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py End

（中）

五年前。古城下水道。

说是下水道，其实只是一个笼统的称谓。

在克雷斯特汉姆古城的地下，结合原有的地下河，以魔法和精湛的工艺开凿的，曾经极其发达的地下漕运系统。昔日的辉煌从搁浅在水道边的几艘破旧的木船中可窥见一斑。

骑士长靴踏过经年无人的石阶，灰尘扬起，金发女牧师忍不住咳了几下。

“怎么了上海？”蓬莱停下问道。

“没事，轻声。”上海连忙把食指竖在口前。

他们的队伍被突然间蜂拥而出的魔物冲散，库利穆与蓬莱奋力挥剑护着上海退避到下水道入口处。两名骑士的体力早已透支，上海的魔力业已所剩无几。如果在这时惊动了在下水道内巡视的蝙蝠弓箭手……他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了。

“其他人还困在墓地。”库利穆瞥了眼通讯水晶说，“暂时还没有危险。”

上海松了口气，发动治愈术，白光罩住骑士们身上的伤口直到逐渐愈合。

“休息一下吧。”见上海脸色难看摇摇欲坠，库利穆按捺下重整队伍的迫切心情。

蓬莱解下披风铺到地上招呼上海坐下。也许真的已经疲倦至极，不一会蓬莱觉得肩膀上受力，上海竟已靠着她睡着了。几缕金色发丝在女牧师脸侧垂落，显得疲惫的面容愈加憔悴。

蓬莱心中一紧，提腕的动作牵扯到肩关节，身边的人立刻惊醒了。

“哎！我睡着了吗？对不起……”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蓬莱干脆把上海揽到怀里，让她靠得更加舒服。

上海微微一挣，没有挣脱便不动了，好在光线昏暗中也看不出她双颊泛红。

“和那边会合后就返程吧。”库利穆说，趁着片刻的闲暇整理了下补给。

这次任务的困难系数远远超出他的预计，详细询问后发现几名队员不在另一边的临时休整点——想必凶多吉少。

上海换了几个姿势，始终难以再次入睡，也索性打开随身的小包清点随身配备。

通讯水晶急促地闪了几下，库利穆脸色微变。

“怎么了队长？”

“奥诺维催我们快过去，吉萝萝伤得很重——那边没有牧师。”

三人回到传送点前。上海诵唱圣灵之名，为两名骑士的装备及武器赐福。

蓬莱望着她平静的神色，内心涌上一阵不祥感：“上海，你……”

“什么事？”

“不，没什么……”

就这样的沉默下来，上海在她头上划了三个圈，本已脏污的盔甲上浮出朦胧圣光，转眼间光洁如新。

“走吧。”话音未落，上海已抢先一步跨过了传送点。

蓬莱愣了一下，为了避免后援型职业被袭击，一般队伍都会让骑士或者铁匠优先通过传送点，战斗经验丰富的上海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幸而刚才追着他们聚在传送点的魔物们已然散去，蓬莱踏进古城墓地时，上海和库利穆结束了一次谈话，库利穆看着女牧师面带诧异。

“你确定？”

上海点点头。魔物即刻袭来，蓬莱只得将疑问暂时收在心中投入战斗。

“不要恋战，保持移动！”库利穆高声道。上海念起加速术，三人甩开移动缓慢的恶灵和暗神官，拼命向东南方的废屋奔去。

情况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惨重，队中巫师和铁匠皆委顿在地，只剩下两个猎人苦苦支撑。

“老大！”终于等来救援，奥诺维喜出望外。

上海蹲下一一查看伤员：“治愈没效果了，必须施复活术。”

所谓复活术并非违背天道的起死回生秘术，仅仅是消耗蓝**力矿石让人恢复到仍然虚弱但可以治疗的状态。

“先……奥诺维？”库利穆刚要询问状况，却见猎人盯着自己背后脸上变色。

也许是被三人的适才的活跃惊动，一大群魔物纠结到一起，浩浩荡荡地向废屋行来。

“我拖住他们，上海快用复活术！”蓬莱叫道，提剑冲至废屋的围墙缺口处，念诵霸体和双手剑加速口诀，身上泛出一层金色微光。与主要使用长枪类武器的库利姆不同，她修习的是以敏捷度为主的剑术，单打独斗是强项，敌我数量悬殊时相当不利。

拼着几处负伤强撑了几个来回，蓬莱依然没听到复活术发动时女神降临的圣歌，回头一看上海正咬着牙拼命念诵治愈术。

“上海！”蓬莱不明白她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反常，忍不住出言责备。

“……”混乱中上海回应了句什么。地面突然剧震，是魔物群中的暗神官施放了地震术，蓬莱猝不及防顿时倒地。

上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等……”预感到有什么自己害怕的事情要发生，失去行动力的蓬莱竭尽全力也只是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魔力矿石不够了。把损失降到最低的方法只有……”

“！！”蓬莱终于明白了上海的意图。

出发前莱纳斯嬷嬷传授的“救赎”，圣职者的终极技能，无须消耗魔力矿石就可救起所有队友，同时付出施术者的生命作为代价。

最后一颗矿石在上海手中融为一团蓝色光芒，砸向地面开出脱出险境的传送之阵。

随身携带多年的圣言之书仿佛从上海身上吸取了生命力般浮到空中，书页自动打开快速翻动起来。圣灵之力化作肉眼可见的萤光从上海身上流向书周，又四散降落到失去战力的数名队员身上。

库利穆一声令下，还能行动的几人扶起伤员，迅速消失在传送之阵中。

“奥诺维！”猎人会意，和库利穆一人一边扶起蓬莱。

“等……”蓬莱倾尽在圣灵护佑中些许恢复的体力，拼命回头看向身后。

没有了同伴的护卫，魔物们径直扑向毫无防御的女牧师。遭受外来的攻击会打断技能的诵唱，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

自己出发前送给上海的剑鱼发夹则有在这种情况下防止打断的效果——蓬莱绝望地想起。

上海被恶灵和邪恶箱撕扯着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蓬莱的意识再也支持不住，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用那个技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