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谈

大概是半个月前吧，我去拜访了朋友石正程。他难得有空，我们就聊起天来。最近有人批评我的文章思想太单纯，简直是幼稚，我很不服气地对石正程抱怨说，究竟怎么才算不幼稚啊。他笑了起来：

“幼稚啊，我以前高中班主任说过，男人谈恋爱分个五六次就成熟了，哈哈哈。这么说的话，刘飞龙那家伙该算是特别成熟的了吧！”

我听他提过刘飞龙，似乎是那时他们班号称情圣的人物，一时好奇起来，便问起他的事迹。他摆了摆手，说谁还记得那么多啊，“不过他有一次分手倒是挺别致的，我现在还记得。反正闲聊天，你想听就讲给你吧。”

于是我把他那天所说的整理在下边，以后也许可以据此写出有趣的小说来吧：

一

高一开始，刘飞龙就跟我住同一个寝室，关系挺不错。有一天，大概是高一时的十月份吧，下午体育课是自由活动。大多的男生都去打篮球了，我不会打，就在操场上乱逛，脑子里想着上周末看的新番：那里面的女主挺百合的嘛，虽然结局没百合。嘛，这不妨碍我YY，二次元就是好，三次元有百合让我萌吗？

“咦！这不我们家老四吗！”一个声音把我从脑内百合园中叫了回来：只见刘飞龙汗水淋漓，篮球服贴在身上，脸泡得发白，碎短发一簇一簇地黏着，朝我走过来。

“哎哟，这不二哥嘛。”我向他打招呼。我们寝室按年龄排兄弟，我排第四，他排第二，所以平时就这么互相称呼。顺带一说，虽然他们没见过我表弟，但已经把他列为老五了。

“真少见啊，老四，没想到这时候碰上，”他十分热情地走近，“来来，咱们兄弟不在一个班，平时白天都见不到，过来陪哥聊聊。”说着就拉住我。有人聊聊也好，我也没拒绝，就跟他一起找了个避开体育老师的视线的阴凉地方坐下。

“我跟你说啊，我们队这次又……”他一张嘴就开始宣讲篮球的战绩，我听不明白只好嗯嗯嗯的应着。讲了一会，他一拍脑袋：“哎呀，不好意思，忘了你不懂篮球了。那咱聊点……”这时，他忽然兴奋地用手一指远处：“诶诶，快看快看，那就是我老婆！”

他似乎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寝室熄灯后的卧谈会上也经常拿出来说，夸得像一朵花一样。只是因为我们四个都不同班，所以其他人也没见过这位“我老婆”究竟什么样。不过，我对这事也没多大兴趣，只是因为一点好奇心，才朝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一群别的班的女生在那里打排球。

“哪个是呀？”我回头问他。“在那呢，那个头发最长的！”他打哆嗦似的晃着手指，“就那个，对对对！”对对对什么啊，我脸还对着你呢……我心里吐槽着，转回脸看过去找“那个头发最长的”，这才明白他指的是谁——只见一个绑起长长的黑发，比她的同伴稍高一点的女生正跑向刚才没接住的排球。我视力不好，看不清脸，也分辨不出漂亮不漂亮，只觉得那头发若是放开，一定会垂到腰间吧。

“你说的是那个正在捡球的吧？”我问刘飞龙。“就是。咋样？哥眼光不错吧？”他朝我得意地说道，“我跟她初中就好上了，然后一块进了这学校，这就是缘分呀！”边说着，眼角都垂了下来，还一个劲地点头，“咱就是有缘！”

“哦……她不是跟你不一个班吗？”我回想起了他以前说过的话。“喂喂，不带你这么败人兴的啊。”他对我的吐槽很不满，“这点小事算啥嘛，我只要爱她就行了呗。”他很强调“爱她”这个词。

其实他们那个初中的学生有很多都升到了M中。我虽然知道，但是也没想继续败他的兴，便嗯嗯地想应过去，他却越发不满意了：“我×，你别光哼哼啊，你倒是说两句嘛，看她长得怎么样？身材也不错吧？哈哈，可惜高了一点。不过，既然是我老婆，我管别人怎么议论呢！”说着还仰仰脖子。你既然不管别人怎么议论，还问我的看法干吗……我在心里吐槽。

“诶诶那边的！别一不看你们就坐着了！活动活动！累了就走两圈，体育课别坐着！”这时忽然传来我们班体育老师的吆喝声。“我们班老师在叫了，咱不能坐着了。”我赶紧趁机转换话题。“×，真烦人！”刘飞龙不耐烦地站起来，“那我去找他们练投篮了啊，咱下次再聊！”“好的好的，下次见。”我答应声还没落，他就小跑着走掉了。

二

当天晚上，宿舍里熄了灯后，照例是卧谈会时间。话题从我下铺的“老大”李佑长提出对台龘海局势的担忧开始，由对面上铺的“老三”萧退腾转为论证为什么篮球比足球有意思，终于接到了对女生的品评上——这也算是惯例了。

“我今天去二班看了，那个刘——刘李——叫什么来着，什么的，并不怎么样嘛，×，亏她名字挺时髦，还姓俩姓哩。”萧退腾带着不屑地说道。

“唉，人心不古呀，我初中那会，哪有这样乱起名字的。”李佑长感慨道，“你们说是吧？”

“现在怪名字太多了，×的。我以后肯定让我老婆改个正常名字。”刘飞龙接上话。

“老二，你老婆叫啥名啊？你好像还没说过是吧？”萧退腾问。“是啊，叫什么呀？”我也有点好奇地追问。今天白天虽然见着了人，但还真没听刘飞龙说她叫什么。

“那我说啦，你们可别笑啊，”刘飞龙吊人胃口似的顿了一下，“她姓颜，颜色的颜，叫颜良。”

噗————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另外两人笑得更厉害：

“哈哈哈哈哈，这算啥呀！咋不叫张飞咧！”“谁想的这鬼名字啊，哈哈哈哈！”“该不会是你老婆长得特壮吧，武力九十几呀？诶，你玩三国志不玩？”

萧退腾这番取笑惹得刘飞龙不高兴了：“×老三你说啥呢，我老婆漂亮着哩！我初中就认识了，当时就是一朵花。现在，我敢说，咱年级都没人能比得上！”

“你光嘴上说，谁知道到底怎么样，也让咱哥们都见见嘛。”萧退腾并不信服。

我倒是觉得，名字跟人有反差这点，倒是个不错的萌点呢。放进动画里的话，让班上的女生都因为这名字排挤取笑她的时候，有个小个子的女生过来叫她“颜良姐姐大人”……嗯嗯，真是不错的百合展开。可惜三次元里没有这样的女生，只有刘飞龙。

“×，那有啥办法，咱几个都不在一个班。我是想把她带到咱宿舍来，门口大爷让吗？”刘飞龙说着，好像忽然想起了白天的事，“对了，今天体育课的时候老四见着了！老四，快跟他们说说，我老婆特好是吧？”

他突然向我求援，我可是措手不及，只好支吾着回答：“呃……是呀，挺好。”又觉得这样太敷衍了，便补充道，“嗯，长得不错，头发挺长的，都能过腰了。”

“怎么样，怎么样，”得到我的支援，刘飞龙又得意起来，“你看老四都说好！”“咦，老四都说好啊！”萧退腾好像服气了似的，“是不是长得像哪个动画里的妹子啊？”“哪的话呀，我审美正常着呢。”这我可不能承认，我又不是那种分不清二次元三次元的死宅。

“头发长了好呀，”李佑长一派评判的口气，“现在有的女生，头发剪得跟草似的，简直不能看。还有那染毛的……唉……你老婆不染发吧？”

“当然不了。”刘飞龙自豪地说，“我怎么能让我老婆染头发呢！瞧那些染得黄不拉几的货，恶心人！”他顿了一下，又说，“对了，她们班就有个，一头卷毛，还染得黄不黄黑不黑，恶心不恶心啊。”

“你说那个我可能见过，”萧退腾插话道，“是不是中等个，长得还可以，打扮跟个太妹似的，老翘课，还老跟女生勾肩搭背？”“好像就是。”刘飞龙回答。

“×，那我知道了，她就是那个嘛，”萧退腾说书似的讲演起来，“以前初中就好多人知道她，都管她叫S，有名的太妹啊。早听说过了，她靠关系进的咱这学校，整天不学习，在外边玩，勾搭男人。×，我以前有个哥们的兄弟就被那×勾引过。”

“我×，这种货就是贱！”刘飞龙义愤地说，“太可恶了，那傻×还居然跟我老婆一个班。我老婆那样贤惠的，肯定不理她这号傻×。”

“没想到我们学校真有这样的不良少女啊，”我听了有点惊奇，男生在外头打架闹事什么的倒还正常，女生也在外头玩？“这也太不自重了。”

“唉，现在风气真他×的差。”李佑长叹了口气，“男的才勾肩搭背呢，哪有女生也这样的。”

于是，接下来卧谈会就成了全寝室一致声讨S大会。

三

第二天中午放学，刘飞龙破天荒地来我们班找我了。

“老四，昨天谢谢你啊。”他一见我出来，就热情地迎上来。

“谢我什么呀？”我莫名其妙。

“你是去食堂吧？”他问，见我说“是啊”，便说“那咱边走边说。”拉着我就走，到半路上才告诉我答案：

“昨天多亏你帮我保住面子了，今天哥请你吃饭。”

原来就为了这回事……不过他要请，那不请白不请，我就让他请吧。两人进食堂挤在人堆里打了饭，找地方坐下，我忽然发觉有什么不对，便问道：“你今天怎么不跟你女朋友一起吃饭啊？”

“啊……咳咳……这个，”他尴尬地支吾了几下，终于说道，“咱不能不顾哥们嘛，女人算什么。”

“哦……跟她吵架了吧。”看他这种反应，八成是这么回事。我本来也没打算追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更加尴尬了，憋了半天，才神神秘秘地凑近过来，把手像屏风一样挡在嘴边，小声地跟我说：“其实吧，这个颜良啊，我还没到手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可是觉得好笑了：“敢情你是单恋啊？”

“我×，啥呀，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就那么没出息？”他很不高兴，好像我咒了他似的，“我不是说了嘛，我初三就告白过了。谁跟你似的，就知道单恋动画里的妹子。”

“你才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呢。”他这么说，我也不高兴了，用他自己的话回击道。不过，就算跟他解释百合的纯洁高尚，和我作为观众对这种感情的敬仰，那也是白搭吧，我就仍然把话题撂回去，“你都告白了，还说没到手？哦，我知道了，你告白了，人家拒绝了对吧。”

“×，才怪！”他拿筷子指了我一下，仿佛那是一把剑，“她怎么可能拒绝我呢！拒绝了那就不是我老婆了！”他说着，又凑近过来，跟传达什么秘密似的说道：“我是说还没去开过房呢。”

“哈哈，敢情你跟别人开过呀！”我笑了，他才多大啊，比我还小两个月呢。

“×，你这是什么话，”他又显得不满了，鼻孔都撅了起来，“我初三时候前边俩女朋友都去开过了，你以为我说着玩呢？”

“哦，没想到，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跟我同寝室有这么厉害的人。我还以为这样的只有漫画里才有呢。

“你幼稚了吧，”他这下得意了，“都高中了，男女同学出去开房很正常嘛。昨天咱不是说到那个S了？我×咧，我今天打听了一下，她初二就跟男的上床了！真是个贱货！”

你也不比她晚多少嘛，虽然你不是跟男的……我心里吐槽。这帮小孩才多大就这么胡搞啊，三次元真是乱。

“你摇头了，你也这么觉得吧？”刘飞龙说。大概是我刚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吧，我就顺口回答：“是啊，真乱来。”他一听我赞成就更来劲了，大讲特讲起来，列举了一大堆“我老婆”的可爱之处，什么不爱说话，说话声音也小，特别文静呀；写字好看呀；懂很多卫生知识呀；等等。还特别强调自己最初只是觉得她漂亮，好玩，想弄到手，但是交往日子久了就越发觉得她好，真心爱上了，为了她把“前面那两个”都给甩了……

“你看，喜欢上一个人，什么毛病都能改，我现在就不花心了！她只要开口，我什么都能办！”他自豪地宣称。

不过，我却从他的演说里听出来，那个颜良似乎并没答应过他的告白——他刚才说“她就是太腼腆，我告白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回话”。这么看来，多半还是刘飞龙一头热吧。唉，难怪人说恋爱的都是傻瓜。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她还太幼稚了，不懂爱。所以我就应该……×，你也没点反应啊！”刘飞龙见我看着他不说话，便催我发表感想。“呃，你还是痴情啊。好呀，支持你。”我随口答道。

“咱哥们就是好！”他似乎很满意我半是搪塞的回答，顺手抄起可乐瓶子，“来，干杯！”随即猛地打开盖子，砰地一声，可乐喷得他满脸都是。

四

过了几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刘飞龙又来找我了。

“老四啊，帮我支支招吧。”这次他好像满脸不高兴。

“怎么了，二哥？”我问。

“咱出来说。”他把我带到操场的角落。这时候，操场空空的，风吹着落叶在墙边打旋，只有几个热衷锻炼的人在那边慢跑。

“我老婆啊……”他摇摇头，“你知道昨天她跟我说什么？”

“怎么？吵架了？”我反问。

“也算是吧……她今天居然跟我说，×，说什么我讨厌！”他有些激动地说出“讨厌”这两个字。

“哦，那也很平常吧……女生撒娇不是爱说讨厌嘛。”我安慰他。

“×，要是撒娇就好了！”他却更激动了，“我昨天去她班上找她，想周末约她出去逛逛，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说你别来了，说讨厌我，让我别再缠着她！×的，这什么话嘛！”他说着，发泄似的跺了一下脚。

“呃，是她喜欢了别人了？”我用自己觉得关切的语气问。

“肯定的呗！还能是咋样！”他没好气地说，“我怎么能甘心呢，老婆被人拐走了！我就追着问她，她却说：‘初三时候我就没答应过你，那时候不好意思拒绝。现在你不要再缠我了。’说着就进教室了！我还想跟进去，她班几个女生把我拦住了，我也不好动手，也快上课了，只好走了。×，真是可恶！”

说实话，我这时候有点觉得好笑：这场面真够动画化的。不过我当然不能笑出来，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他只顾自己演说，并不等我回话：

“我当然不能甘心了！×，哪个男的敢勾引我老婆！我后来就去打听，你知道怎么着？”他停了一下，我很配合地露出疑问的表情看向他，他便接着说道：“她班有个爱八卦的女的跟我说了，说她跟那个S好上了！”

“……啊？”这可出乎我意料了：S不是个女生吗？

“她跟我这么说的：‘人家颜良是百合，早被S追走了，你别追人家了。’×的！什么百合啊！哪有这样的，气死人了！”他激动得直跺脚，把脚边的碎石子震得乱飞，“我想我老婆不能是这样的吧，就又跑去问，她教室门都不出，就站在里边跟我说：‘我喜欢女的一辈子也不关你的事。’然后，×！扭头就走！对了，我还看见那个S了！我×她×的，居然还跑过来跟她勾肩搭背，看都不看我一眼！×她××的！”

刘飞龙一开始还压低声音，到最后终于大骂起来，好像S跟他真是有什么夺妻之恨似的，引得那几个跑步的人都往这边看。我赶紧劝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太激动。他稍微定了定神，看着我说：“老四啊，这会你得帮我想想，怎么对付这个S才行。”

“我是想帮你……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又不认识她。”我回答。

“你不是比较懂嘛。”他恳切地说，弄得我莫名其妙。我对三次元没兴趣，还真没恋爱过呢。

“哎，别装了老四，你平时不是最爱看那什么，百合片儿，了嘛？”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可让我头大了。三次元跟二次元本来就是两码事，百合是二次元里女生之间的纯洁感情，三次元里哪有这个啊？我只好给他解释说，动画是动画，现实中是没有百合的。

“可是她不是说喜欢女生嘛？”刘飞龙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估计啊，”我说出了我的推测，“肯定是那个S什么的看了什么百合动画，就想找身边的女生玩玩，正好就找到她颜良了；然后颜良也觉得新奇吧，再加上平时就不太看得惯男生，就觉得喜欢女生也不错，就跟她玩到一块了，就这样呗。”

“嗯……有道理。”刘飞龙点点头。我就进一步论述道：

“现实里有没有喜欢女人的女人呢？也有，可那要不就是跟男人耍累了，想跟女的玩；要么就是因为有什么心理阴影，产生了恐男症。要是她也是这两种人的话，那我看你还是别去找她了，这样的人肯定要弄得大家都受伤。不过，咱毕竟才高一嘛，她肯定是被那个S——我觉得她就是那种跟男人玩腻了想找女人的，骗过去了。”

我的分析论证让刘飞龙赞叹不已。其实我这也是现学现卖，昨天在论坛上见人家辩论三次元有没有百合时看到的。到底是不是这样，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拿出来显摆一下倒是很够了。

“说得太对了，老四，我真佩服你。”刘飞龙向我竖起大拇指，“好，看我怎么对付这个S，敢利用我老婆不懂爱来骗她。”他握紧拳头。

……说得好像你很懂爱似的。我又一次在心里吐槽。不过，S这样打着百合旗号搞les的人，我也很讨厌，让她碰个钉子也好。

五

那之后过了大约半个月，刘飞龙还是每天在卧谈会上一如往常地夸耀“我老婆”，偶尔趁着中午或下午放学时来找我，谈的大多都是颜良的优点和S的恶行。这之后的一个星期一，他没有来学校；星期二下午，我多吃了一碗饭，就到操场上走一走，忽然看到他坐在角落的台阶上。我便走过去向他打招呼：

“二哥，你昨天病了？”

他看上去没精打采的，抬起头来看看我，回答道：“啊，老四啊，我没病，就是……唉，你坐下吧。”

我拍拍台阶上的灰，坐在旁边，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我啊……我想通了。”他这么说，却一点不像想通什么事情而释然的样子。接着他对我磕磕巴巴地讲了一通，大致就是说他现在放弃了颜良了，虽然还是喜欢她，但是既然不爱自己，那也没办法，希望她以后找到真爱，能幸福就好了之类的。

“我真不明白，”刘飞龙沮丧而气恼地说，“她说喜欢女生一辈子，她就没感情么？好吧，她不懂男生的爱，可是都这么大人了，就不知道女孩子不能不嫁人么？×的。”

“她以后会懂的……”我这么安慰他。

“我真的喜欢她啊……她哪怕去找女生玩也好啊，只要能跟我在一起。等她懂得爱之后，肯定还要找别的男生吧，只可惜那不是我……唉……”刘飞龙长吁短叹，“我也真是没用……受到点挫折就放弃她了，可是，×，我要是对不起她的话，让雷劈死我好了。这可是初恋啊，我真的很想珍惜……”

但你不是说以前还有过两个女朋友吗……我没说出来。他好像意识到了矛盾似的，追加解释一样说道：“以前虽然还处过两个，但那只是玩玩而已，这次是真的用心了，真的爱上了，所以这是初恋啊。”

接着他又重复了几遍“她以后能幸福就好了。”看他那个要哭出来又不知道怕什么而不敢哭的样子，我真有点不知所措。这时候，我忽然觉得奇怪，怎么他就没提S的事呢？想到这里，顺口就问了出来：“她还在跟那个S好？”

听了这话，刘飞龙好像听我说了什么怪物似的，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我，嘴唇动了半晌，才挤出话来：“是啊……那个该死的……唉，算了，别提她了。让她玩去吧，那种贱×货，玩死她。”

这跟他平时义愤填膺声讨S的态度可不一样啊……大概是因为太伤心了吧。我这么想，就接着安慰了他几句。

“咱俩在这里说的话，你可别跟别人说啊。”上课铃快响了，我准备离开时，刘飞龙提醒我。

六

那天晚上的卧谈会上，刘飞龙公布了失恋的消息，但是并没说自己伤心，只是故作潇洒地说“她既然不爱我了，那就算了吧。老子找谁不行啊。”说着还拿手电照我。我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就只随声附和，没揭他的底。萧退腾热心地要给他介绍“我们班的班花”，李佑长则是一个劲感慨现在女生怎么这么善变。

七

后来我也好奇，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恶人S了。问刘飞龙，他死活不肯带我去。这件事给他造成阴影了吧，也难免他不想见那家伙。于是我找了我们班家境好，消息灵的全恭城（说来也巧，他高二分科后跟S同班），他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番：“老石，你不会看上那家伙了吧？劝你还是离她远点好。”我回答说：“我就是想见见她什么样，好以后一看见她就躲远点。”全恭城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最后还是趁课间带我去了。

在那个班窗外，他用手指着里面说：“就是那个染黄头发的，站在那个长头发女生旁边的那个。对对对，看见了没？”

你问我看见了没，还说什么对对对啊……我心里吐槽着，朝那边看去，果真有个头发黄又黑的女生站在那里，正拿着毛衣针织什么东西——像是围巾——看来这就是S了。虽然那天没看清，我也认出来了，她旁边坐着的女生就是颜良。S像示范似的织了几下，就递给颜良，而颜良似乎不会织，S就又是在一旁指点，又是把着手教她，又是再给她示范。颜良却好像怎么也学不会，S终于把那针线拿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她桌上，给她看似的织了起来。

“你还不知道那个S的底细吧，我告诉你啊……”全恭城在我身旁讲起了S的劣迹来，我却没听进去。

※ ※ ※ ※

那天石正程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为止。我听后想了想，问他：“你上次给我的那稿子上，不是说你高二才认识颜良和S吗？”他笑着回答：“老郭，你又钻牛角尖了吧。上次那是小说的素材，那样加工一下，可以显得更加戏剧化嘛。”

我想也对，又问：“那这次是不是也有戏剧化了的情节呢？”他笑得更厉害了，反问道：“那你说有没有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