待解释。
「回到过去,在成为魔法少女前阻止她。」
「什么啊……这不是妄想吗?」杏子泄气地垂下肩膀。
「不过我想对某些人而言,就算能重来一次也没用。他们即使重复许多次,还是会犯下相同错误,依然会走上悲剧结局,人类历史已印证这个道理。」
或许、真有拯救不了的人。
ほむら的声音相当轻柔,微弱地几乎听不见,飞起的发丝遮住脸颊,隐蔽五官与神情。
总是摸不清这家伙的底牌啊。杏子深思几秒,试探性地问:「话说回来,妳找我有事?」
ほむら抬起手,将一团东西丢至杏子面前,杏子下意识接过后,发现那是五颗Grief Seed。
「妳……」
「妳最近只关注美树さやか的情况,没机会去狩猎魔女不是吗?」
杏子看着手中的Grief Seed,叹了口气,不得不厚脸皮接受好意。「抱歉啊,让妳费心了。」
「魔女之夜需要妳处于最好的状态。」ほむら以这句警告结束与杏子的对话,背过身,走往黑夜。
***
“──有空赏个脸吗?”
走在上学途中的鹿目まどか忽然停下脚步。已经相当熟悉心灵通话的模式,她不再沉浸于思绪里,抬起头眺望四周,最后在对面道路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佐仓杏子在一群学生制服中非常显眼。
まどか不惯常应付这种人。不仅觉得她眼神可怕,她说话的方式让人无所适从,更无法忘记她是怎么冷酷地痛击さやか──
“──就是想跟妳谈那家伙……さやか的事。”
まどか吓了一跳。“哎哎???妳可以听到我的心声?”
“想法都泄露在脸上了。”
闻言,まどか下意识低头,一手遮住晕红脸颊。
“走吧,找个地方聊聊。”
杏子率先走往某个方向,まどか在犹豫几秒后便追了上去,总觉得,那个人的想法也展现在脸上了,是担心着さやかちゃん的表情。
后来,她们来到附近的公园,杏子坐在长椅啃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零食,まどか拘谨地站在她面前。
「那个……」
「嗯?哦,我们还没正式交换过名字吧?」彷佛刚才也陷入自己的思索中,杏子这时才望向受邀约前来的少女。「我叫佐仓杏子。」
まどか不太自然地挤出一抹笑。「我、我叫鹿目──」
「──まどか。我知道。」
「哎?知道吗?」
「啊。さやか常提起妳。」
「さやかちゃん为什么会对妳……哎?难道两人已经变成朋友了吗?」
这倒难说了。杏子模棱两可地回答,又抽出一根巧克力棒放在嘴中。
「……我……什么都不知道……」まどか双手握紧书包,想露出安心的笑,却觉得心头苦涩地要掉泪。别说她不知道さやかちゃん何时跟先前还在对战的佐仓杏子成为朋友,就连越来越少来上学的挚友如今在何方,是不是又一个人乱来的战斗,她也无从得知。
一定是因为自己不足以让人依赖,所以尽管想要帮忙,对さやかちゃん来说,只是给她添麻烦吧。
「妳不知道的事很多,因为女人最会保守秘密。」杏子流露同情神色,まどか注意到了,这个人的眼神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凶。「总而言之,我是来转达那家伙不敢来跟妳说的事──さやか其实很想跟妳道歉,跟妳……那句话怎么说?和好?之类的……妳知道我的意思吗?」
まどか点头,只有这件事她比所有人都清楚。「从小吵架的时候,さやかちゃん会比我更爱哭,就算是我的错,只要和好后さやかちゃん都会道歉──因为是个真的很温柔的人。」
「……妳被很多人爱着啊。」杏子微笑了。在まどか眼中曾经那么凶恶凛冽的神态,此时是全然的友善,让人想信任的成熟。
「……嗯,我却无法帮助他们,无法帮助さやかちゃ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连话语也不能沟通了,这份心情,さやかちゃん已经感受不到了吗?」まどか哀伤地看着地面,喃喃说:「还是,果然因为我不是跟さやかちゃん一样的魔法少女?」
「那种想法早点放弃吧。」杏子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那是不可撼动的意志,充满压迫感和说服力。「魔法少女可不是玩玩的工作,妳要是也走上这条路,别说帮助さやか了,妳只会使那家伙更伤心,妳不是说过吗?因为那个笨蛋是真的温柔的人,不管她别扭的嘴巴说了什么,她都不会希望妳变成跟她一样。」
まどか安静聆听着,发觉自己无法打断杏子的话,更不能反驳。
「不过,就因为妳愿意为那家伙做到这地步,妳才是最可能、恐怕也是唯一一个能救さやか的人了。」杏子摸着后颈,站了起来。「妳只要别放弃妳的朋友就好。其他的事,像是さやか战斗中的安危什么的,就交给我吧。」
「那个──杏子ちゃん?」在对方离去前,まどか抓紧机会问:「为、为什么妳要这么帮さやかちゃん呢?妳已经不讨厌さやかちゃん了吗?」
杏子看来有点尴尬,也有丝无奈,踌踀许久后才终于小声答:「……因为,那家伙哭泣的话,谁也不会觉得好过吧?」
啊。
喜欢着さやかちゃん呢,这个人。
まどか凝望佐仓杏子离去的背影,有感于这个简单平实却幸福地难以描述的发现。
***
夜里,杏子熟稔地越过监视系统,进入さやか家的公寓大楼。由于双亲忙于工作很少待在家里,她也不怕像闯空门的小偷一样潜进宝贝独生女的房间会被任何人发现。
「喂,さやか,我要进去了哦。」不等内边人的回应,她立刻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彻底黑暗。「呜哇,搞啥鬼啊!至少开个桌灯吧!」
「──住手。」さやか那道毫无情绪的声音,从门旁的墙壁角落响起。「不要开灯。」
收回正要按下电源的手,杏子走到她面前,等眼睛适应黑暗后,能看到さやか坐在地上、一手握住几乎不再发光的Soul Gem。「妳……今天没到学校吧?」
「那又如何?」依然是漠不关心的冷淡口吻。
「妳已经是个笨蛋了,还不乖乖上学怎么行?」
「有什么不好?反正僵尸不需要学问。」
杏子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有时真觉得与这家伙的对话是小学生程度。努力按耐下回嘴讽刺的冲动,她温和地问:「我扶妳去床上吧?」
「我自己能走。」
「那妳又为什么会坐在地板上?」
「这里是我的房间,我的家,我要坐哪里是我的自由。」さやか把Soul Gem收在口袋中,一手压着墙壁,咬牙撑起身体。「妳管太多了,越来越烦。」
「真是不好意思啊,さやか大小姐。」杏子还是忍不住了。「也许妳该想想自己弄成这个惨况是不是让人不能不管。」
さやか瞪了过去,恼羞成怒。「装得一副老前辈的样子,其实也只是想跟我做而已吧,那就来啊,别那么多废话!」
「妳这个女人──」杏子的太阳穴上几乎能看到怒意沸腾的血管。「把人的好意当成什么了啊!」
「好意?」さやか的眼睛已布满血丝,激动的神情也看不出亲热时的美感,就只是一个对着世界发脾气的小孩。「妳今早偷偷跟まどか说了什么?是告状了吧?说さやか很可怜、无药可救了是吧?这就是妳的好意?」
「那个是──」本想解释,杏子却绷紧牙关,转口说:「是啊,我说得有错吗?看看妳的Soul Gem!看看妳在镜里的样子!谁也不会把这样的妳当成什么正义之士啊,混帐!」
さやか忽然笑了出声,音调干哑凄凉。「这我知道啊!我只是个僵尸嘛,根本当不了正义之士!就算救了几个人又怎样,他们之后还不是会去伤害别人吗?会去伤害那些爱他们的笨女人!所以我何必这么做呢?告诉我啊,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拚命战斗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痛苦这么痛苦了,他却根本没注意到,连一眼也不看看我呢?为什么──……」
为什么……不爱我呢?
さやか止不住泪水和撕心的哭喊,跪坐在地。
杏子伸出手想碰她,却被她用力推开,但杏子不放弃,在歇斯底里的推拒中终于成功抱住さやか,让这个人流不尽的泪珠和悲伤都收束在自己怀里。
无论是那个不爱她的男人也好、是这个世界也罢,谁也看不到她的狼狈和耻辱。
真的已经没办法了吗?
杏子拥着怀中哭泣的少女,闭眼祈求。
神啊,那一日我在家人尸体旁这么问,今夜,我还是要问您同样的话。
慈悲是否无处可寻?
***
(4)
身体好重……。
さやか撑着如铅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缓慢走在上学的路,步伐和神色明显与其他学生不同,彷佛只要有谁轻轻碰触,就能让她再也站不起来。
其实根本不想上学,但要是不去,杏子那家伙又会啰唆好久。
真是的,像老妈子一样,自己还不是没去上学吗?
──……啊、是まどか。
在另一头街口,看到了熟悉地让人心酸的身影。
まどか……。さやか想上前找她,想要道歉,想要一切事恢复过往,恢复每天三人嬉闹笑着的日子。
但是,就像时光再也不能重回,她与まどか的关系也不能如同以往了。
一定不行的啊,说了那种话,如果是自己也绝对不会原谅的。
就当さやか这么想着的时候,まどか忽然转身往学校反方向跑去,发生什么事?さやか担心地跟上去,发现まどか正跟在一人身后──杏子。
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想对まどか做什么?还是要跟她说……跟她说什么?
さやか在隐蔽处窥视她们交谈的模样,几乎要被自己的臆测搞疯。
如果杏子说了,说了さやか跟她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或是这段期间さやか做的那些无耻之事,まどか会讨厌さやか的……不行,别这样……。
她双手掩盖住耳朵,瞳孔在情绪激昂时放大,这已经不是普通少女的表情,但谁也不在意,谁也没注意。
谁也不会、看着美树さやか。
杏子与まどか在一起谈论她不知道的事。
仁美和恭介在一起笑着她无法参与的话题。
然后,她被留了下来,被甩在后方。
「不要……」
不要连都妳这样,杏子──。
***
结果,さやか逃走了。
她最近越来越常做这种事,一边渴求重视之人的关注,一边却又承受不了他们怜悯的视线,只能胆小地抱头鼠窜。
不知道逃了多远,总之,等她回过神时,已来到车水马龙的市中心,在前方两百公尺处某间商业大楼外围,聚集一群人潮和警察。她的身体自动自发走过去,望到人群包围的地板上躺了一具覆盖白布的人形物品……啊啊,是尸体,她不感兴趣地发现。
从周围窸窣交谈中可知,那是一名自顶楼跳下的女性职员,可是,实情并非自杀这么简单,さやか感觉得到,这栋大楼有股微弱魔力,就连尸体都散发出淡薄的黑色瘴气,肯定是魔女或使魔所为。
不过,中学生大白天要潜进商业大楼战斗实在不可能,还是等晚上再来吧。
这么盘算着,さやか准备离开了,但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名跟警察对话的女性,她吓了一跳,连忙躲在体型庞大的男人后方。
那名女性是鹿目徇子。
啊、原来如此!这里是まどか妈妈上班的商社。
如果拖到晚上再来退治魔女,谁也不能担保商社中还会不会有别人遇害。
谁也不能担保まどか妈妈会安全。
さやか自口袋拿出Soul Gem,脸色青白地望着快要全黑的宝石。
其他时候这东西变全黑并无所谓,但这次,至少这次,请让她能在魔力限度内成功退治魔女……或者,要找杏子一起来呢?
脑中闪过杏子与まどか今早的画面,さやか摇摇头,否定这个打算。
若まどか再继续跟在她们这群魔法少女身边深入险境,实在太危险。
决定之后,さやか绕到大楼后方,找到监视系统的死角,确定四周无人便换上魔力装束,再发动魔法提升身体能力,使得大楼每个人只感觉一股凉风吹过,谁也没看到さやか已进入楼内直达魔力散发处的结界顶层。
***
战斗比她预想得还要长、还要艰难。
敌人不是太过强大的魔女,但由于Soul Gem已非最好状态,身体疲劳度也非痛觉遮断能够弥补,好几次さやか都以为就要在这里、这时候、这场战斗中被杀。
但是,想到まどか妈妈的安危,她又觉得,就算要死也绝对不能死在今日。
好不容易击退魔女后,时间已经来到下午,さやか再也动不了、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就这样倒在巷道中,让疲累和睡意带走绷紧的情绪与负荷。
醒来,全身酸痛,手机显示已是午夜十二点多。
跟流浪汉没两样了啊。
即使半天时间都睡过去,果然没使用Grief Seed就完全消除不了肉体和精神的问题。さやか一手扶墙,一边沿黑暗慢慢走着,远离人群和光明,她只想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可悲中。
可是,事与愿违。
这很正常。
自从完成恭介的愿望后,さやか的人生只剩下失望。
「妳在这里干嘛?」两个一看就知道是街头混混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盯上さやか,不怀好意地笑着,一边围绕她。
男人们的体型不是很强壮,但仍比中学女生足足高一颗头以上,他们手臂压墙,把看上的猎物锁在自己造成的阴影中。
さやか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抬起那对了无生气的眼睛,静静凝视这两人。
「喂,看制服,是见泷原中学的大小姐啊!」一人极为兴奋地说。
「妳要不要跟我们去玩啊?」另一人则垂涎地从上到下打量少女的体态。纤细的腰与匀称长腿,现在的孩子发育真好。
依然没得到回应,更没有听到拒绝,加上是夜晚无人的巷道,他们愈发大胆。
「我看她也想跟我们玩吧?」
「是啊,现在女孩子可比男人更会玩了。」
さやか没理他们,就像她不打算理会这个世界,可是当迈步要移动时,一个男人的大手倏然摀住她的嘴巴。
「──别急着走啊,就陪我们玩玩。」男人伸手就抓住那对胸脯,柔软的青春肉体,美妙无比。
「喂喂、你这家伙还真敢啊。」另一人看戏似地讪笑。
「你看她这么顺从,一定也很想要吧?」箝制さやか的男人开始拉扯制服上衣。「是妳自己不好,谁叫妳一个人这么晚还在外面!」
为什么。
我当初为什么会想要救人呢?
保护这些人,对我有何意义呢?
「妳是什么眼神啊!真让人不舒服!」
呐、谁来告诉我?
为什么。
「喂,这女孩好像很诡异啊──」
──为什么,我不能杀了这些人渣呢?
***
……Love, love me do.
(好好爱我)
You know I love you, I'll always be true,
(你知道我爱你,我的心如此真挚)
So please, love me do.
(所以请你,请你好好爱我)
……Please, love me do……
さやか从床上醒来时,半掩的房门外透着灯光,烹饪香味和婉转歌声传到房里。知道不会是正在国外工作的爸爸和妈妈,她疑惑地走下床,发现衣服已经从略脏的制服换成睡衣。
「……妳在做什么?」
透过宽敞客厅可以直接看到厨房,那里,杏子正一个人纯熟摆弄平底锅。
歌声是从桌上的收音机所发出。
「我肚子饿了。」侧过头,杏子一边翻弄炒饭,一边说:「对了,我把妳冰箱中的冰淇淋和布丁都吃完了,下次记得去买啊。」
「那是我留来要当宵夜的……」
「宵夜要吃这个啊!炒饭!」
宵夜怎么能吃炒饭啊……さやか叹息,坐在餐桌椅上,看着杏子俐落掌握厨具的样子,不禁问:「妳,为什么还留下来?」
昨夜,或者正确来说,是两小时前,さやか才对杏子大发雷霆,两人才刚大吵一架,然后さやか在杏子怀中崩溃哭泣,并听着杏子的心跳声陷入沉眠。
她以为这个人会离开。
不,她认为她应该离开。
因为即使是さやか也明白,自己已离原先认定的目标越来越远。
「不要听我的回答比较好,不然妳又要生气了。」杏子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嘲弄或同情,就是这样更让さやか感到歉疚和难为情。
不用说出口我也知道的,杏子。
我知道妳关心我,对不起。
さやか抿紧嘴唇,低头看着自己在大腿上交握的手。
“──……插播一则新闻,就在20日凌晨三点,市警局接获报案,有两名男子被袭,身中多刀,这与近日接连自杀与失踪等事件有关联吗?警方还在调查中……目前可知……”
杏子关掉收音机,把盛好的炒饭放到さやか面前。「吃吧,我特地留了妳一份,不要浪费食物。」
「──我不是很饿。」
「妳既不净化Soul Gem又不好好吃饭,到底想干嘛?」杏子抬起さやか的下巴,让对方看到自己严肃认真的表情。「要是想死,我可以亲自给妳解脱。」
さやか苦涩一笑。就算真的想死,也不能死在这个人手上。
不能再给这个人增加悲伤了。
拿起汤匙,さやか沉默地吃起炒饭,杏子则坐在对面。原以为她会立刻大口大口扒饭,さやか却意想不到地发现,杏子先是双手交握,闭起眼睛喃喃说了几句祷词。
念到一半时,杏子睁开一只眼睛,有些尴尬,脸颊都红了,相当可爱。
「妳看什么?」
「可以教我吗?」さやか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妳在念的那个?」
「蛤?」杏子惊讶地张大嘴巴,能看到明显的虎牙。
「不行吗?虽然我不是基督徒……」
「也不是不行……」
杏子坐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闭起眼。
穷人将得食,且获饱沃,寻求上主的人将赞美他;他们的心灵将得永生。
荣耀归于父及子及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Amen。
さやか听着耳旁温柔谨慎的声音,没有闭眼,无法闭眼,不能不凝视眼前这张透露平静和圣洁的面容。
求主怜悯──杏子这么说。
求主怜悯──さやか心底这么想。
「……Amen。」
随着祷词结束,さやか忍不住倾前,在杏子唇边留下一吻。
「──谢谢。」
我最后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