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eraphy2k 于 2012-4-13 17:1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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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留細心地替夏樹瘀血的地方塗抹上藥膏,然後她伸手撫上夏樹的下巴,輕柔地將夏樹的頭轉向她。
現在兩人的臉相距不到10公分,夏樹能夠清楚地看見靜留的表情。那已不是剛剛以調戲自己為樂的靜留,她的臉色凝重且認真,似乎還帶著心疼?
靜留將藥膏抹上夏樹嘴角的傷處,動作輕巧的像是在觸碰一件瓷器。夏樹有些吃驚,吃驚於靜留不同於之前的模樣,還有自己居然不排斥這樣的接觸。
從來就沒有人能夠這樣靠近自己。自從母親死後,除了偶爾跑去找大姊來個膝枕,就再沒有其他的人事物能夠讓自己安心。現在卻…
隨著一點一點塗抹工作的完成,靜留的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夏樹沒有錯過靜留臉上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她全都看在眼裡,也融進了心裡。
「夏樹…」
那獨特的音色與腔調再度在耳邊響起。夏樹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等著靜留接下來要說的話。
「…能不能答應我?」
靜留的雙手仍貼在夏樹的下顎處,她深邃的紅眸直視著夏樹,語氣裡充滿了無比的認真與懇求。
「別再這樣傷害自己好嗎?」
這句要求像是一座警鐘,敲醒了夏樹有些恍惚的意識。夏樹略為皺眉,用力地甩過頭去。
「…」
「…夏樹?」
「這跟妳沒關係。」
「…」
聽到夏樹如此冷漠的回應,靜留的心緊緊揪起。她彷彿又看見了那坐在警局裡,對著自己擺出威嚇態勢的孤狼。
藤乃靜留,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懇求,就這樣無情地被拒絕。多麼狼狽…
「夏樹…」
「…」
「我只是希望妳…」
「不管妳希望什麼,都跟我沒有關係。妳以為妳是我的誰?」
「…」
夏樹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利刃一般刺進了靜留的心,將她刺得鮮血淋漓。
「…是大姊要妳來當說客的嗎?」
夏樹的眉頭緊緊皺起。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
似乎對方是誤會了什麼。意識到這一點,靜留慌忙地想要解釋。
「是妳自己?」
夏樹截斷了靜留的話頭,猛地從沙發上站起。
「我們見面才多久?妳就想要干涉我的一切了?是,我是很謝謝妳替大姊過來接我,但妳現在做的似乎有些太超過了!」
「…」
靜留擡頭看著站起身的夏樹,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無法看清楚夏樹的表情。靜留開始感到有些暈眩…
「哼,不管妳是不是大姊派來的說客,我要告訴妳,妳把自己想得太高明了。」
夏樹冷冷地丟下這最後一句話,然後拿起了桌上的醫藥箱準備回到自己的臥房。她像風一般迅捷,卻在剛出客廳時,腳步就給硬生生地阻擋下來了。
「我回來了。」
因為祥子回來了。就在夏樹剛出客廳時,祥子正打開大門走了進來。
「…」
夏樹手裡抱著醫藥箱,全身僵硬地看著從門口走進的大姊,背上出了些冷汗。
「…」
祥子從進門前就是寒著臉的。注意到了站在自己前方的夏樹,那視線就像是冰柱一般射了過去,整身的寒氣更加增添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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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將家門輕輕帶上,然後站在原處死盯著夏樹。自知理虧的夏樹十分心虛,但仍然逞強地瞪回去。然後兩姊妹就這樣妳看我我看妳…
「…」
「…」
「祥子!」
「…靜留?」
祥子看見了從客廳裡頭小跑出來的靜留,稍稍有些訝異。
「妳…」
「喔,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10點半了。夏樹怕我有危險,所以就讓我留下來。」
「…『夏樹』?」
祥子疑問的眼神轉到了夏樹身上,但她並不是要質問夏樹為什麼做這樣的決定。
三個姊妹裡頭,祥子跟夏樹的脾氣是最相像的。也因為如此,祥子了解夏樹比了解千歌音要多。
夏樹居然肯讓一個才見面沒有多久的人直接喊她的名字,這太稀罕了。而且那人還是自己的同事兼好友,這就更稀罕了。
夏樹是個很脆弱的孩子,她很害怕有誰會把她擁有的東西搶走,或是直接離她而去。所以夏樹才會對乙羽有那樣大的反彈,因為她的潛意識裡,在害怕乙羽把她的姊姊奪走。
乙羽是祥子的同事,是幾乎每天都陪在祥子身邊的人。相對於既非同事、沒見過面又不知道名字的祐巳而言,夏樹對乙羽產生的反感自然相當大。這也可以說是祐巳跟乙羽的運氣好壞吧。
「嗯,對啊,是夏樹讓我留下來的。夏樹真是好體貼呢!祥子有一個好妹妹喔!」
靜留自然沒有聽出祥子真正的意思。一般來說都不會想到這上面去吧…誰會想得這麼複雜。靜留將雙手反握到腰後,拉開溫柔的笑容,試圖替這兩姊妹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
「…」
夏樹仍是那張撲克臉,緊抿著嘴唇不說半句話。
「…走吧,靜留。我帶妳去客房。」
祥子看了一眼夏樹,然後脫下鞋子,準備要帶靜留上二樓。
「啊啦,那就麻煩祥子啦。」
如果是在平時,靜留一定又會開始調戲祥子,說要跟祥子睡一張床。可是現在真的不是好時機,而且靜留也不想在夏樹面前這樣做。
靜留深知好友的脾氣,也知道自己是在多管閒事,但她實在沒辦法什麼都不做。趁著祥子帶她去客房,可以先試著安撫祥子的情緒,也可以讓夏樹先進房間躲著…如果她願意躲的話。
「…這裡。」
祥子上了二樓,轉開了夏樹房間左邊那道房門的門把,然後將電燈打開。
「靜留還沒洗吧?」
看那身今天上班時穿著的套裝還沒換下就知道了。
「還沒呢。」
「我拿我的衣服給妳。那個…」
「嗯?」
靜留注意到祥子的視線移向自己的上圍。
「啊啦,祥子真討厭~~在看哪裡呢?」
再度習慣性地爆出惡質玩笑來。真的只是因為習慣。
「…妳的胸部比我大,我沒有合適的胸罩給妳穿。先穿襯衣好嗎?」
「嗯,好…」
雖說並不是刻意要開祥子的玩笑,但祥子居然不像平常那樣動搖,仍舊是寒著一張臉。靜留知道事情不妙了。
祥子轉身就要進自己房間拿衣物給靜留,卻被靜留從後拉住了手腕。
「…祥子,現在已經很晚了。能不能答應我,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靜留的臉上出現了極為嚴肅認真的表情。這還真是難得一見。
「…」
「祥子…」
「…靜留,我們是好朋友,所以我希望妳不要干涉得太多。畢竟這是我的家事。」
但這並不表示祥子就會順著她。祥子將手腕擡起,然後甩開了靜留進入臥房。
被這對姊妹以相同的態度拒絕…前後還不到半小時呢。藤乃靜留,內心真是前所未有的挫折。不禁苦笑了起來。
『呵…姓小笠原的人,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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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子向前傾,兩手交握。醫藥箱被放回了原位,看來夏樹今晚是不打算給右臂的傷口換藥了。
本來夏樹就沒有擦藥的習慣,只是這次的傷口比較麻煩,要是想早點好起來也只好勤勞點換藥。
果然如靜留所擔心的一般,夏樹就這樣坐在客廳裡等著挨罵。要是能在祥子回家前進房間睡覺就可以避免掉的,不過看來是失敗了。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只有面對。小笠原家的孩子一直都是如此。討厭逃避,討厭臨陣退縮,再怎麼不願意或是膽怯也要硬著頭皮前進。
很快地,門外就傳來了下樓的腳步聲。祥子並沒有走得很急,仍舊保持著一派從容。她走進客廳,站到了咖啡桌外側,面對著夏樹。
「…妳就這麼討厭我嗎?」
異常平穩的語氣彰顯了暴風雨前的安寧。
「…」
「千歌音在家的時候,妳還一副乖巧的樣子。她一不在家,妳馬上就給我找麻煩。」
「…」
「…直接挑明了吧?妳究竟有什麼不滿,不妨現在直說!!」
由後半段話開始,祥子爆出了魄力十足的怒吼。
靜留手裡緊抓著祥子塞給她的衣物,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默默地注視著客廳門口。她知道,她已經不能插手,也沒辦法再插手。
「…」
「…」
「…我沒做錯事。」
沉默了許久,夏樹從嘴裡擠出了這句話。
「…什麼?」
祥子的聲音在發抖。氣得發抖。
「是他們找我的麻煩,我只是自保而已。」
「所以,妳是要告訴我,妳跟別人打架,然後被抓去警察局,全都不是妳的錯就是了?!」
從祥子不穩的音調聽起來,她已經處於失控的臨界點。她將雙手緊握到指骨泛白,臉色黑得可怕。
「我沒這樣說…」
「妳就是這樣說的!!」
祥子的怒氣像冰徹透骨的針一般,全數射向了夏樹。
「是他們來找我麻煩的!!難道我要乖乖站在那裡給他們打?!」
夏樹憤怒地站起,雙手擺在身側,握緊了拳頭向祥子吼回去。這反問令祥子愣了一下。
「…妳不該打架。」
祥子很快地收拾情緒,語氣回到最初的平穩。夏樹的反問令自己有些心虛,下意識地將視線轉移到地板上。是啊,難道要夏樹乖乖站在那給他們打嗎?
「…」
「…總而言之,妳一開始就不該惹上這些麻煩!」
像是抓到了有利的條件要進行反擊一樣,祥子的眼神又再度變得凌厲。視線也掃回了夏樹身上。
「…這算什麼!!」
反正說來說去都是自己不對就是了…是啊,的確是自己不對。可是…
夏樹氣惱地跑出客廳,準備上樓衝回房間。到了樓梯口時.她看見了站在樓上,看著自己的靜留,那眼裡滿是疼惜與擔心。
夏樹略為低頭,咬了咬牙就衝上樓。靜留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後,仍能感覺到夏樹奔過她身旁時的那道風。
靜留往樓下看去,祥子不知何時已走出客廳。似乎是在看著自己,但又好像不是。
「…快去洗澡吧。」
祥子緩緩地移動腳步上樓。經過靜留身邊時,祥子丟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就輕輕地帶上了自己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