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usceptable 于 2011-12-30 15:58 编辑
「長今醫女,樂浪公主最後到底怎麼做呢?娘娘一直不肯告訴我呢!」淑媛娘娘的住所裡,景風雙手敲著膝蓋,向一旁的長今抱怨著。
座上聽得入迷的連生也不禁問道:「長今妳在宮外聽過這個故事沒有?我也想知道結局……」
長今笑了笑,正欲回答時,閔尚宮和阿昌卻慌慌張張的闖入:「長今,那件事情妳聽說了沒有?!」
連生迷迷糊糊的望去,只見閔尚宮深呼吸一口氣後,一連串話語噴了出來。「聽說內醫正……就在長今妳昨天去找他不久之後自盡了!」
「雖然說是自盡,會不會根本是被崔家──」阿昌右手在脖子處一劃。
連生捂住嘴,急叫道:「如果內醫正死了,那硫磺鴨子的事不就會石沉大海?」
「長今啊,妳一定想好了辦法對不對?」閔尚宮一問,眾人的目光隨即全放到長今身上。
長今看了看眾人,卻對景風說道:「請去將提調尚宮和最高尚宮請來吧。請和最高尚宮說,就在御膳廚房外不遠處涼亭邊的白揚樹下,我在那裡等她。」
白楊樹隨風淒動,長今彎身掘開樹根旁的泥土,陳年古甕緩緩露出甕蓋。長今小心的掀開,取出湯匙從中舀了些許醬汁到白瓷碗中。
背後的腳步聲傳來,長今依舊不疾不徐做著自己的事。
「妳膽子真大,要我們來這裡見妳。」提調尚宮威喝的聲音陰沉沉響起。
「這裡是韓尚宮娘娘跟我母親,一起埋調味醋的地方。她們彼此承諾不管是誰,只要先成為最高尚宮,就可以先使用這罈調味醋,兩位友誼敦厚彼此相惜。」直至碗中已有七分滿,長今才把陶甕恢復原狀,站起身來。「她們不眷戀最高尚宮的職位,也不會搶奪對方的成就,互相鼓勵,決定將這罈醋送給成為最高尚宮的人。不過她們兩位都沒能好好使用這罈醋。」
「請問您要用嗎?」將瓷碗遞至今英面前,今英的眼裡有種奇怪的躊躇。
提調尚宮卻直接拂袖而去。「走吧!」
「等一下,小的有話要說。」長今平靜說道:「內醫正大人已經自盡了,但是,他留了一封遺書給我。」
提調尚宮驚訝回過身,長今仍一字一句冷靜說著──
「我收到一封他給我的信。」
「妳在說什麼?」今英拔高的聲音裡顫顫流露一絲擔心。
而提調尚宮的臉色更是嚇到發白,遺書中不管寫了什麼,一定和誤診一事脫不了干係,這等於是一柄匕首架在項上。
「本來我想直接呈給皇后娘娘,不過我先到這兒來了。」像是未見到對方神情變化,長今淡淡開口。「因為我希望兩位對韓尚宮娘娘和我母親真心的請求原諒,所以我來了。再說,如果兩位想要再繼續活下去,就只有將事實真相說出來才行,請問兩位打算怎麼做?我會給兩位一些時間的。過去發生的那次毀謗事件,也是因為鄭尚宮娘娘多爭取一些時間,所以才順利解決,這一次我還是會給兩位一點時間。因為我有信心,我真心的,真心的期盼兩位對自己所犯的罪行請求原諒。」
「我手中握有遺書。」長今真切的行了禮,是對崔氏家族正式的宣戰。
戰爭一起,勢必煙硝滿天,長今回到宮外處所外,便聽見大叔和大嬸抱怨家中書信悉遭宵小竊取,長今勸慰數回後兩老方平靜下來。
家中遭受搜索一事早在意料之中,但在長今意料外的,是深夜來訪的令路。
令路偷偷摸摸進屋後,便和眉順目的坐在長今面前,並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
「這是什麼?」
「一個是崔尚宮娘娘給我的,另一個是吳兼護提調大人給我的銀票;崔尚宮要求我離開這裏,消失無蹤,吳兼護提調大人則要我將崔尚宮娘娘對妳所做的事告知義禁府。」令路微微揚起眉毛。「與現在就看我決定怎麼做,這兩位的命運就會不同。」
令路敘述雖精簡,但話語中早已透露崔氏和右相的盟友關係已從根本產生動搖,右相現下想明哲保身,不惜要出賣為其出力最多的崔氏商團了。長今眼看仍想從中獲取利益的令路,問道:「那麼妳來找我又是為什麼?」
「還不知道嗎?這兩位之所以要求我這麼做,就是因為我對這件事情徹底的了解,我會幫助妳,可是妳要保障我的未來。」令路將自身的打算說了出來。「妳可以藉助皇后娘娘信任妳的力量,將我鞏上提調尚宮的位子──因為我不想一輩子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也不相信提調大人所說的話。但是只要妳能答應我,我想我可以相信妳,不過……」
長今出聲打斷。「我不做任何不正當的交易。」
「為什麼?妳現在正需要我……」見著長今不似玩笑的神色,令路心中也漸漸沒了底氣。「妳好好的考慮吧!」
「就算娘娘妳不幫我,我也一定可以揭發真相。」長今正視著令路不知所措的神情,真心建言道:「現在妳可以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將所有的事情揭發出來請求原諒,請妳到司憲府去說出實情。」
令路身子像被一陣寒風掠過,不自主的發顫起來:「那麼我就會被趕出宮……」
長今不再多言,令路見此勢頭只好默默收起兩張銀票,離走前不忘拋給長今一個惡毒的眼神。「長今,如果今日是今英來求妳,妳也會這樣嗎?」
沒有目送令路走出門口,長今盯著空無一物的地板,靜靜說出心中的答案。「她並不會來。」
長今不知不覺坐了一夜,直到屋外雞啼,還有大嬸比平日高上許多的叫喚聲打破了寧靜。
「我的天阿,這是誰?妳怎麼會到這裏來呢?長今、長今!」大嬸打開長今的門嚷嚷道:「長今快出來,妳快點出來,快!」
跟著大嬸出去後,那道身影令長今著實一愣。「請問有什麼事?」
「明伊她在哪裏?」
山泉瀳瀳,提調尚宮隨著長今走在山間小路裡,不多時才在一處岩洞下方,見著名為朴明伊的墓碑。
提調尚宮看著半截墓碑,雙腳跪落墳前,用長今亦聽得清楚的語調說著:「明伊、愛鐘跟我,我們都是在八歲的時候進入宮廷。愛鐘她從小就不愛說話,所以我跟她不親,但是我跟明伊卻很要好。明伊活潑,好奇心很重,常問我許多問題,也正因為如此,相對的我也學得更多。」
「對這樣的朋友,我卻下了毒手,這是我犯下的第一個錯誤。對我來說也是最大的痛苦,我也曾經求過,我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我不要親手做出這種事,我苦苦哀求過,我向姑母還有天地神明祈求過,不過,我卻那麼做了,是我的錯。」懊悔的神情溢於言表,向來不肯示弱的提調尚宮,眼淚簌地直落。「我做錯了,長今,我在明伊面前請求跪下請妳原諒我。為了愛鐘跟明伊,妳叫我怎麼做,我都會去做。請妳原諒我吧!拜託妳一定要原諒我……」
長今沒有上前,眼神裡俱是平靜:「我相信,娘娘您對我母親誠心誠意祈求原諒的心意,也了解娘娘過去內心所受的痛苦跟折磨。因此請您到義禁府去,去那裡把所有的事情說出來。」
提調尚宮的淚眼一瞬間變得猙獰。「拜託,長今,我求求妳,求妳一定要救救我們家族。」
「反省就是要對所作所為負責,要承認自己行為的錯誤,並且對所犯的錯誤付出代價,而且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那麼這才算是真正的反省。如果不想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將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公諸於世,您怎麼能期望別人原諒您呢?」
「我已經向妳下跪請求原諒,我已經跪在妳面前了。」提調尚宮將聲音放大:「如果我生來就是朴明伊,而朴明伊是崔家的崔成琴……不,如果妳生來是崔今英,妳出生在我們的家族,難道可以在家族中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很懷疑,真的很懷疑。」
「請您到義禁府去。」長今最後重複同樣的話語,轉身離開了東仁山。
當黎明趕著陽光落入人間,彷若是柄等不及劃開昏沉的匕首,將眼前景色照得明亮,叢叢果樹彎著腰纍纍搖晃。
長今這才感到眼眶一濕,平靜一夜的情緒如晨曦般洶湧起來。
守園者施施的從果園一端扛鋤而來,看見長今時驚訝的睜大了眼:「妳不是曾和今英小姐一同來過的姑娘嗎?」
「大叔你還認得我?」
「今英小姐從前就很少和人在一塊兒,妳是她的朋友,我當然記得。這次今英小姐沒一起來?」守園的中年男子撫鬚呵呵笑著。
長今未回答問題,僅說道:「大叔我可以進去果園嗎?還是……」
「當然可以!」男子揮揮手,便領長今進園。「前些年今英小姐都會來果園一趟,就站在妳現在看到的那棵銀杏樹下……其實銀杏葉掉落的味道多不好聞,今英小姐卻在那裡一站站了幾個時辰……」
長今走到銀杏樹下,站在方才大叔所指的位置,卻被遠方一處吸引了目光。
那是叢叢的山草莓樹,風吹葉動晃花了眼,好似看見那個仍然青澀的女孩正將山草莓兜了滿懷,站在樹下的人因著陽光猛烈微微瞇起眼,牽動嘴角的笑容。當女孩圈起雙手跌跌撞撞的到面前來時,那人輕輕伸手扶住對她說:「天晚了,韓尚宮娘娘和崔尚宮娘娘都在等我們回去。」
那人一站站了幾個時辰。
那人從來沉默,從不告訴她心裡想些什麼,只是這樣看了幾個時辰。
站在同樣的地方,彷彿聽見風細細訴著時辰磨成了涓滴,偷偷地漏去。
「小的是長今,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長今站在朱子軒前,一進門看見的是今英冷漠的神情。
「有什麼事情嗎?」
「娘娘,只要一會兒,只要一會兒就好,小的想要回到舊時當御膳廚房內人的時候,請問您可以答應小的嗎?」長今身子前傾,懇切的說道。
今英眼底閃過一絲光采,卻又沉下聲來:「妳到底想說什麼?」
「今英,拜託妳一定要說出真相,拜託妳,請妳讓我原諒妳好嗎?對妳來說,妳的自尊心,比妳家族的安危來得更重要。」
今英冷冷一哼。「妳對我到底了解多少?妳憑什麼胡說?」
「不是嗎?難道我說錯了嗎?不然妳為什麼要用韓尚宮娘娘教我的方法來訓練御膳廚房的內人呢?」雖然細微,但長今已捕捉到今英神情裡的一絲動搖。「求求妳。妳的心既然跟隨韓尚宮,妳的行動也要跟隨她。今英,其實我並不想要恨妳,因為恨一個人,就像愛一個人一樣的痛苦。」
今英深深的看著長今,臉色古怪至極,像是什麼話語想傾巢而出卻又被硬生生壓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從喉中擠出的咆嘯:「我必須要痛苦的恨一個人,也必須要痛苦的愛一個人。都是因為妳,踐踏我自尊心的人就是妳!」
「這只是妳的藉口……」
今英近乎急躁的打斷長今說的所有話,只恨恨的往門口一指。「出去!」
「自尊心是不會被別人踐踏的,只有妳才能傷害自己。」
「出去──出去!」
見今英挪開了放在几上的手,長今也垂下手掌,卻又真切的喚道:「今英……」
今英轉過頭,留下冰冷的側影。
長今終是一頓,身子坐回原本的位置,也恢復了醫女的身份。長今深深一揖。「娘娘,小的這麼做,是因為跟妳一起度過內人時期,這是最後的同窗之愛──我手上有遺書。」
長今低頭走了出去,明明聽見眼淚滑落的聲音,長今始終未曾抬頭,只靜靜退出朱子軒外。
兩軍對壘,便是生與死的交鋒。好童王子站在魆黑的大旗下,單手一揮劃向樂浪國的都城所在;樂浪公主只是凝望著萬千兵馬朝都城蜂擁而來,她不會擊破自鳴鼓,哪怕好童會死在戰場上。
就算她早已告誡過好童,就算她早已看見好童眼眶裡含著淚,她的手也不會舉起,因為她對樂浪國乃至於整個天理公道有王女應盡的職責,就像好童明知是一場無望的戰役,也要背負著高句麗的期待衝鋒陷陣。
載著戰場上所有的血淚,自鳴鼓咚咚鼓噪響徹雲霄──
長今要告訴景風,這是樂浪公主和好童王子的最後結局。哪怕旌旗橫躺干戈已休,這兩個人依然會站在各自的地方遠遠相望,哪怕只剩淚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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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堅持時間繁忙、寫得又長又糟,但依然要擠出來的一章。照這樣破字數的方式,鴨子真的要煮好了……
修改什麼的,等以後吧。= =
這章的時間和正劇略有不同,戲劇裡是長今先去請求今英的同窗之愛,再有提調尚宮和令路的造訪(這兩人的造訪,我都在後頭偷偷補了和今英有關的台詞),可是照正劇的演法,突顯的是長今的大度,但這明顯不是大今英中要表達的主旨XD
終於在最後把自鳴鼓的故事說完了,不過真正的官方說法是樂浪公主擊破了自鳴鼓……這裡說的完全是長今想像中的狀況,也是隱喻了她的選擇。
有著沉重標題的文初始的結局設定竟然是喜劇,太不搭嘎了!(我就是那99%啊啊啊啊)
就算是喜劇,肯定也是那種悽悽慘慘戚戚的類型(這啥?)。
也沒有悽悽慘慘戚戚啦,只是那種還是會讓大家翻桌的HAPPY ENDING就是了。
了解,認同,再到諒解。。。。。。
都到卷三末了,長今還是只在了解的階段,呆頭鵝牽到濟州島還是呆頭鵝,我怎覺得她會一直停在步驟一,進階有相當的難度啊,果然是因為作者給的篇幅太少了吧XDDD
諒解這詞比認同更好啊,可惜一遇到長今就會腦袋當機的作者,當時沒想到用這詞來形容長今該有的心路歷程。
長今一直都在步驟一啊(表示作者前面的十萬字都在欺騙讀者感情),除了stat說的原因外,也因為作者瞧不起長今(無誤)。抱怨長今篇幅太少的讀者,會在卷四時看到滿到吐出來的長今,這樣總滿意了吧XDDD
雖然我討厭長今,不過這只是寫完文後自己的自我抱怨,在正文中不會影響到劇情進行。
其實我覺得她對今英永遠不會認同,更談不上諒解。這兩人就像黑白棋盤上的黑與白,看似交錯綜衡,卻根本逕渭分明。
恩,她的確不會認同今英,因為長今永遠無法身處在今英的環境裡,如同今英不在長今的環境中那樣。
除非兩個人先放下了彼此間早已建起的種種成見,不管是好的或壞的方面,再用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對方,這才比較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