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标题

作者:telles
更新时间:2012-02-04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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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telles 于 2012-2-4 10:55 编辑


章7 伊丽莎白


离开约尔国境的起初几天,伊丽莎白一直噩梦连连。她的梦里满是和伊森堡的家人离别的零散碎片:她身不由己地被侍女和神官们簇拥出大圣堂,海因公爵一家身着华服,站在最高的台阶上目送她,父亲脸色铁青,母亲仿佛已经昏厥在她怀里,凯特一边用臂膀支持着母亲一边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小妹,而文德林则瞪着眼睛,朝自己比了个握拳的手势。伊丽莎白知道,这是自己的小弟又一次向自己发誓,就像她离开公爵府那天男孩的怒吼——“我会成为一个好骑士,把你抢回来,伊丽莎白,我发誓!”


伊丽莎白辗转反侧,将眼泪悄悄擦去。她自柔软的大床坐起来,拉铃唤来侍女为她打来热水沐浴。侍女沉默地低着头立在木桶便,任伊丽莎白将木桶里的热水扑在脸上,一言不发,但伊丽莎白知道,那长长的黑发遮盖下的面孔必定闪过了一丝不以为然。


这是应该的,伊丽莎白的心头带着丝丝被刺痛的快意想,她在维尔伯特夫人身边待了那么久,肯定和那位夫人一样,不会瞧得起一个在夜里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之前每一夜,伊丽莎白都选择了忍耐,但这一夜,她打算换个方式。


“替我擦背,安卡。”她悄悄深呼吸了一次,以最平静的声音命令道。


侍女抬起了头,惊讶的绿眼睛透过长发仔细观察着面前的人,她记得女孩通常会在木桶里一声不吭地落泪,直到热水变得冰凉。“公爵小姐?”


“替我擦背,”伊丽莎白干巴巴地重复了一次,渐渐提高了声音,“难道你的耳朵突然生了病,安卡?”


安卡的手既耐心又灵巧,她仔细地为伊丽莎白刷背洗脚,同时按照伊丽莎白的命令,召唤了另一个女仆布尔西过来为伊丽莎白梳理那头丰厚的长发。


待伊丽莎白自木桶里站起来以后,第三个女仆芬娜为她拿来了光滑柔软的丝绸睡袍,伊丽莎白摇了摇头:“不,不要这个。我想出去走走,今天巡夜的是赫夫利子爵,对吧?”


女仆们面面相觑,但很快就训练有素地为伊丽莎白涂抹香水,穿上内衣,衬裙,和骑马装,又加上一条天鹅绒斗篷。当她踏出临时充当行宫的驿站时,赫夫利已经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口等候了。他身边的年轻侍从手里牵着伊丽莎白心爱的小红马。


青年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伊丽莎白抑制住眼泪和扑进他怀里的欲望,朝他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赫夫利阁下。”


青年在她的手套上落下轻轻一吻:“上一次见面我还在揉你的头发,伊丽莎白表妹。现在,你已经彻底变成一个大姑娘啦。”


“我已行过成人礼。”


“我知道那件事,表妹。”那双灰眼睛怜悯地看着她,“你已是大人,很快更会高不可及,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和希亚特的小妹。”


那个名字让伊丽莎白微微发抖,青年觉察到了她的恐惧,放缓声音,轻轻握住女孩的手臂:“希亚特也会保佑你的,伊丽莎白。”


那臂间的温暖让伊丽莎白回过神来,她拒绝了侍从的帮助,独自翻身上马,赫夫利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表扬:“不错的骑术,这样日后你和奥德王并驾齐驱时,应该不会当众掉下马来。”


他们带着一队侍从,穿过曲折的长街,沿着马道登上托斯要塞的城门,赫夫利的马鞭向下直指:“从这里开始,就是血汗大道,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听过许多关于血汗大道的传说,但她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向下看,却发现这和其他的道路没什么两样,甚至宽阔整齐的程度还不及银狮大道。“我听说夜里,会有亡灵的身影在这里徘徊。”


“亡灵的眼睛看得到一切,”赫夫利回答道,“但这里已经没有能够看见亡灵的人。只不过过了十四年,约尔的骑士们就已经整日与酒为伍,忘记了鲜血在剑刃流淌的味道,这里也一样。表妹,不必费心在这里寻找亡灵的踪迹了,他们能看到的未来,我们也一样能看到,只是人们总是习惯蒙起眼睛罢了。”


伊丽莎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我见过骑士团的团长,他的剑术远不及格伦,如果现在再来一次战争——”


“托斯会在那个小白脸手里丢掉,”青年嗤笑一声,“到时候奥拉克人就可以沿着银狮大道一路飞驰到伊森堡观光啦。”他突然停下嘲笑,仔细审视伊丽莎白凝重的脸色,“告诉我,伊丽莎白,那些人——伊森堡里的人对你都说了些什么?他们要你干些什么?”


“我也是约尔的一员,”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青年锐利的目光下越来越艰难,“所以——”


青年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脸色凝重坚决如青铜:“海因公爵也这么告诉你?”


“不,”伊丽莎白摇头,“他只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可是文德林说,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让我回来。”


“不要听那些人的话,表妹。”青年松了口气,悄悄朝远远恭顺侍立的侍女指了指,示意伊丽莎白和自己靠得更近些,“他们把你送出去,恨不得让你化身女巫,把奥德王玩弄于鼓掌之间,把奥拉克整个送给约尔——但那不可能。小妹,你还年轻,不明白政治是多么让人作呕和残酷,永远不要试图掌控奥德王,也不要替约尔说话,这是大忌。”


伊丽莎白迷惑地睁大了眼睛:“可是我是约尔人——”


“你已经为约尔做出足够的牺牲了,”青年温柔地吻了吻伊丽莎白的长发,“答应我,尽力让自己幸福,长寿。约尔的事情,交给约尔的男人们去办吧。放心,那个小白脸很快就会被我赶下台,而托斯不会在我手中丢掉,文德林也不会从我视线里离开。”


伊丽莎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你决定接受任命了,表哥?”


“只有这里最适合我。”赫夫利笑了笑,“你知道,我再不愿意去看伊森堡那些人的嘴脸了。好了,”他揉了揉伊丽莎白的长发,示意她看远远地平线上的那抹鱼肚白,“天已经就要亮了,亡灵也没有出现,你现在可以放心的最后看看约尔的摸样了,记住它,也记住我说的话,要知道,明天你就是奥拉克人啦。”


青年的声音和血汗大道上的日出一起烙进了伊丽莎白的记忆里。在剩下的日子里她反复思索着那些话,同时努力适应扑面而来的异国风情。


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真正体会到奥拉克与约尔习俗迥异的程度,几乎任何事都全然不同——奥拉克的仆人并不特别区分男女,甚至从职位上也并无很大区别,有配着刀剑的女德尔都,也有低声下气服侍的宫廷男官,甚至还有声音尖细面孔光滑的阉人,他们光明正大地在伊丽莎白面前出入,和正常人一样。


伊丽莎白此刻不得不习惯面前总摆着一整只未曾分割的烤羊或者乳猪——这是奥拉克人敬给贵客的佳肴,按照规矩,第一刀是专门留给她下手的,她也不得不习惯在毡帐中听着各色男女的歌声和喧闹声入睡——在血汗大道上,奥拉克人并没有准备固定的驿站,即使是奥德王出巡,也会自带毡帐,而毡帐聚集的夜晚,通常就是一场无拘无束的幕天宴会。


宴会随着时间和地点的推移越来越盛大热烈,在白城外达到了第一个高潮。那一夜帐外的歌声和笑声通宵达旦,伊丽莎白全然无法入睡,最后只得披衣而起,叫来了侍女:“安卡,请汉普娜大人进来。”


“您不该称呼我‘大人’,殿下,”帐门外的守夜人穿过层层帘幕踏进帐中最深处,脸色和平常一样平静,没有一丝疲倦,“我只是一个一等德尔都,陛下和您的仆人。”


“您的武艺和品德值得我敬重,”伊丽莎白笔直地坐在铺着白狐皮的宝座上看着她,“我听说您是陛下最出色的德尔都之一。”


“蒙您夸奖。”女子朝她微微一躬,像往常一样沉默了下来。伊丽莎白踌躇了一下:“阿当,”她小心地控制着语气,“我听说她是您的弟子,您觉得她怎么样?”


“我只是受奥德王差遣,教授了她一段时间剑术。在剑术方面,以后很可能会超过我。”


“我想,我想,”伊丽莎白咬了咬嘴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以后成为我的德尔都。您觉得可以吗?”


女人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伊丽莎白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类似惊讶的神色。“所有的德尔都都是陛下和您的仆人。”她朝伊莉莎白微微一躬,“只要陛下同意,她应该可以随时在您身边。但是,您为什么会对阿当如此青睐,殿下?如果您想要几个谈得来的女伴或同乡陪伴,陛下也会应允的,放心,陛下心胸宽广,不会有不该有的流言出现。”


“她对我说陛下是个很好的人,”伊丽莎白的脸庞上掠过一丝脆弱茫然的希翼,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伊利亚大人也这么说,我知道,陛下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但是,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我想,既然她和我年纪差不多,而且深蒙奥德王喜爱,那么我也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些有用的建议。”


女人脸上的神情仿佛僵住了,伊丽莎白拿不准这是女人的常态还是又一次的惊奇,她迷惑地看着女人朝自己又微微一躬,挺直身体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死板:“我想,她的经验可能对您没用,不过也说不准。我想,这方面您不妨日后和伊利亚大人谈一谈,她和陛下一同形影不离地长大,情同姐妹。另外,您现在,只要专心做一个有精力又能顺从的新娘,我想这对陛下而言,就足够了。现在,您该休息了,”她示意墙角的侍女上前,“我会让帐外那些家伙安静些。”


帐外果然渐渐安静下来,伊丽莎白在渐小的喧哗声中睡去,直到天亮时被侍女唤醒。


“迎婚使是东王亚撒殿下。”她们一边为伊丽莎白更换礼服,一边低声谈论,“他真漂亮!听说他的容貌和他的姑姑很相似,那么陛下的容貌应该也不差。”


奥德亚撒确实是个漂亮的少年。他同样是奥拉克人惯有的黑发黑眼肌肤蜜色,但身材已经和成人相差无几,当他站在伊丽莎白面前时,几乎是微微俯视她宣告:“奉至尊的奥德王之命,我,奥德亚撒,前来迎接她命运中的另一半,殿下。”


伊丽莎白与他并肩而尺,注意到他总比自己退后半步。“我不能和您比肩,”在伊丽莎白看向他时他低声解释,“能够与您比肩的人只有陛下。”


这和约尔的习惯完全不同。即使是地位低微的骑士,在公共场合也习惯将女士护在身后,伊丽莎白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直面夹道欢呼的人群掷来的鲜花,在陌生的语言巨浪的拍击下暗地里微微颤抖。


街道很长,他们整整绕城一周,才来到奥德王的宫殿。笔直的大道前方巨大的朱门成对开启,有几十扇之多,宽阔的石道两旁无数锦衣华服的人匍匐在地上,齐声称颂这场盛大的婚礼。门扇深处是巨大的广场和宫殿,广场上整齐的列着数百名奥德王的重臣及王族亲眷,在宫殿前最高的台阶上,伫立着一个高挑的黑衣身影。


亚撒在最后那扇宫门前勒住缰绳,示意伊莉莎白和他一起下马。“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上去了,殿下。记得之前礼官的话吗?”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她觉得心跳过快,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按照他们说的做。”少年朝她笑了笑,朝宫门两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用嘹亮的嗓音叫喊起来:“王妃驾临!”


侍从们一声声将消息传递了进去。伊丽莎白挺起胸膛,微笑着极力不手脚僵硬地走了进去。


广场上的人随着她的脚步朝她躬身,仿佛随风弯倒的稻草。伊丽莎白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无止境的狂风之间,她极力平稳地走到台阶前,按照礼官之前的叮嘱跪在阶前,将额头触在地上——这是奥拉克最最尊贵的礼节:“您的仆人伊丽莎白•冯•海因,听候您的差遣任命,陛下。”


那回答和礼官诉说的一丝不差:“你并非我的仆人,而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按照奥德祖先们的意志,我愿意你成为我的妻子,分享我拥有的一切。”


一名黑袍祭祀上前,引导伊丽莎白上前,与奥德王并肩而立,用红线将两人相邻的手腕相连。人群随之爆发出一阵欢呼。伊丽莎白在欢呼声中,悄悄打量自己的丈夫。按照女子的身材来说,奥德维利亚的个头很高,似乎比亚撒还高一些,她的五官和脸形和亚撒相似,能够很明显地看出血缘的牵绊,但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男子气,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


她的手指修长,手掌温暖有力,伊丽莎白在欢呼声中无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奥德王并没有挣开,而是握紧了她的手,这让伊丽莎白感到了一丝安慰——她并不特别讨厌这种触感,也觉察到奥德王对她没有特别的轻蔑厌恶。或者,这能让这个晚上顺利些,她在畏惧中抱着一丝希望想,但当夜晚来临,奥德王踏入她们的新房,伊丽莎白还是不由自主地浑身僵硬,手脚发冷。


维利亚看着端端正正坐在床边,脸色发白的女孩,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告诉我,我的伊丽莎白,”她的约尔语字正腔圆,几乎听不出奥拉克的口音,“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我,”伊丽莎白语塞,在维利亚做到自己身边时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我不知道,陛下。我从来没经历过——”


“可怜的小家伙,这么说你还没经历过你的命运?”维利亚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伊丽莎白的头发,将她的发卡一个个抽出,这让女孩颤抖得更厉害,她却微微一笑,“算啦,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将我当成你的命运好啦。”


她的笑容温和,声音温柔如细语,目光却锐利冷淡。她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将伊丽莎白礼服上的扣子一个个解开,当那件华丽沉重的外衣被彻底剥离,伊丽莎白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维利亚连着衬裙一起抱起。


“这么小,这么轻!”她将双臂里蜷缩着的女孩掂了掂,摇了摇头,弯腰将女孩放回床上,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我真担心会把你压坏。”


伊丽莎白被她这句不加遮掩的话羞红了脸。当那个温暖有力的身体覆上来的时候,她只能僵硬地挺直身体,闭上眼睛。这让维利亚啼笑皆非。


“嘿,睁开眼睛。”她轻轻拍了拍伊丽莎白的脸颊,“我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做这种事。好吧,”她翻了个身,将伊丽莎白搂在身侧,“我们该先聊聊天,对吧?告诉我,你几岁了?”


“十二岁零三个月。”


“我听说你已经举行了成人礼,似乎很多约尔人都是这样——约尔的女人在十二岁之前一定会流血吗?”


伊丽莎白愣了愣,随即明白了维利亚的话。“不,陛下,我们习惯十二岁举行成人礼,但不一定在十二岁流血,比如我。”


维利亚似乎僵硬了,她仔细审视着伊丽莎白的脸:“你没有流血?”


“是的,陛下,这,”伊丽莎白犹豫地看着她,“这很不好?”


“不。”维利亚突然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松开了手,“这很好,非常好。”她和伊丽莎白稍微离开了一点距离,唇角依旧是上翘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这真的很好,伊丽莎白。今天晚上,我们不用做任何事了——你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


“在奥拉克,没流血的女孩都是孩子,只是孩子。”维利亚心情似乎反而好了起来,她愉悦地看了伊丽莎白一眼,“这真的很好。我不介意等你长大。而且,这样你也有时间选择自己的命运。”


“我的命运?陛下,我已经——”


“我需要的是你手上的那柄铁盟剑,伊丽莎白,只有铁盟剑才能组建铁盟卫,那本来就该是属于王室的力量。这一点不容置疑,我也不容其他人插手。”维利亚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伊丽莎白,“但在此之外,我对你并无太大要求。我不缺床伴,宫内事务方面也有出色的女官和大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做一个让我满意的王妃,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先选择你的命运。”她的手在虚空中一连画了几个字母,“每个奥拉克人都会选择自己的命运,成为男人,成为女人,喜欢男人,喜欢女人——没有经历过命运的人不是真正的奥拉克人。在命运之下,我不介意你选择其他的路,你以后会明白的。”


“每个人都会选择?在什么时候?”


“我们在十一岁的时候会举行预成年礼,在那之后就会做出选择,做和男人一样的事,还是做那些女人的事,之后会因此接受不同的教育。我十一岁的时候选择和男人一样,所以学习舞刀弄剑,我的姐姐选择了和女人们一起,她嫁了个优秀的丈夫。而在那之后,还有一次选择,通常在流血之后的两年里,那时候你会明白你选择和男人在一起,还是女人。和我一样选择女人的并不多,这只是天性,伊丽莎白,我不想让你违背自己的天性。”


她的声音在阴暗里显得无比温和耐心,一股依赖感油然而生,伊丽莎白轻轻地握了握维利亚的手,那手的触感和阿当的很像。她不由自主地想,阿当以后的手也会是这样吗?


“你在想什么?想家?”


“不,陛下。”伊丽莎白不由自主地将心事说出了口,“我想起了您之前派往约尔的使者。有一个德尔都,您的仆人,和我年纪差不多。她刚刚举行过预成年礼。如果,如果她选择做男人的事,我能否请您恩准,让她成为我的德尔都?她对您很忠心,也很能干,我想——”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维利亚脸色阴沉地俯身注视着她。


“她的名字。”她冷冷地说。


伊丽莎白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带着疑虑将那个名字说出了口:“阿当。”


维利亚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她。“我没想到你对王妃的职责这么感兴趣,今天晚上就打算行使。永远不要贪心,我的王妃。”她自衣架上拿起衣服,冷冷看了她一眼,扬长而去。


伊丽莎白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失望和沮丧一起交织着她的心灵,同时还有一丝迷茫和委屈——从伊利亚和艾普娜的话中,她觉察出自己想要一个德尔都并没有超越自己的权限,但奥德王却十分警惕。或者这只是因为她是个约尔人,伊丽莎白想,告诫自己擦干眼泪——这里,已是奥拉克人的天下。


即使在深夜里被召见,汉普娜也没有露出一丝惊讶或者疲倦,而是尽力精神抖擞地朝自己的主人微微一躬:“陛下。”


维利亚穿着一袭华丽的王袍,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和阿瑟一起去过约尔。”


“奉您的王命,陛下。”


“她在约尔举行了预成年礼?独自一人?”


“当天我为约尔皇帝召见。”汉普娜不慌不忙,“但据我所知,阿瑟殿下的预成年礼并非独自一人。她告诉我有祖先的使者降临,但不肯说出详情。”


“我想,一个普通的约尔人应该不会明白预成年礼对奥拉克人的意义,比如我的小王妃,对吧?”


“据我观察,是这样,陛下。”


“你和阿瑟都不会把自己的预成年礼大肆宣扬的,对不对?”


“是的,陛下。”


“那么,”维利亚突然站起身来,朝汉普娜走了两步,恶狠狠地注视着她,“告诉我,我的王妃是怎么知道阿瑟举行了预成年礼,而且至今还对她念念不忘的?”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也许,”她良久才抬起头来,“也许正如您所猜想,她参加了殿下的预成年礼。除此之外我都一直陪在殿下身边,她们没有交谈过,除了行礼。”


维利亚沉默地望着她,一言不发,许久才嗓音嘶哑地开口:“我以为你记得那件事,汉普娜。”


“我从未忘记,陛下。”汉普娜朝自己的主君微微一躬,“但阿瑟殿下并非是您,王妃也并非瑟莉娜小姐,我相信命运绝不会重演。”


“我并不担心这个。”维利亚疲倦地坐回去,“我不担心这个,汉普娜。告诉我,她已经选择了吗?是继续舞刀弄剑,还是返回闺房?”


“殿下她,”汉普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她选择继续守卫您,做您的长剑,做您的铁盾,为奥拉克流尽最后一滴血。”


“她很快就会自己流血了!”维利亚的脸沉了下来,随即无奈地朝汉普娜挥了挥手,声音冰冷,“让她明天和亚撒一起觐见王妃,到时候我会让她明白她的位置。”


女人沉默地退出了房间。维利亚垂下头,双手疲倦地掩住了脸,声音自指缝里流泻而出:“我知道她不是你,瑟莉娜,可是,可是,她和你那么像——”


只有维利亚自己明白将阿瑟打发到约尔的用意。她并不担心她的命运,因为那孩子的性格与自己全然不同,但她担心自己会压抑不住心底的疯狂,将自己变成那孩子的命运。


那实在是个太轻而易举而且甜美的诱惑,就像那一年她的预成年礼上,瑟莉娜闯入温泉,也轻而易举地闯入她的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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