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明 于 2012-2-13 20:38 编辑
1 麻陶和优美
最顶端是漆黑的夜空，许多星星躲藏在其中。
往下是被城市灯火渲染成褐红色的上空。
再向下是像轻薄的膜一般、包裹着这个城市的五颜六色、刺目的霓虹灯光。
最底层，是这座新旧建筑交叉的城市。
一片40年前修建的7层公寓中，鹤立鸡群的挺立着一栋35层的电梯公寓。
在它顶层站着一个少女。
初春微凉的晚风撩动她乌黑的头发，调皮的摆弄她那件半透明的紫色睡裙、以及由蕾丝装饰的裙边。
远处聚光灯的光束扫过，少女美好的青春弧线一览无遗。
当光滑的皮肤再次被黑暗笼罩时，少女展开一个骇人的笑容。
在她脚底邹然出现一个纯黑的圆，血红的光芒从中射出。
她落入圆里。
静默一秒之后，从那黑色的圆中“乒乒乓乓、轰隆隆隆隆”的喷出各种东西。
各种颜色的碎石，巨大洋娃娃的残肢，破损的工业零件，雕塑、画布、金属等等，世间有的没有的物品的碎片、像趵突泉喷发一般，从那狭小的圆连续不断的涌出。
它们堆在空中，被还在喷出的潮涌推的更高。一条彩色玻璃似的光带螺旋而起，将一切围绕其中。
“碰！”
一声巨响，像导火索，引发一连串响声。
在怪异物件零碎的缝隙里，2个人跳跃着、快速交手又跳开。
那是一个散发红色光芒、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手持一把几乎与身高等同的斩马刀。奇异的不只是她挥刀时轻巧如握纸的怪力，更是舞动发丝间，2根通体乌黑的牛角。
与她交手的是个矮小的小个子，戴着帽子使人看不清相貌，而令人震惊的是，原本应该是双纤细手臂的位置，却又着双比她还巨型的黑色机械手臂。
小个子栖身靠近牛角少女，后者猛力挥刀将她斩退，侧身缩紧手臂肌肉，刀尖对准小个子胸口，凶狠的扎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个子面前猛地矗立起一道铁墙，轻易摊开刀尖，她一顿脚，铁墙握拳砸向牛角少女。
巨大的刀刃与钢铁巨拳猛烈撞击，却没有一丝声响。
而以两人为中心，周围累积的各种物品被从上往下一片一片的吹飞，那些看似坚硬的畸形金属块和残破的岩雕残块如同钢铁刀片下的土豆。
喷涌出来的东西在崩溃，一次又一次变成更加细小的粉尘。两人弹开远离对方，在漫天飞舞、不停破裂的碎片里，小个子被风吹起帽檐，露出一双毫无表情的灰色双眼。
那灰色转动着，停在眼眶的右下角。
看着那边，静静的看着。
带着一丝惊恐和厌恶。
今天，是期待已久的初二开学典礼。
清晨的阳光洒在女孩脸上，也落入她湛蓝的瞳孔里。
望着窗外白色里透露出淡淡蓝、又被远处的红沾染的天空，她深吸口气，坐起身推开窗户。
对面是庭院里树的树冠，树腰有面盆大小，光秃秃的枝桠上打出细小的花苞。这棵树是她们刚搬来时种下的呢。
“麻陶~！早饭做好了哦，快点起床，要迟到了……哇呀！大清早衣服也不换就开窗户，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妈妈咚咚咚的快步走来，关紧窗户拉下玻璃窗锁。
“妈妈！我已经不小了，进来前先敲个门吧！”麻陶大声抗议着，把妈妈推到门外，“我才不会感冒呢！哼……唔……啊、啊啾！”
女人的眉毛抖了抖，张口准备说话，被一把从厨房传来的童音掐止住了。
“妈妈，我把番茄酱挤在面包上了哦。”
“让姐姐和爸爸自己挤！”妈妈高声回答，轻敲一下麻陶的头顶说，“快换衣服，你要迟到了。”
麻陶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关门进屋。
今天，是期待已久的初二开学典礼。
麻陶取下挂在墙上的衣架，抱住橙色西装样式的校服，笑嘻嘻的用脸颊蹭来蹭去，清洗干净的校服散发淡淡的香味，在布料间深吸口气……麻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真是的，要我说多少次你才听的进去，早点起床啊。”
妈妈手提便当盒，另一只手上躺了两片夹着草莓酱的土司。
“啊——妈妈吵死人了。”麻陶手忙脚乱的将脚塞进板鞋，抓住便当和土司冲出家门。
跑过熟悉的街道，跑过每天都在走的斜坡，终于快到公车站了。
唔嗯？居然有班车正好停站。
麻陶加快步伐。
公车每10分钟一趟，可是现在已经是8：07分了，坐下一班车绝对绝对赶不上开学典礼。
一想到班主任那罗刹般的笑脸，麻陶浑身一抖。
唔哦！车身摇晃着，车子发动啦！
麻陶想大喊，可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土司呢。她欲哭无泪。
突然，公交车突然停下来了！
管不了什么，麻陶三步并两步，终于能在车厢里支着膝盖喘口气了。
“耶——安全着陆——早安，小麻陶~”
一只小巧的手拍拍麻陶的肩膀。
看也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麻陶站直身，笑嘻嘻的回应，“安全着陆~小优~早哦。”
“啊呀，笨蛋麻陶，果然连开学第一天都要迟到呢。”优咬着盒装咖啡牛奶的吸管，像大阪的搞笑艺人一样拍打麻陶的胸口，“幸好本大人我帮你叫住了。”
“唔！谢谢！还、还有司机叔叔。”麻陶忙向司机敬礼。
30多岁的司机大叔打趣道：“哦~麻陶同学，这学期也请多多关照。”
“啊唔——”在优的大笑中，麻陶羞红的鼓起脸包子。
幸好这个路段乘客不多，此时车上除了一个戴眼镜的双马尾女孩，便只剩下以上3人。不然麻陶肯定会缩小成豆子，跳进泥巴里不敢出来。
不过总算是松了口气，麻陶放松肩膀，想看看窗外的风景，目光从那双马尾女孩身上扫过。
那女孩也在看麻陶。
麻陶吓了一跳，忙把视线移回车内。
再看时，女孩已转过头去，马尾恰巧遮住了她的眼睛。
柔顺、软绵绵的头发，明明是黑色的，却在早晨的阳光里泛出淡雅的橘黄。那些绚烂的色彩乖巧的顺着女孩的曲线，描绘雪白颈项的诱人弧线。
“好漂亮……”麻陶听见自己轻声说，“……好想摸摸看……呃、咦？”
她一惊，忙拍拍额头。
戴着眼镜的女孩透过发丝，看到麻陶扶额晃头甩脑袋的精彩一幕，不禁轻笑出声。
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像被烫到般偏开头，又小心翼翼的挪回去，相视一笑。
公车行驶到学校的前一站时，那女孩站起身。
麻陶也站起来。
身边的优惊愕的说：“麻陶？你干什么？”
“啊？咦？呀啊、那个……嘿嘿嘿……”麻陶抓抓后脑勺，涨红脸重新坐下。
那女孩也注意到异状，手挡在唇边轻笑，向麻陶微鞠上身。
眼巴巴看着女孩走下车，麻陶站起来看，凑近车窗看，贴在玻璃上看，直到汽车转过街角，才不无遗憾的叹气坐好，迎接优奸诈的笑容。
“哟~小麻麻同学~”优一边迫近一边说，“请用地球话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
“说、说、说什……啊、那个！唔嗯……很多很多黄色……很好看、好漂亮！所以……但是没有了……”麻陶颤抖着说。
“嗯~嗯~我家的小麻陶也长大了呢。”优用手指摩擦下巴，手重重拍按在麻陶肩上，语重心长的说，“下次请首选日本语。虽然我晓得你在说你恋爱了。”
麻陶点点头，突然愣住了，分辨道：“啊？咦？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好看……”
优死死地盯着麻陶，把麻陶看的蜷缩身子、再蜷缩身子，她才掏掏鼻孔说，“以我们小学三年级就认识的交情，你还瞒的了我？”
“……可是，人家已经走了啊……”麻陶望向窗外，在街面来回的人群里搜索。
优漠然的看着她，车到站停靠时，她避开麻陶的手臂说，“走吧。”
开学典礼的讲话又长又啰嗦，麻陶打着呵欠摔回座位，伸个懒腰舒展站的僵硬的身体。
班上同学陆续进入教室，各种在自己的位置坐好。
只有她前排左侧的座位还空着。
她用笔尾捅捅前排，“呐呐，立花同学好像没来？”
“咦？你不知道吗？她休学了。听说是得了什么病，躲在家里不敢见人。发病的时候还会大吼大叫，还会咬人呢。呀——真可怕。”
“那个立花同学？”麻陶疑惑的说。
想再问问，这时老师带着一个女生进入教室。
麻陶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女生。
“这位是本学期转来的新同学，小鸟游同学。小鸟游同学因为父母的关系，以前住在XX市，现在转来这里。请各位同学和小鸟游同学和睦相处。那么，小鸟游同学，请做自我介绍吧。”
接过老师递来的粉笔，女孩在黑板上工工整整的写下名字。
“大家好，敝姓小鸟游。小鸟游优美，请多指教。”
小鸟游优美……小鸟游……小鸟——小鸟——绿色的大地，蓝色的天空，紫色的太空，橙色的夕阳，红色的烈焰，青色的大海——小鸟飞过那一切，在那一切里自由翱翔。
绘本上画着这样的故事。
她和优美并肩坐着，手捧这本画有小鸟的绘本，在樱花花瓣飘洒的树下。两个人欢笑着，脸越凑越近，目光也终于爬到耳边，四目相接时，嘴唇……
“嘿嘿嘿嘿嘿~”麻陶流着口水狂笑。
“哗！”有人撞到了麻陶的课桌，印有星星图案的蓝色笔袋摔落地上，里面的铅笔、橡皮擦什么的散的到处都是。
围在小鸟游身边的人群静了片刻，又再度喧闹起来。
麻陶诧异的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各忙各事，老师也不在教室，看起来似乎——已经下课了。
什么时候下的课？麻陶的五官重组成一个巨大的“囧”字。
“嘻嘻。”笑声飘过，一只手托着橡皮擦伸到她面前，顺着手臂望去……是优美！
“你的橡皮擦。”她说。
拂开滑到眼镜旁边的头发，她又帮麻陶捡起其他文具，“给。”
麻陶摊开双手，愣愣的看着她把文具放入掌心，“哦，谢谢。”
“不用客气。”优美的眼里充满笑意，让麻陶也随之笑了起来，她指指麻陶说，“不用这庄重啦。”
低下头，麻陶这才看到她跪坐在椅子上，脸上顿时飞起两团酡红。
“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在确定优美是看着她在发问后，麻陶兴奋地大声说，“麻陶，黑衣麻陶！”
终于熬到放学，麻陶目不转睛的盯着优美，手则快速收拾着。
优美不急不缓的将整齐的书本放入书包。
“呐~优美~要不要去麦当劳吃新出来的墨西哥炸虾卷饼？”发出邀请的同学坐在麻陶桌子上，挥着打折优惠券，说，“一起去吧，还有隔壁班的班草一块儿呢~那可是个大帅哥哦~”
麻陶冲她露出锋利的牙齿。
“那个……”优美面露难色，目光四下躲藏，突然见到歪着脑袋做怪相的麻陶，两人均是一愣。
“走嘛~走嘛~那个帅哥好多女生追的~可今天看到优美，专门说请你去呢。我们大家都很期待优美能去哦！”
优美笑着，握紧颤抖的拳头，低声说：“我……嗯……我、那、那就……”
“优美要跟我一起回家！”
麻陶大声说，抓住优美的手，拉着跑出教室。
直冲到校门口才歇住脚，两人对视一眼，优美缩回目光，低头说，“谢谢。”
麻陶摆摆手说：“优美不想去，就说不去呗，用不着强迫自己嘛，反正那帮人也是除了某化妆品就是某女生又援助交际，去了也会很无聊的。”
“啊……嗯。”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优美突然小声说，“那个、刚才你叫我……”
麻陶恍然间想起刚才居然擅自喊了她的名字，额头立刻溢出层层冷汗，抖着嘴唇说，“那个、那个是……啊、我……我慌了……所以就、嗯、总之就是……这样。”
“嗯，我很开心哦。”优美说，“麻陶。”
麻陶呆了一小会儿，像喝醉酒一般身体软软的晃悠起来。
优美扶住麻陶，忙问：“你、你没事吧？”
“没事……唔啊……一点事都没有，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多久呢，麻陶清醒时看到了回家的公交站。
“说起来，今天早上也是在车上看到优美的呢，优美也住那附近？”
“嗯。”
“可是……为什么要在学校那站之前下车啊，坐到学校站不是更近吗？”
“……那个……嘿嘿。”优美轻轻搔了下脸颊，说，“妈妈说从家出来坐车只要6站路，我把起点站算成第一个站了，所以……”
“噗，小优美~”
“啊、请不要笑话我！”优美埋下头，让头发挡住红彤彤的脸。
“嘻嘻~”麻陶坏笑一下，正色道，“反正不坐车也走不了多久，我们走路回去吧。我想给优美介绍下这个地方。”
看着麻陶真诚的表情，优美的肩膀软下来，轻笑着说，“拜托你了，麻陶。”
1完