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皆の心配

当依璐维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幻想自己的未来，因为那里面有和和美美的家庭、帅气体贴的丈夫、可爱懂事的孩子……那时候的依璐维做着和普通女孩一样的梦。

然而不期而至的事故降临后，对于开始颠沛流离生活的依璐维来说，以往的那些憧憬自然也就变成了名副其实西洋镜，更不用说林叶，因为明天对她这个杀人犯来说来说实在是个未知数，即便是最不理智的人，这种时候也不会存在对同性的幻想。

不过现在，即便不傻乎乎地一厢情愿自己能和林叶白头到老，依璐维也已经忍不住盘算起后面的事情了。因为她最大的心结，分别了九年的妹妹依莉丝，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而且开始尝试着接受自己。

在那个毫无征兆的上午，依璐维重生了。一切都是命运，过去，幸运女神也曾一次次对依璐维招手，让她能够遇见林叶，认识小木，而现在幸运女神终于绽放出了她最灿烂的微笑，宣告依璐维已经把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熬过来了！

周日下午，天空飘着小雨，近几日一直呈亢奋状态的依璐维整理好了行头，准备去健身房挥舞她的铁拳……其实上课是假，主要是能逮着杨仪婷问问依莉丝的情况。

和积极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依璐维其实是个被动的人，就算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她也不会爬到树顶上向全世界嚷嚷，反而是压在心里，没事儿再背地里美上个几把。即便是和妹妹的团聚依旧如此秘而不宣，只心平气和地跟林叶通报了一声，其实她心里早开锅了。不过综合依莉丝现在的状态的确不能急于求成，恐怕她的记忆中仍有一头吃人的魔鬼，只是她明白了姐姐那样做是为了救自己；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是依璐维根本就不能领妹妹回家，毕竟和林叶的关系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可一这么想，依璐维觉得自己未来忽然暗淡起来，难道要一直欺骗那些重要的人吗？这里面就包括林雅文和林小沐。

就在这本应凄凉阵阵的时候，依璐维竟然觉得浑身热乎乎的，事实上还软绵绵的……

林叶趁着依璐维被自己迷得晕头转向，粗野地把她拽起来，然后一手叉着腰一手再把她往沙发上一推，期身骑在她的腰上，献出自己的肩，用指尖轻轻在她胸前扫过，动作神态要多煽情有多煽情。

“教我做饭，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好不好？”

刚才某人还在反思自己和林叶的不正当女女关系，没几分钟竟然又忍不住满脑子想要。依璐维分析大概是午饭里的蘑菇有毒，因为怎么看眼前的都不是林叶而是个妖精。努力憋着不看那不该看却踏踏实实看了摸了无数次的地方，“别闹，那啥……我还得去上课呢，什么事晚上再说了好不好？”

坐怀不乱？这种事情在林叶看来完全不可能发生，她有的是办法让尤其是依璐维血脉喷张。二话不说抓起依璐维的爪子往自己大腿上一放，引导着慢慢上移，“吃了我，然后再吃我做的饭，一桩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我还可以在围裙下面不穿衣服。”

林叶的分析头头是道，原始本能当然也更胜一筹，轻微抵抗后依璐维缴械投降，留着最后一丝意识给小木去了电话让她代课，然后就领会了为什么会有“午后做爱”这么一说。

依璐维说话算数，享用了林叶这道生鲜美味后便一心一意地教给了她煮妇之道。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在炉灶之事上林叶和依璐维的位置要调个个儿，但没有改变的是师傅依旧毫无保留，徒弟也勤学苦练。隔天，奔波劳碌一上午的依璐维就吃到了自家媳妇亲手做的盒饭，一个人能得如此，已然别无所求，但依璐维仍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没捡几筷子就开始琢磨今天要不要也来个“午后做爱”，当然答案是肯定的。

云雨之事由林叶手把手教给依璐维，虽然每晚激烈的交火使得阵地频繁易手，但徒弟总也比不上师傅，所以目前依璐维的那点小心思林叶一目了然，当然她也十分乐意在领事馆的办公室里亵渎一下服务于那个该死的水清舞的共和国宪章，而依璐维不主动示意的话自己还真不太好开这个口～

可这单位说到底也是个公共场合，纵你有再大的地儿，总也人来人往，就比方说当依璐维刚要准备实施行动的时候，门开了，林雅文站在门口。

依璐维就像个偷食禁果的初中生，虽然还什么都没有做，光是看见对方家长就给吓出一身冷汗。林叶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动不动地低着头，但她的脸却苍白得像瓷器，并不是依璐维那样绯红。

东窗事发让依璐维兴致全无，虚心地站起来让出位子。不过林雅文并没有坐，而是走到林叶那边，面如死灰地看着她头顶的旋，阴沉沉地说：“小叶，出事情了。”

依璐维感觉到事情不一般，因为她看到林叶的睫毛颤了一下。其实母女俩最近有些别扭她是察觉到了的，比如说平时一到饭钟，林叶总是会先去找林雅文，所以昨天她提出今后要为两个人做盒饭时，并不粗心的依璐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更别说住那么近的两个人，又是顺路，林叶扎眼就买了辆车（6.4L JEEP 大切诺基HEMI 2012），非要分开上班。人家家是婆媳关系复杂，依璐维这边问题更是说不清楚，不过说实话她本来就有些不快这母女俩关系好到肉麻，老婆和老妈同时掉水里那种问题在林叶那儿都不是问题肯定扔了老婆救老妈，而且母女吵架什么的哪能长久？依璐维只想在她们合好之前自己多享受一下，自然也没多问。

但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感到不安，她知道林雅文是个科学家，一般普通新商品研发的失败率超过八成，更别说林雅文遇到的情况多到家常便饭，可她从来镇定自若甚至悠然自得。一般林叶只是林雅文的助手，由林雅文吆五喝六，却从没见过林雅文求林叶帮忙的时候，除非脚底下虫子。

眼下林雅文大老远地跑过来寻求援助，而且就这么一直站着不说话，说明事情发展得很快，已经失去了控制。好在林叶和往常一样，关键时候称职地挡在了林雅文前面，为她争取了一片天。

对林雅文来说女儿的微笑一直是很神奇的东西，既是给她依靠的温柔乡，也是给她力量的催化剂，不管事情恶化成什么样，她都还有女儿能对自己笑。

在林叶的微笑前，林雅文镇静下来，举起手中的电话，“小柯来短信说她要离开家一段时间。”

林叶把桌上的饭盒推到一边，接过林雅文的手机，“小木知道吗？”

“电话一直占线，我想她……”

虽然没有必要，但林叶还是看完了小柯写的短信，抓着手机手背向下把手搁在腿上，大拇指肚在屏幕上弹了几下，然后两只手把屏幕折好还给林雅文。

“呵呵呵，我们的小姑娘也有心思了呢，大概瞒着我们一个人去找答案了。安心等着吧，我信任小柯。”

“我也知道，可小木那么喜欢逞强，遇到事情就只会憋在心里，我是担心她……”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当彼此配合了对方的步调之后，感情就会一天天变得坚固起来。并不是说一切都按单方面的想象就是最好，妥协让步是有必要的，小木既然把自己当成母亲，那她迟早会面对女儿的选择，小柯是个独立人格的个体，即使是我们也没有权利干涉她的自由。”

“你……”林雅文有些急躁地看看林叶，又对依璐维笑笑，“小维你先……我有家里面的事情要和小叶说。”

依璐维二话不说利索地收拾了桌子，但林叶似乎有些不满，“璐璐是一家人，她一直都把小木和小柯看成妹妹，她也在担心。”

林雅文又看了依璐维一眼，依璐维径自出门。

依璐维走后，林雅文走到林叶面前，蹲下去抬起头看着她，“你还在怪我吗？”

林叶摇摇头，盯着桌面不敢去看林雅文的眼睛，“没有，我有那么女人过吗？”

“不是的，我……我那时候有些被吓到了，没有好好地回应你，我……向你道歉。”

林叶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知道你怨我，但现在不是时候，去把小柯找回来，求你了，好不好？”

林雅文用这样低三下四的语气，让林叶觉得自己就像不是她的女儿一样，但她还是按下心里的焦躁，“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好，当然我不可能没有失落，但如果你认为……我是不会拿小木她们来耍性子的。”

林雅文眼睛一闪一闪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林叶就是不忍心看她这个样子，姿态一下就没了，毕竟自己小宝宝，就是被弄疼了自己也舍不得伤她。林叶站起来，抚平裙子在林雅文旁边蹲下，靠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我知道您是心里着急了。放心，首先小柯不会出事，她比你成熟，但毕竟小姑娘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她自己从来不提，可的确需要缓冲一下。其次，您也不用担心小木，她再脆弱现在也是母亲了，关键时刻比谁都强大，您要相信自己的女儿们，这两个人的羁绊并不在普通人的理解范畴。”

林雅文抓紧林叶的手，“可我还是……”

“怎么可能放心呢，我也很担心，我亲眼目睹了她们的相遇，就是她们的见证人，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她们分开，只是若我们的担心太频繁了，就会给她们带去负担，她们应该是自由的无忧无虑的天使，我们只要做好准备工作，当她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再出现就够了。”

林雅文吸吸鼻子，站站好，像个被批评过了的小朋友一样，“我知道了，那我再等等。”

“别怕，我……让我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一周后小柯再不回来，我们就去找她。小木那边我也会让维维留心一点，但要记住，我们都别表现得太关注了，弄得像天塌下来一样，公主不喜欢，她死要面子的。”

林雅文淡淡一笑，揉揉眼睛，“嗯……你吃饭没？一起吃吗？”

“不了，我昨天做了盒饭，等会儿和璐璐一起吃。”

“嗯……”

“这期间您也注意身体，回来看到您憔悴下来的话小柯会自责的。”

林雅文走到门口，忽然转身，“你呢？”

林叶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我说了，您需要的话，我一直都在。”

林雅文带来的坏消息让依璐维性致全无，整个午饭期间都愁眉不展，勉强装出好吃的样子在林叶敏锐的洞察力面前不堪一击。

“你下班了去看看小丫头吧。”林叶闷头吃饭，冷不丁地来一句。

“嗯……”依璐维一颗菜心夹到嘴边，停下，“我？就我一个人去？”

“小木很要面子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去太多人不好。”

“你是她姐姐，你去比较合适吧，我一个外人的……”

林叶放下筷子，推开依璐维的饭盒，两个人之间没有了任何障碍物。

“璐璐你看着我。”这时候林叶严肃得就像一位法官，“首先，小木以前过于依赖我，她必须习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可靠的人在身边，但我们又不能放着她不管，你去比较折衷；第二，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管别的最最起码是我们是家人，也许小木还不知道但从你的角度，不该有‘我是外人’这样的想法，还是说你根本就不认为我选择和你在一起是认真的？”

“不不不不，你误会我意思了，我是说小木对你可能放松些，毕竟你才是她的姐姐。”

“她也早就把你当成了姐姐，你看不出来？”

依璐维开心地晃着腿，一脸儿的乐不可支，“是，是哈～”

“那今晚辛苦你了，宝贝儿。”林叶给了依璐维一个鸡块。

虽然依璐维很喜欢小木，把她当成小后辈来负起一个做长辈的责任，但对于林小沐是林雅文的女儿、林叶的妹妹这样的事实，依璐维至今也缺少认同感。在她的概念里，林家永远只有没大没小的母女俩。就算现在，林叶也很少提起小木，反而是依璐维时不时找小木聊聊人生。

那小木对小柯的感情，小柯对小木的意义，依璐维就更没法理解了。对她来说，双胞胎只是双倍的“好玩”而已，这也要怨小柯平时话少，她到底还是林小沐的影子，遇到外人，尤其是有好感的人就害羞这点不会因为她比小木更懂得社交辞令而改变；而小木妈妈对依璐维这个抢眼到不行的美丽女人的亲切和崇拜，也让小柯撅起嘴巴，当然乱吃飞醋这点也遗传自小木。其综合结果就是小柯在依璐维面前的话更少了，依璐维对小柯的印象就更淡了。

当晚，依璐维在小木家喝了两杯咖啡之后觉得小丫头状态还不错，可能就像林叶说的她已经长大了。但是到了第二天，依璐维刷着牙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林叶已经穿好了外出的衣服。

“%@#×&%￥（你不吃早饭了吗）？”

“不吃了，我过去一下……小木不见了，你换好衣服也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