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匆匆赶到的两人,还来不及站定,就听到藤乃淸子,用杯檐也掩不住嘴角笑意的训斥 “静留,夏树,让长辈等,可不是好习惯哦~”
闻言,静留轻轻用力紧了紧两人交握的双手,一贯微笑着面对,大方得体的坐好后,朝母亲微微福了福身,回应到 “非常抱歉,母亲”
而另一边的夏树,刚因自己的失礼而陷入难受,就让手掌上微微带着热量的力度,拉回思绪,应该开口解释的,可一回想到自己迟到的理由,脸上直接腾起一股热气,然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已经越来越难藏住情绪的夏树,无意间露出的丰富表情,让斜对面的淸子笑眯了双眼,愉悦的心情让她自动自发的忽视自己正前方静留投过来的冻人视线,继续毫不收敛的观赏
身体本能的感应到妻子和女儿间诡异的气场交锋的藤乃正雄,依旧自动无视掉夏树,乖巧的坐在一旁喝自己的茶
很快,等夏树平静下来后,静留硬生生的也逼退了母亲貌似垂涎的目光,然后一脸困扰的转向自己的父亲,欲言又止的一番筹措,还是开口说道 “父亲能同意我和夏树一起,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说到这,静留故意停顿下来,几个重音重复,配上眼里闪动的泪花,让藤乃正雄激动的一下懵过去了,涌上心口的,想要满足女儿一切要求的渴望,从未有过的强烈
而这时,静留却一改愁容,眼眸里蒙上一层雾气,垂在身侧的左手,握拳抵住胸口,默默低头,任由留海凌乱的遮住自己的前额;让人看着就心疼的样子,更是低沉传来让人不舍的泣诉 “但是,又为什么” 想说又不能说的,将话就这样断在那
从来没有见过、想过,更不会处理过这种情况的藤乃正雄,见到静留这样的表情和没说出来的委屈,哪里还持的住冷静,脱口而出 “只是那么点小小的要求,不会那么为难的吧”
静留的那句为什么,让藤乃正雄自然的套上自己提到的条件;毕竟至今为止,静留肯拿出来和他商量的,也只有她和夏树两人的事了
“当然,只要父亲能同意,提任何的要求我们都会努力,努力去做到,不管多难、多苛责,我们都会” 说着,静留转向夏树,强硬扯出的凄迷微笑,明晃晃的让人看到隐忍
被静留盯着的夏树愣了;一旁看戏的淸子笑了;藤乃正雄也没了平日的冷静 [难道自己真的过分了吗] 跟着静留表情情绪起伏的藤乃大叔,看看静留的愁容,又心里想想,叹口气,轻声嘀咕 “两个星期,真的很困难吗?”
软下去的语气,自言自语的味道,带着浓浓的委屈,就像两手都握着棒棒糖的小孩,在和母亲商量着可不可以两只都吃,其实心里已经挑选好哪种口味更好,嘴上作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两个星期?要做什么,公司业绩的话,怎么也和日期联系不上,要么两星期汇报一次?不对,难道两个星期要求一个业绩增长率?也不合适…]
思考中静留的沉默不语,让等着的藤乃大叔重重的叹口气 “那一个月也行”
可不想再这么无端猜下去,静留索性抛砖引玉 “父亲认为,一个月真的可以做的到吗”
“静留,一个月回来一趟,难道还难吗?” 已经退了一大步的藤乃大叔,不知道那只是静留想要知道的更详细的一个追问,而生气她话里的咄咄逼人。曾经他的确没有好好珍惜过两人相处的时间,但不代表就可以因此剥夺他弥补的权利啊!
一室的气氛随着静留的不反驳,凝固下来;面对沉默,藤乃正雄颓靡的移开目光,淸子则只能无奈看着丈夫“受伤”的侧脸;一时间,静的仿佛失去了空气这个媒介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明白的夏树,在沉默之际,深思后,探出左手,按住静留平方在膝上的右手,十指紧扣,浅浅的深呼吸后,坚定的对着藤乃正雄说到 “两个星期,答应过,是两个星期,就不会变”
“不必勉强” 藤乃大叔忍不住把气撒到夏树身上,应过来的话,连头也不转一下
“答应过的,就一定要做到” 夏树话里的强硬,一面是巩固自己的立场,另一面也堵了藤乃正雄反悔的后路;同样倔强性格的两人,是不会轻易允许自己失约的
正常情况下,一旦夏树决定好的事情,不论如何,静留都不会去反对,但这次,却出人意料
“夏树能凭什么去答应呢” 仿若局外人的质问,冰冷的字眼,让意料不到的夏树惊愕之际,一下揪紧了心,硬下语调反驳道 “我可以做好,你要做的事”
“那确定能做的和我一样好吗” 静留毫不客气的质疑了夏树的话,虽没露出不屑的表情,但与身俱来的那股优越感,让夏树难以冷静下来的杠上
“至少你不在的时候,不会让公司出现麻烦” 情不自禁收紧手上的力道来稳住自己的情绪,真怕失控;明明面对别人怎样都无所谓,但是静留,这样就绝对不行
“那也就是说,你不能保证喽” 静留云淡风轻的调调,从来没有哪一天会像此刻一样令人不悦;而夏树更是从来没有过被静留逼到这种程度,在她面前,更容易起伏的情绪,火气已经暗藏不住
“我可以承担,那段时间所有的责任” 简单的几个字,却应得是咬牙切齿
“夏树,责任不是说说,就可以承担的”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沉着,有时也是一种火上浇油
“藤乃静留,我从来,都是做给你看的” 静留刻意的挑拨,让夏树已经连分贝都顾不上了;对面看着一愣一愣的两位长辈,彻底的被无视了
“是吗?” 静留转过身,用侧脸表达自己不想再谈的意思了
而拖长字音的缭绕,答不上来的郁结,是纠缠住夏树心房的窒息难受
看着夏树越来越难看的面色,即使猜出静留这种做法用意的淸子,也觉得是时候圆场制止了“好了,好了,你们俩,这有什么好争的,这世上,哪有定死的规矩,大不了,我和你父亲也能过去的嘛”
“母亲、伯父,我” 想说什么的夏树,很快被恢复平常严肃面孔的藤乃正雄打断
“好了,食不语,先吃饭吧” 说完,藤乃大叔就拿起碗筷,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一顿饭,大家吃的,各怀心思;
中途,夏树依旧照着来京都前恶补的礼教知识,给两位长辈夹菜,淸子还是满意的笑笑,但藤乃大叔,却是破天荒的回夹了夏树,看着面前碗碟上,静留父亲递过来的菜,夏树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不平静的这顿饭,结束的很快;饭后,夏树很快就牵起静留告退,体谅两孩子一定有话要谈,藤乃夫妇就不多留她们了
两人挨肩走过空荡荡的走廊时,夏树犹豫再三,还是笃定的说起 “静留今天,很奇怪”
“啊拉,哪里奇怪了吗” 早就猜到夏树一直皱着眉头在想的一定是这件事情,早早等着她开口的静留,浅笑着,调皮的箍紧夏树牵着自己的手臂,晃荡着玩弄
“哪里都很奇怪,态度、说话,都像另一个人似的” 从未见过的静留的那个样子,让人心有余悸
“那吓到夏树了吗” 静留索性拉住夏树前进的步子,驻足在这片洒满月光的回廊里,因为不和夏树说清楚的话,会让她一直困扰的
“不会,只是,这里有点堵堵的” 夏树指着自己的胸口回答道,那个时候难受的感觉,还清晰的印在那里
“啊拉,揉一揉就不堵了欧” 突然间,就笑的特别灿烂的扑上去;这样的突袭,时常也是静留掩饰情绪的一种手段,毕竟,她是舍不得夏树一点难受,更何况,是自己造成的
“静,静留,外面啦” 连忙压制住向自己袭来的狼手,慌乱的四处张望确定没人看到的样子,一扫两人刚才的阴霾
“真是,哪有一下又变回来的,刚才,静留一定是故意的吧” 看到是自己熟悉样子的静留,这次,夏树不但不责怪,反而有种安心感
“啊拉,啊拉,今晚的月亮,好漂亮啊” 转头去赞美璀璨星空的静留,露出让夏树安心的是她熟悉的笑容
“静留,这是你,扯开话题最糟的一次噢” 顺势从背后环住静留的腰身,下巴懒散的搭在静留的肩膀上;明明很害羞的人,不经意的就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至于那些烦人的话题该丢就丢吧
“真是的,夏树不是也很霸道的凶我了吗” 静留委屈的朝身后拥着自己的人努努嘴,抱怨一下对方的恶行
“哪有凶你,是讲道理”
“哪有讲道理的人,会把对方的手,捏成这样” 静留可怜巴巴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掌,一条条明显的红痕,罗列其上
“唉~,疼吗,刚才怎么不说” 看到被自己不小心蹂躏到的罪恶的痕迹,夏树后悔、自责的大胆抬起静留的手掌,轻柔的对其呼气
“谁让夏树刚才那么激动,还一直瞪着人家不放” 收到意外回报的静留抑制住欢心,乘机更委屈的往夏树怀里缩
“因为很担心啊,静留说些很奇怪的话,不挽回的话,要是因此被反对,我该怎么办”
刚才的情况,真的悬的让人担心;
“结果不是很好吗,我可是看到父亲给夏树夹菜喽,而且,夏树呆呆都不舍得吃掉的样子,很可爱噢”
“谁不舍得吃啦,看错了” 噌的一下又红脸的夏树,让静留挽住自己的手臂,快步回房,得为自己弄下的小伤,好好包扎一下
紧紧黏住走远的两人,飘来一段甜腻的对话
“害羞了?”
“没有”
“脸很红哦”
“啰嗦,快点走啦”
“是,是,我的夏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